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來沈凝家吃飯， 輪不到祁予安付錢，自然是能省則省。不過盡管如此， 最後還是挑挑揀揀買了一堆。

　而全程最常見的現場， 便是祁予安認認真真的往袋子裡挑， 沈凝又認認真真的把她放進去的拿出來看了看， 再搖搖頭放回攤子上去。

　祁予安：？？？

　“這個不好嘛？”

　“葉子都黃啦。”

　祁予安：“……哦。”她又指著另一個：“那這個呢？這個好青好翠，還也沒蛀蟲。”

　沈凝無奈道：“還沒熟， 買回去還得放幾天才能吃。”

　祁予安：……這麽多講究？

　“那這個！”祁予安看了一圈，又猛然挖到寶一樣獻計道， “這個肯定行！”

　沈凝聞言又看了一眼她的手裡， 然後好笑的接過來放進了袋子裡， 小公主頓時一臉驕傲滿足。

　薑琳本來是要自己下廚的， 她廚藝不精，還怪不好意思的打了幾遍招呼，結果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最後還是沈凝擔下了掌廚大任。

　祁予安感覺自己乾坐著等飯吃好像有點不好，所以也鞭策著自己幫了點忙。

　雖然大多是倒忙。

　沈凝的父親在戒了酒之後整個人精神了不少，倒是和祁予安印象裡出入不大。

　“保送哈佛啦？”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沈父無比震驚道， “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有一段時間了。”沈凝說， “只是之前一直沒有說。”

　“那真是太好了！”

　這麽好的消息作為父母肯定是激動不已的， 但沈寧的父親卻在欣喜之後又突然僵下了表情，和滿臉無奈的薑琳對視了一眼。

　可是沈家早已不是以前的沈家了，哪來的這些錢啊。

　祁予安偷吃了一口沈凝剛剛做好的肉絲， 冷不丁就感覺到屋裡原本還其樂融融的溫馨氣氛突然就沉寂了下來，她疑惑的抬了抬頭，就看到兩位長輩憂心忡忡的樣子。

　“叔叔阿姨不用擔心，我和沈凝姐姐一起出國。”

　薑琳眼睛一亮，“予安也出國？可是小凝上大學，你才上高中吧。”

　“我去國外念高中呀。”祁予安微笑道，“到時候還和姐姐在一起，相互照顧。”

　“那……”兩口子交換了下眼神，對其中的潛台詞瞬間了然，“那真是太好了，予安，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我才要謝謝姐姐，要不沈凝姐姐，我成績哪能上升的這麽快。”她笑眯眯道，“所以說是互相照顧嘛。”

　“是是，真好。”薑琳說：“那小凝你還要參加高考嗎？”

　沈凝：“理論上就算不考也沒關系，不過我肯定還是要考的。”

　沈父：“對，不能松懈，考還是要考的。”

　薑琳說著又有些落寞：“就是出了國，以後很少有機會能回家了。不過也沒關系，到時候有空了，我和你爸出國去看你。”

　沈凝點了點頭，雖然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隻說了句“好”。

　沈凝做了一整桌的菜，明明是普通的食材卻硬是做出個不少花樣來，一頓飯吃了很久，沈寧一家三口負責寒暄嘮嗑，祁予安則專心負責低頭飽餐一頓。

　然後吃完飯後沒多久，她們就一起離開了沈家。

　“姐姐為什麽不多留一會兒呢？”祁予安牽著她的手，一邊甩著晃著，一便慢吞吞的走著消食，“不會是因為我吧？”

　沈凝搖了搖頭，可能是太久沒回來的緣故，也可能是經歷了那些事情的緣故，她感覺自己和父母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相處了。

　又或許是她原本性子就比較孤僻，以前也很少會和父母聊天閑談，現在又像這樣杵在一間屋子裡，各種不適應的感覺也都來了。

　但說到底都不是太要緊的，所以隻勉強衝著祁予安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祁予安也沒追問，她又握了握沈凝的手，甚至心血來潮的穿插著彼此的手指，十指相扣的時候祁予安還專程拎起來看了一眼。

　“姐姐的手好白啊。”

　沈凝：“……啊？”

　祁予安又抬起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在沈凝的手背上抹了抹，“又白皙又光滑。”

　再看看自己這膚色，雖然也挺白的，但就是覺得稍遜一籌，感覺沒有那麽剔透。

　沈凝：“……”

　這話題仿佛跳得有些突然。

　祁予安倒是渾然不覺似的，仗著自己還是個寶寶，肆無忌憚的對大姐姐動手動腳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她覺得沈凝的手感好，就多摸了幾下，又多摸了幾下，甚至還放到臉上蹭了蹭……滑膩膩的，愣是把沈凝給蹭紅臉了。

　“予、予安……”

　“昂？”

　沈凝：“……”

　“姐姐你是不是偷偷用了什麽護膚品？”祁予安則心情愉快的看著對方不知所措，左右飄忽的眼睛，以及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故意一本正經的說著“正事兒”。

　“……沒有啊。”

　她哪有閑錢用什麽護膚品，每天也就是用祁家提供的公用護膚乳和護手霜隨便抹兩下罷了，稍微補點水。

　祁予安卻一臉不信，“那膚質怎麽能這麽好？”

　她突然手上用了點力將沈凝拉停住了，然後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踮起腳尖伸出了自己的罪惡小手。

　摸了一下沈凝的臉。

　沈凝：！！！

　“臉也好滑。”祁予安十分中肯的給出評價。

　“……”

　“姐姐可別告訴我，是因為天生麗質呀。”

　沈凝：……

　這種話大概也只有祁予安自己能說得出來吧？

　沈凝趁著對方收回手的同時微微側了一下臉，心裡明明感覺是被這小丫頭片子給調笑了，可也生不出氣來。不僅如此，還覺得……好像有點甜。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捏一捏祁予安那肉呼呼的臉，或者揉一揉，用力的摸一摸。

　不過她那麽做的話就會感覺很奇怪了吧？大概會感覺是惡劣大姐姐在欺負小孩子。

　“別鬧了。”沈凝終是無奈的輕聲說道，她抓住祁予安那隻不安分之下，還想乾點什麽的小手，“趕緊上車吧。”

　寒假除了比暑假冷了點，本質上並沒有很大的區別，祁予安再一次被作業折磨的苦不堪言，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成績有所提升後，這些作業對她似乎也稍顯友善了一些，至少開學時沒再像上次落下一對來不及做。

　學校為了應付考試，初三上學期就學完了整個初中的所有課程，留下最後一個學期鉚足了馬力用來複習。

　每天是日複一日的做題講題，弄得人身心疲憊，好在這種模式下見效確實很快，一學期下來，祁予安終於在倒數第二次模擬考試的時候，卡進了第二十名。

　“太不容易了。”祁予安萬分感慨道。

　每次鬥志昂揚的發狠要好好學習時，祁予安就覺得自己像一個鬥雞，然後橫衝直撞的一通奮鬥後，見效甚微，還累得半死。一歇下來就覺得自己仿佛丟了半條命。

　不過再小的進步疊加在一起也十分可觀，每次上升個兩三名，三四次下來，也有十幾名了。她還被作為典范人物在班會上遭到了班主任的表揚，一度導致祁予安的壓力很大。

　以前總聽到有人說，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高考，敢於複讀的都是勇士，祁予安算是深有體會了。

　她現在的壓力，比上一輩子大了也不止十倍八倍。

　“不錯，”晚上講題的時候，沈凝看了祁予安的最新模擬試卷，“之前給你講過的錯題你都記住了。”

　“那是。”祁予安沾沾自喜道，她捧著腦袋，看著台燈下專心致志的沈凝，“姐姐，我是不是很棒？”

　沈凝聞言才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她覺得祁予安的笑容好像有點……別有所圖？

　沈凝尤其受不了被祁予安用這種熱忱的目光看著，她下意識輕輕扯了一下襯衫領口，隨即又把臉轉回向了試卷。

　女孩子長得快，雖然短短一年的時間，但眼前的祁予安似乎已經跟去年夏天有了很大的不一樣。

　她個子又長高了一些，臉蛋少了些嬰兒肥，五官也更精致明朗了。

　“是啊，”沈凝雖然有些走神，但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很棒。”

　“那是不是……”

　沈凝：？

　祁予安歪了下頭，盡管故意停頓了一些，但語氣中卻依然免不了迫切，“可以有獎勵？”

　沈凝愣了一下，“獎、獎勵？”

　“嗯，我這次可是考了第二十名，要點獎勵總不過分吧？”

　沈凝沒有再看她，她有些故意閃躲似的，卻又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腦子裡來來回回浮現出的猜測也有些不知所雲，其實是不敢深想，免得把本該純粹的事情想得汙穢了。

　她發現最近的自己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自己都有點不齒自己。

　祁予安是長大了，身體各方面也逐漸發育成熟了，可再怎麽成熟，她也只是個比自己小4歲的妹妹，很多事情還很天真懵懂，就算懂，她也不該這樣單方面的肖想。

　“姐姐在想什麽呢？”祁予安伸手在她的眼前揮了揮，沈凝突然的沉默有些可疑，配上她不自然的神色就更可疑了。

　祁予安暗暗發笑，她親愛的姐姐肯定是想歪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祁予安發覺自己多了個愛好，時不時的總要用自己天真無邪的先天偽裝來變著法的逗一逗沈凝。

　她已經反覆確定了沈凝對自己的心思，所以在這種前提下，看著對方臉紅心跳還要故作無事，努力忍耐的樣子，就有一種特別可愛的感覺。

　哎，她竟然會覺得沈凝可愛，是不是沒救了？

　“沒有，”沈凝有些尷尬的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暗暗深呼吸道：“那你想要什麽獎勵。”

　得到允許的祁予安突然亮著眼睛往前又靠了靠，她幾乎要貼到沈凝的臉上了，“我想要姐姐……”

　沈凝：？！

　此情此景配合著祁予安言語間那讓人想入非非的語氣，沈凝下意識怔了一下，順便人也往後躲了一下。

　接著就看到祁予安那一臉受傷的樣子，撅著小嘴委屈巴巴，“我想再吃一次姐姐給我做的排骨，不可以嗎……”

　沈凝：……

　排、排骨？？

　“呃，沒有沒有，當然可以。”沈凝說著站起身，她再次別了一下耳邊的頭髮，哪怕它們一絲不苟的別在耳朵後面並沒有松散，然後就低著頭匆匆走出了屋子。

　嘖嘖，這麽容易害羞啊？

　祁予安依然撐著自己的腦袋，嘴角漸漸勾起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容，她看著房門的方向，盡管那裡已經沒有沈凝的身影了，但依然讓她嗅到了一股無形的甜味。

　其實吧，如果一直能這麽好好的相處下去的話，沈凝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

　關心她，喜歡她，還能事事以她為重，給她做好吃的，最主要的是，還是學習工作上的一把好手，簡直就是一個萬能助手。

　不管以什麽樣的身份和形式把沈凝留在自己的身邊，似乎都不虧。祁予安美美的想，其實這麽看來的話，上輩子的事情還真可能是誤會比較多。

　沈凝這樣的人，就算是對她生氣，又怎麽可能會殺人呢？

　參與殺人也不可能，祁予安肯定的想，退一萬步講那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中考比高考早一個多星期，最後一場模擬考結束後，隻隔了三天大家便領著準考證踏上了最後的征程。

　祁予安頭一次因為考試而感到緊張，感覺莫名有些怪異。

　“別緊張，正常發揮就好。”早上臨走時沈凝給她反覆交代了好一會兒，一些注意事項也是一遍又一遍的說，需要帶的東西一遍又一遍的確認，怎麽都感覺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緊張。

　“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吧。”

　“有時間一定要回頭多檢查兩遍，你總是粗心大意的，別再把加法，乘法的看錯了。”

　“我真的知道啦。”祁予安笑道：“姐姐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其實考成什麽樣子都無所謂，純粹是給自己一個交代，給自己這一年來拚死拚活的付出一個回饋。

　她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可以不只是一個空花瓶，只要她想，也是可以做到變得很優秀的。

　“等我回來，還要吃姐姐給我做的排骨。”

　沈凝緊張著又不覺失笑：“你想吃多少，我都給你做。”

　“那就一言為定咯。”

　中考為期兩天，小四門不算分數，早在之前就考完了，按等級計算，剩下的就只有語數外和自選的兩門文科科目。

　不管考前有多緊張，但當坐進考場被嚴肅的氛圍包裹時時，其實心裡也沒有那麽多的想法了。

　祁予安深吸一口氣，不管別的，做就是了！

　“怎麽樣怎麽樣？”李嘯躍就在隔壁考場，每考完一門都能碰上。

　祁予安都懶得回頭看他，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臉苦大仇深，“還能怎麽樣，難死了。”

　“這次考題確實挺難的。”

　祁予安差點沒笑出聲，“你還能分辨難不難？我還以為在你眼裡，就沒有簡單的題目呢。”

　“你這話說的，以前至少沒大題的第一小問我都能做出來的好吧，這次最後三個大題，我讀題讀了半個小時，也沒整明白什麽意思。”

　“這次試卷誰出的呀，這也太難了吧？”

　“真不知道這麽難的試卷能有幾個考及格的。”

　“就是。”

　祁予安：“……”

　路上的同學三兩結伴，似乎個個都在議論考題難度的問題，祁予安懵懵的停了一會兒，最後很是驚喜的得出一個結論，“所以真的是考題難？”

　李嘯躍：“什麽？”

　祁予安：“不是因為我實力太差，所以才不會做？”

　就剛剛走過去的同學，有那麽幾個她記得成績都很不錯的。

　“是難啊，我不是說了麽？”

　祁予安原本苦著的臉頓時就喜笑顏開了，“但我還是比你好一點，最後三個大體，我第一問都做出來了，哈哈哈哈……”

　李嘯躍：“……我記得你前後左右成績都不怎麽樣，你抄的誰的呀。”

　“我呸你！！”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中考完美收官。

　祁予安感覺自己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這麽放松愜意的感覺了，坐在院子裡的吊籃椅上，戴著墨鏡，曬著太陽，喝著果汁，聽著唱片機裡放著的輕緩的音樂，時不時還有傭人給她遞來沙拉或是牛排，漫畫書裡的情節妙趣橫生……

　爽啊。

　不過她爽完了還是很有良心的想到了此刻還在學校裡奮鬥最後一模的沈凝，於是仰頭問了還沒走開的傭人，“幫我做一份愛心便當吧，營養豐富、均衡的那種。”

　“好。”

　作者有話要說：大小姐開始疼媳婦了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