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乘電梯到了食堂，他早上的口味很清淡， 隻拿了一份春卷， 要了一碗粥，坐到餐桌上。

　食堂中央有屏幕， 正播放著早間新聞。

　“在梁習院士的帶領下，研究出新型耐超高溫、超高壓物理材料， 我國可控核聚變技術取得突破性發展…… ”

　謝喬學文科的，聽不太懂這些，他只是低頭喝著粥， 只不過當新聞播放到下一段時， 他猛地抬起頭來。

　“灰霧嚴重影響到了全球生態與氣候，致使大批量生物滅絕， 為保障糧食安全， 將收購當年市場40%農產品作為儲備，未來逐步提高比例，同時和中科院合作推出成本低廉的營養劑。”

　這一條謝喬聽懂了，也就是說市場上流通的食物將會急劇減少， 沒錢購買食物的只能購買營養劑。

　他心情有點複雜， 他肯定是屬於沒錢的一批， 以後只能喝營養劑了嗎，還不知道營養劑什麽味道。

　想到這兒， 抱著吃一頓少一頓的念頭， 垂耳兔把碗裡的粥喝得乾乾淨淨， 一滴也沒剩。

　恰好這時夏簡也來了， 他的注意力從電視上轉到謝喬一塵不染的碗裡，忍不住笑了：“喬喬，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有……嗎？”謝喬羞愧地低下頭。

　他好像吃得太乾淨了。

　“放心吧，不管外面如何，虞氏不會變的。”夏簡出言安慰。

　虞氏的員工福利一直被以冉舟為首的財務部門詬病，如果裁減員工福利，年末的利潤表會好看許多，但每年對員工福利的投入不止沒有減少，反而日漸增多。

　他可以很驕傲地說，他伴隨成長的虞氏是國內員工福利做得最好的企業之一，不僅有不限量供應食堂、健身房、咖啡廳……員工幼兒園也在投入建設，免去女性員工後顧之憂。

　這也造就了虞氏每年的專利研發數量是國內高科技行業中最多的，員工忠誠度高，成立不足七年便能挑戰SE的地位。

　謝喬聽得出夏簡的語氣很自豪，不過他還是上網查了查。

　灰霧吞噬了半個星球，只有為數不多的國家能維持平靜，不少小國家陷入動亂中，每天都在爆發小戰爭。

　可即便是華國，出口受到了很大影響，兼之國內市場也在萎縮，大多數行業已經淘汰了中小企業，只剩下大企業壟斷市場，逐漸形成寡頭格局。

　在這個情況下，高科技行業卻是蓬勃發展之勢，除了有政府補助，虞氏自身的利潤每年都保持驚人的增長，難怪夏簡並不把這條新聞放在心上。

　謝喬提著的心也放下了。

　他正要關掉手機的時候，瀏覽器突然跳出來一個彈窗，他臉色立時變得微妙。

　——想得到真正的快樂嗎？本平台提供異國同性交友

　同性交友……

　他關了彈窗，不禁向夏簡說了句：“現在的廣告推送真煩人，連同性交友都冒出來了。”

　夏簡夾面的筷子一停，作為一個前技術人員，他疑惑地問：“難道不是你看了什麽才會給你推送什麽？”

　謝喬：…………

　他只是做了一個性向測試表。

　好吧，還順便看了點別的東西。

　但這都不是給他推送同性交友廣告的理由。

　謝喬迅速清空了瀏覽器的歷史記錄，像是怕被人發現一般。

　下班後，李澤沒有在公司停留太久。

　因為今天是異種族生物寄宿學校放假的時候，小貓們全都從遠方的寄宿學校回來了。

　黑貓人形是大高個，一群小貓們烏泱泱地跟在他身後。

　李澤把他們接上了車：“我在蔡記訂了一桌，在學校過得還習慣吧？”

　黑貓瞪了東倒西歪趴在座椅上的小貓們一眼：“老師根本管不住它們，我去之後它們才不敢逃課了，這學期總算及格了，不然一個個都得留級。”

　背著小書包的小貓們不好意思地藏到了座位底下。

　李澤無奈地笑了笑，小貓們工作很努力，可不知道為什麽一上學就三心二意。

　黑貓朝車後望了眼，緊張地問了句：“阿和沒來嗎？”

　“他在實驗室加班，這個月他推進的項目要進入評估階段了，他讓你別等了，說不定明早才回來。”

　黑貓這才沒再問。

　李澤接到黑貓們他們便開車去了餐廳。

　而謝喬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也出了公司。

　然而他還沒出公司，就被抱著一盆水培土豆的方和叫住了。

　“你看新聞了嗎？”

　謝喬的視線落到方和抱著的土豆上：“你說推廣營養劑的新聞嗎？看了啊。”

　不過自己種植物還是挺硬核的。

　“除了這個。”

　方和左手從兜裡拿出手機，翻出一條公眾號的文章，遞給謝喬：“你沒看到邊城說要開放第一批地下城市居住權嗎？”

　謝喬接過手機。

　——為應對愈來愈嚴重的灰霧危機，邊城地下城市第五期工程完工，初步具備各族生物居住條件，第一批開放一萬名額作為預測試，有意向者可在下列地址進行登記。

　“這個世界真的變了。”

　方和感歎了一句。

　謝喬沒有點頭，因為從他穿到這個世界，世界便是如此，從衛星圖上看，死氣一般的灰霧籠罩在藍色星球。

　他跟著方和去了政務大廳。

　排隊的人很多，可出乎意料的是，年輕人佔的比例並不多，更多的是老人和孩子，他看見一個排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把位置讓給了一個抱著小孩的母親。

　謝喬忽然意識到不是年輕人的數量少，而是他們把機會讓給了更需要保護的老人和孩子。

　他胸腔突然有點發堵。

　在灰霧面前，大多數人都只是普通人，無法與屍倀抗衡，除了壓下擔心繼續工作，能做的也只有這一讓，可這一讓卻讓謝喬感覺世界沒那麽壞。

　灰霧之下，也有光明。

　排隊的人太多，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也被抽調過來維持秩序，上次在民政局見過的工作人員認出了謝喬。

　她走過來，對謝喬說了句：“異種族生物有優先居住權。”

　“你是異種族生物嗎？”

　方和有點驚訝，他一直以為謝喬是貧困地區出身的清純輟學生。

　謝喬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你快跟工作人員去綠色通道吧。”方和從心底裡為謝喬感到高興。

　雖然這次開放的只是第一批，後續還會陸續開放，可在可控核聚變技術成熟以前，資源是有限的，不可能每個人都有進入地下城市的機會。

　看到方和的表情，謝喬心中的那點擔憂才緩緩消去。

　他對著工作人員搖了搖頭：“謝謝，不過我不需要。”

　還有人比他更需要這個機會。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衝動，但膽小的垂耳兔和經紀人告別後，還是走出了排隊隊伍。

　方和望著謝喬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孩子……”

　過了十分鍾，他也離開了隊伍。

　從辦事廳到小區的距離只有七百多米，謝喬沒有搭公交，而是步行回家。

　經過一家寵物店的時候，他透過窗玻璃望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謝喬走進了店，望著被小貓們親熱地圍了一圈的虞寒生，好奇地問：“虞先生，這是你的貓嗎？”

　虞寒生掀起眼簾，注視著謝喬開口：“不是。”

　在一邊給小貓們挑衣服的李澤趕緊解釋：“這是我的貓。”

　冉舟皺了皺眉，只是說貓而已，李澤都這麽積極，說是搞業務的都有人信，難怪這條九頭蛇重用他。

　他也不甘落後地開口：“雖然貓不是虞總的，但虞總一直都很喜歡貓。”畢竟喜歡小動物這一點都是加分點。

　突然謝喬手裡的電話響了，他說了句再見，匆匆離開了寵物店。

　青年離開後，虞寒生冷冷地瞥了冉舟一眼。

　李澤為了冉舟生命安全著想建議道：“小舟，你可以走了。”

　冉舟：…………我說錯什麽了嗎

　謝喬走出寵物店接通了電話：“方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還想買點植物自己種，你要買點什麽嗎我一起買了，自帶溫室罩，平時只要澆澆水就行了，現在國家都在鼓勵全民種菜，有條件的直接在天台種了。”

　謝喬對自己種菜沒什麽信心，不過他不想辜負方和的好意，開口道：“我要點草莓苗吧，多少錢我把錢轉你。”

　“回頭到了再說吧，跟你方哥不需要這麽客氣。”

　方和掛斷了電話，可沒過多久，謝喬就把錢轉給他了。

　他看著轉帳金額歎了口氣，他帶過的藝人中不少，像謝喬這樣的還是第一次遇見，處事大方不卑不亢，性子也不冷，可就是太客氣了。

　永遠彬彬有禮，像是隔著一層距離。

　很難深交。

　謝喬不知道方和的想法，他關了手機繼續往前走，中途小石頭聞到烤紅薯的香氣，從背包裡鑽出了半個石頭腦袋，靦腆地戳了戳謝喬表示想吃。

　“當然可以了。”

　謝喬走到烤紅薯的攤位前，掃二維碼轉帳，給小石頭買了個最大的烤紅薯，。

　雖然現在小石頭也掙了錢，但謝喬都把賣石雕的錢給他存在了銀行卡上，讓小石頭好好放好。

　等紅薯烤好用了點時間，他回到家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回到家後，謝喬望著滿滿一客廳的貓咪玩具，以及玩具旁的一群小貓們，他眼裡透出詫異。

　虞先生這是要有貓了嗎？

　不過還沒等他回過神，一隻黑色的小貓叼著一張單子跑到了他身前，仰頭揚了揚單子。

　謝喬蹲下身，接過單子。

　單子的正面是一長段的玩具名稱，貓爬架、紙盒子、海洋球……什麽樣的玩具都有，堆滿了整個客廳。

　只不過以貓咪們的體型來說，這些玩具的尺寸有點小了。

　謝喬翻到背面。

　背面只寫了一句話。

　——請簽收。

　他試探著開口：“簽收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一群小貓們仿佛大功告成般喵了一聲，一邊偷偷打量著他，一邊成群結隊地往門外走了。

　這是上門送貨來了嗎？

　謝喬的腦子裡忽然閃過這個古怪的想法，開始思考這算不算雇傭童貓。

　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訂購了一批貓玩具怎麽可能隻讓小貓們送貨，不過一養就一大群貓，果然虞先生很喜歡貓。

　他幽幽地想到。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男人的腳步聲，應該是虞寒生回來了。

　他下意識問了句：“虞先生，你要養貓嗎？”

　空氣中沉默了一陣。

　那腳步聲離他更近了。

　下一秒——

　男人從後面抱住了他，他的後背貼上了虞先生冰涼的胸膛，伴隨而來的還有虞先生在他耳邊冷冷的聲音：“隻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