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
一隻手覆上他毛茸茸的耳朵, 一遍一遍撫摸得很慢, 耳朵是他最敏感的位置之一,他無法遏製地顫了顫, 耳朵尖紅得要命。
直到他快要哭出來了, 虞先生才放開他, 他躺回床上蒙上被子,被觸摸到的地方仍殘留著冰涼的觸感。
謝喬閉上眼,薄薄的眼皮微微顫動,心臟跳得異常快, 可實在太累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巨蛇注視著屏幕, 給熟睡的垂耳兔關上了燈, 手機裡陷入一陣黑暗, 可他過了許久, 才挪開視線。
——沾染著失而復得的情緒。
林苑的預售許可證辦了下來, 虞氏地產的售樓部也迅速成立。
不過不湊巧的是, 全國知名房企廣元地產的售樓中心在虞氏對面。
比起虞氏地產普通話都帶邊城口音的售樓小姐,廣元地產的售樓中心都是由集團各地的銷售精英組成。
林苑開發的是住宅小區,廣元地產開發的是疊墅,李澤陪著虞寒生到售樓中心時, 經過廣元地產, 都能聽見明晃晃的拉踩言論。
“現在高層已經不流行了, 新聞上隔三差五就報道高層失火, 聽我的買疊墅, 只有六層,上下兩戶,住著安心。”
“我們的價格是高一點,但一分錢一分貨,廣元地產是上市公司,不是對面那種小公司可以比的,您就不怕爛尾樓啊?”
…………
李澤聽著這些言論,提心吊膽從廣元的售樓中心處經過,格外擔心身邊的九頭蛇一個生氣就整個廣元售樓部生吞了。
幸好虞寒生已經是條成熟的九頭蛇了。
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靜靜地聽著。
聽了一會兒,虞寒生才說了句:“走吧。”
李澤和虞寒生走進虞氏的售樓中心,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才發現門庭冷清,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看擺放在中央的樓盤模型。
售樓小姐們大多是邊城當地人,沒別的原因,自從邊城設為特區之後,房價一路狂漲,連帶著租金也水漲船高。
一個月四千的工資除了本地人真沒幾個人願意來,當然,這個價格也不能指望招來什麽銷售遺珠。
走出售樓中心後,李澤忍不住開口:“要不提點工資再招幾個人?”
有廣元地產在一旁對比,原本沒什麽懸念的預售竟達不到預期。
一向吝嗇的巨蛇也沒有出言反駁。
李澤悄悄松了口氣。
而林苑的工地上,一個身材魁梧的疤臉漢子看著一群帶著安全帽監督施工的小貓。
小貓們曬在烈陽下,步伐沉重,一看便知極其疲憊,可它們依然在辛苦巡視著。
他壓著怒氣問一個工人:“那是誰家的貓?”
“老板家的。”下午到了,工人換班去隔壁小飯館吃飯。
“你老板是誰?”
疤臉大漢怒氣更重了。
“虞氏地產的虞總。”工人被這大漢嚇了一跳,他不願意惹上麻煩,正準備趕緊離開時,胳膊被拽住了。
疤臉大漢粗聲粗氣地說道:“帶我去找他。”
李澤和虞寒生回到維修店的時候,一個疤臉大漢坐在了店裡的椅子上,身高足有一米八七,隻比虞寒生矮一點,往那兒一坐,氣勢十足。
“你是?”
李澤疑惑地開口:“我們現在已經不招工人了。”
“我不是來應聘的。”疤臉大漢怒氣衝衝地開口,“你們是不是壓榨童貓?”
李澤第一反應想搖頭,可看了虞寒生一眼,只能斟酌地說道:“你情我願的事,不能叫壓榨,而且換算成人類的年紀來說,它們已經成年了。”
小貓們就喜歡去工地上巡視,他能有什麽辦法。
沒想到他的話不僅沒起作用,反倒還激怒了疤臉大漢,大漢突然走到店門前,合下了卷簾門!
“不要衝動!”
為了疤臉大漢的人身安全著想,李澤緊張地勸道:“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好好說。”
呵,懦弱的人類。
“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們連幼崽都不放過。”疤臉大漢的手變成了鋒利的爪子,朝虞寒生劃過來。
李澤:…………安息
巨蛇從進來到現在一直看著手機,感知到有人靠近,他只是抬眸望了疤臉大漢一眼,那大漢便撞上了牆。
牆面上頓時裂出明顯的裂紋,那個疤臉大漢也變成了一隻右臉有一道刀疤的黑貓。
“你是誰!”
黑貓的瞳孔驟然睜大。
“我都告訴你別衝動了。”李澤語氣同情,轉頭熟練地問虞寒生:“我們是把這隻貓埋了還是拋屍。”
黑貓的綠色瞳孔裡透出震驚,他還以為這個斷胳膊的人類懦弱怕事,沒想到這麽自然地說出活埋拋屍,他到底來了什麽地方。
他的大腦迅速轉動,那個實力可怕的男人一定不是人類,斷胳膊的應該是小跟班,不聲不響隱居在此地,肯定要乾一番大事業,比如……反撲人類。
想到這兒,滿腦子爭霸文的黑貓會意地喵嗚了一聲:“我願意效忠主公。”
李澤:…………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虞寒生斂了斂眸,吐出幾個字:“沒有工資。”
“不需要工資。”黑貓慷慨激昂地演講,“我們已經被人類欺壓得太久了,喵嗚,多少同胞東躲西藏流離失所,我們應該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
虞寒生收了手機:“明天去售樓部上班。”
李澤:…………你們說的真的是一件事嗎?
他怎麽感覺虞寒生只是為了省錢。
店門關閉後,店外的工人都離開了,冉舟卻趴在店門聽著,他只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發表宣言。
他聽完後內心驚濤駭浪,這條九頭蛇原來還有自己的勢力。
夏簡從公司回來,老遠就望見冉舟耳朵趴在卷簾門上,古怪地問:“小舟,你幹嘛呢?”
冉舟立刻站直身體:“我沒帶鑰匙,看門關著,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
夏簡沒什麽心機,沒再繼續追問了,他準備打開門時,冉舟低聲問了句:“虞總有很多朋友嗎?”
這個問題可把夏簡難住了。
虞寒生一看就知道是沒什麽朋友的類型,不過在外人面前,他還是要給虞寒生留面子,篤定地回道:“虞總朋友超級多。”
和夏簡相處了不少日子,冉舟太了解夏簡是什麽人,聽夏簡說得如此肯定,他心裡咯噔一下。
這九頭蛇勢力還挺大。
他迅速找機會向上級報告了消息,上級給他的命令是繼續臥底,切記不要打草驚蛇,爭取一網打盡。
手機裡,謝喬趴在床上偷偷看漫畫書。
收藏圖鑒又變回了收容手冊的樣子,規規矩矩地躺在桌上,看得出它是真的很怕被人發現在偷偷引流。
謝喬對它說的奧古斯丁大帝很有興趣,據收藏圖鑒的說法,大帝流著卑微的半獸人血脈,從默默無聞的少年登上了大帝的王座。
可惜遭遇了手下的背叛,不知所蹤。
謝喬猜測,應該是死了。
但收藏圖鑒卻相信奧古斯丁沒有死,只是消失了,去了另一個地方。
小垂耳兔翻開另一頁漫畫,他看了一下午的書,肚子有點餓了,可腿上還纏著繃帶,不想下床。
正好幽靈在打掃屋子,他朝幽靈請求道:“你能給我拿點吃的嗎?謝謝你了。”
空氣裡自動打掃的掃把停下,接著冰箱門打開,過了一會兒,廚房裡飄來披薩的香氣。
一個盤子向謝喬飛過來,盤子裡裝著厚厚的牛肉餡披薩,一直飛到床邊的櫃子上,他正要拿起時,披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盒量販裝胡蘿卜。
“虞先生?”
謝喬有點不確定。
可當他手裡的耽美漫畫也被無情地收走後,他立馬確定了。
屏幕外的虞寒生見謝喬沒反應,頓了頓,又從商店買了一盒胡蘿卜。
香噴噴的牛肉餡披薩變成了胡蘿卜,謝喬心理落差太大,情不自禁地開口:“我其實更想吃披薩。”所以把幽靈的披薩還給他吧。
靜默片刻。
櫃子上出現了一份熱氣騰騰的十二寸牛肉披薩,比幽靈給他做的那份整整大了一倍,用料也更為豐富。
虞先生似乎不願意他接受別人的東西,固執地認為他給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謝喬的腦子裡莫名出現這個念頭,他壓下心裡奇怪的想法,對著空氣說了聲:“謝謝。”
因為腿傷的緣故,謝喬一連幾天過得無比墮落,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虞先生給他買的童話繪本,一邊哢嚓哢嚓吃了好多炸好裝在密封袋裡的薯片。
屏幕外,工作完的虞寒生注視著原型明顯胖了一圈的垂耳兔,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到了屏幕上。
手機裡,雪白的毛團即將咬開一包薯片時,忽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拎起。
即便被人拎著,小垂耳兔也緊緊地抱著手裡的薯片,怎麽也不放開。
他被拎到了貓咪隧道的入口,他茫然地望著入口,虞先生這是什麽意思,是要他爬嗎?
那爬一圈吧。
小垂耳兔猶豫了一陣,放下牢牢抱著的薯片,朝貓咪隧道的入口爬去。
但令他如遭雷擊的是,他爬不進去了!
小毛球擠了好一會兒也擠不進去,渾身的毛毛都炸開了,明明他人形只是長高了,原型怎麽就長胖了呢?
他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還要費勁地往隧道裡面鑽的時候,以證明自己沒有變圓時,虞寒生把薯片扔進了垃圾桶裡,將他從貓咪隧道上抱了起來。
“虞先生,你別抱我了,我太沉了。”實心的小垂耳兔沉痛地垂下耳朵,耳朵尖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你才知道?”
巨蛇冷冰冰地反問。
這對謝喬無疑是暴擊,毛茸茸的耳朵垂得更深了,虞寒生望著受到打擊的小垂耳兔,沒松手,反而垂下了漆黑的眸:“沒說不喜歡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