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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棺GL》第70章 不許人間見白頭(七)
阿音回來時,桌上的午飯吃到一半,阿音去廚房盛了一小碗白米,一面夾菜一面同李十一講述縉雲山老墓一事。

 諸人沒什麽言語地聽了,唯獨阿羅在“阿平”二字蹦出來時停下筷子,深深看了阿音一眼。

 用過飯,李十一未交待下一步便回了屋,掩門籌備了一整日,第二日只在房內簡單用了幾個饅頭,待天邊布上彩霞,才掌著略腫的眼皮子自裡頭出來,手揣在褲兜裡小步顛著下了樓,身後跟著輕裝簡行的宋十九。

 阿羅在晚霞的余光裡聽戲,留聲機一圈一圈地轉,咿咿呀呀的嗓子吊著她溫軟的目光。

 李十一提步走過去,環繞半圈:“阿音呢?”

 五錢在桌邊翻著一本兵書:“同阿平先生吃飯去了。”

 阿羅抿了抿蒼白的嘴唇,抬眸看向李十一:“要上山麽?”

 她頓了頓,又道:“她大抵不曉得你要白日去。”

 她不知自己為何鬼使神差地替她解釋了一句,這話在李十一同阿音的關系裡顯得有些多余,也襯得她自己有些多余。

 李十一擰了擰眉頭,眨了兩下眼,最終未說什麽,隻問阿羅:“你去麽?”

 阿羅以手支著下巴,忖了忖,道:“如今神荼令在你手裡,我是不起什麽功用了。”她將眼神落寞地沉下去:“我等她。”

 這是她說過最卑微也最固執的一句話,她守候阿音守候得足夠久,久到她不敢確定這是不是最後一回。

 李十一動了動嘴皮子,而後封閉了唇線,無風無浪地“唔”一聲,越過她要往外走。

 影子掠過阿羅面上時,她聽見阿羅以極低的聲音喚了一句:“阿蘅。”

 李十一停住步子,阿羅什麽也沒說,又將身子縮進太師椅裡,側耳認真地聽著曲子。

 但李十一極其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她低了低優美的下巴,未將手抽出來做出什麽安慰性的動作,隻回了一聲:“嗯。”

 她未再否認令蘅的身份,阿羅踏實了許多,目送李十一長腿一邁,同宋十九前後踏出門檻。古老的小樓又靜了下來,戲曲的唱腔華麗而荒唐,嗓子將幾百年的悠長吊起來,一層層拔高,停在情意的最頂端。

 白日的縉雲山霧氣繚繞,似打翻了承載雲朵的容器,散亂地充盈在林間。李十一同宋十九按著阿平的指引,避開昨日布有陰陣的地方,沿小路直往西南面去。李十一一面走,一面在路上作了標記,確認未走回頭路,又依著記號轉了一小圈,往風水上佳處尋去,終於在一彎橫水前找著了阿平口中的墓穴。

 說是老墓,卻是一個雜草掩映的山洞,洞外橫著一人高的巨石,石下汪著泥濘的水蕩子,足有一人高的草杆子自水中拔出來,守衛兵似的駐扎在門口。

 李十一自靴子裡掏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將野草薅了砍盡,再同宋十九合力將巨石推開,隻推了一小個縫,二人便閃身進去,“嚓”一聲硫磺味兒乍起,火折子將小小的簡易火把點燃,微弱的光線影在石壁間。

 南方到底不一樣,石縫裡乾燥得很,洞十分小,也異常簡陋,沒什麽甬道同壁龕,一旁好似塌過方,零零碎碎堆著些石子,裡頭卻是一個鄉葬形式的黃土墳包,突兀而搶眼地杵在洞穴正中央。

 墳前沒有墓碑,甚至連塊木牌也沒有,孤零零地凸起,詭異而悲涼。

 無名無姓無生平,這樣的孤墳在鄉野裡十分常見,可這一座立在著意掩藏的山洞裡,堅硬的石壁似給它反射追光的陳列室,鋼鐵一樣的色澤似極了圍守它的鎧甲,甚至連嗚嗚的風聲也成了心有戚戚的絕唱,草木是它唯一的裝飾品,又是唯一的陪葬品。

 一種巨大的堅毅和悲愴自墳上襲來,打在李十一肩頭,令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宋十九望著那墳,神情卻空落落的,右手不自覺地撫著左肩,指頭攀爬著往背上摸了一把。

 方才進來時,她好似聽見泡沫破裂一樣“嘭”地一小聲,有什麽東西自她進來時撕了個口子,而後沿著她的身體潮水一樣退去。

 她瞧見李十一上前,至墳頭蹲下,依著火光觀察了一小圈兒,又伸手拈了一把黃土,而後招手令她過去,將火把交給她,低頭自袖管兒裡將煙杆子抽出來,塞入煙絲,熟練地點上。

 勾魂奪魄的煙霧似被抽出的線,在孤墳上方招攬過往。

 李十一不想開棺,隻曲指在黃土邊一叩,問它:“何處來?”

 這孤墳許久未同人交談,連煙霧也拚湊得十分艱難,李十一等得極有耐心,在它懵懵懂懂之時,又伸手輕輕叩了一下。

 被篤篤叩響的是墳土,是掩藏其中的棺木,亦是數載不肯退卻的堅守。

 叩棺門,問三聲,一問何處來,二問何處往,三問緣何石洞掩孤墳,淒淒草木深?

 它終於答:“萬歷二年,忠州。”

 忠州?宋十九想了想,是如今的重慶忠縣。

 “何處往?”

 棺木沉默。

 李十一疑竇叢生,依照規矩,她僅能提三問,她望著直愣愣的煙霧猶豫了一會,又沉聲複問道:“何處往?”

 煙霧似被拐子打了一下,迅速地顫了個彎兒,而後又是駭人的沉默。

 眼見一杆煙要燒盡,宋十九才小聲問道:“什麽意思?”

 李十一緩慢地呼出一口氣,伸手將煙杆子拿回來,在地面上垂手一磕,抖落多余的煙絲,低聲道:“魂無歸處。”

 “魂無歸處?”宋十九抽著冷氣重複一遍,話音剛落,忽見地面飛沙走石,堆在一旁的碎石彈珠般滾動起來,急速往洞口堵去。

 李十一眼神一凜,一把攥住宋十九的手腕往外奔,在洞口被封住之前堪堪滾出石縫,棉布衣裳在水泥裡一滾,泥點子濺到薄胎瓷似的臉上。

 宋十九後怕地望著被碎石掩得牢不可破的洞口,伸手將護著她的李十一拉起來,捉著袖子給她擦拭臉上的泥點。

 二人未來得及好生喘口氣,叢林間又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李十一抬頭,見穹頂擦黑,原本明亮而繁多的星子被烏雲罩住,陰森鬼氣自四面八方蔓延開來。

 眼熟的白杆蛇腹遊行一般穿梭在地面上,帶起翻飛的落葉,李十一卻並未與它正面交鋒,隻連同宋十九一起藏身到兩塊相連的奇石中間,斂住呼吸掩好行蹤。

 那白杆探了幾回,好似沒了方向,無頭蒼蠅一般在空氣中進戳三兩下,便緩下動作。

 萬籟俱靜,林間似凝在墨塊裡,無聲又無息,李十一側著身子打量一眼,右手自褲兜裡掏出一把物件兒,潛伏在濃墨重彩的草地裡,石子兒一樣往遠處跳。

 葉兵在樹影裡仔細地探尋,它們無眼又無鼻,唯獨被風聲滋養過的脈絡有聆聽的本領,山水以毫無響動的死寂作輔助,以便於它們迅速辨別闖入者的氣息。

 東南面忽聞一陣嘩啦啦的脆響,短暫的停頓後,吹起悠揚而尖銳的哨聲,那哨聲吹得輕快而短促,偏偏尾音拖了幾個拍子,是似有若無的引誘,又仿佛是不屑一顧的挑釁。

 訓練有素的葉兵一個疾行,白杆的利刃比人的思緒更快,一探一勾,扯落一根強韌的枝條。

 葉兵撲了個空,哨聲卻未停止,又在更近處響起。

 宋十九一愣,扒拉著石頭往右面一瞧,卻見李十一慣常用的紙人兒躺在樹葉上,雙手枕在腦後,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優哉遊哉地哼著小曲兒。未幾,它翻身而起,腿一躍躲過偷襲的彎勾,跳至更高的枝椏上,蕩了個漂亮的秋千,而後對上宋十九驚詫的目光,有禮貌地問了個好。

 “哇。”宋十九無聲地張了張嘴,對靈活的紙人兒單眨右眼,飛了個由衷的讚許。

 後腦被輕輕一拍,宋十九縮回來,對上李十一老神在在的挑眉,動動脖子抱住她的手臂,悄聲問她:“你幾時做的?”

 口哨聲此起彼伏,四下嘈嘈切切,將葉兵引得方寸大亂。

 “你睡覺時。”李十一道。

 這樣勤勉呀。宋十九有些不好意思,將頭靠在石頭上,新月一般臉蛋比李十一低了些,眼神兒也汪著嬋娟似的,很有幾分崇拜地蕩在李十一面上。

 李十一對如此直白的嘉許有點子受不住,抿了抿嘴唇,將半長不短的愉悅藏進眼裡。

 宋十九探頭又望了望,問她:“如何想到的?”

 李十一道:“昨日那招我師父留下的古籍裡有,傀儡術,草木皆兵。”

 葉兵雖能聽指令,卻沒什麽辨別的思想,以傀儡反製,聲東擊西便可令其難以招架。

 “那你這招呢?”

 “風聲鶴唳。”

 連名字都這樣帥,宋十九心裡的小人兒又不由自主鼓起了掌。

 但她到底是長大了,面上卻未表現出什麽來,清了清嗓子要接話,卻忽有疾風襲來,鞭至近前。李十一蹙眉,正要轉身應敵,手腕卻驀然被攥緊,猝不及防被帶入一個清香盈袖的懷抱,一雙微涼的手輕柔地按住她的後腦杓,令她牢牢靠在了對方的肩上。

 李十一稍是一頓,隨即便在熟悉的氣息中放松下來。她配合地埋著頭,余光瞟見宋十九一手將她攬住,另一手推出一掌,對著正面行進的葉兵曲了曲五指,臉一偏微微一頓,襲擊便戛然而止,似被生生掐斷的樂章。

 風停沙靜,宋十九睜開半眯的雙眸,不顧被定住的葉兵,隻將李十一放開,壓製住突突的心跳看著她。

 她收回手扶住涼津津的石壁,瞄一眼李十一淡如溫水的面龐,輕聲道:“這一招,我也練了許久。”

 宋十九背後的發絲無風自動,有思想一樣勾起淺淺的弧度,鍍進冷凝的月光中,令其周身散發著余留的美豔,可她小鹿似的神色裡卻描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好似呈上試卷後忐忑地等待先生的評閱。

 她心知自己未必有本事同李十一並肩,但既然決意要做同路人,便要勉力將落後的步子邁得大一些。

 李十一將小鹿的心思揣摩了十成十,於是她眨眼莞爾,溫聲問:“這一招,叫什麽?”

 宋十九一愣,很老實:“未想過。”

 李十一勾了勾嘴角,還未出言,便聽叢林那頭響起一把蒼老而厚重的嗓音:“無知小兒,戲弄老身!”

 李十一的笑意凝在臉上,同宋十九對視一眼,而後斂容起身,望向樹叢深處。

 數百年如一日的月光下,立著一尊青松般的剪影,腰背很直,脖頸卻被年歲壓彎了,難以自持地佝僂著。盡管精神矍鑠,臉上遍布的皺紋和滿頭泛光的銀絲卻似年輪一樣彰顯著歲月的印記,老人身著鎧甲,杵著一柄同葉兵一般無二的白杆槍,銳利的眼神剜在李十一臉上。

 李十一望著風燭殘年的她,卻好似望見了金戈鐵馬,萬箭齊發。

 她上前,低音一歎:“秦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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