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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魚年:公主不為妾[GL]》第30章 [三十]
[三十]

 魏華年聽他這麽說,隻道:“不是你做的便好,母后她娘家如今只剩了你一個兄長,自然不希望你出事的。”

 “我能出什麽事?除了上次在寶香閣同你見面那次,差點被那老匹夫抓著之外……”黑衣人冷哼一聲:“就那幾個蝦兵蟹將,也想著來拿我?”

 魏華年明白他孤傲的脾氣,隻道:“舅父,凡事還是要小心為上,你知道母后她一向都在意你這個兄長。如今大哥又不願意進宮見她,天臨又還小撐不得事兒,你若是再出了岔子,總不能讓母后到頭來一個說話的娘家人也無。”

 天臨,便是當今天順帝同長孫皇后所生的六皇子,魏天臨三個字是天順帝禦賜的名兒。

 當時因著天臨這個名字也曾引起了朝中的好一陣子非議。畢竟‘臨’的意思為自上而下,自高而低,而六皇子名字裡的‘天臨’二字,便是自蒼穹俯視萬物之意,什麽人才能自蒼穹俯視萬物自然不言而喻,再加上他又是皇后所生,就免不了讓朝臣們借此大做文章。

 “好端端的提你母后做什麽?”黑衣人沉默半晌,忽然冷笑一聲:“你母后也是個不爭氣的,她連一個小小的后宮都周旋不過來,被紫宸宮一壓再壓,這樣憋屈的日子,她也真能忍的?”

 魏華年看向黑衣人,很是篤定的道:“是大哥同你說的這些吧。”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你派人跟著我,可沒說不讓我去見承祿,再說承祿他哪裡說錯了,你母后如今是越發的不爭氣。”

 魏華年沉聲道:“是大哥誤會她了,母后她如今隻想自保。”

 “自保?”黑衣人聽了這話又是一聲冷笑:“自保可不是像她那樣,一味的只知道退讓,紫宸宮往她宮裡插了人,她連動都不敢動,這也能叫自保?”

 魏華年沉默不語。

 黑衣人盯著魏華年,斥道:“我看你如今做事,也怕這怕那的,也是憋屈的很,元昭,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魏華年聞言,神色沒有絲毫異常,只是淡淡道:“哪裡還有什麽以前,人總是會變的。”

 “變?變的越來越怕事兒?”

 黑衣人怒氣未消,怕繼續說下去跟魏華年吵起來,隻得強行轉了話題:“別說你母后了,話說回來,若是韓老匹夫這回死了,你便也不用嫁給馮蔚之了,反正你原本也不樂意,無論是誰做的,咱們都要謝謝他!”

 魏華年聽了這話並不言語,只是看向了桌上閃爍的燭台,過了會兒方道:“此事怕是沒這麽簡單,韓稟信遇刺一事真假姑且不論,背後是誰動的手也尚未可知——”

 “什麽意思?”黑衣人急切的打斷她:“不是契丹人動的手?”

 “已經讓人去查了。”魏華年神色淡淡的回答,仿佛正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又挑了眉問他:“舅父近日便要返程了吧?”

 黑衣人點頭應了聲:“嗯,我明日便走,若是在京裡待的久了怕是要暴露行蹤,外官無詔不得進京,若是被韓黨拿住了把柄,就是主動把腦袋送上去讓他們砍!”

 魏華年道:“舅父知道便好,以後還是別親自來了罷。”

 黑衣人歎了口氣:“你一個人在京城萬事小心,若是遇到為難的事便派人往嶺南遞個信兒,我也好派人來幫襯你。”

 魏華年點了頭,垂首致謝道:“多謝舅父。”她頓了頓,又補充:“除了阿璟,也沒有旁的為難事了。”

 “你!怎麽就連你也……!唉!”黑衣人重重歎了口氣,甩了袖子,被她氣的說不出話來。

 自己的親妹妹貴為皇后之尊,在宮裡被各宮妃子欺壓也便罷了,如今這個他一向最看好的外甥女,也變成了這樣一副不爭氣的樣子,他又豈能不氣?

 魏華年神色如常,問道:“如今全城戒嚴,舅父如何出城?”

 黑衣人壓下怒火,道:“不必擔心,我已經混入了禮部去往南陳的隊列裡,明日便要跟著他們一起出城。”

 魏華年點了頭,只是囑咐道:“一切小心。”

 黑衣人原本就要拂袖而去,可終究還是不甘心,咬了牙道:“元昭,你與你母親不同,她喜歡逆來順受,可你不是。你懂得用手段,也懂得變通,這次……就算韓稟信那個老匹夫死了,馮蔚之自然也就沒用了的,可你能躲得過一次賜婚,那下次呢?”黑衣人下了斷言:“在你父皇眼中,你終究只是他的一顆棋子,一個籌碼,你永遠都逃不掉他的掌控!”

 維護年神色淡淡,沉默不語。

 黑衣人繼續道:“原本他廢了大皇子,便應該立六皇子為太子,就算小六他還小,但終歸是你母后生的嫡子。可皇帝遲遲不立太子,還愈發的提拔二皇子魏弘,他的心思是什麽,你難道看不清楚?”

 魏華年點頭:“父皇的心意,我自然明白。”

 黑衣人以為說通了她,心中一喜,趁機說道:“我在嶺南已經招募親兵,一旦將來形成氣候,就可以打著小六和清君側的旗號起事,到時候大軍揮師北上,就可以……”

 “舅父——”

 魏華年忽然抬起頭,叫了他一聲,打斷了他接下來的那些不切實際的話。

 黑衣人一愣:“什麽?”

 魏華年頓了頓,才學著腦海中那個人的樣子,挑了眉,一句一頓的道:“好好活著不好麽,為什麽非要造反?”

 黑衣人:“……”

 他愣了會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元昭,我……”

 魏華年終於難得開始不耐煩起來,她捏著眉心道:“舅父,我乏了。”

 黑衣人盯了她半天,才恍然發現如今的魏華年已經跟以往不一樣了。

 以往的魏華年心比天高、計謀無雙,她為了輔佐昔日舊太子魏承祿,可以不惜一切用盡手段。可今日的魏華年,已經變得跟她的窩囊廢母親沒什麽兩樣!

 想到這裡,黑衣人忽然驚覺,原來這個世上,過了這麽些年,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好像都開始變了。

 只有他還在因為被皇帝貶到嶺南之後不甘心,還在因為皇帝忘恩負義一味的打壓長孫家而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想著東山再起。

 可這個天下本來就是長孫家幫魏堅打下來的,當日若不是他長孫盛為皇帝出生入死,長孫家傾盡一切財帛為他出錢出力,為他購置兵器戰馬,他魏堅又豈會有今天?

 人活在世上,只為了爭一口氣。

 他,不甘心呐!

 黑衣人走後,在門外把風的暗衛錦風走了進來,他恭敬的向端坐在椅子上的魏華年行禮,擔心的道:“公主……”

 魏華年揮了揮手:“我沒事。”

 錦風頓了會兒,不知道該和魏華年說些什麽。

 他知道此刻的魏華年心情不好,方才房間裡的對話,他多多少少也隱約聽到一些。國舅爺斥責魏華年變了,變得懦弱了,斥責她同以往不一樣了。

 可這些年來,他已經聽到有太多不相乾的人斥責她這些了。

 這讓他有些心疼她。

 他急切的想要安慰她,告訴她,她做的其實沒有錯,韜光養晦也沒有錯。

 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自己說的話是多余。

 魏華年是那樣**的一個人,她肯定自己心裡清楚的很,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完全不需要他一個外人來多安慰她什麽的。

 想到此,錦風心裡除了心疼,再無其他。

 魏華年見他不走,問他:“有事?”

 錦風連忙斂去了眼中的失態,躬身抱拳道:“小人近幾日都在跟著國舅爺,如今國舅爺要回嶺南,公主還有旁的要吩咐小人麽?”

 在長孫盛私自來京的這段日子裡,魏華年一直讓錦風跟在他身邊,明曰保護實則監視,生怕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魏華年思慮半晌,隻道:“明日天一亮,你便去西宴大街的周府裡,去聘個護衛吧。”

 錦風:“……”

 魏華年又道:“若是聘不上,就別回來了。”

 錦風忽然一抱拳:“……是,小人定當盡力!”

 周錦魚這一夜裡做了好些夢,睡得很是不安穩,夢中慣常出現的那場大火倒是沒再燃起來,她竟然夢到自己騎著一匹小馬駒,在草地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也不像中原人的樣子。

 小馬駒原本在河邊悠閑的喝著水,緊接著她阿娘也忽然出現在了河邊,她阿娘問她渴不渴,她搖頭說不渴。

 緊接著,背後就出現了一隊官兵,她阿娘抓起她的胳膊就要跑,可身後是河流,她們退無可退。

 領頭的男人見狀哈哈大笑,那人笑著說:“你們娘兒倆,怎麽總想著逃呢?”

 在夢裡,周錦魚想要看清那男人的臉,但他臉上仿佛糊著一大片白光,照的她眼睛都睜不開。雖然男人並沒有對他們母子做什麽,但她依舊很害怕的樣子,拚了命的想要逃。

 好不容易醒過來,天已經大亮了,翻身下了床,喝了碗冷掉的茶水,忽然又想起了另一檔子為難的事來。

 今天,可是和小包子娘約定的最後一天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還能跟柳氏哭哭慘求求情,說不準柳氏還能答應,可如今外面金甲衛整天都在抓人,就算她說破了大天去,柳氏定然不會同意她出府。

 剛起了床沒一會兒,就聽著周小山忽然又火急火燎的來敲門:“四少爺,不好了四少爺!”

 周錦魚對此早已習慣,喊道:“進來!”

 周小山推了門進來,周錦魚問他:“這次,又是為著什麽事呐?”

 周小山喘著粗氣道:“四少爺,不好了,三小姐剛被抓……不,被帶回來了,正在正堂裡跪著呢,看夫人那樣子,似乎要殺人呐!”

 周錦魚一驚:“乖乖,她幹嘛去了,讓娘發這麽大脾氣?她往日不回來,不都是去隔壁趙員外家裡玩,跟那個趙小姐睡在一處麽?”

 “不是不是!”周小山唉聲歎氣道:“唉,您是不知道,夫人讓管家派了人出去找,遍尋不到,後來就差去報官了,後來在漕運碼頭邊上的茅屋裡找到了她,身邊還跟了一個……一個……”

 “一個什麽?”周錦魚忽然眯著眼笑起來,一副八卦的語氣。

 周小山猛地一跺腳:“一個男人呐!”

 周錦魚驚呼道:“我的天!當真嗎?”

 “自然當真啊!”周小山見周錦魚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忽然疑惑道:“四公子,我怎麽見您一點也不擔心呐,三小姐在外面可是有了男人呐!”

 周錦魚摸了下鼻尖道:“這有什麽可擔心的,試問整個長安城,有哪個女子不含春?不過是咱家玲兒姐比較直接罷了。”

 周小山十分認可的點頭,覺得自家四公子說的極有道理,畢竟他們家四公子在外面連夫人兒子都有了,這麽一比較起來,三小姐往家裡帶一個男人回來,也便沒什麽了。

 周錦魚拿起了床邊架子上掛著的外袍,往身上一套,系好了胸口和脖頸的扣子,拿起床頭邊上的一塊墨色的玉佩掛在腰上就要往外跑。

 周小山在後面喊:“四公子,您乾甚麽去?”

 周錦魚回頭向他笑出兩顆小虎牙,背後日光趁著,周小山被她的笑給搞懵了,總覺得這個笑裡帶著不懷好意。

 “玲姐兒難得挨一次娘的罵,我當然要看熱鬧去!”周錦魚說的理所當然。

 周小山:“……”

 周錦魚一路跑到前院,原本想著直接進正堂,可又覺得如果自己就這麽大咧咧的進去,說不準會受到柳氏的遷怒,於是乾脆就在門檻邊上藏了起來。

 可她還沒站一會兒,就覺得背後有人在戳她,她不耐煩的道:“別瞎搗鼓,沒看忙正事兒呢麽!”

 那人在她身後回答:“四公子,是小人呐。”

 周錦魚一回頭,竟然是周府她娘身邊的第一馬屁精,老管家周成。

 她怕周成向柳氏打她小報告,連忙直起了腰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路過。”

 周成笑了笑,說道:“四公子,門外有位客人,說要來聘咱們府上的護院,我看夫人在裡面忙著,就不敢打擾,您要不要去見一見呐?”

 “護院?”周錦魚狐疑道:“咱們府上近日需要請護院麽?”

 周成笑道:“說來也巧,夫人昨日剛囑咐下,我還未張貼出請人的告示,便有人找上門來了。”

 周錦魚想了想:“那我出去見見他。”

 她說完,便往府門的方向走,周小山立馬跟上,兩個人一路來到府門前,就見著門檻下面正站著一個英氣十足的男人。

 周錦魚眯著眼打量過去,男人一副劍客打扮,一身灰色布衣,他胳膊裡抱著一把劍,看相貌也很是周正,如果不是他眼中那絲若有若無的殺意的話。

 周小山率先走到門前,指著那男人道:“是你要聘我們府上的護院麽?”

 男人很是冷漠的道:“是!”

 周小山回頭:“四公子,就是他!”

 周錦魚點了頭,打量著那男人問:“你身手可還行麽?”

 男人抬頭看著她,冷聲道:“若是公子想要試小人的身手,盡管來便是。”

 周錦魚訕笑著搖搖頭:“我跟你打幹什麽,你這麽大塊頭,我也打不過呐。”

 男人有些疑惑的問:“那公子打算如何考小人?”

 “哦,你說這個。”

 周錦魚忽然正經起來,學著他的樣子,很是冷漠的回答:“那你,胸口碎大石會麽?”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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