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銳利,我盯著車子劃破黑夜,許敏突然加速。
指針往右又轉了幾分弧度,身子被甩在座椅上,前面是個極大的拐彎。
許敏這人危言聳聽又很會嚇唬人,但是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想讓我跟她一起死是真能乾出來的事兒,她做人就是很極端。
車子筆直撞過去,擦著欄杆拐了個彎,只差一瞬,我倆就翻進溝裡化成白骨,死也不夠淒美。
“許敏你這人也太極端了吧,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尋死幹什麽?”
“我不是尋死,是讓你看看生命的意義,你看,咱倆都要一起死了,你能不能說點兒實話?”
“好啊,實話,實話就是我明天還要上班,沒空陪你玩,現在這麽大雨,路很滑,你好好走,該幹嘛幹嘛,別弄得不愉快。”
許敏毫不減速,以一種賽車式的奪命速度在泥濘坎坷隨時會掉進山溝裡的盤山路上飛馳。
她死就死吧。我橫下心想。
她不就是喜歡有人為她死嗎?這麽自我的一個人,以前就說 ,沒人會為她死的,自嘲地笑了會兒,也不想想這要求有多過分。
我倆是一輛車上的螞蚱,她死我多半也活不了,她不就是想淒美嗎,想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麽。
撞翻了兩條欄杆後我終於忍下了:“好啊,你也別嚇我了,你看,前面那山坳坳很合適,就在那兒,你不是想我陪你死了證明我愛你嗎?好啊,除了死就沒的可證明了,我愛你,來,撞,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轉眼,車子飛馳到山壁前,安全帶刷一下把我拽回,許敏緊急停了車。
車頭離岩壁只有一尺,我驚魂未定,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這條路泥濘得我簡直無處下腳,地面滑得我走路都出溜,許敏真他媽的藝高人膽大,我心頭火起,許敏在車裡笑了笑:“我不逼你了,我們回去吧。”
十年前她也就這個德性,她要真和我一起死了我說不定永恆銘記呢。
說這些有什麽用,我扒拉著濕成一把海葵的頭髮努力露出臉,絞盡腦汁地想罵她兩句。
拐彎處突然亮了,一瞬間,一輛貨車滴滴滴按著喇叭,刹車沒刹住,擦著車頭,把許敏和車一起撞向了岩壁,車頭劇烈地凹陷進去,貨車濺了我一身泥。
“你幹嘛呢!”車上下來個漢子,旁邊跟著他的跟車。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還希望我坐在車裡,不至於在外面呆楞得像個傻-逼,反應了好大一會兒,直到那漢子說:“臥槽車裡有個人……”
我如夢初醒般扒拉向駕駛座,許敏正探出手來,滿手是血:“擋風玻璃剌臉了,沒死。”
跌跌撞撞滾出駕駛座,許敏捂著右臉,那裡一條狹長的血痕。
“想辦法叫人過來拖車,錢我出,再走五分鍾有個加油站,稍微包扎一下,沒事。”許敏捂著臉指揮漢子打電話,大雨衝刷著,我翻出工具箱,還有幾個創可貼。
但這時候創可貼他媽的有個屁用,我拽著創可貼,漢子把許敏扶上車。
直等到了加油站她簡單包扎好了,我也沒說一句話,加油站小姑娘都看傻了,說你倆這是大雨天在路上演忘情生死戀呢?許敏也不嫌丟人,大肆宣揚路上她怎麽和我說的,我是怎麽說的,說得小姑娘眼睛都直了,說你倆也不是普通人啊!
當然不是,我是普通人,死了就不用還醜男孩五千塊外債了,許敏一死,就少了個富婆。
可見許敏傷勢不重,齜牙咧嘴地勾搭小姑娘跟她吹牛,我把創可貼扔過去之後就坐在旁邊商店的椅子上買了包果脯自己吃。
人的生命是寶貴的,許敏倒是最後一刻珍惜了,但是意外來得就是及時,許敏也該嘗嘗教訓,老把死掛在嘴邊,現在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該穩重一點了。
後半夜,我尋思著到時候租個車滾回單位還是順勢去平都,許敏帶著半臉紗布過來,乍一看真嚇人:“這苦肉計真的不是我用的。”
“我也不吃苦肉計。你死了我清淨,一切都解決了。”我咬著果脯感覺腮幫子很酸,酸得人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偶爾也溫柔一點行不行,我都這德性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冷血麽。”
扔過一枚果脯,許敏齜牙咧嘴地咬了一口,牽動傷口疼,於是給整吞下去了,眼睛都給噎直了。
不能吞別吞了唄,一大包果脯二十五塊錢,她也不缺這一個,幹嘛像吞金自盡似的這麽狼狽,演戲給我看呢?我越想越覺得生氣,她索性給我死在那兒算了,在不知道她生死的驚魂一刻我是真心實意地後悔我沒跟她告白,但是她這副自我又蠻橫的樣子讓我沒辦法選擇她,雖然我也不知道她在山壁前停車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她。
“我明天送你回去上班,商佚的車我會賠給你。”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站起來,簡直不想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走到外面,夜裡的雨下得蠻橫無理,我渾身上下冷得直哆嗦,衣服還沒乾,全是泥點子。
和許敏站在同一個屋簷下,我感覺屋簷都變矮了,誰讓她長那麽高。萬一我倆能生孩子,秉持這優秀基因,孩子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往兩米竄。
莫名其妙就浮想聯翩了,這人真有毒,我連孩子都想出來了,真是太可怕了。許敏抱著胳膊站在旁邊難得的安靜,我看她智商也不高,當年居然被忽悠下跪謝罪,要是能回十年前,我一定搖著我自己的腦袋對她說,許敏是商佚仇人,但是與你無關啊!
“等回去,我就不糾纏你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嫁不出去……”
你看許敏這人,好好一句話都能說得這麽欠揍。
“關你屁事。”
天亮後,租車行的人來了,許敏給了十倍費用,再荒煙的地方也能給開來。我倆在屋簷下站了幾個小時,腿都發軟了。
許敏義無反顧地往前走,跌跌撞撞的,臉上還裹著紗布,看起來就是喪屍片裡跑出來的不明生物,拉開車門坐進去,降下車窗歪頭看我。
回去真的就兩清了?她不再對我有任何念頭了?
我拉開車門把人拽出來,自己坐進去,扶著方向盤。車門未關,許敏杵在那兒:“幹嘛?”
“去哪兒,平都還是北京?”
“去平都麽,不是要一刀兩斷麽?”許敏懶洋洋地坐進副駕駛,我鎖上車門,打開導航。
“哎哎哎你回北京幹嘛?”
“我要上班。”我看了一下表,這時候趕過去的話,就像正義一樣雖然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你不是和我一刀兩斷麽?”
“斷啊,怎麽不斷,”我擰開音響,把晨間廣播的聲音放得巨大,“你不是有兩個提案麽,我選擇提案一。”
“嘖,說明白一點啊,這回可是你要和我滾床單,我可沒騷擾你。”
“滾完你就給我滾,滾遠一點,記得把錢結了。”
“這話怎麽這麽怪啊,你什麽時候從事了這行業?”
我是指報廢的那輛車,許敏自動給我想成了別的,我也沒搭理。
音響音量開得越來越大,大到我幾乎聽不清許敏在聒噪什麽狗屁東西的時候,我才醞釀好了回復她的話。
“我喜歡你啊,但你也得改邪歸正好好做人啊!”
“你說啥?”許敏幾乎要貼耳朵問了。
“我說完了。”我把聲音恢復正常,右拐到昨天的山壁,我瞥了一眼,汽車疾駛而過。
“我錄音了!”許敏掏出手機就開始播放我不懂事的瞎話,真是嘔啞嘲哳難為聽。
我聽見自己那破鑼嗓子說:“我喜歡你啊。”
我窘得滿臉通紅,停下了車。
“啊你開啊!萬一有人追尾怎麽辦!快開快開!”
看來昨天的事故也是把她嚇得夠嗆,真是外強中乾虛張聲勢。
“你現在這麽怕死?我現在要跟你死了,殉情,要變成蝴蝶飛走了,你還不樂意?”
話是這麽說,但我總不可能嗝屁在這不見人煙的荒郊野嶺。
許敏現在很怕死。
“我現在不想死了,好不容易聽見你坦率一次,還沒跟你搞上女女床上十八式,死了多虧啊。”許敏說。
“行了行了……惡心!肉麻!變態!”
“嘖。”許敏抱胸不說話了。
我叫張緒,現在我開車帶著本來要帶我殉情結果突然慫了的許敏回家。我還沒想好怎麽和商佚交代這經過一系列的坎坷波折之後商佚還是喜當媽的事情,但我想她應該不會很高興……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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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沒想到完結章竟然有這麽多地雷!
在推廣君那裡看見了這篇文的推薦,感動到鼻涕泡都出來了立馬坐起來爆肝!一萬兩千字獻上,非常感謝!【但是我們阿緒和許敏應該不是一對受歡迎的cp
招娣視角很正經,所以就不寫了,她是個好孩子!希望大家能夠關注我的作者專欄,我很快就要開新坑了【但是目前為止還要準備一段時間】【我會努力寫出大家都喜歡的好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