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周小山被周錦魚扯著衣領,十分惶恐外加同情的眨了下眼:“是的公子!”
周錦魚幾乎都要絕望了,這誤會豈不是大了去了?
“她們娘兒倆人呢?現在在哪兒?”周錦魚忙問。
周小山猜測道:“許是……四夫人和小少爺他們二人,被夫人帶到前院去了吧,你說夫人一旦發現了你外面有女人,會怎麽對她們母子,唉,四公子,小人知道你也為難,可是……。”
周錦魚無奈了,厲聲道:“閉嘴,你這說的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一把推開了周小山,拔腿就往前院的方向跑。
周小山被她一把推開後,嘴裡依舊在嘟囔著大聲喊:“四公子,您到了前院好好跟夫人說說,說不準還有轉機。”
周錦魚想也不想,直接跑到了前院,來到前院大堂。
她還沒邁過了門檻,就見著距離自己十步開外的手扶椅上,自己的親娘柳氏,和小包子娘二人,一左一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她們二人不時的看著不遠處的小包子低語幾句,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柳氏捂著嘴直笑起來。
周錦魚見狀都懵了,她看到了啥?
她娘柳氏竟然在跟小包子娘在說笑!
前一刻還在這裡因為玲姐兒的事大發雷霆的柳氏,那個在她們老周家動不動就轉身拿鞭子,黑著臉嚇唬一眾小輩的,那個說一不二的當家人柳氏,此刻竟然在跟一個外人在談笑風生?
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麽了?
周錦魚輕輕的抬起腿邁過了門檻,打算悄無聲息的走進去。可在裡面的小包子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麽般,瞬間回過頭向她的方向看過來,等小包子認清了來人是她之後,立刻就要邁開小腿,向她的方向“跺跺跺”的跑了過來。
周錦魚有些無奈的隔著一大段距離喊他:“小包子!你別急,跑慢點,慢些著跑!”
周錦魚擔心他跑的太快摔了,只能快速的向前走了幾步,蹲下身子張開雙臂想要接住他。
隨即,‘咚’的一聲,小包子撞到了周錦魚的懷裡。
在他撲向周錦魚的一瞬間,他的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周錦魚的脖子,同時把自己的小腦袋擱到了周錦魚的肩窩裡。
周錦魚隻覺得這孩子對自己依賴的很,畢竟她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小孩兒能這麽依賴的貼在她的身上,他的小胳膊十分的用力,用力的抱著她的脖頸,就像生怕他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一樣。
這一次的小包子跟上次她抱他的時候比起來,似乎重了一些,方才遠遠的看過去也高了一些,可周錦魚又覺得自己看岔了,畢竟他們才幾天沒見,總不至於這麽快就長沉了長高了。
現在的小包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依舊是一隻軟綿綿,肉呼呼,小小一隻,像是小雞崽子一樣惹人憐愛的小包子。
周錦魚抱緊了身上的小包子,站起身來,抱著小包子來到柳氏和小包子娘面前。
周錦魚方才在東院聽了周小山那番話,原本以為柳氏會像周小山所說的一樣,把小包子娘母子當成她在外面的妻兒。
周錦魚的真實身份是個女兒身,柳氏是知道的,雖說她一個大姑娘家,在外面若是有了妻也還能說的過去,畢竟大晉朝如今民風開化,兩個女人在一塊兒,雙方爹娘同意了也沒什麽。可若是周錦魚在外面不僅有了妻,還有了兒,這就說不過去了。
不用想,若是柳氏真的像周小山所說的那樣,把小包子母子當成了她在外面的女人,此刻定然已經大發雷霆,就不止是摔幾個茶盞那麽簡單了。
可方才她看柳氏與小包子娘談笑風生的模樣,可見周小山那個糊塗蛋的話,她一句也不能信!
即是如此,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周錦魚抱著小包子,來到柳氏面前笑道:“娘,我還沒跟您說過吧,這個是小包子,這孩子和我投緣的很,是前幾日我陪奶奶去潛龍寺禮佛的時候遇見的。看來是天公作美,菩薩指路,才讓我遇到這麽個頂頂好看的娃娃。”
柳氏聽了周錦魚一通吉利話,原本還因著周玲兒的事連帶著還在生她的氣,那股氣也散去了半分,笑罵道:“就你會說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娘您看看,小包子像不像觀音娘娘座下的善財童子?”周錦魚側了側身,把小包子的臉朝向柳氏。
“善財童子?”
柳氏隻當周錦魚是瞎胡說,可當她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了魏璟睿的容貌之後,不知看到了什麽,起先有些不信,又仔細看了好幾眼,隨即柳氏眼中神色忽然大變,竟然登時就站起身來,指著魏璟睿道:“這孩子……這孩子!”
周錦魚狐疑道:“娘,您怎麽了?”
柳氏反應過來,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正了正身子之後神色已然恢復如常,看向坐在她對面正在垂首飲茶的魏華年,笑道:“沅姑娘,你家小少爺,長的可真好,還真像我家老四說的,活像個觀音娘娘座下的小童子。”
沅姑娘,是魏華年在方才帶著魏璟睿進周府的時候,被正要出門的柳氏撞了個正著,魏華年行了禮之後隻道自己姓沅,是周錦魚的朋友。柳氏方才聞言之後心下納悶,想著周錦魚平日裡結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忽然來了這樣一個一看上去便是出身富貴大戶人家的姑娘,她雖然不信,但依舊請了魏華年進了府裡,一問才知道她們二人在潛龍寺有些淵源。
眼下,魏華年把手中的茶盞擱到桌上,笑說:“夫人說笑了,阿璟他還小呢,看不出什麽的。”
“這是哪裡的話,以小見大,我看阿璟的相貌端正的很,將來也定然是個美男子……”柳氏停頓了會兒,嗔了周錦魚一眼,道:“也不怪我家老四喜歡他,就連我看了也隻盼著府中能出來一個和阿璟年紀相當的小輩,和你結個娃娃親也好。可惜了,我府上長子長久不在府裡,老二和老四又尚未娶妻,一個像阿璟這般年紀的小輩也沒有,若不然咱們還真能結親,當一回親家呢。”
魏華年聽了柳氏的話,忍俊不禁的道:“夫人說笑了,阿璟他當不起您這樣看重他。”
“誰說我娘說笑了?”周錦魚抱著小包子,也笑著接話:“結親好呀,結親當然好,小包子娘,咱們結了親就是一家人了,我也能和小包子天天在一處玩兒。”
魏華年聽了她的話,眉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挑眉問她:“周四公子方才所言,當真是你心中所想麽?”
“那是自然了!”周錦魚理所當然的點頭:“我府上若是有女娃兒,定然要和你結個娃娃親的!”
她腦中念頭剛一閃而過,下一刻便已然試探出聲:“就是不知道,你家相公同不同意?”
魏華年微微怔了怔,挑眉問她:“我家相公?”
“對……對啊,”周錦魚有些心虛,無力的解釋道:“你想,畢竟成親這種事,一定要父母之命,總不能只有你一個人做主吧。”
“哦?原來你是這個意思。”魏華年了然的點了頭,但當她再看向周錦魚的時候,朱色的唇角已然勾起了幾分笑意。
周錦魚雖然心虛,卻依舊面不改色的回看著她。
她面無表情,如臨大敵。
此刻的她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並且急切的想要從小包子娘的口中,親耳聽到她說的,關於她到底有沒有相公,這個問題的答案。
關於小包子娘有沒有相公這個問題,不知道早已經在周錦魚的腦海中想了多少遍了,她也不記得到底自己在無形中,究竟糾結過多少遍了。
走路想,吃飯想,睡前想,起床想。
她還從來沒像想小白子娘這樣的想過一個女人,也沒有像好奇小包子娘這般,好奇任何一個女人過。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卻從來沒敢當面問出口。
她怕問出了口之後,那個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麽她便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反之,如果她不知道答案,那麽她便可以假裝她沒有相公。
這樣一來,最起碼她自己心裡,還能對她存著那麽一絲不切實際的念想,還能存著那麽一絲不切實際的希冀,終歸不至於覺得還沒開始便絕了希望。
周錦魚十分嚴肅的盯著小包子娘,但她卻覺得,小包子娘好像在笑她。
“我啊……”
就聽著她忽然微笑著開口,周錦魚屏氣凝神,等著她下一刻的答案。
就見著小包子娘眼裡的笑意更甚,像是在刻意逗弄她一般,眸子裡端的是笑意盈盈,眉眼彎彎仿若碧江波紋,讓周錦魚的心跟著蕩漾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魏華年笑看著她道:“阿璟的事,我一人便可做主,旁人說的,也做不得數。”
周錦魚問:“是麽?”
這個答案,並不是周錦魚想要的。
“是。”魏華年點頭,鄭重的看著周錦魚懷中抱著的魏璟睿道:“阿璟他,是我的兒子。”
周錦魚皺了眉頭,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小包子的親娘?小包子他到底有沒有爹?”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柳氏終於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來瞪著周錦魚,道:“這原本就是一個玩笑話,你怎麽還當真了,問人家沅小姐這種失禮的話?”
周錦魚眼見著馬上就問出了答案,忽然被柳氏給打斷,不甘心的咕噥道:“什麽嘛,這話怎麽了嘛……”
“你!”柳氏剛要動怒。
魏華年站起身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柳氏滿是歉意的指著周錦魚對魏華年道:“這孩子她傻,不會跟人說話,你別見怪。”
魏華年搖了搖頭,隻道:“我是阿璟的親娘不假,阿璟他沒有爹也不假,所以——”魏華年頓了頓,看向周錦魚:“周四公子,可願意來我府上,給阿璟當個師傅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