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房門忽然打開,一隻小狼被一陣清風卷出門,灰溜溜躲進了草叢裡。
屋內,白荼抱緊了自家崽子,氣得渾身毛都炸開。
這人到底為什麽覺得他一隻公的,兔仙會有……會有那什麽??!
“嗷嗚嗷嗚……”像是感覺到白荼在生氣, 小灰球用腦袋在白荼懷裡蹭了蹭, 親昵地撒嬌。
白荼揉了他一會兒, 心情總算好了些, 開始思索這小家夥的飲食問題。
他倒是聽說過,剛出生的小兔子若沒有母乳喂養,可以喝些羊奶。
白荼揉了揉小灰球的腦袋,將他塞進草窩最內側, 仔仔細細藏好, 才爬出了草窩。白荼前腳剛走,後腳小灰球便“嚶嚶”的鬧起來。
小崽子原本就餓著肚子,在白荼懷裡還能讓他感覺安全些, 可現在,令他安心的氣息離他越來越遠,小灰球委屈得命, 四肢亂蹬, 小聲哭起來, 眼淚珠串似的往下掉。
他出生後一直安安靜靜, 白荼還是頭一次見他哭, 心裡頓時針刺一樣難受,連忙跑回去將小崽子抱回懷裡。
“好,我不走,你別哭……”白荼舔去小灰球臉上的眼淚,前爪輕柔地拍他的背。
小灰球哭得直打嗝,四肢並用往他懷裡鑽,將自己整個藏回了白荼腹部下方才覺得安全些。小灰球哭得累了,懨懨趴在白荼身下,小聲嗚咽。
白荼無奈地歎息一聲。
剛出生的小崽子沒有安全感,離了人就受不了,這可有點麻煩了。
他正這麽想著,門外傳來響動,像有人在外面輕輕撓門。隨後就傳來了雲野壓低的聲音。
“嗷嗚……師尊,我去山下買了些羊奶回來,先喂小灰球吃點。”
房門輕輕打開,白荼:“……進來吧。”
雲野端著一碗羊奶進了屋。
白荼現在看見他就來氣,偏過頭不想理他。雲野心虛地看了白荼一眼,蹲在床邊,舀起一小杓羊奶遞到草窩裡:“小灰球,出來吃東西了。”
小灰球方才被嚇壞了,扒著白荼的絨毛,死活不肯出來:“嚶。”
雲野也不著急,放柔了聲音哄道:“乖乖出來,爹爹在這兒呢。”
“嚶嚶嗚……”小灰球抽抽搭搭朝外探出個腦袋,可剛接觸到外面的空氣,受驚似的哆嗦一下,重新鑽回了白荼身下。
雲野:“……”
白荼:“……”
不會照顧小孩子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相視無言。
白荼揉了揉自家被嚇壞的兒子,探頭從小杓子裡喝了口羊奶,再低頭哺給他。小灰球立即老實了,乖乖仰起頭,小口小口地喝奶。
屋內一時寂靜,小灰球喝飽後終於不再哭鬧,靠在白荼懷裡睡過去,嘴角還掛著一滴奶珠。
白荼含著笑將他舔乾淨,重新團成個小團子,把小灰球藏在腹部下方。
雲野收拾好東西,趴在草窩前輕聲道:“師尊要休息了嗎?”
他說話聲音小心翼翼,生怕白荼一個不如意再將他踢出門。
白荼見他這模樣又有些心軟,道:“行了,不生你氣。”
雲野沒動,繼續小聲問:“那……我可以留下嗎?”
沒等白荼說話,他立即道:“我保證安安靜靜,絕不驚擾師尊,師尊別趕我走。”
白荼其實也不想他走。
雖然他睡了一覺後精力基本已經恢復,但生產後的本能讓他感覺十分沒有安全感,視線裡沒有人都覺得心慌。
聽雲野這麽說,白荼立即道了聲“好”,隨後又覺得有些難為情,低聲找補道:“萬一晚上小灰球醒了,還得喂他。”
雲野眨眨眼,眉眼彎了彎:“好。”
夜色漸深,小灰球吃飽喝足,沒一會兒就睡熟了。渾身絨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兩隻小爪子時不時輕輕抽動一下,可愛得白荼忍不住多舔了他兩下。
雲野看得心癢癢,身形一晃也變回了原形。
這小半個月他的毛已經全長回來了,渾身皮毛豐盈柔韌,恢復了以往的威風。
小狼低頭湊到草窩裡,用鼻尖蹭了蹭白荼的腹部。小崽子像是感覺到父親的氣息靠近,從白荼身下探出個小腦袋,卻沒醒過來。
小狼眼神立刻亮起來,輕柔地將窩裡兩隻兔子從頭至尾舔了個遍。
……若不是他長得太大,他恨不得將自己整個塞進小窩裡。
“好了,停下。”白荼被他舔得癢癢,往後躲了一下,“雲野!”
“嗷……”雲野乖乖停下了動作,用鼻尖親昵地蹭了蹭白荼的臉。
佔夠了便宜,他伸出爪子將小灰球推回去,自己在小窩旁趴下,將小窩抱進了懷裡:“師尊晚安。”
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著,白荼蜷縮起身體,很快睡熟了。
由於是仙身,小灰球長得很快,沒過兩天已經能夠睜眼,身上的絨毛也更豐滿了些。
小灰球與尋常的小兔子不同,民間普通的小兔子剛出生時沒有毛,要長個幾日才會漸漸長出絨毛。小灰球剛出生時絨毛是淺灰色,唯有耳朵尖上能看出點點白色,過了兩天,絨毛顏色漸漸加深,與雲野的毛色更加接近。
至於眼睛的顏色,小灰球的眼睛不像白荼原形是透亮的紅色,而是淡淡的琥珀色,同樣繼承了雲野原形的模樣。
稍長大一些後,小灰球不用再喝奶,雲野便找來些苜蓿草喂給他。但小灰球隻嘗了兩口,怎麽都不樂意吃。實在餓了就喝兩口奶,死活不肯吃草。
白荼叼起一根苜宿草,低頭喂到小灰球嘴邊:“乖,吃飯了。”
“嗷嗚嗷嗚……”小灰球抗拒地用力搖頭,兩隻耳朵立在腦後,也跟著搖晃。
白荼苦惱地看向雲野:“這可怎麽辦,不然帶他去找醫仙問問?”
雲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小灰球的腦袋,道:“我有個辦法,師尊等我一下。”
他說完,轉頭出了門。
白荼趴在窩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舔著小灰球的毛。
幾日過去,他的身體早就恢復,可一直沒變回人形。小灰球雖然長大了點,但還是太小,總喜歡藏在白荼腹部下面,一離開就沒有安全感。為此,白荼也不得始終保持原形,若是要離開窩也必然將他叼著。
雲野這一去就去了好長時間,白荼過了好多天還是沒安全感,此時屋子裡只剩他一人,不免有些焦慮。全然忘記自己還有修為法力這回事。
白荼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雲野回來,焦慮得耳朵都撇成了飛機耳。他終於耐不住,低頭問:“小灰球,想不想見你爹。”
小灰球被舔得舒服,正在昏昏欲睡,茫然地抬頭看了看白荼:“嗷?”
白荼暗示道:“知道你也不放心,我們去看看他做什麽去了好不好?”
小灰球還不會說話,自然沒法回答他。白荼也不管他是何反應,說完這話,叼起小灰球的後頸就爬出了窩。
突然騰空不知所措的小灰球:“……嗷嗷嗷?”
白荼叼著小灰球出門。
庭院裡已經沒有雲野的氣息,白荼略微感應一下,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祁鳴山上靈氣充盈,卻並非世外之地。山中隱約坐落不少村落寨子,山腳下更是有熱鬧集市。當初白荼在這裡落腳時,在半山腰設下了一道法術屏障。
那屏障攔不住修真人士,可若是沒有修為之人,只要踏足屏障內,必然會莫名迷路山林,只能下山。
白荼很快叼著自家崽穿過那道屏障。
屏障外就是個小村莊,此刻正是日暮西山,家家戶戶燃起炊煙,一派祥和寧靜。
白荼循著雲野的氣息來到一家屋舍前,聽見裡面有說話的聲音傳來:“雲野啊,你夫郎如今身體好些了?”
白荼探頭從柵欄朝裡看去,只見雲野和一位農家打扮的男人站在一起,正在說話。
雲野道:“好多了,多謝王叔關心。”
與他說話那人哈哈一笑,問:“那雞湯管用吧?我家夫郎當時也不下奶,雙兒體質都是這樣,多喝幾日就好了。”
白荼:“……”
原來雞湯下奶是從這兒來的???
院內的雲野像是也感應到什麽,怔愣一下,朝白荼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荼將腦袋縮回去,抱著小灰球蹲在院外。
此時,一個清秀的男子拿著個油紙包出了屋。
王叔接過油紙包,遞給雲野:“你要的東西弄好了,趕緊拿回去吧,別讓夫郎和兒子等急了。”
他說著,又囑咐道:“雙兒剛生產完一定要好生陪著,不能離開太久,有什麽不懂的,回頭再來問我。”
雲野點頭應道:“嗯,多謝了。”
他離開院子,一眼便看見等在門外的一大一小兩隻兔子,皆是抬眼看他,兩雙眼睛乾淨澄澈,如出一轍。
雲野心頭一暖,彎腰將兩隻兔子抱進懷裡起來:“師尊怎麽來了?”
白荼被他抱進懷裡才覺得放心了些,他靠在雲野胸膛上輕輕蹭了一下,低聲道:“小灰球想你了。”
“是嗎?”雲野愣了一下,揉揉小灰球的腦袋,“小灰球乖,爹爹是來給你找吃的呀。”
白荼臉上有些發燙,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些,暗自慶幸現在是原形,雲野看不出什麽。
白荼問:“你給他找了什麽?”
說話間,雲野已經抱著他們回到了山上。
雲野在路邊坐下,將兩隻兔子放在腿上,展開了從那農家買來的油紙包。
油紙裡包著一些剁碎蒸好的肉糜。
白荼一愣:“這個……”
雲野解釋道:“小時候我娘就是這麽做給我吃的,師尊信我。”
他話音剛落,聞見肉味的小灰球從白荼身下鑽出來,兩隻前爪前伸,去抓雲野的手,口中“嗷嗚嗷嗚”叫個不停。
白荼:“……”
於是,小崽子便在兩位爹爹的目視下,痛快地將肉糜吃了個乾淨。
愛吃肉的兔子。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