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周錦魚頭痛欲裂,隻覺得自己胸口處仿佛有一股熱氣忽上忽下。
正在她絞盡腦汁的想要記起口訣來,把這股難受的熱氣給壓下去的當口,她眼前忽然一摸黑,腿上再也使不上半分的力氣,頭重腳輕的就要往地上倒。
幸好周小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四公子,您沒事吧!”
周錦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她借著周小山的力道,眼前終於清明了些,但在她眼前看到的周小山卻是兩個重疊著的周小山,晃來晃去的像是在看皮影戲,卻一點都不好笑。
“四公子,您這是怎麽了?”周小山問。
周錦魚再次搖頭:“沒事。”
周小山後怕的道:“您沒事便好,方才您可把小的給嚇死了!”
周錦魚嘴角硬擠出了一絲笑來,寬慰道:“我能有什麽事,壯的能打死一頭牛,剛是跟你們鬧著玩呢。”
周小山皺著眉直搖頭,看周錦魚如今這副臉色蒼白的樣子,又哪裡像是在跟人鬧著玩?
四公子總是這樣,只會為別人開脫。
往日裡周錦魚時長被小王爺孫皓叫到王府上陪著他比武切磋。小王爺孫皓出手沒輕沒重,她臉上便時長掛了彩,但每當老王妃親自登門致歉的時候,她也總是說其實他和孫皓在鬧著玩,一點都不疼。
周小山想到這些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再一抬眼,就看到周錦魚的鼻子下方早已腥紅一片,他心下一驚:“四公子,您這是怎麽了!怎麽流鼻血了!”
周錦魚也覺察到了什麽,她抬手擦了擦,滿手背都沾上了黏膩的紅色。
此時她隻覺得頭童腳輕,天旋地轉。仿佛這個世間的一切都不再那麽真切,若不是周小山還在攙扶著她,怕是要立刻摔倒下去。
周小山急了:“來人啊,快!快扶著四公子回府!”
他這一喊可把府門前的一眾下人都給嚇壞了,眾人齊齊上前,連忙七手八腳的就要攙扶著周錦魚進府。
周小山一邊攙扶著周錦魚,一邊惡狠狠的瞪了不遠處的男人一眼,威脅道:“看你乾的好事!四公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然饒不了你!”
“周小山……”周錦魚捂著自己的鼻子,她蒼白著臉,說出來的話也是甕聲甕氣:“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是他。”
周小山怒道:“怎麽不是他!小的這就讓人把他送到官府去!”
“你……”周錦魚憋著氣直搖頭:“不……許去!”
男人握劍的手緊了緊,見周錦魚這副虛弱的樣子,心中已然隱隱有了愧疚之意。
方才,在他察覺到周錦魚的掌心裡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力向他襲來之後,他明顯的感覺熬了那股內力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超出了他平生所見。
因此,他便本能的用了自己全身的內力來抵擋。也不出意外的,兩股內力相撞之後被撞飛出去的是他,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周錦魚沒有受傷。
可眼下,周錦魚鼻孔裡的血還是源源不斷的往外冒著,而且他也清楚的看到周錦魚險些暈倒在地。
難不成……
真的是自己出手太重了,所以這才傷了她?
想到這裡,男人向前一步,看向周錦魚愧疚的道:“公子……我……”
周錦魚艱難的推開攙扶她的眾人,她一手捂著自己正在往外冒血的鼻子,一邊掙扎著的扭過身子道:“先別走,隨我進府裡來,你不是來聘護衛的麽?”
男人一愣,沉聲道:“好”。
一行人進了府裡,雖然周錦魚的鼻子還在冒血,但好在她總算不再頭暈了,她找了口就近院子裡的水井,周小山給她找了木盆來,從水井裡壓了盆冷水,她用冷水洗了半天,水也換了好幾盆,這才勉強止了血。
等血止住了,周錦魚這才直起腰來,一邊喘氣一邊埋怨道:“唉,可把爺給累死了。”
周小山看她白衫外袍上染上了血跡,便問道:“四公子,您要不要進屋裡換件袍子?”
周錦魚擺了擺手:“先不用,讓我先歇會兒,腳都麻了。”
周小山笑道:“得嘞!”
過了好一會兒,周錦魚才看向了一直站立在側的男人,挑眉問道:“你,叫什麽?”
見她終於恢復如常,男人緊皺的眉頭終於松開來,抱拳回道:“小人錦風。”
周錦魚聞言笑道:“原來你名裡也帶一個‘錦’字,看來咱們倆這是有緣分呐。”
錦風頓了頓,看向周錦魚斟酌道:“小人方才……可是傷了你麽?”
“嗯?”周錦魚一怔,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流鼻血的事,搖著頭笑道:“不關你的事,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是我最近吃桂圓吃多了,又趕上春日裡天干物燥,這才頻頻流鼻血,也不是第一次了。”
“嗯。”錦風點了頭,雖然不知道周錦魚話中的真假,但見她此時已經無礙,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周錦魚接著道:“你的功夫我也見識過了,打今兒起你便跟著我,留在東院罷。”
錦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抱拳道:“多謝公子!小人定當盡心盡力,赴湯蹈火為公子辦差!”
“赴湯蹈火辦差?”周錦魚擺了擺手,眯著眼笑起來:“沒你說的這麽嚴重,你就平日裡跟著我就成了。”
錦風道:“是。”
周錦魚笑道:“回頭周小山會給你安排住處,有些話先給你講清楚,每個月的月中是開例銀的日子,到時候管家會來找你發銀子,按照咱們方才說好的,每月十兩。再者,你既然是我的人,那以後若是家中有事需要告假的,不必知會管家直接跟我說了便好。我這東院人不多,但是個個都是好說話的,你以後再慢慢認識,不急在一時。”
錦風又點頭稱是。
周錦魚吩咐周小山道:“帶錦護衛下去,找間舒坦的屋子先住下來。”
周小山不情不願的應道:“是,四公子。”
周錦魚瞪他一眼:“你給錦護衛安排好了住處便帶他在咱們府上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不可輕待。”
周小山瞥了瞥嘴:“是,小的知道了。”
周錦魚囑咐完便回了房,身後聽著周小山不情不願的對錦風哼了聲:“錦大護衛,跟小的走吧?”
錦風心裡清楚周小山不待見他,是為著周錦魚方才險些暈倒的事,也不狡辯什麽,跟著周小山的腳印往外走。
周錦魚回房換了一件乾淨的袍子,再去前廳看周玲兒熱鬧的時候,熱鬧已經散了,從下人口中打聽了才知道,玲兒姐找的野男人還不是中原人,而且客居在長安城,身份背景來歷一問周玲兒統統都不知。
“夫人得知以後大怒,被三小姐氣的差點動了家法,桌上的茶杯也碎了好幾盞呢!”跟周錦魚說話的小丫頭說的繪聲繪色。
周錦魚瞥了瞥嘴:“差點動家法……”
也就是說沒有動家法唄,那這熱鬧還看的有什麽勁呐。
眼下,玲兒姐已經被柳氏關進了祠堂,周錦魚是來不及同情她的,畢竟自己剛被柳氏從祠堂裡放出去,可不想再被周玲兒牽連再進去一趟。
到了晌午的時候,周錦魚被柳氏喊道大堂去用午飯,一頓飯吃下來也是戰戰兢兢,一家人包括周老太太在內連句話都不敢說,下人來上菜也是靜悄悄的,周錦魚明確的感覺到了因為玲兒姐的事,讓柳氏極為不痛快,不痛快到連慶豐年她都不去了。
雖然這一頓飯吃下來周錦魚都沒敢說話,但也架不住柳氏主動開腔找她的事,尤其是方才她院裡新招進來的護衛,剛把府門前的石獅子給砍碎的事情。
午飯過後,柳氏在借著石獅子被毀一事痛斥了周錦魚一通之後,直接道:“方才已經讓周成去買新的了,那份多支出來的銀子,從你今年的例銀裡扣。”
周錦魚差點懵了:“阿娘!你怎麽可以……!”
柳氏冷眼看過來:“怎麽?”
周錦魚瞬間被這個眼神嚇得慫了,明明心裡在滴血,面上卻連連點頭:“是是是,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柳氏冷哼了一聲,轉身回了房。
周錦魚轉眼間被柳氏扣了一年的例銀,霎時欲哭無淚,周老太太卻拍了拍她的手道:“別怕,你娘刮你的那些銀子,奶奶補給你。”
周錦魚一時之間對這個慈祥的老太太感激涕零:“奶奶,還是您對孫兒最好了!”
周老太太眯著眼道:“你得空去打聽一下,玲兒姐外面看上的,到底是個什麽人,若是好人家的良家子,直接帶回來便是,她這也不說個準話,一問三不知,你娘能不生氣?”
“懂了!”周錦魚自然明白這是周老太太給她開的條件,她連忙點了頭說:“奶奶您放心,您吩咐的,孫兒一定給您辦妥!”
周老太太這才心滿意足,在小丫鬟的攙扶下也回了房。
周錦魚自個兒則是回了東院,就見著錦風已經換了一身府中下人的打扮,向她拱手打招呼:“四公子。”
周錦魚打量了他一圈,樂了:“我說周小山給你穿的這都是什麽東西,這褲子是不是短了,連腳踝都蓋不上,去,換回你原來的那身,你又不是來當下人的,是來給爺當護衛的,懂嗎?”
錦風點了點頭,走了。
沒一會兒,他便換好了他原來那身衣裳回來了,周錦魚這才把周玲兒的事告訴他,並且讓他去查一查周玲兒在外面的那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麽來路。
周錦魚提醒道:“此事你暗中查出來隻告訴我便好,這府裡的其他人若是問你,你半個字也不許說,明白了麽?”
錦風抱拳:“是!”
周錦魚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她一揮手:“去吧。”
錦風一抱拳,轉過了身,一步步的向東院外走去。
周錦魚看著他的背影,盯了大半晌,忽然才覺得哪兒有點不太對。
她忽然想起來,在她看過的那些話本裡,但凡是能擔任私人護衛的,定然都是絕頂武林高手,而主人只要向他揮揮手,他便可以飛簷走壁,駕著輕功瞬間消失不見。
可是……
自家這個護衛,似乎格外的喜歡走路呢,所以他到底身上有沒有來無影去無蹤的輕功呢?
她記得《霸道女護衛愛上我》的那個話本裡,似乎那個刁蠻小護衛,最拿手的就是輕功呢……
“四公子,出大事了!四公子,不好了!”
周府第一馬屁精.周成.老管家的獨子,周小山少爺,再一次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瞪著周錦魚,說不出話來。
周錦魚面無表情:“又怎麽了?”
周小山咽了口氣,道:“四公子您快去前院看看,出大事了,大事!”
周錦魚挑眉:“哦,是玲兒姐要上吊了?”
周小山憋的直搖頭:“不是,不是!”
周錦魚問道:“那是什麽?”
“四夫人!是四夫人帶著小少爺來了,我這次沒提前攔下她,四夫人便領著小少爺一路從正門進來的,正好撞到了夫人,現在她正在前院跟夫人說話呢!”周小山一口氣說完,上氣不接下氣。
周錦魚皺著眉頭:“你這說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聽不明白呐。”
周小山著急著解釋,也顧不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就是四夫人帶著小啞巴少爺來找您,被夫人在前院給攔了個正著,現在您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怕是兜不住了!”
周錦魚反應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一把扯住了周小山:“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