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嗎?幹嘛?吃了沒?
懷柏腦內響起卑微的舔狗之歌,歎口氣,松開手,小白啪嘰一下掉在船板上,“你這樣,我都不忍心說你。”
小白撇嘴,“我怎麽了嘛。”
孔雀鄙視地睨了她一眼,翅膀撲棱兩下,振羽往天邊飛去。銀白的羽毛隱沒在蒼茫雲海中,難以分辨。
小白跳起來,跟著飛過去,“小姐姐,等等我呀!”
小姐姐表示並不想理她,並對她放了個屁。
陽光斜斜刺過來,懷柏眯著眼,笑道:“真是羨慕呀。”
容寄白說:“師尊,你羨慕什麽?羨慕沒吃到那個屁嗎?”
懷柏很是無奈,“你可以適當保持沉默。”
容寄白:“天賜我一張嘴,我為什麽不能說話,我唔唔唔……”
滄海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攬著她的身子,讓她動彈不得,“師尊,您繼續說。”
懷柏扶額,“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就這麽沒了,我說什麽說?”
船上四小隻仍是仰著腦袋,好奇地看著她,眼睛亮亮的。
懷柏蹲下身子,歎道:“徒兒們,我跟你們說,年少時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不顧一切去追求她,這是件很可貴的事情。”
趙簡一放下手中機關,問:“為何?”
懷柏笑了下,“因為年歲漸長,這種為了一人不顧所有的勇氣會慢慢消失的,而且,人的心也會越來越難被感動。年少的時候呀,只要一眼就能愛上一個人,等大了,就難嘍。”
她笑眼望過去,“不過還好,你們都是少年。”
滄海默默垂眸,心中自卑,“師尊,我幾百歲了。”
容寄白好不容易從滄海懷中掙脫出來,說:“師尊,你一聽就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孤山將時陵之事瞞的很緊,這三人應是不知。
佩玉心中湧現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師尊的傷痛,只有她一人知曉,她才是真正了解師尊的那人。
懷柏道:“這是經驗之談。”
容寄白又問:“難道你也這樣追過一個人嗎?”
懷柏不知想到什麽,微微笑起來,眉目溫柔,“我才沒追呢,是她追的我。”
這一說,所有人都好奇起來,連九尾貓和七頭鯉都飛到旁邊偷聽。
“她?她是誰?”容寄白面上的好奇快要溢出來了,“師尊,你以前還有過喜歡的人嗎?”
懷柏曲指彈了下她的額頭,“好歹你師尊我曾是個天才,天才嘛,肯定要有點故事的。”
容寄白對她這番自吹自擂的話已不當真,隻搖著她的袖,撒嬌道:“師尊,那個人是誰嘛,你和我們說說。”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懷柏皺眉,似乎是想起她們的初遇,“第一次見她,我就覺得她與常人不同,她笑的時候就像在哭,站在陽光下,陽光似乎也結成了冰,風經過她的身旁,就會被凍得死掉。”
容寄白吐舌,“那好恐怖,被他追求肯定是件很可怕的事。”
懷柏揚起唇,看著雪白雲海,眉目舒展,“也不是這樣。所有人都害怕她,可我只是覺得憐惜,忍不住想,一個人要多麽絕望,才會變成那副模樣。”
佩玉低下頭,掩去眸中濕意。
容寄白好奇問:“然後呢?那個人和你在一起了嗎?”
“她死了。”
“啊……”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發展,容寄白連忙說:“是誰殺了他?師尊,你一定替他報仇了吧!”
懷柏笑了,“殺她的那個人太厲害了,又好看,使劍使得又帥,我實在下不去手啊。”
她望著徒弟們錯愕的臉,話鋒一轉,“有些人,是不值得救贖的。殺了,也好。”
兩隻妖感受到她身上的殺氣,飛快地躥遠。
“師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她是個壞人嗎?”
懷柏道:“也許是的吧。”
她展望遠方,眼中露出複雜,與淡淡的憂鬱。
容寄白還想再問,卻被滄海攔住。滄海握住她的手,朝她輕輕搖頭。
寶船緩緩在空中轉了個向。
懷柏拉起佩玉的手,興衝衝地說:“崽崽,我們去選把趁手的法器。”
趙簡一問:“是去琢玉峰嗎?”
懷柏點頭,“自然,師姐前幾天打牌輸我,欠下我許多好東西,我向她討把武器,她總不會不允。”
趙簡一笑道:“師尊前陣子成天到晚的打牌,難道是為了給小師妹贏把上品法器?”
容寄白眉頭糾結,“師尊,你可真夠偏心的,我們跟了您這麽久,連把中品法器都沒有。”
懷柏笑眼彎彎,“這不是一次全補上嘛。你們想要些什麽?”
趙簡一道:“我想要個鋳爐,以後一些機關零件可以自己做,不用買了。”
“老三老四,你們呢?”
容寄白想了想,“我想要一支筆,多練習畫符。”
趙簡一笑出聲,“畫符?”
懷柏亦是含笑,“老三,沒想到你這麽勤勉。”
容寄白臉微紅,“我、我可是個很厲害的符修!”
懷柏但笑不語。
過些日子,她應能在集市上買到寄余生的新作了。
“老四,你想要什麽?”
滄海思忖片刻,慢慢搖頭,“我沒什麽想要的。”她偏頭看著容寄白,“師姐還有喜歡的法器嗎?”
湛藍的眼眸如煙如醉,讓容寄白想到蒼茫無際的大海,她認真地問:“有啊,師尊,這世上有沒有一種叫金屋的法器?”
懷柏道:“這個,你要去問文君了。”
容寄白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我去問問琢玉峰主,有沒有一種叫金屋的法器,讓我能把滄海藏起來。”
金屋藏……嬌。
滄海垂下藍眸,小指微微勾住容寄白的指。
懷柏看得感慨。收滄海為徒本在她意料之外。
她對妖並無芥蒂,但滄海身份特殊,帶她回孤山實在是個麻煩。
可這孩子實在是……烈性。
懷柏憶起那天海水上飄著的大片紅,心中輕歎一口氣,伸手放在滄海瘦弱的肩上,那兒有道猙獰的舊傷口。
滄海稍一愣,然後乖巧地抬起頭,小聲說:“師尊。”
懷柏拍拍她的肩,又問佩玉:“崽崽,你要什麽呢?”
佩玉道:“刀。”她稍頓,又添道:“下品就好。”
琢玉峰與其他五峰又有不同。
一面是赤炎火山,沸海烈焰,另一面是數九寒冬,雪花飄零。
冰火交替之間,有一巨大熔爐,直通天地。
琢玉峰主像一尾沒骨頭的蛇,正歪在美人榻上,檀口輕啟,接過一顆剛剝好的冰玉葡萄
她這宮殿正建在火與冰中央,不冷不熱,十分舒服。
“哎,巴適。”琢玉峰主安逸地微眯美目,看著眼前認真剝葡萄的美人,不知不覺便吐出一句鄉言。
秀色可餐,真是秀色可餐。
只是剛說完這句話,她的眼睛忽然睜大,身子一下子就直了起來。
黃鍾峰主問:“何事?”
各峰峰主都在自己的地盤設有結界,琢玉峰主比她更早感知到懷柏一行人飛過來,彎下身子想藏到床榻下,又覺不妥,打開衣櫃看了看,最後推開窗,說:“小柏帶著她徒弟都過來啦,我輸她這麽多東西,得躲一下。”
說到一半,她推窗的手停住了。
懷柏帶著群小弟子,坐在窗下朝她笑得眼彎彎。
緣,妙不可言。
“師姐,好巧呀。”
琢玉峰主心中流淚,面上卻擠出笑來,“小柏呀,站在窗外做什麽?快進來。”
懷柏笑眯眯地看著她,“師姐可還記得三日前答應過我什麽?”
琢玉峰主怎會不記得?
當時她賭得有些上頭,身上靈石盡數輸掉,於是誇下海口,說如若再輸,便讓懷柏進琅嬛閣隨意挑選。
賭博誤人啊!
琢玉峰主默默垂淚,“你帶這麽多人來,是想把我辛苦收集的法器全部搶光嗎?”
懷柏笑道:“師姐呀,願賭服輸啊。”
黃鍾峰主走過來,低聲道:“不要食言。”
琢玉峰主無可奈何,帶著幾人往琅嬛閣飛,口中不斷念叨:“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弄過來的法寶,最差都是上品,你們剛入門的,拿個上品的法器就得了啊,不然身懷異寶,也容易為人覬覦。”
黃鍾峰主問:“小柏還需法器嗎?文君新煉製一柄寶劍,不錯。”
懷柏擺擺手,指著佩玉,“不用了,我只是給我徒弟來選選法器。”
“她要什麽?”
“刀。”
兩位峰主面色平靜,並不奇怪。
守閑峰中練劍的練劍,用弓的用弓,還有符修、器修、妖精,再多一個耍刀的,也不算什麽稀奇事。
琢玉峰主點頭,“刀是百兵之膽,和你徒弟踩塌……”她想起此事不應再提,於是改口,“於你小徒弟氣質很相符。”都是狠角色。
琅嬛閣分為三樓。
一樓是些上品法器,琳琅滿目,寶光四射。
容寄白與趙簡一目的明確,找到自己想要的後,就擺手示意不要了。
“崽崽,你喜歡哪一把刀?”
面前放著三把寒光凌冽的寶刀。
琢玉峰主拿起一把略窄的刀,刀鋒薄如蟬翼,刀刃鋒利無比,說:“這把名為九死,曾為江津城主所配,取九死無悔之意,是上品法器,很適合女孩子佩戴。”
佩玉搖頭,掃過三把刀,心中並無觸動。
她隻想拿回前世所配的那柄下品的刀。
琢玉峰主一一介紹過後,面前的小孩依舊興趣寥寥的模樣,她十分驚訝,“不會吧,這三把你都看不上嗎?”
佩玉道:“我只要下……”
她只要下品法器。
懷柏打斷她的話,笑著說:“我徒弟的意思是啊,這下面的法器太次了,她想到上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