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喬音被扣押的當天, 以雄哥為首的四人就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綁架’、‘故意傷害’、‘殺人未遂’等數項罪證, 再加上路家、喻懷寧等人的合力施壓, 他們將面臨十年以上的牢獄之災, 為首的雄哥, 更是被判了無期徒刑。
雄哥等人見難逃牢獄之災,乾脆將路喬音‘雇重金殺人’的犯罪事實一並說出。在人證、物證確鑿的情況下, 路喬音居然還敢強硬否認自己的行為。
原因很簡單——她從頭到尾沒見過雄哥等人, 唯一用於聯系的手機號碼辦理人是女助理, 就連事前給予的定金也是通過特殊渠道轉出的。
路喬音一口咬定自己無罪,任憑如何審問, 她都不松口。
華國警方辦案講究十足的證據,見她如此, 只能傳訊了工作室的女助理, 進行新一輪的取證, 結果不言而喻。
最終, 還是進入了司法審判程序。
路喬音暫時被扣押在拘留所, 日複一日地盼著路家人能夠請來律師保釋。可左等右等, 她只等來了一個最不想見的人。
路喬音眼中濃烈的希翼化為了無窮無盡的怨恨, 她第一時間捂住臉,只露出一雙充滿著殺戮的雙眸,“喻懷寧!怎麽會是你?我爺爺和我媽媽呢!他們是不是被你攔住了!”
喻懷寧聽見這些可笑的質問,嘴角泛起一抹淺淡的冷意。他注視著遮臉的路喬音,直戳她的傷疤, “聽說你的臉爛得厲害?”
“……”路喬音猛然站了起來,她趴在監視玻璃上,又瞬間被看守的人壓了回去。
“老實點!”
看守的男警員看見她已然開始化膿的臉,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這看守所裡,還有誰不知道路喬音的詭秘心機。
最毒女人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去雇凶殺人。到頭來,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都是自找的!
“路喬音啊路喬音,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恨我?”喻懷寧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指尖輕敲著鐵製的、冷梆梆的桌面,“宴會初遇,我給你找回了鑽石項鏈;第二次見面,我只是拒絕了你索要電話號碼的請求;再後來雲城,是我救了你和南川……”
喻懷寧的視線往下一落,若有所指地看著路喬音原先傷疤的方位,“你之所以會毀容,全都是因為你咎由自取。”
“路氏花了大價錢,請最頂級的醫生幫你修複、整容,你非放著豔麗的容貌不滿足,又給自己打針微調,現在出事了,你能怪誰?”
“……”
路喬音眸底的怨恨被一絲悔恨所取代,但又不知悔改地加深了殺意,“不,是你!是你害得我,變成如今的樣子!”
路喬音想起網絡上的爆料,手掌死死扣在一塊兒,“喻懷寧,你別想撇清楚自己!要不是你,羅歡然又怎麽會知道我和溫晚承的關系?”
“要不是你們!網絡上怎麽會多出那些惡毒言論,我又怎麽會覺得不滿意去整容!”路喬音越說越起勁,化膿的疙瘩落在她通紅的臉頰上,更顯醜陋。
“是你們不給我好好生活的機會!都是你們!一直、一直拿整容威脅我!”
“笑話!”喻懷寧眸底閃露一絲嘲諷,嫌棄地搖了搖頭,“連針對自己的敵人都不清楚,這樣的下場也是你自找的。”
路喬音聽出他話裡有話,頓時追問,“你什麽意思?”
“網上惡毒的評論水軍不是我和羅歡然找的。”喻懷寧拿出一疊照片印證,丟了過去,“我找到了那些水軍的幕後公司,花錢套了話。”
他頓了頓,看見對面人顫抖的瞳孔,無關痛癢道,“有人花了一萬塊,連續買了一個月的水軍評論。轉帳的源頭也查到了,是安羨的助理。”
路喬音被真相刺紅了雙眼,下意識地低喃否認,“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我……”
喻懷寧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我和羅歡然要對付你,為什麽不直接把你整容前的照片丟到網上去?”
“是安羨利用你以往毀容的陰影、和好友公然打罵你的憤怒,對你進行了言語引導,讓你把仇視的目光對準我們。”
喻懷寧微微向後靠去,道出事實,“安羨利用你的手殺我,就像他利用你收服溫晚承對付我一樣,你難道還沒發現,從頭到尾他都是躲在幕後的那一個?”
路喬音如夢初醒,渾身都在顫抖,牙關緊閉,舌尖還嘗到了一絲鹹苦的味道。
“我猜,雄哥他們的聯系方式是安羨給你的吧?”喻懷寧適時進擊,不可察覺地進行言語誘導,“比起你的狼狽,現在的他,可還是心安理得地坐在安氏董事的位置上。”
路喬音掉下一滴眼淚,刺激了臉部的痛感。她癲狂地笑了又笑,忽地有些暢快地看著喻懷寧,“我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
“你想讓我招供,你想讓我指證安羨,把他也牽連進來!”
喻懷寧眼色微晃,完全沒有被拆穿的尷尬。看來,路喬音還是帶著點腦子的。
“我憑什麽如你的意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留著安羨,他還能繼續讓你不好過!”
路喬音眉間顯露毒怨的暢快,面容貼近了監視玻璃,低聲吐露氣息,“喻懷寧,你別當我是傻子!和雄哥他們聯系的是我的助理、給錢的也是我的秘書。說不定,是我的助理和你有私人恩怨。”
“現在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你們只能把我扣押在這兒。”
喻懷寧聽見她的瘋言瘋語,低聲輕笑。
路喬音見他不在意,繼續報復性地念叨,“你可別忘了,我是路氏豪門小姐。我爺爺和我媽媽不可能不管我!他們一定是因為哥哥住院了,所以才沒空來解決我的事情。”
路喬音這話,既是說給喻懷寧聽,也是在暗示自己,“等哥哥一醒,他們就會請人來接我出去了!你等著!他們會來的!”
尾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顫動。
其實路喬音不懂,為什麽從她被警方帶走後,德高望重的路老先生就沒請人保釋他,就連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也沒來探望過一回?
克她不敢把這疑問問出口,只能冰冷的監獄中苦苦等待。
喻懷寧發出一聲歎氣,漠然點評,“無可救藥,既然你還不死心,那就讓我來告訴你,路家人為什麽都沒出現。”
路喬音聽見青年的後半句話,瞳孔驟然一頓。她急切地張口想要詢問,又覺得失了面子,把追問卡在了喉嚨中。
“星賜被人打傷之前,那個晚上我們正聚在一起吃飯,聊著聊著,我就知道了一件隱秘。”
路喬音呼吸微窒,還是忍不住問,“……什麽?”
“二十五年前,路夫人曾經誕下過一個女兒。”
“你騙我!”路喬音瞬間失控反駁。她滿打滿算也才二十三歲!二十五年前,路夫人哪裡來的女兒?她哪裡來的姐姐?
“……可惜早產又加上先天性心臟病,出生後一直大病小病的,一周歲剛過幾天就死了。”喻懷寧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繼續平靜陳述著這個故事。
“路夫人沉浸在悲痛中,鬱鬱寡歡沒能走出來,直到一年後,醫院有親近的護士長聯系她……”
醫院裡來了個才成年的孕婦,生下了一個女嬰,結果生下孩子的當晚,那名女孩子就割腕自殺了。沒人知道她生前遭遇了什麽,唯一能打聽到的是——
女孩的母親已經去世,父親另娶早已經不管這個女兒了。其他親戚聽說這事,紛紛避開。
所以,那名女嬰成了另外一種含義上的‘孤兒’。
那名護士長覺著女嬰可愛又可憐,又記起一年前痛失愛女的路氏夫婦,於是試探性地打去了電話。
“護士長說——好巧,這個女嬰的生日和你們的女兒就差了一天,小腳上的胎記位置也差不多,說不定是你們女兒轉世投胎了,舍不得離你們太遠。”
藏在喻懷寧平靜聲線之下的,是讓人無法否認的真相。
路喬音徹底了沒了聲音,不可置信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或許是快到女兒的忌日,路夫人又是個信奉道法緣分的人,聽見這電話後就匆忙趕去了。這一去,就注定了結果——這個女嬰兒,成了路家備受寵愛的小公主,取名路喬音。
“你十八歲生日那天,路家請人給你算了一卦,生辰八字是大吉。”
路喬音聽見‘大吉’兩字,眉心微微松動,但喻懷寧接踵而來的話就把她打入了地獄。
“臨走前,路老先生想起一事,又讓算命先生往前算了一天,也就是你真實的生辰八字。”喻懷寧凝視著渾身止不住顫抖的路喬音,揭露殘忍事實,“生辰只差一天,但結果顯然相反,大凶。”
天根地煞,凶禍之人。這種人,一出生就會克父母、克親人,嫁後克夫、克子。
“算命先生說,你一出生,親生母親就死了,這就是表現之一。之所以你和周邊人能平安度過十八年,是因為路氏的老宅選址和收藏的各品玉器養人,克制住了你的煞氣。等到十八歲一過,你的凶相就無法控制了。”
喻懷寧是不信這些牛鬼蛇神的,但他不介意把事實全盤說出,給路喬音增加心理壓力,“不過一年時間,你的養父就得病死了。”
“不,不是這樣的。”路喬音慌得六神無主,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父親去世後,路老先生對她的態度就差了一大截,只有路夫人和路星賜待她如初。
“路夫人舍不得你,星賜是不信命,可你看看你接下來的所作所為?星賜還是路家唯一的親源,你找來的人傷了他……”喻懷寧繼續暗示。
他初聽路喬音的身世時,同樣十分震驚。雖然這個世界的軌跡早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它總歸有屬於自己的一套運行軌跡,是完全超脫於原書情節的存在。
“不是的,我、我沒想要傷害哥哥。”路喬音終於被徹底打垮了,微鹹的眼淚刺激的傷口流膿,但比不上她心裡的無助和悲痛。
“實話告訴你,星賜早已經醒了,今天早上辦理的出院手續。至於路家人,他們鐵了心要放棄你。”喻懷寧見探視時間已到,慢悠悠地站起身子,整理著自己的衣著。
他伸出細長的手指,敲了敲玻璃,又微妙地把話題移了回來,“路喬音,時至今日,沒人能救你。如果你不想辦法自救、減輕自己的罪行,那就徹底完了。”
說完,他就雲淡風輕地轉身錄取。
路喬音哭趴在桌子上,她瞥見自己髒兮兮的囚衣,又看見反光玻璃裡那張坑窪不平的臉……
恍然間,她又記起自己的華服、記起自己的美貌、記起自己受人寵愛、追捧的身份,那種遲來的後悔將她徹底淹沒!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到底做了什麽?才讓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這番田地!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但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人願意聽她去懺悔、去認錯,更沒有人會來救她!
——如果你不想辦法自救,那就徹底完了。
原本稱得上討厭的喻懷寧的聲音,此時此刻就像是一擊警鍾,猛然敲醒了路喬音。
是啊!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喻懷寧從頭到尾就沒故意針對過她!
反倒是安羨,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把她推入深淵。現在,居然還能坐視不理、全身而退!
憑什麽?
“0086號,你該回去了!”男警員適時上前,喊道。
路喬音猛然站了起來,眼中爆發出報復性的精光,“我要自首!我還要指證其他人!我不是幕後主使!安羨才是!”
男警員怔了一瞬,立刻利用傳訊器告知,心裡不由嘖嘖稱奇——那個叫喻懷寧?厲害啊!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撬開了路喬音的嘴。
……
喻懷寧離開看守所時,就聽見路過的警員討論道——
“聽說了嗎?那個0086號說要自首?”
“就是那個路大小姐?”
“哪裡來的路大小姐?做錯了事情,就該成為階下囚,再顯赫的身份也救不了她。”
喻懷寧見自己的目的達到,勾唇離開。
時錚是陪伴前來的,一直在車裡默默等待。他看見出現在門口的戀人,拿起後排的外套就走了出去,“懷寧。”
喻懷寧快步走近,正巧將自己的外套紐扣解開、脫下。
時錚默契地將乾淨外套給他披上,又把他換下的那件昂貴西裝外套丟進了停車場的垃圾桶裡,擰著的眉心透出幾分嫌棄。
喻懷寧見此,無可奈何地攏了攏外套,“時總,你這潔癖什麽時候能改改?那件西裝可是私人訂製的。”
“等回了A國,我讓人多給你備幾件。”時錚將他送入副駕駛位,這才繞到一旁坐了進去,繼續解釋,“我的潔癖不是對你,你在看守所和路喬音那種人見了面,我怕你沾了晦氣。”
喻懷寧低笑出聲,故意逗趣道,“嗯,我回家再好好衝個熱水澡?”
“應該的。”時錚回答得想當然,惹得前者又發笑。
“路喬音已經被我說動,這會兒應該正在自首招供。”喻懷寧搖上車窗,側首對男人囑咐,“你派人盯緊點安羨的行蹤。”
“放心吧,鄭容親自去盯著了。”時錚利落地發動車子,漫不經心地吐露,“接下來,就看他們狗咬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本章隨機抽取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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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頹廢君*10瓶、Meatball*6瓶、錢包委屈了*2瓶的營養液~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