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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重生以後》第60章 前塵(2)
她們先看到的是一個練刀的小孩。

 這時候沈知水也只有七八歲,在滂沱大雨中一招一式地練著刀,白衣下擺濺上點點黃泥,狼狽不堪。

 沈夫人站在簷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招式稍有毫差,一道毫不留情的靈鞭便會掃來,沈知水的身子微微顫抖,最後支撐不住昏倒在雨水裡,手裡依舊死死地握著木刀。

 沈夫人的目光稍稍松動,抱起他回到房中,轉身讓下人熬了碗薑湯,親手喂給迷迷糊糊的小孩。

 沈知水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撒嬌道:“娘親。”

 沈夫人摸了摸他的額頭,松口氣,柔聲道:“嗯。”

 “明日,我不想練刀……”

 沈夫人面上溫柔褪下,冷著臉走出房門。

 翌日清晨,天未大亮,沈夫人就把沈知水喚至庭中,讓他拿出木刀。

 如是日複一日。

 佩玉初時不懂沈夫人為何如此嚴苛,但看了會,漸漸明白過來。沈家隻沈知水一嫡系,而沈父早早逝去,旁系對沈家家產虎視眈眈,沈母初嫁來時,也是柔弱美麗的女子,只是為母則剛,這麽多年支撐著下來,不得不變成現在這副冷厲模樣。

 懷柏輕輕歎了口氣,“可憐。”

 佩玉悄悄地牽住了她的手。

 沈知水是在一處小院練刀,從未看見外面事物,每日除卻練刀、修煉再無其他。沈夫人忙著處理沈家事宜,時常匆匆離去,這時他會偷懶片刻,抬頭望望四方的天空,或是走到圍牆邊,望著探出頭的杏花微笑。

 他似乎極愛那枝伸過來的簌簌春花,縱橫的刀風把整個小院弄得亂七八糟,只有那枝花完好無損,默默地開放又凋零。

 某日雨中練劍時,地上突然出現一大片鮮血。

 沈知水呆呆摸了摸全身,沒有摸到傷痕,最後才發現,血從他雙腿之間湧出。

 懷柏與佩玉對視一眼,心中皆有幾分錯愕。這般情景,分明是來了月事,沈知水居然是個女子!

 但她從小被關在這一方小院,大抵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什麽男女之別。

 沈知水不知發生什麽,繼續揮刀,沒一會就捂著肚子蹲下,茫茫然地停在雨中。她的臉色慘白,眼中十分懵懂,也許以為自己要死去,掙扎著起身走到杏花前,第一次抬手,輕輕摸了下。

 花枝微抖,一朵雪白細小的花顫巍巍地落了下來。

 她雙手接過花,小心翼翼地捧著。

 沈夫人回到小院,看見一地血水,馬上明白發生什麽,把沈知水收拾好。第一次帶著她走出小院,進入祠堂。

 她告訴沈知水,她是個女人,但也是沈家的嫡子。

 沈夫人將不悔刀取出,第一次提及先夫早亡之事。

 聖人莊長老柳引素來愛刀,早早聽聞合陽沈家與太初天以刀出名,便發帖邀請二位家主,來東海切磋刀道。

 彼時沈夫人已有身孕,沈父本想推脫,可合陽沈氏說來是世家,在聖人莊眼裡也不值一哂。沈父怕得罪聖人莊,左右為難,好在沈夫人賢淑,道,夫君無需擔心,族中之事有我操持,君無後顧之憂。

 沈父道,夫人,我只是怕你辛苦。離開時,他留下了一句,“我會在吾兒出生前歸來。”

 這也是他留給沈夫人的最後一句話。

 三人在海上切磋數日,打了個酣暢淋漓,相互結為好友。

 百年前四海之主早被神秘人屠族,海中水族為爭王權,時常爭鬥不休。

 某日出海時,三人運氣極差,竟遇上水族內鬥,幾軍混戰。天昏地暗中,盛鑫之與柳引僥幸逃出,沈父卻不幸葬身魚腹。

 “娘親,您是要我去找水族報仇嗎?”

 沈夫人搖搖頭,摸了摸她的發頂,“水族千萬,殺得盡嗎?吾兒,這些年來我一直喂你改變聲音的湯藥,讓你練改變身形的功法,你日後必須要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下去,做沈家家主,振興你爹的不悔刀。”

 沈知水雙手捧起不悔,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不要愛上男人,也不要愛上女人。”沈夫人眼中露出哀憐,“沈家娘都為你鋪好了路,如果還是有人不服你,就打到讓他們信服。知水,你要事事爭第一,做到最強,才不會受別人的欺負。”

 “吾兒……”沈夫人溫柔又悲傷地望著她,“如果沒有柳引,你何必這般辛苦?”

 沈知水蹭蹭娘親的手,“我不辛苦的。”

 沈夫人笑了笑,眼神漸漸轉厲,“日後若你有出息,便替你爹報仇,殺了柳引。”

 沈知水詫然道:“為何?父親並非柳引所殺。”

 “如果沒有他、如果沒有他逼著夫君去東海,”沈夫人眼瞳赤紅,狀若瘋魔,“夫君何必受這無妄之災!這麽多年來,他可有關心過我們孤兒寡母半分?我夫君當日是為救他而亡,他卻對我們母女不管不顧,他比那群水族更為可恨!”

 “可,”沈知水看著牌位上那個陌生的名字,“冤冤相報何時了,我若殺了柳引,他的妻兒父母又該如何?何況,他也罪不至死。”

 沈夫人抬手一掌,把沈知水打得倒在地上,吐出幾口鮮血,“婦人之仁!你這樣我怎麽放心把沈家交給你!”

 痛罵一番,她讓沈知水留在祠堂反省。

 沈知水抱著不悔,把自己蜷在角落。大概還是覺得疼,她把手放在小腹上,冷汗一滴一滴從雪白的臉上滴落。

 “唔……”黑暗的祠堂裡傳來淺淺的呻吟,聲音略有些低沉。

 這麽多年沈夫人一直喂給她改變聲音形貌的湯藥,如今看來,除卻面容稍微有點少年人的秀氣外,無人能看出她是個正值韶華的少女。

 沈知水初來月事,沒得到一碗飯、一口水,痛得好幾度昏厥在角落。沒有人來看她,她對著陌生的牌位,手裡抱著一把冷冰冰的刀。

 第一顆蜃影珠上的景象已經結束。

 佩玉心中有些複雜。沈知水應是用蜃獸將自己的回憶封在蜃影珠中,此術固然可以作假,但她卻覺得這景象是真的。

 懷柏眉頭蹙起,又取出第二顆蜃影珠。

 沈知水走在血雨之中。

 四周衰草連天,陰沉晦暗,白光一閃,烏血高高飆起,又是一頭妖獸倒下。

 佩玉知道這裡,逢魔之地。她頓時明白沈知水為什麽出現在這裡——前生,為了追求刀道極致,她也曾孤身進過逢魔之地。

 “嘖嘖,”懷柏托著下巴,道:“真是不怕死。”

 佩玉問:“你知道這個地方?”

 懷柏點頭,“當然。”為了增強實力、博得聲名,不少修士都會去其中斬殺妖魔,也有許多人永遠葬在其中。懷柏當年也獨自進去過,她想變得更強。

 沈知水運氣不怎麽好,在接連斬殺幾頭厲害妖獸後,竟與一個比她高半個境界的魔物來了個面照面。

 一番苦戰,差不多力竭時,一個少年突然衝入戰局。

 兩人配合出奇默契,刀光縱橫間,魔物被斬成數截,頹然倒在地上。

 沈知水撐著刀,籲籲喘氣,那少年卻半點不顧形象,跌坐在地上,笑罵:“媽的,還以為老子會死在這呢!”

 “多謝道友相救,”沈知水歇息片刻,行禮道:“在下合陽沈知水,敢問閣下姓名?”

 少年擺手,“別這麽文縐縐的,我叫謝滄瀾,散修。”

 沈知水怔了一下,面露詫色,片刻後舒眉輕笑,“久仰。”

 沈知水與謝滄瀾結拜,之後一同遊歷除魔,又過幾年,她奪得試劍大比魁首,不悔刀名動仙門。

 而沈夫人數年來積勞成疾,早在幾年前仙去。

 蜃影之中,沈知水站在庭前,仰頭望著白茫茫的杏花。

 朝雨興衝衝地跑來,卻突然安靜下,停在離她數尺外。

 杏花春雨裡,少年站在花樹之下,看著一樹繁花,身上白衣纖塵不染,鬢發被細雨打濕,臉濯得更白。她立在花下,如同黑白水墨畫中走出來的少年,美則美矣,卻讓人覺得空洞。

 沈知水似有所感,轉過身看去,隔著黑白山水裡的雲煙,與朝雨兩兩相望。

 最後是朝雨打破了寂靜。

 她笑著眨眨眼,水墨畫頓時變成了彩色,天地都似乎變得靈動起來。

 朝雨伸手點了點杏花,幾朵白花打著旋兒顫顫飄下,“想不到你沈知水也有不練刀的一天。”

 沈知水靦腆地笑了笑。

 “你喜歡杏花?”

 沈知水點點頭,又搖搖頭。

 朝雨笑出聲,兩眼彎成弦月,“你是木頭嗎?這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沈知水認真想想,然後說:“我以前練刀的地方,是個小院子。”邊說,她邊比劃了一下,“什麽都沒有,不過隔壁種著一樹杏花,有一枝花探過牆頭,伸了過來。”

 朝雨笑道:“一枝紅杏出牆來?”

 沈知水笑著搖了搖頭,“那是白色的,跟雪一樣。我小時候很矮,踮起腳想摸一摸,可還是夠不到。等年紀大了,伸手就能摸到的時候,又生了幾分類似近鄉情怯的心緒,害怕手輕輕一碰,它就會凋零。”

 朝雨無法理解,“你以前沒有折過花嗎?別說摸一摸啦,我小時候常常和師姐師妹們去折花,放到千寒宮每一個角落。我折的花最漂亮,每次都是我給師尊的房裡插花。”她數著手指頭,“春天有桃杏水仙迎春連翹牡丹,夏天有荷花茉莉曼陀羅紫羅蘭,秋天有菊花桂花迷迭香木芙蓉,秋天有臘梅山茶一品紅鹿角海棠。”

 沈知水聽得入神,面帶微微笑意。

 朝雨道:“每次一朵花凋零我們都會很開心,因為另一朵花也馬上就要開放。花謝花開,花開花謝,本是常理,為什麽要害怕呢?”

 沈知水低聲道:“因為我不知道世上有那麽多好看的花。”

 她以為天空是四角,天下只有一方小院大,那枝伸過來的杏花,是她十六年裡看到的唯一一點春意。

 朝雨笑著說:“不會吧,你可是沈家家主,不過下一次我從千寒宮回來,給你帶一些花種,你喜歡什麽?”

 沈知水道:“我隻喜歡我幼時的那一枝……罷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朝雨猛地想起初衷,袖中白玉簫劃出,“對了!你那招掃沙場我想到怎麽破解!來切磋試試?”

 沈知水行禮,“請。”

 這時沈知水、謝滄瀾、朝雨三人已成為好友。

 謝滄瀾依舊時常纏著朝雨,她卻不怎麽動心,沉迷切磋無心談情說愛。

 等朝雨回到千寒宮後,謝滄瀾拉著沈知水喝酒,醉醺醺地感慨:“美人如花隔雲端啊!”

 沈知水想起剛收到的那盒花種,微微勾起唇,笑得不露聲色。

 回到住所,她坐在水鏡前,將頭髮披散,青絲垂在瘦削的肩上,鏡中人眉目如畫,卻無女兒的嬌柔之氣。她取出自己在太初天買的銀鶴簪,在頭上比劃一二,但平素隻知練刀的人,哪裡知曉如何挽發髻,插珠釵?

 沈知水嘗試幾下無果,將簪子收起,咬了咬唇,眼中有幾分黯然。

 有人輕輕敲門。

 她將烏發挽在身後,開門見溫婉的女子垂首立在門外,手裡端著碗熱騰騰的湯,詫然道:“柳師姐?”

 柳依依是柳引的女兒。

 沈知水一戰成名後,柳引不知是為了彌補昔日愧疚,還是單純想討好這位仙門新秀,總讓柳依依來找她。然而柳依依心有所屬,沈知水也不可能真正迎娶一名女子,某日二人長談過後,相視一笑,約定隻做姐弟,不談風月。

 柳依依笑道:“看你從酒樓回來,便煮了碗醒酒湯給你。”

 沈知水謝過,側身想請女子進門,柳依依卻笑著搖搖頭,道天色已晚,男女有別,站在門口與她攀談。

 柳依依問了下她何時離開太初天,天海秘境將開有何打算,說了半天,醒酒湯都已冷卻,才將話題扯到謝滄瀾身上,問謝滄瀾試劍大比棄權,是否是因為喜歡上了朝雨。

 沈知水不懂男女情愛,更不知曉女兒家難以啟齒的心事,於是點點頭,笑道:“朝雨那樣的姑娘,誰會不喜歡?”

 柳依依勉強扯起唇附和,沒聊幾句就匆匆離開。

 沈知水不明所以,將醒酒湯一飲而盡,空碗放在桌上。燭火搖曳,她的影子在白壁上晃動。

 她看著桌上不悔,輕輕笑起來,“娘親,我已經做到不悔名動天下,還有很好的朋友,你看見了嗎?”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墮魔?

 懷柏取出第三顆蜃影珠時,眼中有些不忍。第三顆記錄的蜃影,也許就是變數所在。

 她想,這樣的悲劇,要不要放給年歲還小的佩玉看?

 佩玉輕聲說:“江渚?”

 懷柏點點頭,將靈氣注入蜃影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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