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到喬然的回應, 伊文又翻了個白眼,“嘁, 兩個老古董, 沒勁兒。”
正在這時,喬然看到獅子跑了出來,不快地朝伊文呲牙, 趕緊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先回家了。”
說完快步進了1919室,獅子又盯了伊文一眼, 跟著回去了。
“這層樓怎麽有點邪門,該死的房東都不跟老娘說清楚。”伊文毫無來由地打了個冷戰,罵了一句後四下看了看, 也趕忙回了自己家。
隔天晚上, 喬然又在樓道裡碰到了鄰居, 不過今天伊文不是一個人,胳膊上還挽著另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那個男人似乎急不可耐, 還沒進門就不規不矩地動手動腳, 伊文半推半就的和他拉拉扯扯, 一根手指戳著對方的胸口, 嬌嗔道:“討厭,這麽猴急幹什麽, 天還沒黑呢。”
喬然一個機靈, 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伊文看到喬然後故意往男人身上一靠, 得意洋洋地說:“我的新男朋友怎麽樣,不比你家那個差吧?”
男人有些不滿,比劃了一下自己仿佛吹了氣一樣鼓漲的胳膊,叫囂道:“寶貝兒,你說誰?叫他出來跟我比比!”
喬然聽不下去,一句話沒說,直接進了門。
吃過晚飯,范倫丁照例看新聞,喬然在旁邊陪阿毛一起玩拋小羊的遊戲。
玩著玩著,隔壁突然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音,啊啊哦哦,時而夾雜著伊文高亢的尖叫聲。
喬然一開始還以為伊文和他帶回來的男人打起來了,跟著就意識到不對頭,霎時間面紅耳赤。
范倫丁則是臉色鐵青,起身開門就出去了。
等等,這家夥要去幹什麽?喬然猶豫著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又有點不好意思。
隨即外面傳來“呯”的一聲,緊接著又是咣當一下巨響,震耳欲聾。
喬然嚇了一大跳,范倫丁去拆人家房子了嗎?他跑到門外一瞧,就見隔壁1917室的合金防盜門倒在地上,中間凹進去一塊,廳裡沙發上兩個白花花的人影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
喬然:“……”
“再吵,就把你們從窗戶裡丟出去。”范倫丁從牙齒縫裡迸出幾個字,然後帶著一身殺氣轉過身來。
伊文和他的新男朋友光著身子面如土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喬然心驚肉跳,趕緊又跑回家,生怕哨兵看自己不順眼,給他也來上那麽一下子,那就完蛋了。
樓道裡恢復安靜,范倫丁像剛才一樣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喬然耳邊卻似乎還回響著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隻覺得渾身不自在,隨手摸了幾下阿毛就躲到房間裡去了。
唉,春天就是容易讓人心浮氣躁啊。
又過了一天。
喬然下班回來,發現1917室的門已經裝回門框上了,半敞開著,裡面空蕩蕩的沒人,伊文的東西也都沒了。
才住了三天,難道這就搬走了?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和范倫丁那樣一個脾氣火爆身手恐怖的家夥作鄰居,總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沒有點膽量真的撐不下去。
一時間,喬然真有點佩服自己,有句古語怎麽形容的,伴君如伴虎,不對,是伴獅。
也不對,阿毛多可愛啊,跟主人完全不一樣。要不是有這樣一隻精神體,他肯定也有多遠,就離范倫丁多遠了。
就這麽的,19層又只剩下1919室一家住戶了。
……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喬然又要輪休了。
晚上洗完澡,喬然坐在自己房間裡的書桌邊,打開光腦點進一個A市的娛樂休閑網站,隨便瀏覽一下打發時間。
背上忽然有點癢癢的,轉頭一看,原來是阿毛跑了進來,正伸長脖子看他在幹嘛,頸部的鬃毛在他背上掃來掃去。
喬然摸摸它的毛耳朵,笑道:“來,咱們一起看。”
獅子立即挨到他旁邊蹲坐著,和喬然頭碰頭地一起看光腦。
這幾天范倫丁基本上全面放開了他擼阿毛的限制條件,只要喬然能說出個理由來,就不會予以反對。
像眼下這種情況,說明精神體有親近他的情感需求,要是自己不理會那不是太冷血了,一定會傷到精神體的感情,對主人來說肯定也有負面影響對不對,所以喬然摸得理直氣壯。
客廳裡傳來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范倫丁像以往那樣在看晚間新聞。
自從搬進1919室,住在一個屋簷下,每□□夕相對,喬然越發真切地感受到哨兵的生活有多麽單調乏味,每天在家除了健身運動就是看新聞或者軍事紀錄片,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休閑活動,也不知道是怎麽受得了的。
屏幕上突然彈出來A市中心公園的一張活動宣傳圖,喬然感覺到身邊的獅子動了一下,似乎有點激動,就把宣傳圖點開放大來看。
原來那是一個親子娛樂項目,公園在本月展出了從某農場借來一批小動物,小兔小羊小豬小牛之類的,給鋼鐵叢林裡的孩子們提供一個近距離接觸這些小動物的機會,還會舉辦一些趣味性的小遊戲。宣傳上說歡迎小朋友們和爸媽一起參加,小朋友可以免費,大人也隻象征性的收取每人20點的門票。當然,沒有孩子的成年人也可以憑票入場。
喬然看阿毛兩眼放光,就想著自己正好休息,不如帶它去玩玩,反正門票不貴,精神體還不用交錢,玩到就等於賺到啊。
唯一的問題是必須先征求阿毛他爸的同意。
喬然隨後起身來到客廳,十分誠懇地對范倫丁說:“我明天輪休,正好中心公園在舉辦一個親近小動物的活動,所以想帶阿毛去玩玩。它整天一個精神體呆在家裡怪無聊的,我聽說時間長了有可能會導致抑鬱,時不時讓它出去活動一下,對它的精神狀況應該會有好處。”
獅子也跟了過來,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主人。
范倫丁一臉無語的表情,過了片刻才貌似勉為其難道:“你看著辦,但是——”
聽到這個轉折,喬然的心馬上提了起來,就聽哨兵口吻冷淡地說:“精神體不能離開我太久,否則恐怕會不受約束惹出什麽亂子來,所以我必須在旁邊監督。”
喬然一愣,這意思是,范倫丁要跟著一起去?
行吧,去就去。
雖然他有些難以想象這家夥板著一張討債臉混在一群家長小孩子們中間的畫面,可是范倫丁既然說了要去,那估計誰也攔不住。
最近范倫丁的精神狀態也比較穩定,應該不至於在公眾場合突然發神經,到時候自己多注意一下就是了。
於是喬然說:“行,活動早上九點鍾開始,明天早上八點鍾出發應該來得及,我晚一點再起來做早飯行不行?”
范倫丁可無可不可地說:“隨便你,不要太晚。”
喬然高興道:“不會的,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獅子比他更高興,圍著喬然直轉圈圈。
第二天喬然一覺睡到快七點鍾才起床,然後哼著歌去廚房做早餐。
做到一半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一聲,進來一條群發消息。喬然擦了把手,點開來一看,是孤兒院主任布萊恩發的:“您好,我是5區C市向日葵孤兒院的院長布萊恩,給您發送這條消息是因為前院長瑪麗奶奶生了重病,如果您最近有空,希望可以前來C市的第二綜合醫院4號樓的2615號病房探望瑪麗奶奶,不勝感激。”
喬然看到後心裡頓時一沉,眼睛裡也有些酸熱。
瑪麗奶奶是位非常和藹善良的老人,從年輕時起就在向日葵孤兒院工作,直到十年前身體承受不住才退休。喬然小時候在孤兒院就是跟著瑪麗奶奶長大的,對老人家很有感情,這些年來抽空回去看望過她幾次,過節的時候也會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喬然上一次和瑪麗奶奶通話就在一個月前,當時老人的狀態聽起來還挺好,說起話來樂呵呵的,誰知道這麽快就生了重病。無論如何,他是一定要去探望的。
後面再做土豆絲雞蛋卷餅的時候,喬然因為想著瑪麗奶奶的事而有些心不在焉,差點把自己的手給燙到了。
等做好早餐端上桌,范倫丁吃了一口卷餅後就停下來了,以前還能勉強忍受,今天實在不行,就算昧著良心也吃不下。
他敲敲桌子問慢吞吞喝粥的喬然:“你跟賣糖的有仇嗎?”
喬然一臉茫然地抬起頭,“啊?你說什麽有仇?”
范倫丁把裝著卷餅的盤子推到他面前,“你自己嘗嘗。”
“不好吃嗎?”喬然說著嘗了一口,嚼了兩下臉就皺了起來,他把糖當成鹽來放了,這卷餅的味道比上次的糖醋排骨還要可怕。
這實在是自己的失誤,喬然心裡挺內疚,把盤子端起來說:“我去給你重做一份吧。”
“不用了。”范倫丁抬手止住了他,“你怎麽了,像丟了魂一樣。”
喬然心情沉重地回答:“我剛才得到消息,我小時候住的孤兒院的院長瑪麗奶奶生了重病,所以做早餐的時候分心了,對不起。”
范倫丁默了片刻,隨後問:“你打算幹什麽?”
喬然帶著兩分懇求道:“我想去5區的C市看望她老人家,明天下午再回來,公園的活動下次再參加可以嗎?”
C市離A市比較遠,當天來回時間太趕了,喬然也想多點時間陪陪瑪麗奶奶。
“可以。”
范倫丁答應得這麽快,喬然都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才說:“謝謝,我不在家的時候只能麻煩你自己出去吃或者叫外賣了。”
“我不是三歲小孩,不會把自己餓死的。”
喬然有點想笑,但沒笑出來。
頓了頓後范倫丁問:“你是在C市長大的?”
喬然說:“是啊,我從小在C市的向日葵孤兒院長大,後來也在C市上的大學,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才來了A市。怎麽了?”
“沒什麽。”
喬然轉過身,又向蹲在餐桌旁邊的獅子道歉:“阿毛,不好意思啊,我有急事要出門一趟,明天才回來,只能下次休假再帶你去玩了。”
獅子看起來有點沮喪,不過也沒做出什麽抗議或者生氣的舉動,只是舔了舔他的手。
隨便吃了點早餐後,喬然收拾了一點行李,背著個小包就出發了,獅子像往常一樣跟著他到電梯間。
電梯來了,喬然走進去,轉身向獅子揮揮手:“阿毛,拜拜,好好照顧你爸哦,他要是亂發脾氣你就阻止他,知道嗎?”
獅子衝他搖了搖尾巴,滿臉的依依不舍。
喬然也舍不得離開,可是瑪麗奶奶相當於他的半個親人,要是不去看望她,他會十分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