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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倆魂穿同一人》第41章 【番外】你們不要再打 (1)
漆黑的天空被一道驚雷撕成兩半,緊跟著轟隆的雷聲震天動地。

 偌大的地下一層只剩我一個人,前腳剛走的主編把鑰匙扔給我,我感動得涕泗橫流,主編不死我終究是副的,沒曾想我還能掌握辦公室鑰匙大權。

 透過玻璃門,外面的雨順著艷紅色的樓梯刷刷地流下來,匯在石板路上,旁邊的花草被保潔阿姨套了塑料袋來愛憐,雨棚開始漏水,雨棚下的會議桌上 裡啪啦被洗了個乾淨。

 天色暗得出奇,像某個末世片才會出現的場景。

 我在床邊戴著耳機繼續做ppt,打了杯咖啡再走回來,突然整個公司都暗了下來,我們整個公司都在地下一層,我打電話給物業,物業說現在全樓停電,好像是避雷針壞了,一道雷給把電線劈壞了。

 翻出筆記本繼續做ppt,商佚打電話問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飯。

 我說不了,我得趕工搞完給客戶爸爸的ppt,商佚松了一口氣說她要和徐菀卿出去吃了,就不等我了。

 我估計也沒打算等我,接完電話順手翻了翻手機,李招娣剛發了一條朋友圈,她在商佚的攛掇下去國外了,現在正在分享一段她的英國男友沖浪的小視頻,剪輯得行雲流水美不勝收……我剪的。

 我是最沒出息的,從小到大我都沒出息,現在隻當個小編輯,去年榮升副主編。我把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告訴商佚的時候她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這是個什麼公司?”

 她沒聽說過不代表這是個野雞公司,這家公司主業賣核桃手串副業賣核桃仁,也是老板厲害,強行和大品牌掛鉤聯姻,誕生獨特的卡通形象,還出了專門的全球核桃風物志和一部長達48集的3D子供向動畫片,雖然反響平平但因劇情鬼畜設定狗血,時不時被各路KOL拉出來鞭屍,越黑越火之後有流量給我們代言,銷售額節節攀升。我主要是做媒體運營但本質上還是要把這核桃玩出花來,一度遭遇瓶頸。我哭著對商佚傾訴並求教之後商佚搓著胳膊說︰“你們為什麼不順帶賣賣堅果?或者手串之外你賣賣腳脖子串不行麼?”

 我提出建議,遭到否定,我們老板對核桃手串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偏執和熱愛,胳膊拗不過大腿但我得到了主編的賞識,主編覺得我有一套於是我升職了,公司開始賣核桃仁,但別的東西一律都是邪道必須處死,所以我每天對著核桃過不去。

 我花這麼長時間介紹我們公司其實是想說我現在過得就這麼局促,每天只能和核桃過不去。

 所以許敏打來電話的時候我腿肚子都抽了一下,我過得不太好的時候就不想讓人聯系到我,把那點兒自我埋汰的情緒自我轉化成動力,第二天再是圓滿的一天。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今日大到暴雨,大概是我埋骨工作崗位的一天,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江湖再見灑家去也。”我匆匆收線。

 過了一會兒她發來幾個字︰

 接電話!

 隨即她打來個視頻,我接了,那邊“哎呀嚇我一跳,怎麼不開燈?”

 “公司停電了。”我把手機扔上支架,繼續凝視屏幕考慮下一頁該怎麼編。

 “哎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我回國了。”

 “回唄,北京歡迎你,為你開天闢地。”我唱起來了。

 “你不是答應給我舔鞋麼?我錄音了啊!”她緊接著就開始放古老的錄音,十五歲的我年少不懂事說出來的話被許敏奸詐地記錄下來了,音質相當差,看起來轉了好幾手,嘔啞嘲哳難為聽。

 “那行,你來唄,我舌頭伸長等著呢,今天晚上十二點前,誰不來誰是狗。”

 我共享了地址。

 屏幕右下角時間十一點半,我估摸現在這大雨天,許敏就算來也會被風吹走,她的腿又細又長就像鷺鷥走在白洋澱,看著就不結實。

 雜物間開始漏水,滴滴答答的聲音好像滴在什麼大鐵桶上,我從抽屜裡摸出手電筒咬在嘴裡,去看了一下幾乎魂飛魄散。

 雨水就打在老板寶貝的核桃手串的箱子上,我急忙把它拽出來,捧上辦公桌,撈了個大鐵桶放在漏水的地方,把別的東西搬開。

 人嘴裡含著東西就容易流口水,越想越色-情,我含著手電筒著急核桃串,沒顧忌自己口水流了三千丈,隨意一吸溜,好大一聲。

 黑暗中傳出一聲特別不客氣的笑︰“你多大了還流口水?”

 我含著手電筒哇啦哇啦囫圇不清地說︰“你來了幫我搬一下我口水要流出來了……”

 手裡一個超大的箱子騰不開,我挪出雜物間,黑暗中,許敏故意把手機燈晃悠在下巴那裡,像女鬼。

 “別鬧了!”我還是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她聽著是什麼,我自己感覺我說話就像沒了舌頭啊啊啊地叫喚,許敏走過來嫌棄地看了一下,發出超大一聲“嘖”。

 她有心嘲笑,無意伸出援手,我搬著箱子往外走,許敏杵在拐角堵住我必經之路,抬手捏著手電筒。

 也是我太過天真,以為她要不嫌惡心地幫我把手電筒拿走,誰曾想她捏著手電筒就往我嘴裡推。

 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你怎麼閑著沒事吞手電筒?嘖,非比尋常啊,商佚那派的人就是腦子不正常。”

 老頭去世後,她繼承遺產,老頭可是對她寄予厚望,結果她比誰都敗家,上去就把一大半財產各自賣了,賣完發現,操,大多數都被商佚吃下了,她感覺吃了個啞巴虧,從此就把我打為“商佚那派”。

 我自力更生地把她撞出去,放下箱子拿出手電筒,自我厭惡地擦擦口水,許敏是個變態,往椅子上一靠,就把腳撐到桌子上了。

 外面的雨聲還 裡啪啦,許敏下半身都濕了,上半身倒是乾淨,借著手電筒的光,我看見門口放著一柄透明傘,看時間,十二點整,她仿佛掐著點來的,努努嘴,把鞋湊近我。

 相隔千裡來埋汰我也是不容易,她都這麼大歲數了還來欺負我,我覺得不公平。

 我只是一個可憐的二十五歲小社畜,十年前我替商佚求情,十年後我意識到我根本不用那樣,以許敏的智商根本扳不倒商佚,商佚面對那位都笑靨如花鎮定自若的,何況有點兒心理變態的許敏。

 我撐著額頭坐在她對面,她一抬腳,把裙底露出來,我別過眼非禮勿視︰“你還真來啦?可歌可泣啊,這麼大雨沒把你沖走?”

 “這麼大雨你在地下辦公,好家夥一會兒你淹死了我再來收屍……還不感謝我來得及時?”

 “我在加班。”

 “加什麼班,你這樣的富二代應該趁著年輕好好生活,大多數人二十五歲就死了,只是年老了才入土,好好享受才對。”

 “享受什麼?富二代就有理了?勞動最光榮,我自力更生才養活自己,人家招娣已經賺了第一桶金,人家才是享受生活,我們不是一個段數。”

 “扯遠了,舔鞋。”許敏努努嘴,不打算放過我。

 她那雙皮鞋上全是泥!她是特意在四面八方的水泥路中挑了一條古舊泥濘小道走的麼?

 我抿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懟。也是我當年嘴賤被許敏抓到了把柄。其實我沒什麼尊嚴,舔鞋就舔鞋,但是我已經是“商佚派”的人了,不能丟了我乾媽的人,而且……要是商佚知道了我背地裡還和許敏牽扯不清楚,她能直接掐死我送我進古墓。

 在商佚眼裡我是“許敏派”人士,你看,我兩邊不是人,兩邊都覺得我是敵方派來的奸細。

 老頭已經走了十年了!你們清醒一點!不要再打了啦!

 其實都是許敏的錯,我本來只是和她純潔的敵人情誼。四年前我大學畢業,許敏很禽-獸地大半夜來找我,喝多了非要開車帶我再上高速,嚇得我把她扣在酒店拿抽屜裡的劣質絲襪捆在床頭不敢讓她出門嚇人,哆哆嗦嗦一晚上。剛好也是我自己好死不死地選了商佚的酒店,醜男孩正好過來,他看見了我倆從同一個屋子裡出來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他查了一下監控之後氣得在小號連發了十條微博;“為什麼!!”

 也不怪他,我說了許敏禽-獸,半夜來找我就找我,還沒進門喝糊塗了就往我腦門兒上啃。

 我嚇得快死了,我大學時期的曖昧對象就在走廊盡頭目送我,許敏特意給親我給他看,上演了一場狗血虐戀,給我的準男朋友上了一堂名為“如何強吻女生”的課,他憋著熱淚對我說︰“祝你幸福。”總之許敏就這麼掐斷了我本該有的初戀萌芽的同時,給監控留下了鐵一般的罪證。

 商佚收到錄像的時候嚴肅地把我叫回去展開了家庭教育。

 “你知道許敏多大了嗎!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你是要氣死我嗎!”

 我沒想氣商佚,我老老實實交代︰“我沒……她突然就……不是我的錯,我不想的……”

 “哎呀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許敏怎麼不親別人呢,嗯?她怎麼不過來親我……”商佚訓斥到一半突然心虛了一下,我還沒弄明白其中的深意,徐菀卿就和她有深深的默契,接著說︰“你半推半就的,就快主動往人家懷裡蹭了,當然激起她……她的……”

 “獸-欲!”商佚吼出一個嚴重的詞匯。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許敏個那麼高,那可真是堵得我嚴嚴實實無處逃匿,許敏又喝了酒我聞著就想吐,生理上也不允許我主動投懷送抱啊!

 商佚是家長,她最後拍板︰“以後不準跟她勾勾搭搭再牽扯了!你以為她是什麼好人!再讓我踫到我就打斷你的腿!”

 徐菀卿哎了一聲︰“你也是,和誰不好,偏是和她……”

 我跳到哪兒都洗不清,所以我還是乖乖把許敏刪掉,對鏡自照我也沒什麼桃花相,怎麼踫這麼惡俗的橋段。

 歸根結底還是許敏禽-獸,我可真的特別純潔什麼都沒想過,是她逾矩了。

 商佚和徐菀卿婦唱婦隨的,誰也救不了我。上次刪掉許敏之後過了一年她才把我加回來,我沒好意思再刪,就留著,每天閑著沒事扯淡,感覺什麼都沒發生。

 現在許敏故意來刁難我了,我沒辦法求助,隻好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許敏。

 她讓我舔鞋我總不能真的舔鞋吧?但是這時突然態度放軟我怕這蒼蠅就叮我這有縫的蛋,所以我僵持了一會兒,翻了個白眼︰“隨便你,我繼續工作了。”

 咖啡已經涼了,我把它扔到一邊。

 許敏緊跟過來,一杯咖啡下肚,把我的小杯子拿起來端詳半天︰“這不我送你的麼?你也念舊啊。”

 “十二塊一個呢,還是湊合用著吧。”

 “承認喜歡我有那麼難嗎?嗯?”

 我對著屏幕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保存了一下關機。

 “太惡心了吧?哇上次和你有瓜葛我差點被醜男孩拉黑,今天還好停電黑漆馬虎的沒人看見,不然天理昭昭立馬就有人來捉-奸你信不信?”我嘴上說著爛話,手摸索主編給我的鑰匙,翻出防水袋把手機和電腦都放進去,再放回包裡。

 沖進雨裡還沒五秒,許敏就把我拽回去了。我還以為她要搞什麼大事情,誰知道她就是動作慢,把傘撐起來,把我一拽,我連門也沒來得及鎖就被她拖上地上一層。

 “門沒鎖!”我極力掙扎,許敏吹著口哨好像沒聽見,夜裡十二點多的街道上稀稀拉拉幾分鐘才來一輛車,路燈壞了倆,我倆走在黑暗裡跌跌撞撞的,我攥著鑰匙心憂辦公室,許敏吹著口哨哼歌,一副無所事事的紈褲樣子,越看越可恨。

 明眼人誰會相信她對我有企圖啊?就算糟老頭那麼猥瑣一人都知道給商佚撐傘,她自己撐著傘悠哉悠哉,我自己被雨當頭澆灌,衣服裡鼓鼓囊囊全是水。

 她的車停在八百米開外的地下停車場,把我拽進車裡,我才發現她的司機早早等著了。我排除了她大半夜帶我兜風的神經可能,跌在後座抹了一把頭髮,看包裡的電腦完好無損,才松了一口氣。

 “你就那麼怕領導罵?”

 “要恰飯的嘛。”

 “商佚死了也不會讓你流落街頭,那麼用功反正腦子也那麼笨,不會出人頭地,靠商佚和自己瞎忙活還不是一個樣子。你傻不傻。”

 “我又不是瞎忙活,你根本不懂勞動的意義。”

 “就是怕人說你唄,你就怕人說,又為這個操心那個操心,自己這個鬼樣子,嘖嘖。頭髮多久沒理了都長這麼長了,還有,胸都瘦沒了,摸起來怎麼樣?”

 “去死吧,你這是性-騷-擾。”我不想和許敏多說話,她是極端個人主義那種人,從她懶得給我撐傘就可見一斑。她自己活得舒服根本不會注意別人死活的。

 我總結出來了。

 車停在她家,我進門的時候還擔心她突然禽-獸起來我一介弱女子無法抵擋,沒想到她把我拽過來給我講了一晚上她小時候的故事,我大喊著我不聽我不聽我去洗澡,她鑽進浴室把我拽進浴缸一起擠著,我沒辦法,隻好聽她講那過去的事情,順帶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她暗戀過商佚。

 這我要是他媽的跟許敏好上了我真是天理不容了,我又困又累地聽許敏講,還好她表達能力不錯沒把一件事顛來倒去地說,縱然如此我睡下也是凌晨三點鐘了。許敏大半夜湊過來抱著我睡,又摳門,不把空調開低一點,熱得我做了個徒步穿越撒哈拉的夢。

 很多百合小說裡都莫名其妙有個同居情節,我就一直很好奇為什麼某個女主家裡總是剛巧就有新買的還洗好的內衣呢?見了許敏我明白了,我拉開抽屜全都是我的尺碼,當然不是我的尺碼我也可以湊合穿,小時候亂穿慣了我也不嬌氣,我發自內心地質問她是不是早就圖謀不軌了,她懶洋洋地打哈欠︰“我一直在等你長大,攢了好久,你還罵我禽-獸,你都成年了也不說快樂快樂,你下面都要結網了吧……嘖,現在胸還不如高中時候大。”

 “……”我真是後悔有此一問,等回去我就打算借商佚一點錢報個散打班,見許敏一次就給她一個回旋踢。

 她真的一直在騷擾我!這不是浪漫!這就是騷擾!

 媽的!就算被騷擾我這種天生就愛當大傻狗的性格也只會吼她幾句就沒有下文了,真的好不甘心!能不能像許敏一樣自我?怕是不能,我可是有教養的,不能丟了商佚的臉。

 我就知道沒鎖辦公室肯定會出事,昨天雨夜全樓停電,小偷早就瞅準機會了。

 我一進門主編就把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緊接著把我拖進辦公室去︰“您能不能讓我信任你一次?嗯?鑰匙就給你一次你就沒鎖門,丟的東西到現在都沒清算完,今天還遲到,把你升上副主編啥也沒乾,昨天讓你交的ppt也沒交,你就說你怎麼交代?“

 ”對不起!“我深鞠躬,恨不能以死謝罪。

 都是許敏那個人!氣死我了!

 過了一會兒老板進來 ,老板和主編男女搭配批評不累,把我過去四年來所有的錯誤一一回想列舉,我也無話可說,確實是我犯下的。我點頭哈腰的時候總是看見老板的手串,淺棕色的小核桃紅線串成一串,老板的凸肚子看起來格外明顯,人到中年總是逃不過涼鞋和手串,車裡再放個彌勒就油膩齊全了。

 我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已經不是副主編了,昨天我還是年輕的副主編,今天就不是了。

 其實我心裡也沒有多少悲愴。我十五歲的時候還是小學六年級,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大學畢業,在商佚的栽培下我真的很用功終於能和同齡人到一個進度,但是畢竟資質平平,山溝裡出來的閃亮新星是李招娣,不是我,彼時李招娣正興奮地向我嘲笑今天踫到的德國客戶說他們的豬肘子和酸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她分享各種沙雕小視頻,她以為我過得很開心,其實我正在辦公室坐著,開著做到一半的ppt,耳聽八方地了解到身邊的人其實早就覺得我升職很奇怪,如今也是降得其所。

 辦公桌上的核桃被我盤得滴溜溜轉,潤光水滑的看起來就很有質感,我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拿起來盤一盤,提前進入老年生活,但除了盤核桃你能乾點兒什麼呢?這點兒本事也什麼都做不了,縱然我已經千般努力不讓商佚覺得領養我是個錯誤,不讓醜男孩覺得我一喪到底,但是你一直想著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能乾得了什麼。

 我真的很羨慕許敏,所以四年前真的是我沒推開她,商佚沒冤枉我。我偶爾也覺得討好這個討好那個很累,當然像許敏那麼極端自私也不好。我還是總回想起來十五歲的那個上午,她開車在盤山公路帶著一直在尖叫的我,後面的警笛聲嗚哇嗚哇地追在後面,但我們不停,它就永遠追不上來。風把頭髮吹成一條直線,連臉頰都覺得風變得迅疾遙遠,每個毛孔都在興奮地喊叫,我攥著許敏給的一把巧克力,其實那時候就很想哭。

 但是即使重新選擇,我還是會為了商佚跪下來求她,因為那個時候許安程活著,我不想因為我給商佚添麻煩。就算討好別人讓我覺得很累很煩,但沒有辦法啊,你就是很在乎他們,就是這一點奇妙的軟肋讓你變得柔弱,變得沒有力量,也因此變得有力量,但也只是這種程度而已啊!

 過了一會兒財務走過來︰“喏,遺失物清單發你郵箱了,昨天沒有鎖門的是你,你要負責任。”

 “啊好的好的!”我接過清單一溜看到總結,賊人真是勤勞,一晚上偷了六萬塊東西,還搬走了一台隻果電腦。

 等我把卡裡的余額榨乾之後我已經只剩四塊二毛六分錢。

 商佚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我不至於餓死街頭,但事故突如其來,我也不能對她交代說許敏來找我,我乖乖跟她走……商佚可能會給我一個驚天白眼,讓我自生自滅。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舅舅親切問我︰在嗎?

 我料想可能要出血,自我跟著商佚跑去大城市之後他篤定認為我小小年紀就傍上大款,該給家裡做點貢獻,以報答他照顧我那段時間的恩情。

 縣裡的房子給了他之後,我表妹讀完了高中,最近一段時間我看我舅舅開始分享國外留學相關事項,我就知道他應該會咬咬牙把我聰慧機智的表妹好好培養。

 在不在一律不在。

 但躲不過一世,他發來第二條消息︰最近忙不忙?

 忙不忙?一律特別忙。

 我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沒回應,他發來了一張照片,我表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好家夥,我表妹是真英雄,考去復旦了。

 這時我感覺到一陣羞慚,人家自力更生挺好麼,我怎麼這麼齷齪地覺著人家肯定會來啃我呢。

 我表妹升高中復讀了一年,高考又復讀了一年,立志要去復旦,現在目標達成,我竟然沒給包個紅包恭喜,理虧地應了一聲︰“我就知道表妹好出息”,配上三個大拇指。

 “人家說假期想豐富一下生活呢,我說你表姐不是在北京麼,你看能不能帶她鍛煉鍛煉,充實充實假期生活。”

 這個要求也算合情合理,我舅舅不是鄉野裡尖酸刻薄只要錢的短視人,我斟酌了一下想了好大一會兒沒想到有什麼“充實生活”的地兒,於是建議我表妹考駕照。

 “去駕校也要錢了哇。”

 哦,我多嘴了。窗口切回醜男孩,跟他借個五千塊。

 醜男孩︰“你這是要打胎?”

 “嘖我怎麼能乾這麼不符合當代行為規範的事情呢,哪個黑診所要我?我這是準備投資我表妹,我表妹是匹黑馬,日後必定飛黃騰達……”

 五千塊到帳,我打給我舅舅,說給孩子報個駕校,再搜索“高考後的假期考駕照有什麼好處”若乾文章發過去,終於我舅舅給我幾個微笑的表情後高高興興地發發朋友圈曬,我給點了個贊,評論表妹這麼出息,每一筆教育的投資都是家長的明智!

 晚上九點公司還是人滿為患,一下午都在摸魚的眾人突然開始新青年的奮鬥,開始拍窗外的風景,把一片寬葉子擋在鏡頭前,又是個美好的加班夜。

 九點半時外面開始刮大風,於是一群人原地下班,我繼續憋著寫不出來的方案,盯著核桃老僧入定,企圖格物致知,從核桃中參透人生的真意。

 大雨降臨的時候辦公室的人都無心工作,繼續匆忙收拾東西,接孩子的早早接孩子去了,老板都走了,剩下加班也沒什麼可表現的,我終於趕完了我今天的工作收電腦,許敏提著傘噠噠踩進來,外面的風雨果然厲害,許敏被吹得像隻野貓,頭髮都炸開了,那把傘也劈了叉。

 “您找哪位?”前台立馬坐定,“我們要下班了。”

 “我看見了。”許敏探頭看見我,走過來把我胳膊一拽,我也不矮,被她一拎像隻小雞,幾乎是拖著走出去。

 突然新上任的副主編看見我︰“張緒!你過來一下,這裡有點問題。”

 我甩開許敏沖過去,副主編自己做的方案需要改,他說︰“你是當慣副主編的,有經驗,幫我改一下,今晚十二點前交我郵箱,我先走了。”

 於是我重新坐定開始改,屁股剛沾凳子,許敏又把我拽起來︰“走,去吃飯。”

 “啊不是,我要工作!我可在這兒勞動光榮,你自己可恥去吧,就知道吃,都長得快通天了還吃。”

 “我約了商佚,走走走,再不走她就要殺你了。”

 “你瘋了!”我豁然站起。

 許敏和商佚的過去我肯定沒什麼話語權,許敏主動招惹商佚我也管不著,就是許敏自己怎麼琢磨著這點兒賤要給我添堵讓我很不痛快……她約商佚就約,再拽上我幹什麼?強行見家長?八字兒都還沒一撇……

 而且她說這麼大聲幹什麼!商佚兩個字在商界如雷貫耳,自從老頭死後她就不是陰影裡的人了,我進公司可沒說我是商佚乾女兒,我可沒富二代的命,先給自己按上富二代的名兒幹什麼!

 我清楚看見我對面的本該回家的小姑娘收拾包的速度明顯慢了一點,四面八方八卦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嘖,你以為鴻門宴吶,當著我的面商佚不會怪你的。”

 “呵,等你走了我就等著她罵我吧。”

 “你那麼怕她啊……那更要去了,走吧,我也是好心。”

 如果不是辦公室好奇的目光我實在承受不住,我絕不服軟跟她過去。

 坐在商佚面前我感覺我犯了天大的錯,低頭吃菜一個屁也不敢放。

 商佚愣了好大一會兒,終於說︰“行吧,許敏,我死後財產歸誰我也管不著,但是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兒老了呢?”

 她真是說話刻薄一語中的,許敏倒是天生自以為是慣了,根本不屑這點兒攻擊︰“哎誰老?你拿出身份證我們比一比?”

 “那你得叫我媽了你知道嗎?”商佚臉上還是笑,她一向都是這副皮相,笑得眉眼含情的,話裡還是寫不出的尖酸。

 “兜兜轉轉反正逃不過,叫一聲我也不吃虧。”

 我舉手︰“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和她——”

 “你閉嘴。”商佚給我夾菜,筷子抖得灑了我滿碗金針菇,看起來並不是表面那麼平靜。

 於是我借口上洗手間出去一趟,給商佚發短信說其實我根本沒有和許敏在一起來著希望她不要喜當媽。

 但是她沒回我,我對著鏡子沒事乾順帶補了個妝,等我出去的時候商佚已經走了,撇我一個人面對許敏,她真的很不仗義。

 桌面上放了個合約,許敏推過來給我看,我一看,商佚真可怕,有備而來,大致約定如果許敏如何如何摧殘我,將如何如何賠償,如有違約將如何如何。甲方乙方各自簽字,一式兩份,商佚已經把合同帶走,交給醜男孩裱在畫框裡掛在我家,叫我時時刻刻都記得我可是握著法律武器……

 這時短信來了︰你不早說,我都把你賣了。

 ……

 商人真是什麼都能賣。

 都什麼年代了她在這兒包辦婚姻?我決定回去和商佚談談,但是許敏杵在這兒我真的挺尷尬的。

 “簽完了,我走了。”許敏提著合同就走,撐著那把散了架的破傘出去,你說我就算有三分念頭,誰會和一把傘都不給你撐的女人在一起呢?懟一懟就完事了,許敏自由散漫,這麼大歲數了還特別自我為中心,大半夜唱歌和好朋友擠在一起美容唱歌分享八卦,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你到底想幹嘛?你來不就是為了我給你舔鞋麼?”

 “你不願意嘛。”許敏回過頭,傘徹底報廢,雨水嘩啦啦澆了一身,被甩進垃圾桶,許敏還是挺胸抬頭走過來,氣勢豪邁。

 “我那會兒不懂事,你換個我能實現的行不行?不那麼丟人可恥的,不違法亂紀的,嗯?辦完你就該幹嘛幹嘛滾遠點兒。”

 “這樣吧,舔鞋就是舔鞋,十年後再約。你也想起個合同?”

 “十年後我都結婚了,不陪你玩這遊戲了,你利索一點兒,雨這麼大,不知道的人以為我跟你情深深雨蒙蒙呢。”

 站在雨裡說話就是狗血,看起來就悲傷,黑雲壓頂的悲傷。

 “誰?你跟誰結?你大學同學?就那個莫西乾?嘖,品味奇差,你就不能坦率一點,嗯?哇我可是坐飛機辛辛苦苦飛回來,放棄了少說有一百個超帥的男人的追求過來找你啊。”

 “關你屁事,關我屁事。”這兩個詞真是可以解決全部問題,“提要求,我實現,然後一刀兩斷。”

 許敏覺得她為我付出我就肯定得感激涕零哭得像作秀?她也太過分了吧,我可沒要求她放棄一百個男人的追求,而且我真心懷疑這個數字,她性格這麼惡劣,有一個我就得替她放煙花兒慶祝了。

 “要求……嗯,你非得拉黑我?”

 “嗯,老這麼拖著也不是事兒,你也反思反思自己為什麼這麼煩人。”

 “跟我滾個床單?”許敏笑得不懷好意。

 我就知道她禽-獸不如。

 “否決。”

 “那好,開車送我去平都,現在,立刻,馬上。”

 “哪兒?”

 “進市區我再告訴你。五個小時總也趕過去了。”

 我沒什麼開車的機會,雖然商佚覺得這是基本技能逼著我去考了駕照,但我實打實是個馬路殺手,許敏為難我,這麼一想還挺有道理,大半夜驅車上高速飛去平都,在這大雨天裡我總感覺會出什麼意外。

 人慫腦補多,但許敏既然提了要求,我也發了狠,從此就不用藕斷絲連的感覺可真好,我借了商佚一輛車出來,許敏開了導航,目的地也太遠了,遠得連回憶也跟著被扯出來,讓我想起哦,我第一次見她就是在這個酒店。

 她可別給我亂來,小心被拉黑。

 夜裡沒什麼車,我還是小心。

 等上了高速,許敏慢悠悠地說︰“哇真快啊,明年肯定到了吧。”

 她顯然是埋汰我車速不夠,我瞥她一眼︰“下去步行,一會兒就到了。”

 “嘖,快點。早送到早解脫啊!”

 她說得有道理。

 但是我明天還要上班,我覺得跟她玩這個沒意思,找了個出口滾下去,停車︰“下去,我要回去了。”

 “那你要怎麼還我?”

 “我欠你什麼了?”

 我被她從駕駛座拽下來,扔上副駕駛,看來她打算自己開去平都。

 我就是這麼沒出息的人,許敏能在盤山公路遊蛇一樣轉,我還是相信她的,就無話可說,抱胸坐定生悶氣,看雨水沖刷窗戶,夜色和風一樣往後刷過。我瞥了一眼儀表盤,車速一百二,看起來還算穩,就是這樣一個下雨天,我和許敏飛馳向平都,為了一個一刀兩斷賭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敏突然說︰“一會兒又繞山,我不會減速的。”

 “那你自己死,別拽著我。”

 “不行,你不答應我,我就拽你一起死。”許敏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她的口吻又認真又嚴肅,仿佛下一秒和我殉情,還能感動中國感動自己。

 “答應什麼?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答應我,坦率一點,承認你喜歡我。”許敏目不斜視,我盯著前面的道路,一片漆黑中偶然有路燈閃著光,在遠處的群山仿佛石頭巨怪一樣聳立。我知道那裡的盤山公路修繕得並不夠好,許敏縱然是秋名山老車神,雨天路滑,她有心拉我尋死,一頭撞死也不是不行。

 我倆一樣,父母雙亡,但是我有牽掛的人,商佚和徐菀卿,許敏自我慣了,孑然一身。這麼一死,顯然我比較吃虧。

 又過了很久,車子往左一歪,我們往右拐進了第一座山,左右的山壁在夜色中也泛著冷淡的黃,車燈照在前方,就像灑下一大把月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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