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梁婪有著演員的專業素養, 懂得如何把潮水湧來的喜悅控制住,他深吸了口氣, 平靜了下來。
他抬頭, 目光卻不在唐余姬身上,而是在桌上鋪滿的文件上︰“這些都是你旗下土地房屋的轉讓協議。”
怕唐余姬沒聽懂,他加上了一句︰“簽下名就屬於喬景了。”
唐余姬明白了, 她找了份英文文件認真看了一下,果然上面是某塊土地的轉讓協議,這就折射出兩種可能,第一種她飾演的角色是個傻逼,看不懂外國語言,從而被喬景利用, 把旗下所擁有的土地房屋系數轉讓。
第二,她依然是個傻逼, 知道這一切,但是因為某種不可說的原因縱容了喬景。
但唐余姬隻對這件事的結果有一個點比較感興趣,就是喬景也是實打實的一個反面角色。
遊戲組還真奇怪,讓一個新人接反面角色,唐余姬想了想喬景溫和無害的模樣,難不成是因為演壞人會很有反差感?
可是真的有這樣的效果嗎?她當年演傻白甜, 怎麼不見網友買單, 嘖。
唐余姬拿起搖鈴弄響, 很快管家開門走進來, 恭敬道︰“主人。”
唐余姬問︰“喬景的貼身女傭是誰?”
管家回答︰“是貝絲。”
“叫她過來。”唐余姬漫不經心的說著, 手裡的筆還在文件上簽字。
管家離得遠,看不見唐余姬哪裡是在簽字,簽名處被她反復循環畫著圈,注視得久了都得眼暈。
偏偏她還樂此不疲,眼底似乎也形成了一道黑色漩渦,讓進去的人無法掙脫。
貝絲進來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梁婪。
明明是一個毫無身份的外來者,氣質卻不輸於唐余姬,身上的貴族衣服仿佛生來就是為他準備的一般。
貝絲︰“主人。”
貝絲的目光連一秒都不到,可是唐余姬輕易的捕捉到,她斜眼瞥向梁婪,只見對方正端著茶杯喝,完美詮釋了客人該有的禮儀——成為一個不聽不見的木偶。
唐余姬轉而看貝絲,嘴唇彎起,眼底不見一絲笑意︰“貝絲,客人的房間都安頓好了嗎?”
貝絲低頭道︰“都安頓好了。”
唐余姬托腮,彎唇微笑的模樣如果貝絲抬頭看見的話大概會害怕的說不出話︰“客人的備用鑰匙都由你保管吧?”
貝絲眼楮盯著暗色的地毯,但是唐余姬的話語如同一塊塊冰似的往她心口砸,又疼又冷的,她也驚訝喬景的未卜先知,連忙拿出鑰匙上前放在桌上。
隨後她想後退,可是唐余姬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唐余姬︰“站住。”
貝絲的身體早已在等級制度的生活裡形成了條件反射,哪怕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停下了。
“抬頭,看我。”唐余姬的命令也像極在操控一個木偶。
貝絲只能照做,她對上唐余姬的眼楮時心裡顫了一下。
她清楚看見唐余姬眼底的冰冷。
唐余姬的聲音也冷︰“這麼聽話,可我讓你交出鑰匙了嗎?”
貝絲臉上血色褪盡,她這時才意識到做了什麼蠢事,磕磕巴巴的想補救︰“我,我以為主人你想”
唐余姬也沒開口打斷,但是貝絲明顯是在對上她的臉後失去了撒謊的勇氣。
一旁的梁婪看著那串鑰匙,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按照唐余姬剛玩遊戲那會貝絲恐怕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但是現在唐余姬對於毫無抵抗之力的弱者沒什麼興趣,這個貝絲看起來會是一個很好的劇情突破口,留著興許能給她遊戲帶來一些趣味性。
唐余姬︰“我看瑪吉最近很勤奮,我相信讓她照顧喬景會比你更合適。”
唐余姬只是隨便記下了一名女僕的名字,這會沒想到用上了。
貝絲瞳孔微縮,她作為女僕首領擁有管理其他女僕的權利,如果被剝奪了不但會遭受到其他人的取笑和輕視,甚至還會去做最髒最累的活。
貝絲只能原原本本的和唐余姬說了喬景吩咐她做的事︰交給他其他玩家房間的備用鑰匙,並且多準備了一份留著防備唐余姬。
唐余姬聽完轉而對梁婪笑說︰“你還真的說對了。”
純良的外表下是一匹大灰狼呢。
梁婪沉默不語,喬景這種行為必定是要對其他玩家設置一些陷阱。
唐余姬得知了喬景的計劃後反而開懷了,擺手道︰“你出去吧,今天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貝絲微愣,但是唐余姬能不計較這件事讓她大松一口氣,連忙轉身作勢要走。
“站住。”唐余姬又一次叫住她。
貝絲以為她反悔了,這情緒一瞬間的大起大落讓她幾乎要崩潰了,紅著眼轉身。
唐余姬指了指桌上的鑰匙,唇角弧度加深︰“把這個帶走。”
貝絲走過來拿起鑰匙,走路的姿勢有點僵硬不自然。
剛把門帶上,唐余姬就聽到了一聲“咚”的聲音。
梁婪道︰“喬景今晚恐怕不會乖乖和鏡子猜拳。”
唐余姬點頭︰“無論他想做什麼,我都沒有理由來阻止。”
唐余姬這句話算是變相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在梁婪面前向來懶得掩飾,因為她總是很快就意識到掩飾是無用的,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麼每次都看穿她的身份。
唐余姬不知道的是,其他玩家也覺得她不是好人,只是敢說出來的只有梁婪一人。
唐余姬想著喬景能這麼熟悉節目流程和了解她,恐怕是做過功課的人,不過也好,比起原宸風那種傻子有趣多了,她起身打算去會會他。
梁婪這時也起身,但是他在經過鏡子時停了下來。
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唐余姬因此也沒有聽到梁婪的腳步聲,直接離開。
唐余姬所在的書房放著一面足有2米的圓鏡,在她的命令下現在莊園只有這一面鏡子是沒有塗黑的。
梁婪站在鏡子前,鏡子裡的他身型修長,加上身上的衣服就像是一幅復古的油畫。
鏡子裡的梁婪露出笑容,但鏡子外的梁婪很肯定自己沒有笑。
只見鏡子裡的梁婪友好的保持微笑道︰“和我玩猜拳嗎?”
梁婪面無表情道︰“如果你贏了會發生什麼事?”
鏡子裡的梁婪︰“我贏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刺耳。
“就換我在外面和你玩猜拳!!!”
唐余姬不知道梁婪那邊發生了什麼,如果她知道大概心裡會有一丟丟後悔。
她命人把鏡子塗黑只是為了縮短鬼可以隱藏的地點,但是她並不能百分百確定自己這麼做是正確的。
作為反面角色有一點很好,就是做一個決定不需要考慮別人的安全和後果。
唐余姬就是這樣的人,她為自己而活,從來不在乎自己做的事情會不會傷害到別人。
僕人們把鏡子塗黑後都回去休息,原本熱鬧的走廊一下子冷清下來。
甚至因為夜深了,牆壁的油燈都被熄滅,整條走廊一眼看不到盡頭。
唐余姬對這座莊園不熟,摸黑前進,順著樓梯走到大堂,拿起桌上的燭台打算找火源點亮。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照亮了房屋,唐余姬因此看見眼前除了自己的影子,還有一個人的身影。
唐余姬條件反射躲開,但是還是稍稍遲了一點。
腦袋一陣劇痛襲來,要說她真的不屬於一般人,常人要是受到襲擊,多半會捂住傷口倒退,她沒有這麼做,反而頭都沒抬起,反手就是用自己手上的燭台狠砸過去。
唐余姬聽到一聲悶響,目標自然是被砸到了,她抬眼看,雖然周遭環境很昏暗,但是憑著身影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誰,她開口︰“原宸風,憋著氣難受嗎?”
原宸風捂著右眼,顯然是被唐余姬的狠辣手法砸到,鮮血順著他指縫流出來,明明是偷襲者,語氣跟受害者似的,怒道︰“唐余姬你真該死!”
他一直蹲守在唐余姬的書房附近,見她一個人出來就偷偷跟在身後,厚實的地毯可以掩蓋腳步聲,心知唐余姬的敏銳,他刻意不呼吸,反正就是難受點死不了。
如果不是突然的閃電,他那一下殺不死唐余姬,都可以讓她暈過去,到那時候還不是任由他蹂躪。
唐余姬發出一聲輕笑,後腦傳來的鈍痛反而讓她露出快意的神色,但是身體條件反射性的冒出冷汗,將她的碎發打濕,貼在眼皮上。
她眼眸劃過一絲猩紅的光,將燭台的蠟燭拔下來,露出了上面的尖端︰“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此時又是一道閃電,原宸風看清了唐余姬的臉龐,她竟然在笑?
唐余姬罕見的沒有正面襲擊,她倒退幾步,聲音透著一股玩味︰“我聽說拳擊手都是正面和敵人對抗,不如今天我們玩玩新花樣?”
原宸風本來是不怕唐余姬的,但是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她那張笑得詭異的臉。
“你想怎樣!”原宸風沒有意識到問出這句話就處於一種弱勢。
“這是絕佳的狩獵場,從現在開始,我會像厲鬼一樣纏著你,直到你跪著求我放過你。”唐余姬的眼神熱烈,明明四周黑得看不見人,但她就是憑著原宸風凌亂的呼吸鎖定住。
原宸風心頭髮涼,他睜大沒受傷的左眼,轉身找尋唐余姬的身影。
原宸風用語言激她︰“唐余姬!你出來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
唐余姬在黑暗中輕笑一聲,原宸風這句話成功把她逗笑。
為了讓這場狩獵更有趣,她說︰“你的呼吸聲好大啊。”
原宸風聞言立刻屏住呼吸。
唐余姬頓時笑彎了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聽不見聲音,沒關系。
四周彌漫著血腥氣——是給狩獵者最佳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