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我把車停靠在了酒吧附近的停車場,對著後視鏡理了理髮型,摸了把風衣口袋裡小小的梔子花, 和廖池一起下車。
出門前一格破天荒地走出了已經被他當成了世界全部的書房, 問我能不能帶著他,我一想便知道是孟秦涼把要去酒吧的事情告訴他了, 心道果然這家夥沒安什麽好心。面對著少年期冀的眼神,我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 左右為難時, 廖池從臥室裡出來, 拍拍一格的頭,說:“那就一起吧。”
孟秦涼約了廖池在“老地方”見,站在酒吧門口, 電音隱隱從裡面傳出,看到進進出出的一個女人都沒有,我便明白了這個“老地方”的意思。
我猛地轉頭去看廖池,挑起一邊眉毛, 廖池沒看我,側臉線條因清淺的笑容顯得柔和,他捏了捏我指尖, 率先走進了酒吧。
酒吧門口高中生模樣的男孩正低頭玩著手機,屏幕發出的光照亮了他清秀的面容,映面無表情的臉如冰雪般冷漠,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和周遭的嘈雜隔絕。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少年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來,我趕緊收回目光,緊跟在廖池身後,和他擦肩而過。
視線陡然昏暗下來,冷色調的燈光落在一道道人影上面,竟顯得說不出來的曖昧。廖池雙手抄在風衣口袋裡,身姿挺拔,不急不緩的大步穿過大廳,巡視公司般穩健坦誠的步伐與酒精氣息電音節奏相互碰撞,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釀成他身上散發出的醉人氣質。
在廖池進門的那一刻起我便注意到很多視線落在了他身上,還沒待我一個個看過去,廖池突然放慢腳步,在我耳邊輕聲道:“你不是好奇我之前是什麽樣的麽?今天給你看看。”
他嘴唇擦過我耳垂的瞬間惡作劇般伸出舌頭舔了下,沒等我反應過來,就含著笑在吧台前坐下,熟稔地給調酒師打了聲招呼。孟秦涼還沒到,我捏著有點發燙的耳垂,坐在和廖池隔了幾個位置的地方,觀察著四周。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我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不自在得很,下意識地觸了下口袋裡的一格,確定他沒有丟後,就不曉得要幹什麽了。
“那個……”隔著幾個座位我剛想和廖池說話,就見一個少年端著酒坐在了廖池旁邊。他看起來像是剛成年,淺棕色的短發微卷,長得很可愛,一身白襯衫牛仔褲勾勒出纖細身子的曲線。
我趕緊支起耳朵聽他們在說什麽,然而還是錯過了少年的第一句話,只聽得了廖池的一聲低笑,從胸腔發出的低沉聲音低音炮般打在耳膜上,怎聽怎麽勾人。我一條腿抬起踩在凳子的橫欄上,嘖了一聲。
然後他們就開始愉快地聊了起來。
聊了起來!
廖池輕晃著酒杯,酒液在燈光下顯現出異樣瑰麗的色澤,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男人的魅力。那少年眸子越來越亮,腳向前伸了伸,有意無意地蹭著廖池小腿。廖池沒有動彈,但唇角含著的笑意更深了。
呼……呼倫貝爾大草原?
呼你妹!
我站起身,愈加嚴重的鬱卒將呼吸燒的滾燙。正當我擰著眉頭要邁開步子時,方才招呼廖池的調酒師不知何時到了我對面,雙臂交疊趴在吧台上,身子前傾和我靠得極近。他耳垂上的黑色耳釘閃爍著微光,襯得那臉上笑容多了分意味深長。
“先生要點什麽?”
被他這麽一阻,我動作一頓,看了他一眼。就這會兒功夫,那少年已經端著杯子和廖池碰了一下了,被音樂聲蓋住的清脆聲響卻好如響在我耳邊,刺耳得很。
我扯出一絲微笑,沒有理會調酒師,大步向前,在廖池身後站定,手指插進他發中,一把抓著髮根,俯下身去。
廖池碰杯後剛抿了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去,便被拉扯地被迫揚起頭來,封住了唇。
被“偷襲”的瞬間廖池眸色一凜,下意識想要抵抗,很快他意識到是我,輕聲哼了聲,緊抓著吧台的手松了力道。我輕而易舉地撬開他的牙關,掠過他口中冰涼的酒液和溫暖的舌尖,闔著眼細細品嘗,不放過一絲一毫感官上的刺激,直到鼻畔全是酒精和他的味道。
廖池仰著頭,脖頸揚起一道優美又性感的弧度,喉結因為吞咽的動作微微滑動。我一手撐在吧台上,把他徹底籠在身體投下的陰影中,另一隻手從他手中奪過酒杯,把所剩無幾色澤豔麗的混酒順著脖子倒進了他領口裡。
廖池倒抽了一小口涼氣,唇舌被我堵著只能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小混蛋……”
把杯中的酒全部倒在廖池身上,我抬起頭,將酒杯往吧台上一放,回味地舔著唇角,對一臉驚詫的調酒師說:“味道不錯,給我來杯和這位先生一樣的吧。”
廖池被嘴裡來不及吞咽的酒嗆了一下,捂著嘴咳嗽,低垂眼睫在臉上投下小片陰影,我拇指在他嘴角擦了擦,終於看向了那個僵在原地的少年。
“……”不知道說什麽好,我只是笑了笑,只是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那笑容中的挑釁和警告的意味。
“你……”少年回過神來,像是被人撬了牆腳一般面色微慍,很快他看到我戴著戒指的手正以一種絕對侵.佔的姿勢搭在廖池肩上,目光閃了閃,禮貌地笑道:“抱歉,打擾了。”
目送那少年飛快離去,我一屁股做到他方才坐的位置上,學著他的樣子去蹭廖池小腿,不懷好意道:“帥哥,約不約?”
廖池正用紙巾擦著脖子上的酒,他襯衫被打濕了,緊緊貼在皮膚上,隱隱透出略深的膚色,酒色撩人。聞言他瞥了我一眼,隨即搖搖頭:“不了,家裡有人。”
“怕什麽,”我揚揚手上的戒指,“我家裡也有人。”
瑰麗變幻的燈光中,我們倆沉默著對視三秒,然後齊齊笑了起來。
“胡鬧。”
廖池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擦著鎖骨和胸膛上的酒痕,還不忘給我的“惡劣行徑”定了性。
我也抽了張紙巾去幫他:“看你和人家撩得那麽歡,我一時衝動嘛……”
“一時衝動就往我身上倒酒?我再和人家說上兩句你是不是就要當場扒我衣服了?”
“哪兒能啊,我可舍不得讓這麽多人看你。”漫不經心地和無數匯聚在我和廖池身上的目光對上,我托起調酒師剛剛放在手邊的酒杯,身子前傾在廖池唇上印下一個吻。
“好多人在看你。”我仰頭把酒一口悶下肚,重重地一放杯子,佯裝苦惱道:“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
“看你的也不少。”廖池重新系上扣子,對著某個方向一抬下巴:“那邊的幾個小孩兒從你剛進來的時候眼睛就粘你身上了。”
我順著看過去,掃過酒吧門口,發現那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已經不見了。廖池示意的地方是一幫子看上去很是富貴的青年人,其中一個摟著陪酒少年的年輕男人正看著我,見被我發現,也不局促,舉起杯子隔空做了個碰杯的姿勢,然後把酒一飲而盡。
“???”我一頭霧水,“什麽情況?”
“那人看上你了,笨蛋。”廖池無奈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
我心裡陡然生出中受寵若驚的虛榮感,不禁又重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真的假的?”
“騙你不成?”廖池捏著我下巴把我的臉扳回來,仔仔細細的端詳我:“這模樣在圈子裡就是天菜。”
雖然不是很懂那個詞是什麽意思,但從廖池語氣裡推測出是句好話,我眯眼笑起來,配合著扭頭讓廖池看過每一個角度:“配你足夠嗎?”
“血賺。”廖池收回手,整了整衣服,對著一直默默圍觀滿臉好奇的調酒師主動說道:“我愛人。”
調酒師面上浮現掩不住的驚訝之色,隨即他控制住情緒,輕快道:“怪不得這麽長時間都沒來,原來是……恭喜廖總了。”
大概是他們圈子裡能找到最終伴侶的人少之又少,調酒師話語中滿是欣羨,廖池嗯了一聲,解下脖子上的紅繩,把戒指戴在手上,問:“孟秦涼怎麽還沒來?”
“誰知道。”我把玩著手中的杯子,看了眼表:“這都快九點半了,我還帶著一格,怎麽著他都不可能遲到啊。”
廖池掏出來手機,一眼便看到了留言,手指在屏幕上方頓了一秒,隨即飛快地關上了消息界面:“買東西去了,很快就到了。”
我沒瞥見孟秦涼給他發了什麽,聞言哦了一聲,又要了杯酒。
我們倆聊著聊著,突然就說到了廖池被潑硫酸的事情上了。
“王家小少爺大概是個傻子,這樣的招都能想出來,真是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爛。”顯然廖池很是不爽,“本來想看在王總的份上把晚上的事兒勾了,既然他非要鬧到不死不休,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我一哂,抬手在廖池腦門上一彈:“這種事兒放給我去做吧,保證把他整的欲.仙.欲.死。對了,那時候你怕了沒?”
“我?”廖池想了想:“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你就把人給抓住了,根本來不及害怕。”
“那就好。”我松了口氣,隨即自信滿滿道:“看來我這個保鏢當得還是很合格嘛。”
廖池微笑著搖頭,看上去無可奈何,他和我碰了下杯,問:“今天下午……你有沒有受傷?”
我立刻就明白了廖池說的是魅魔的事,回道:“沒,只是撩撥了我一頓,也不知道想幹什麽。”
回想起街角那個女人的模樣,不知為何我竟有些心悸。
不是因為那驚人的美貌,而是她身上的氣質,像極了一顰一笑皆可奪人魂魄的鍾天露露。
隨即我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想,鍾天露露不應該出現在琛市,就算她在,高高在上的魅魔領主也不可能閑著沒事兒出來調戲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