第二天日上三竿時候喬瞳才醒， 睜了一下眼，眼皮酸得幾乎睜不開，她扯起被子擋住了眼前的陽光， 整個人都往旁邊鑽去，暢通無阻。

　兩分鍾後， 她的手在身邊的空間裡摸來摸去，一片冰涼， 睜開了眼，床的一邊塌陷下去， 一雙手把她從被子裡撈了出來，抱進懷裡，拿過枕邊的衣服給半夢半醒的喬瞳套上， 毛衣、打底褲、高腰針織半身裙， 穿好了又半背半抱著她去了盥洗室，擠好牙膏，遞給她裝滿水的牙杯，站著等她刷完牙。

　早飯隨便用了點粥， 商幼璿便把她複又送進了車裡， 讓她在副駕駛躺著繼續睡。

　一天暈暈乎乎地到了商幼璿的家，下車的時候商幼璿把她弄醒了，徹底清醒過後才一起上樓，繼續迎接這邊的商家父母。

　《送給喬伊斯·蕾的三百六十五封情書》被確認是杜撰，但是缺失的三百六十四封書信商幼璿在每個夜晚相應地補充一封，及至她們過完年分開， 2月6號上班，已經積攢了6封。

　6號早上，喬瞳六點起床，就抱著那6封女神親自寫就的情書回了花市，上班的第一天上午毫無精神，到下午開會才逐漸找回在溫柔鄉裡睡軟了的筋骨，督促著公司的運作進一步踏上正軌。

　濮悅中午來給她送飯，喬瞳見怪不怪地瞥見她和小楊又偷偷摸摸上小閣樓，下來的時候連衣服都起褶子了，她扔垃圾經過小楊的時候嘖了一聲。

　小楊拉著濮悅要下樓去外邊咖啡廳的卡座，邊等電梯邊疑惑為什麽每回偷個腥都能叫正巧出來扔垃圾的喬瞳看到。

　辦公室內，喬瞳在和商幼璿開著視頻通話，因為公司的電腦沒有攝像頭，所以商幼璿特意把家裡的平板帶了出來，擺在電腦旁邊，此時正在邊刷劇邊看電視。

　喬瞳：“好生氣啊，我們公司的小楊每天中午都借著女朋友送飯的機會約會，晚上回去還住一起。”

　商幼璿握著手卷壽司，即將咬下去的一口收了回來，笑道：“乾嗎？第一天回去就想我了？”

　喬瞳靠在老板椅上，整個人精神都懨懨的：“對啊，我說在你那裡多待幾天的嘛，你不同意。”

　“還說，你再我這裡呆著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我沒耽誤公司事務啊。”

　“沉迷美色，遲早要耽誤，好好上班，乖啊。我周三下班開車去你那裡，好不好？”

　“不好，我去你那裡，我叫司機送我，早上再回來。”

　“那好吧。”

　每周五見面變成了周三也抽空回一趟，之所以沒有上升到每天往返於鄰市之間是因為喬瞳晚上多有應酬，實在挪不出空來。

　周一晚上，從B市回來的夏小花戴著嚴實的墨鏡口罩，在一個秘密的山莊包間，請商幼璿和秦暮吃飯，順便解決了木小青和陸影后的簽名問題。秦總春風得意馬蹄疾，喝了不少酒，眉飛色舞地親自給夏小花談工作上的事，這兩天公司開年大吉，有如神助，又接了幾隻代言費不菲的廣告，秦暮一股腦抓了過來，隨公司的台柱子先挑。

　一場飯局吃得賓主盡歡，商幼璿要開車，還得送秦暮，沒敢沾酒。夏小花外面有司機，淺斟了幾口，主要是陪著秦暮盡興。完了各自散場回家。

　商幼璿要把秦暮送回家，秦暮非要去十裡外的一處海灘吹風，商幼璿陪她去轉了兩圈，看她被海風吹得差不多清醒了還不肯走，喬瞳催視頻又催得急，左右為難之際，秦暮衝她擺了擺手，嫌棄道：“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晚點自己打車回去，這兒還這麽多人呢，走不丟。”

　“我真走了啊。”

　“快滾吧。”

　此處面向大海，背靠礁石，星子如棋，經常有三五成群的年輕人抱著燒烤爐來自助燒烤，自然也是傳說中的約會聖地。雖然現下是冬天，人流卻並不算少。

　秦暮孤身一人坐著，又天生麗質，很快就有幾個年輕人熱情地拉著她過去一塊吃烤串，有些蘑菇、扇貝入口尤其鮮滑，配上罐菠蘿啤一飲而盡，滋味別提了。

　酒沒什麽度數，幾人一共就帶了幾罐，一人一罐很快就沒了，不免有些乏味了。秦暮興致未盡，讓他們繼續烤，說自己叫人送點啤酒來。

　“喂，老季啊，給我送箱啤酒來，要易拉罐裝的，到九州大道盡頭的那個海灘，快點啊。”說完她就掛了，對著大家夥道，“不急，他一會兒就過來。”

　季微白回房把身上的睡衣換下，套上風衣長褲，抄起鑰匙和手機就拉開了門，她想了想，回頭拿了條圍巾：“爸媽，朋友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

　季媽媽：“什麽朋友這麽半夜找你？”

　季微白：“普通朋友。”

　季媽媽一哂，大半夜的接個電話就出去，這普通朋友真是太“普通”了。

　季微白開了導航，找到秦暮說的那個地方，然後在附近超市買了一箱啤酒放進後備箱，馬不停蹄地趕過去。過去好幾天了，秦暮終於聯系她了，雖然理由有一點莫名其妙，送啤酒？

　車子停在外圍，季微白扛著酒下來了，一眼晃過去零零星星的火堆，每個火堆前都是人頭攢動，根本分不清哪顆人頭是姓秦的。

　她給秦暮撥了個電話，秦暮接起來：“老季，你到了沒有？”

　季微白張望著：“到了，你在哪裡？”

　秦暮手裡的電話差點砸進沙子裡：“你誰啊？”

　“我是季微白，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秦暮把手機從耳朵上揭下來一看，備注是季3，她懶得存名字的時候，就會用數字代替名，季2是她的司機，她當時劃拉到季2就直接撥了出去，難道剛才按錯了？季3，似乎……好像……是某個她上次騙過的女人？閨蜜女友的前女友？

　蒼天啊，她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秦暮偷偷摸摸地從人群堆裡貓著腰起來，踏著小碎步往外撤。

　季微白：“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你了，你走錯方向了，我在你的左後方，往後看。”

　廢話，就他媽躲你呢。

　秦暮脖子僵硬地轉過去，抬手衝她緩慢地打了個招呼：“嗨……”

　季微白認準了她的坐標，步履矯健地扛著酒過來了，嘩啦扔在沙地上，幾人拆箱的拆箱，分酒的分酒，秦暮乾笑兩聲，沒話找話道：“想不到你力氣還挺大的嘛。”

　“酒不重，路不長。”

　秦暮腦筋被酒精堵住了：“嗯？”

　季微白道：“所以搬得過來，不是我力氣大。”

　“你這人，這有什麽好謙虛的，從那兒到這兒，起碼也快一百米了，扛一路挺費勁的，我就扛不起，”她聲音弱了下去，含混道，“都是人司機幫我扛。”

　季微白一笑，歪頭道：“是麽？那就當作我力氣大好了。”

　秦暮仰頭看天。

　季微白湊到那幾個人身邊：“你們在烤什麽？可以加我一份嗎？我也會烤，咱們輪著來。”

　季微白送了啤酒，另外幾個人食材帶得挺足，欣然同意季微白加入，季微白燒烤技術一流，不一會兒便滋出油水，劈裡啪啦地響，撒上佐料。她夾起第一串熟了的金黃色的雞中翅，遞給了秦暮。

　“謝謝。”秦暮有點吃驚地接了過來，咬了一口，外酥裡嫩，堪比專業人士。

　季微白撥弄著烤架上的食材：“不客氣，你肯打電話給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秦暮眼珠子掃了她的臉一圈，滴溜溜轉，默默地低頭啃著雞翅。

　打錯電話這件事從現在開始已經永遠消失在她的腦海裡了。

　季微白：“你在這裡乾嗎？”

　秦暮道：“晚上吃了個飯，溜達過來了，就吃個夜宵。”

　“你好像喝了很多酒，叫司機了嗎？”

　“不知道幾點才回，晚點我去打車。”

　“深更半夜打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哎，不用了。”秦暮推脫道。

　“必須要！”季微白態度忽然強硬起來。

　秦暮內心有愧，秒慫：“好的。”

　“最近還好嗎？”

　“哪方面？”

　“就……你自己和公司。”季微白給她拿了一聽啤酒，“還要嗎？”

　“不用。我自己挺、挺好的啊，沒搞對象，吃嘛嘛香，沾枕頭就著，公司就更好了，分分鍾要走上人生巔峰。”秦暮一見她就心虛得厲害，低著頭不敢看她，明明是實話實話卻像是演技拙劣的謊言。

　季微白那顆擔憂得搖搖欲墜的心儼然要崩塌了，瞬間愁容滿面：怎麽辦？連公司代言都沒辦法讓她心情好起來。

　秦暮抬起眼看見她的表情，撓了撓後腦，丈二和尚死活摸不著頭腦：季某人為什麽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該不是唐僧轉世吧？

　她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這位季小姐的腦回路似乎和自己頗不一樣。

　要麽……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訴她？不然總感覺要出大事。

　說乾就乾，秦暮撞了一下正出神的季微白胳膊，正色道：“哎，姓季的，我有件事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