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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沒有白天》第148章 所謂正義·衛錚篇
孤兒院的世界裡, 是沒有法制的。

 所謂好與壞,全憑院長媽媽的喜好,而她的喜好, 是孩子們的風向標。

 沒有在孤兒院裡生活過的人, 很難想象小孩子能“聰明”到什麽程度。

 察言觀色是他們的本能, 弱小是他們的保護色,但凡是懂得利用這個優勢的孩子,不會沒有糖吃。

 很可惜,衛錚就是那個沒有糖吃的孩子。

 這個時候的他, 名字還叫羅小安。

 與他相依為命的姐姐羅小萱,已經從學校的天台上一躍而下, 摔成了一灘血肉。

 然後, 孤兒院就成了他的家。

 衛錚並非真的不如別的小孩子聰明。

 相反,他其實明白要如何融入這個地方。

 無非就是討好院長媽媽,再跟小霸王的團體們打好關系, 到時候幾乎能在這個小地方橫著走。

 但他不樂意。

 孤兒院不是他的家,他想要回那個簡陋破舊的筒子樓,哪怕那裡已經沒人在等他。

 所以他逃了。

 精心籌備許久,然後選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他帶著自己的東西逃離了孤兒院。

 天真的小孩子不明白, 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有多大,多危險。

 而曾經的家, 又離現在的他有多遠。

 最後理所當然的,他成了流落街頭的小乞丐, 在天橋下跟野狗搶食。

 然而流浪已經是幸運的, 至少他還全須全尾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更幸運的是,有一個女人找到了他。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比他姐姐還漂亮。

 她叫出了他的名字,帶他去吃飯、洗澡、買新衣服,還說要送他回家。

 小男孩麻木地啃著包子,聞言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家?

 他已經沒有家了啊。

 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姐姐的房子,不再是家了。

 流浪的日子裡,他逐漸明白了這件事。

 漂亮的女人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你會有家的,我給你找一個。”

 “到時候會有愛你的爸爸媽媽,你還可以養寵物,你喜歡小貓嗎?”

 他想起在垃圾桶翻找吃的時,抓打他的野貓野狗,皺起了一張小臉。

 而“爸爸媽媽”四個字,對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以至於無法勾起他一星半點的注意力。

 女人沒有騙他。

 她真的給他找了一個新家,還帶他回了曾經住的筒子樓,但那裡已經住了別的租客,他只能遠遠看一眼。

 “從今天起,你就要換個名字了。”

 她蹲下身來,拍了拍他身上的新衣服,將衣領整理得一絲不苟。

 “衛錚,這是你的新名字。”

 她給了自己吃的,那她說換就換吧。

 他點了點頭。

 到後來,所有人都認識“衛錚”而不知道“羅小安”的時候,他也幾乎要忘記這個短暫使用過的名字。

 因為這個名字已經和他無關了。

 他叫衛錚,戶口上有父母兩個人,因家人出國而獨居在國內,是個從出生起就沒離開過S市的人。

 而不是羅小萱的弟弟。

 他不學無術,不愛上學,整日混跡在街頭不三不四的人裡,只會打架鬥毆,惹是生非。

 被他打過的人都得叫他一聲“錚哥”,以彰顯江湖地位。

 他風流多情,年紀輕輕就有過無數情債,甚至還認識名校的優等生。

 任誰看到這個少年都會搖搖頭,感歎一句:“自甘墮落的年輕人。”

 就連他的小弟們也這麽認為。

 “你怎麽跟晚晚玩到一起了?”

 女人那張臉保養得太好,還跟當年如出一轍,只是眉眼間沉澱了太多東西。

 她坐在電腦桌後面,一邊忙著翻找卷宗,一邊頭也沒抬地問。

 這並不算是質問,但他知道,對她來說家人就是禁忌,誰也不能去碰。

 “誤打誤撞,幫她揍了一個醉鬼。”在她面前,他從來不說假話,因為沒有必要。

 女人的漂亮相貌之下,有一雙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這一趟“出差”讓她有差不多一個月沒回家,雖然疲憊難掩,但她的眼睛還是明亮得動人心魄。

 她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而是將那一本從陳年檔案裡翻出來的卷宗遞了過來。

 “今天你就成年了,衛錚。”

 “我答應過你,等你長大後就告訴你真相。”

 他看了許久,才抬手去接。

 “這是羅小萱的卷宗,如果你準備好了,就打開看吧。”

 這可能是世界上最特別的成人禮。

 衛錚在自己十八歲生日這天,知道了他的姐姐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等這天等了太久,他做了充足的準備,也設想過無數可能。

 可真相卻還是將他又一次殘忍地屠殺。

 讓他在痛苦中幾近窒息。

 “有必要嗎?他現在這樣活著不好嗎?”他聽見三叔問。

 女人的聲音很久之後才響起:“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是糊塗地活在幸福裡,還是清醒地活在痛苦中。

 不該由他人為你決定。

 衛錚選了最艱難的那條路。

 就如同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那些人一樣,他們的道阻且長,卻不願停也不肯退。

 很快,他就看到了代價。

 葬禮那天,下了一場雨。

 葉成澤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給了外界無數的猜想,可他的婚姻早就結束,無人能指責他的冷漠。

 “葉晚會恨你的。”

 他蹲在校長辦公室裡,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煙灰早已落了滿地。

 葉成澤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陰雨綿綿,沒有回答。

 他和邢芸一樣,願意給別人選擇糊塗還是清醒的機會,卻唯獨不敢給他們的女兒。

 “我只希望她這輩子平平安安。”

 衛錚無言地掐滅了煙。

 可他們都知道,葉晚是個聰明得可怕的孩子。

 瞞得了一時,瞞不住她一輩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

 張老五的錄像帶是從誰那裡流出的,已經無從得知。

 衛錚察覺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阻止葉晚繼續深挖了。

 他直覺這背後藏著一頭洪水猛獸,更令他血液翻湧的是,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和羅小萱血肉模糊的身體上,如出一轍的滔天臭味。

 這讓他頭皮發麻,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戰栗著,幾乎快要壓迫過所有的理性。

 順著查下去!

 順著查下去!

 抓住他們!

 然後——

 “我一定要讓他坐牢。”

 穿著黑色連帽衫的少女沒能藏住她的情緒,她還不夠成熟,會被心裡的那點正義感驅使,為之冒險。

 衛錚從不貶低她的“天真”,他只是不能感同身受。

 “正義”二字,似乎在組裡的每一個人身上都能體現。

 唯獨他自己,欣賞不來。

 年少的女孩無法洞察他埋藏至深的內心,在他若有若無的推動之下,離掀開那層遮羞布越來越近。

 他的耐心也在瘋狂地燃燒。

 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等待時機,等待時機,等待最好的時機。”

 終於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張老五在找你,他給每個人懸賞兩萬塊,你躲不了多久了。”

 衛錚聽著電話,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不屑地回道:“所以呢?大不了老子卷錢跑路,他還能追到省外去?”

 那人笑了兩聲,輕聲道:“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事成之後給你三十萬,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青年咽了咽口水,半晌之後才道:“區區三十萬?”

 “嫌少算了。”

 “等等,要不你先說說看吧,我考慮考慮。”

 那人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拿捏著口吻將計劃娓娓道來,卻不知電話那頭的人也露出了微笑。

 後來也有一些人也見過青年這樣的笑容,在臨死之前。

 張老五在意識潰散的那一瞬間,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倒在血泊之中,眼睜睜看著被自己不久前刺傷的人突然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青年看起來毫發無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彎起嘴角,對他笑了笑。

 張老五張了張嘴,被割破的喉嚨卻一個音節也吐不出來。

 他睜大了眼,死死看著這張夜色中如同魔鬼般的臉,下一秒,徹底斷了氣。

 青年站在血腥味與臭味充斥著的漆黑巷子裡,慢條斯理地戴上懷裡的手套和鞋套,轉過身往回走。

 許久之後,他走出巷子,站在離垃圾場不遠的地方,看向地上不久之前兩個女孩子留下的幾灘血跡。

 旁邊不知道被誰放了一個白色塑料桶,他擰開蓋子抱起來,開始衝刷地上的痕跡。

 刺鼻的化學氣味令人作嘔,他卻面不改色,仔仔細細清理了個乾淨。

 然後他脫下身上的所有衣物和藏著的厚海綿,換上旁邊的一套同款衣服,回到了巷子裡。

 他離開之後,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他留下的所有東西。

 地上的人已經流失了體溫,青年脫下手套鞋套,撿起一旁的瑞士軍刀,倒插在泥坑裡,然後乾淨利落地對準刀尖往下一倒。

 多一分致命,少一分不夠。

 傷口剛剛好。

 他拔下胸口上的刀,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現場。

 天亮之後,警笛聲響徹小巷。

 “司法永遠是公正的,人不是。”

 第一次聽見她說這句話時,衛錚剛剛出獄不久。

 他在與世隔絕的監獄裡度過了漫長的九年,卻並不煎熬。

 司法是公正的嗎?他沒有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這一刀捅得很值得。

 這九年,也值得。

 世間該有“正義”二字。

 殺人者,總要償還代價。

 葉晚的正義是她手中緊握的法律。

 那很美好,衛錚從不欣賞,卻不吝於慰歎。

 而他有自己的正義。

 這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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