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辭舊從商場出來還是看不懂年輕媽媽最後的祝福笑容,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又說不出來哪裡怪。
算了,不管了。
中元節過後, 溫度有些下降, 所以夏季衣服都打折處理,秋季新款很貴, 路辭舊打算秋款厚衣服在網上買比較劃算。
帶著崽崽們返程回家,路上經過糖果店, 貓崽平時沒什麽表情, 現在軟軟的小臉, 動作很小的, 看了兩眼櫥窗裡的糖果。
“買點糖吧, 不過每天不能多吃。”路辭舊帶崽崽們進。
貓崽眼睛彎了彎,他還太小,平時安安靜靜不怎麽喜歡說話。跟嘟嘟的呆萌不一樣,貓崽是那種安靜類型, 小臉平平, 沒有特別大的喜怒哀樂, 就算喜歡討厭什麽, 也是很細微的表達。
這家糖果店全是手工糖果, 價位要偏貴一些,有黑白熊貓、粉色hellokitty,各式各樣的,棉花糖、水果硬糖、巧克力, 做的漂亮,在玻璃櫥窗配合著燈光閃閃發光。
看著就美味。
不僅貓崽移不開眼,其他三隻崽崽跟小土包子一樣,小爪爪貼著玻璃,發出哇~此起彼伏。
“要哪個?”
路辭舊挎著小籃子詢問崽崽們,就看到四隻白白嫩嫩胖嘟嘟的手指頭,各有各的想法點著玻璃,乖巧說:“啾啾黑白的。”、“粉粉,漂釀。”嘟嘟瞪大了眼。
被可愛到了。
“貓崽呢?”
貓崽慢吞吞說:“貓貓呀。”
“行。”路辭舊看過去,是個小貓形狀的棉花糖,大橘為重很可愛。
問完了四隻,路辭舊看到旁邊大兒砸跟根會製冷的柱子一樣杵在哪兒,尤其一米九多的身高,簡直是人見人怕。
“宮哥,你要點什麽?”路辭舊噓寒問暖。
宮汐潮這才像是毫不在意似得,隨手點了下,“這個。”
當我不知道你盯著個藍色的魚好久了。路辭舊心裡想。不過一看那條藍色胖嘟嘟的魚,跟他夢裡宮汐潮幼崽鯤本體有幾分相似——胖的相似。
頓時真情實感笑嘻嘻說:“這魚可真可愛。”
宮汐潮看了眼人類,神色略微掙扎,最後還是沒說出‘這胖魚不及我本體可愛’這種話,他要面子的。
再說他才不是魚。
付帳時,門外響起刺耳喇叭聲,女人淒慘喊著:“求求大家救救我,救救我兒子,無良富商周建民,害我兒子,求求大家還我一個公道。”
“又來了。”店鋪服務員看了眼外頭,語氣帶著無奈,說:“都三天了,這商場是周先生的,但周先生人又不在,每天晚上來這兒喊,還怎麽做生意,也沒人管管。”
收銀員說:“算了,怪可憐的,聽說那女的腦子不好,一個瘋子誰敢去趕?萬一捅你一刀,連理都沒處說。”
“是啊,神神叨叨的,一直罵周先生害她兒子,說什麽周先生把她兒子腦子換給自己兒子了,這什麽話。”服務員一臉無稽之談,說:“要真能換腦子,我還希望換個聰明點的。”
“誰不是呢。”收銀員結好了帳。
路辭舊拿著糖,聽到兩人對話若有所思,帶著崽崽們出去。推開玻璃門,大喇叭的聲音更大,女人瘋狂淒厲的嘶喊,“周建民王八蛋周建民不得好死……”
這是繁華商業區,圍了很多人指指點點,但都離得很遠。
“啾啾。”大龍抬頭。
嘟嘟有點害怕靠近啾啾。
路辭舊說:“沒事,去看看,也許有人需要幫助。”
人群中一位穿著樸素披頭散發的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懷了抱著個七八歲的男孩,那男孩睜著眼睛,眼神呆滯,明明清秀的臉,現在流著口水,像個傻子。
很快商場的保安站出來阻止,維護秩序,說:“大家別看了別看了,這人腦子有問題,一會小心傷到你們。”
圍觀群眾又退了幾步。
“周建民喪盡天良,害了我兒子,會遭報應的。”女人翻來覆去念叨。
保安說:“你說周先生害你兒子,大姐,你報警啊,你在商場門口這樣擾亂秩序,我們很難做的,再這樣下去我們會報警的。”
“對啊,你說周建民害你兒子你說說怎麽害了?”圍觀群眾喊了聲。
也是好奇。
中年女人咬牙切齒說:“周建民把我兒子的腦子換他兒子身上了,我兒子本來聰明伶俐,他兒子是個傻子,現在我兒子變成這樣了,不是他還有誰,喪盡天良遭雷劈。”
圍觀群眾:……
“我就說是個瘋子,每天六點就在這兒喊。”
“瘋子媽生個傻子兒,遺傳問題,還腦洞大的無賴周建民。”
“周先生平時一直做慈善,好人一個,不然這瘋子在這兒大喊大叫,要是真做了壞事還能讓瘋子這麽喊?”
“是啊是啊。”
女人聽著圍觀群眾指指點點,把她當瘋子,根本不信她說的話,孤立無援,她沒文化說不清講不了道理,一時悲憤,從包裡抽出一把刀,眾人嘩然。
“臥槽真瘋子。”
女人眼神發紅恨意濃濃盯著圍觀人,“你們都是凶手,周建民我做鬼找你全家索命——”
大姐情緒激動憤懣,旁邊保安圍觀也沒人敢上阻攔,眼看要釀成一處慘禍,人群中響起一年輕男人聲音:“我能救你兒子。”
刀尖劃破皮,鮮血濺出,堪堪助手。
人群中往聲音處看去,是個黑頭髮自來卷的年輕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很帥氣精神的一小夥。就是路辭舊。
“你你能救我兒子?”大姐走投無路,滿眼的希望。
圍觀群眾有人好心勸年輕男人,“這人是瘋子,你別逞英雄。”
“是啊手裡有刀一會捅死你了。”
大姐被逼絕境,死都不怕,腦子現在沒什麽理智,孤注一擲抓著希望,問:“你真的能救我兒子?”
“你先說幾天了。”路辭舊讓崽崽們跟宮汐潮待在一起吃糖,他過去,圍觀人群紛紛讓出一條道,到了女人身邊,路辭舊蹲下平視大姐,說:“你別急,慢慢說清楚。”
“五天了,光宗這個樣子五天了。”
路辭舊看了眼小孩,點頭說:“來得及。”
大姐淚水漣漣,這三天終於有個人信她了,便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她叫黃慧,有個老鄉在大富豪周建民家做保姆,七天前,老鄉給她打電話說這裡缺人,工資好福利也不錯,讓黃慧過來一起上班。
黃慧是丈夫死的早,家裡公公婆婆先後幾年也沒了,小村子封閉又迷信,說黃慧克死了公婆丈夫,是個掃把星。黃慧本人潑辣強悍,不然一個寡婦帶著兒子背上這個名頭也不好活。
流言蜚語就能嚼死她。
兒子光宗聰明伶俐,但村子讀書條件差,黃慧一聽老鄉說的如何好,富豪怎麽心善每個月的福利,也心動,就是放心不下兒子。
“……她說主家心善看我可憐才同意,到時候光宗還能念好的小學,我就帶光宗過來了。”黃慧說道。
圍觀人群聽了,紛紛說:“這周建民人還真不錯,家裡雇保姆還讓帶孩子一起的。”、“是啊,估計周先生沒想到好心做善事,會讓反咬一口。”、“我覺得這人想碰瓷周建民。”
因為黃慧說的換腦子,這都什麽年代了,根本是無稽之談,誰會當真?反倒這類潑婦/流氓老太碰瓷有錢人新聞多的很,一對比,哪個真假靠譜,這還用說。
“我不是,就是周建民害我光宗的。”黃慧聽到討論神情激動憤憤反駁。
圍觀嚇了一跳,小聲說:“這女的真的瘋。”
“小夥子你別過去了,小心點。”
“沒準這倆在演戲,騙子手段我見多了,一會別說捐錢吧?”
“我真沒騙人,我真的沒騙人。”黃慧喃喃自語。
路辭舊點頭,目光平靜,說:“我信,你繼續說,孩子變化當天說清楚。”
黃慧聽到有人信她,流出兩行淚,紅著眼繼續說:“我去了兩天,周建民夫婦剛開始還很熱情,尤其周建民老婆對我兒子很好,問這問那的。五天前晚上,我睡得特別沉,半夜醒來發現光宗不見了,後來在花園裡找到全是泥身體冷冰冰的光宗,醒來後光宗就變得癡呆誰都不認識……”
最初黃慧以為兒子受凍生了病也沒多想,帶著兒子跑了醫院,檢查沒什麽問題,黃慧有些急,回到周家,周家管家說看你這情況不太好,太太心善多給你一筆錢,你帶孩子先回去,不然孩子這樣留在這兒你也乾不了活。
黃慧還覺得周家夫婦心善,拿了錢,但看著兒子癡傻,心裡茫然不知所措,她沒老公,唯一的指望就是光宗了,兒子聰明伶俐,就想兒子好好讀書早日成才的。
“三天前,老鄉遮遮掩掩跟我說,我才知道周建民兒子突然變得聰明,以前傻愣愣的,我兒子一傻,他兒子就聰明了,可不是換了腦子。”
托黃慧在小山村封建迷信的福,村子裡有神婆,黃慧對這些事還是比較敏感,加上孩子怎麽都看不好,重新找上周家的門,周家也不認,連進都進不去。越想越覺得有問題,就跑來周建民家的商場門口喊冤叫屈了。
晚上人多,白天黃慧帶孩子去廟/道觀拜,什麽用都沒有。
“大姐,你這該去醫院,去什麽寺廟道觀啊。”
“我記得以前新聞報道過,周建民兒子不是傻子,還挺可愛的,我找找——誒有了,你們看這照片,四年前的,這小孩哪裡像個傻子?”
圍觀群眾看到手機新聞報道,果然周建民小兒子穿著小西裝,眼神清明,玉雪可愛的,根本不傻。眾人再看黃慧的目光就更鄙視了,這就是個騙子!
“我不是騙子。”黃慧大喊。但眼神動搖了,她感覺有問題,說不明白,可大家這麽一說,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她多疑了。
路辭舊摸了下光宗的腦袋,順著天靈蓋一直到脖後頸。
“是被人換了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