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放心， 我會讓他來的。”遊青鸞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 高深莫測的說。

　池羲愣了兩秒，惱怒地推開遊青鸞， “滾滾滾，我又沒想著讓他來。”

　遊青鸞被他推開，還罵了滾， 難得沒有生氣。

　嘖， 小同學又口是心非了， 這傲嬌的小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六點半， 遊青鸞準時趕到校門口，九班同學們已經蹲在校門鐵欄杆前，唱著《鐵窗淚》望眼欲穿等著他了。

　“爸爸。”景宇軒遠遠瞧見遊青鸞，充滿怨念的叫住他， 代替全班同學問， “羲皇說，我們跟八班打賭那件事，是你一手策劃的， 真的嗎？”

　遊青鸞轉過去看了眼池羲。如他所料， 小同學偷偷笑著，眉梢眼底有種報復成功的爽快。

　這麽點破事，他本來就不介意被捅出去，有什麽可開心的？

　不過， 他偷笑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有種十七歲小孩獨特的幼稚。

　“是啊。”遊青鸞大大方方承認， “親愛的同學們，驚喜嗎？”

　“驚喜個屁！你居然利用我們，太過分了！”甘峰純純少男心再次被玩弄，他憤怒地說，“虧我們那麽相信你，還覺得你是個好人。”

　遊青鸞‘哦’了一聲，詫異地說，“你們怎麽會有這麽危險的想法？”

　九班同學……

　恕我們直言，要不是打不過你，我們就動手了。

　看到一張張憤怒扭曲的臉，遊青鸞感知到他們的憤怒，玩弄夠了小同學，這才慢悠悠，且沒什麽誠意的說，“別發脾氣了，今晚我請大家吃飯唱歌，作為補償，怎麽樣？”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同意了這個條件。

　其實，他們原本也沒想跟遊青鸞生氣。畢竟師生一場，大家已經適應了遊青鸞的風格和脾氣，接受他大魔王的人設。

　再說這件事雖然是遊青鸞算計在先，可正因為那個賭約，讓九班同學振作起來，徹徹底底出了一口氣。非要算起來，他們還得感謝遊青鸞。

　本來大家就沒想著真計較，鬧了一場，換得遊青鸞請他們吃喝玩樂，大家高高興興歡呼兩聲，成群結隊走出學校。

　東平市雖然還沒有徹底規劃起來，但ktv還是有的。08年大家娛樂方面的消費需求很少，ktv這種地方沒多少人。他們去的時候，最大的包廂還空著。

　同學們要集體出來玩，大家都很興奮，還特意換了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現在是暑期補課，不是正式上課，大家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等正式上課之後，學校規定要穿校服，不過以前九班沒幾個人遵守。

　這年頭ktv是新鮮玩意，九班大多數人沒來過。

　剛進包廂左摸摸右碰碰，叫的像養雞場剛下蛋的雞。

　“啊啊啊啊啊啊！”

　“這裡好多歌，燈一閃一閃的！”

　“我要唱愛情三十六計，你們都別跟我搶！！”

　他們瘋得比較早，遊青鸞為了耳膜考慮，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知道你們心已經野了，不過劇本的規矩還要有。”遊青鸞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給他們定下條件，“第一，不許抽煙。第二，果酒最多只能喝一杯。”

　“好！”同學們響應很積極，迫不及待衝到最前面點歌。

　這年紀的小孩喜歡聽歌。雖然手機聽歌功能還不健全，那麽多音樂a也沒生產出來。不過他們都有自己的3，晚上偷偷躲在被窩裡帶耳機聽。

　3這種東西，對遊青鸞已經是古董級別了，裝在裡面的歌自然也是。

　他們嘴裡時尚流行，讓遊青鸞聽起來，都是懷舊經典，老掉牙那種。

　混亂喧鬧中，他打量周圍，沒看到小同學的身影，叫過馬灝問，“池羲呢？”

　剛才過來的時候，他確定池羲跟在自己身邊，結果一轉身就沒影了。

　“羲皇嫌裡面太吵，他去外面了。”馬灝捂住耳朵，扯著嗓子回答，“羲皇讓我們別管他，他一直不合群！”

　遊青鸞應了聲，覺得小同學口是心非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

　明明他挺喜歡吵鬧，喜歡朋友，最怕一個人呆著。結果這種熱鬧的場合，卻總把自己搞得卓爾不群。

　莫非這會蹲在哪個角落，扒著門縫偷看他們？

　腦袋上還得配一行字幕熱鬧都是他們的，我什麽都沒有。

　遊青鸞忍不住又冒出熟悉的想法代溝太寬了，他根本不知道現在的中二小孩腦子裡想著點什麽。

　“遊老師，”祝燃喜歡唱歌，立刻抱著話筒唱了第一首，間奏的空檔還跟觀眾席互動，“遊老師，你要唱歌嗎？”

　“不了。”遊青鸞拒絕道，他對唱歌沒興趣，對經典老歌更沒興趣。

　不過這樣的熱鬧氣氛挺好，他打開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池先生，什麽文字都沒配。

　此刻2019年，剛過吃完飯的時間，池羲收到照片時，正在幫小青鸞輔導數學。

　他之前跟遊青鸞說，自己開始做五三，並不是開玩笑。小青鸞不願意走出別墅，不想跟陌生人接觸，但他的學業還要繼續。

　池羲不放心外來的家庭老師，怕他們嚇壞小寶貝。於是決定親自上場，幫小青鸞輔導功課。

　雖然他高中時期成績比較垃圾，幸好池羲是天賦型選手，後來大學期間也算發憤圖強了一陣子，高中題目難不倒他。

　而且小青鸞比預想中還要省心很多，如果要用打遊戲來形容，遊青鸞教小池羲是地獄模式，他輔導小青鸞就是新手引導模式。高中部分大部分課程內容，小青鸞都可以通過網絡授課和自學掌握，交出讓人滿意的答卷。池羲所能做的，只能為他舒適的學習環境，順便幫小可愛聽寫單詞，講講解題思路而已。

　他打開手機，瞧見照片裡，一堆十幾歲的同學聚在ktv的包廂內揮霍青春，一張張臉笑得像花一樣。

　池羲轉過去，看了眼旁邊同樣十幾歲的小可愛。

　神仙崽崽來這邊快一個月了，每天乖乖寫著作業，不吵不鬧，特別聽話。要不是池羲叫他，他肯定都沒想著出去玩。

　況且，就算小青鸞願意出去，池羲工作忙不能時時刻刻照顧他，小孩在這邊沒有什麽朋友，可真難辦…

　總而言之，小同學總是悶頭寫作業不是辦法，娛樂生活太匱乏了。

　憋著憋著，難怪他會進化為大魔王，原來是在沉默中變態了。

　“小鳳凰。”他湊過去叫了聲，伸手在小孩眼前晃了晃。

　“嗯？”小青鸞放下筆，仰頭看他。

　次數多了，小青鸞已經漸漸適應這個稱呼。雖然他不太喜歡被取外號，可池羲那麽叫著，有種深深寵溺疼愛的感覺，讓他根本無法抗拒。

　自從父母離婚之後，他孤零零的，已經很久沒有被寵愛過了。

　“總是寫作業，很無聊吧？”池羲輕輕問。

　“不無聊。”小青鸞認真說，“學習很有趣，寫作業可以讓我有事情做。”

　聽聽，這是什麽寶藏發言！

　池羲被他萌的小心肝顫了下，恨不得把小青鸞抱起來舉高高！

　別人家長總發愁孩子不學習，他家小可愛居然覺得學習快樂，簡直太萌了吧！

　池羲捂住胸口，克制自己癡漢的衝動，湊過去跟他商量，“但是你每天都在寫作業，偶爾也應該做點別的事，對吧？”

　“我除了寫作業，還會看書啊。”小青鸞眨眨眼睛，認真的說，“書房裡那些書，我看了好多呢。”

　“你是說…書房？”池羲努力回憶，書房都有些什麽東西。

　……天呐，那些都是遊青鸞辦公用書，指引他走向魔王之路。

　書裡充斥著各種商業謀略和爾虞我詐，哪適合小孩子看？

　不過聽小青鸞的語氣，他已經看過很多次。

　“你能看懂嗎？”池羲問。

　小青鸞點點頭，回答道，“嗯，很有意思。”

　池羲……

　我都不願意看的書，您居然覺得有意思？

　他現在有些肯定了，這個孩子，的確是以後的大魔王。

　不過，在未來男朋友成長為大魔王之前，還是要讓他適當放松心情。

　“小鳳凰，照顧你確實很省心，但是你讓我太省心了，我反而會擔心。”池羲伸手過去，合起他面前的書本，溫柔的跟他商量道，“今天破個例，想不想嘗試的另外一種生活方式？”

　小青鸞聽完他的話，沒有直接回答願不願意，只是眨了下眼眼睛，繼續等池羲往下說。

　通常情況，小孩不說話，基本等同於默認了。

　池羲漸漸了解他的習慣，拉著小青鸞的手，帶他走出主臥房。

　即將邁出門的瞬間，外面和煦的夕陽柔柔灑進來，小青鸞縮回快要出去的腿，仰頭看向池羲。

　“放心，不去外面。”池羲知道他害怕什麽，握緊小青鸞的手說，“只是突然想到，你來了這麽久，還沒帶你好好參觀過家裡。”

　“嗯？”小青鸞歪了下腦袋。他感覺自己該去的地方都去了，甚至池羲一直不肯進去的收藏室，他也天天在那裡寫作業，還有哪裡沒去過？

　池羲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說，“你還沒有去過我的地方。”

　說完，他握住小青鸞的手一用力，把他拉出房間。

　這次小青鸞沒有在退縮，順著他的力道走出房間。

　夕陽余暉灑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外面人工池塘反射陽光，晚霞染紅了一大片，還有幾個白鷺飛在上空，嚇得水裡的魚兒都躲在荷葉底下。

　他住進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穿過玻璃，直接看院子裡的池塘，和花圃裡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

　“那些都是你喜歡的。以後白天也出來吧，至少這個院子是安全的，全都是你的領地。”池羲帶他轉了圈，走到池塘跟前。

　白鷺發現他們靠近，拍拍翅膀飛走了。水裡的魚從荷葉底下彈出圖，原來是幾條漂亮的白尾鯉魚。

　“喏。”池羲從旁邊拿了魚餌遞給他，“灑在水裡，魚就會出來。”

　“以前，你男朋友經常這麽做嗎？”小青鸞接過魚餌，好奇的問。

　這還是他第一次好奇遊青鸞的生活，居然是這麽奇怪的點。

　而且，‘你男朋友’這個叫法怪好聽的。

　池羲好笑的回答，“不，魚都是我喂的。男朋友沒時間，都不經常過來。”

　“哦…”小青鸞點點頭。

　“他工作太忙了。我們在一起住了五年，接下來我要帶你去的地方，他也沒去過。”池羲說著，示意他把魚餌撒進去。

　幾條鯉魚果然圍過來，躍出水面，紅色鱗片在夕陽照耀下很漂亮，鮮活而耀眼。

　小青鸞突然覺得，自己確實應該經常出來走走。

　池羲說了，這個院子裡，自己可以隨意走動。

　喂完了魚，小青鸞跟隨池羲繞到後面，才發現這裡不止一棟樓。在他們居住的樓後面，還有一個類似宴會廳的建築物，整體是圓形設計。

　透過玻璃，小青鸞看到裡面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進來吧，這是我休息的地方。”池羲推開門，邀請小青鸞進來。

　進入內部，他發現裡面不僅僅有鋼琴，還有其他的樂器。一整個超級大的房間被隔開兩邊，左邊擺放著各種樂器，右邊是各式各樣的仿真類槍械。

　“本來，剛搬進來的時候，我就想請遊總過來。結果錯過了最佳的機會，後面一直不太好開口。”池羲松開他的手，坐在鋼琴前面，笑了下說，“不過還好，你進來也是一樣的。”

　說完，他抬手按住琴鍵，流暢的音符從他指尖傾瀉而出。

　遊青鸞說得沒錯，他確實不了解自己。

　池羲在變得那麽垃圾之前，曾經也有段閃閃發光的歲月，喜歡搗鼓鋼琴，學學畫畫，做一個文藝又憂鬱的少年。

　後來中二期爆發，他把以前愛好都拋到一邊，卯足勁作天作地。直到跟遊青鸞交往後，才偷偷撿回來。原本想著什麽時候彈琴給男朋友聽，展現一下自己的逼格。

　池羲曾經制定了追求男友的計劃，第一步就是給他彈琴，唱情歌。然後才是放煙花，過七夕。

　可惜男朋友沒有心，從來不給他浪漫的機會。

　“幸好，彈琴給你聽，也不虧。”池羲說著，彎起眼睛對小青鸞笑了下。

　這麽多年沒有聽眾，剛好拿小孩練練手，免得自己以後真有機會給遊總彈，又因為太緊張鬧出什麽笑話。

　舒緩的音樂流淌在房間內，池羲琴聲格外溫柔，喚醒了一輪月光。

　小青鸞捧著臉，一眼不眨望著他，生怕看漏了什麽。自己對音樂沒有研究，只是覺得那首歌很好聽，每個音符都滿含愛意。

　他甚至覺得，自己走過漫漫長夜，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也看到了，屬於青春的，久違的色彩。

　另一邊，ktv包廂裡的小孩已經完全瘋狂了，一個個扯著嗓子做麥霸，還使勁攛掇遊青鸞下場。

　遊青鸞當然沒開嗓唱歌，他本來打算找機會離開，除去陪落單的小同學，無奈被幾個同學纏住了。

　雖然這年頭，初代智能機還沒打入國內市場，但是班裡不少同學，已經有了自己的手機，其中也有能上網的。

　不知道誰先提議，大家吵吵嚷嚷要加遊青鸞qq號，說要拉個群，放假還能跟他請教學習問題。

　……你們啥時候，如此熱愛學習了？

　雖然理由扯淡，不過遊青鸞覺得機會難得，便用50分一個好友位作為條件，注冊了一個新帳號，跟他們加為好友。

　十年以後，社交軟件的重點已經從qq轉移到微信了，遊青鸞手機裡連q軟件都沒裝。因為要加他們，才注冊了帳號。

　他驚奇的發現，這個號碼，跟自己後來申請的那個q號，居然一模一樣。

　真神奇，看來是時候重新臨幸小企鵝了。

　“加好友居然要多考50分，遊老師你好狠。”

　遊青鸞笑眯了眼，好整以暇的說，“我的規矩你們都知道。”

　“知道啦，你情我願對吧？申請我已經發過去了，你快同意一下！”景宇軒催促道。

　遊青鸞打開好友申請，點開詳細資料，突然有了後悔的衝動——

　來自草原的孤狼

　……我真的要把這種人，放進我的好友列表裡嗎？

　這麽想想，50分簡直便宜他們了。

　遊青鸞便宜的不止景宇軒一個，很快，他發現班裡同學的網名，一個比一個不忍直視。

　馬灝叫哥是個傳說。

　祝燃叫水晶女孩。

　其他類似莪噯伱、寂寞玫瑰、一隻孤單的豬之類的網名，特別具有時代情懷。

　跟他們比起來，遊青鸞覺得自己規規矩矩用字母縮寫，簡直太樸素了。

　遊青鸞加了所有人的好友，給高三九班拉了群組，感覺自己有些透不過氣。

　祝燃熱情招呼道，“遊老師，來唱歌吧~”

　“不了，你們玩，我出去一下。”遊青鸞擺擺手，走出包廂。

　他剛才加了一堆妖魔鬼怪當好友，得快點離開此地，免得被同化。

　出了包廂，他在不大的ktv找了找，一眼看到坐在前台，跟服務生要酒的池羲。

　遊青鸞悄無聲息從後面靠過去，輕輕拍了下他肩膀，“小同學，你怎麽不進去？”

　“太吵了。”池羲頭也不回的說完，接過自己的酒，囂張的問，“不讓喝？”

　“現在出了學校，你隨意。”遊青鸞盯著那杯雞尾酒看了會，突然問，“不過，你忍心讓我看著嗎？”

　池羲抿了一口，發現酒勁比他想象中大。聽到遊青鸞的話，池羲皺了下眉，想起過來之前男人抽煙的樣子。

　明明不會抽，還非跟他要。

　“你要喝酒嗎？”池羲問。

　遊青鸞眯起眼睛笑了下，“看你請不請。”

　他這麽說，池羲要是不請，顯得很小氣似的。

　小同學受不了激將法，轉過去找服務員再拿來一杯遞給遊青鸞。

　遊青鸞接過酒杯，跟他碰了下，緩緩送到唇邊，在池羲的注視中喝了小半杯。

　他確實不會抽煙，也沒興趣，但喝酒還是會的。

　畢竟是做生意了，他又是白手起家，跟池羲直接繼承家業的情況不同。公司起步階段，就算遊青鸞不願意，也多多少少要參加幾場應酬。跟那些人觥籌交錯，酒量也就練出來了。

　池羲見他沒什麽太大反應，這才跟著喝了一口，低著頭問，“你怎麽出來了？不陪著他們嗎？”

　“吵吵鬧鬧，有什麽好陪的。”遊青鸞坐在他身邊，慢悠悠說，“而且，我覺得陪你更重要。”

　遊總畢竟二十多歲，閱歷無數，撩人段位很高。這話說得太曖昧，小同學根本招架不住，半晌沒說出話。

　池羲狠狠灌了一口酒，才找回自己的語言功能，故作滿不在乎的說，“我不需要你陪。”

　遊青鸞沒接他的話茬，笑了笑，提醒道，“你這次考的很好，超過班級平均分了。”

　池羲動作頓了下，忽然知道遊青鸞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之前他們約定過，只要自己超過平均分，遊青鸞就會帶他去外面看看，體驗更刺激的事情。

　到底有多刺激，池羲也不知道，心裡卻有點期待中。

　他也說不清自己在期待什麽。

　“崽，放假之後，我帶你去雲夢市。”遊青鸞自己也沒去過08年的雲夢市，不過在他印象中，雲夢這種沿海發達城市，十年前經濟已經起來了，肯定比東平繁華許多。

　池羲一直以來，都用頹廢厭世偽裝自己。可根據遊青鸞的觀察，他對未知事物仍舊充滿好奇，肯定會喜歡雲夢的繁華和新奇。

　雲夢市。池羲默念這個名字，忽然咬到一塊檸檬，半天才反應過來，酸得他放下酒杯。

　長到十七歲，池羲並沒有離開過東平，每次爸爸問他想不想去旅遊，池羲總算沒興趣。

　他未必真的沒興趣，卻是真的不想出去。所謂的旅遊，在他眼裡就是一個人孤單放逐。父親工作那麽忙，肯定沒時間陪他。母親眼裡只有父親，總是寸步不離跟著他，自然也沒時間陪自己。

　所以，池羲才不願意離開東平。

　他在故鄉，都沒人關心了，何況外面呢？

　但是，這次不一樣。

　池羲舔了舔嘴巴，隱隱有些醉意，意識又被酸味刺激的格外清醒。

　他看向遊青鸞，眼睛濕漉漉的，特別像溫順的金毛犬。

　“就我們兩個人嗎？”池羲問。

　“嗯，只有我們兩個。”遊青鸞回答。

　“你會一直跟著我嗎？”池羲又問。

　遊青鸞笑了，“小同學真敢說啊，不過你把所屬關系搞錯了，是你一直跟著我。”

　無論誰跟著誰，似乎不怎麽重要，反正會‘一直’在一起。

　池羲懶得計較這些，他想了會，慢吞吞點了下頭，“好，我跟你去。”

　說完，隔了兩秒，池羲低聲嘟囔道，“好酸。”

　他聲音很輕，遊青鸞還是聽到了，湊過去才發現他把酒裡用來提味的檸檬吃完了，杯子裡的調酒也見了底。

　調酒是很有欺詐性的東西，味道沒有白酒那麽烈，嘗著比紅酒還要甜，實際卻是多種酒混合的產物，特別容易醉人。

　他仔細觀察池羲，發現小同學眼睛格外清明，平常頹廢的樣子一掃而空。

　這種情況，簡直像是…

　遊青鸞冒出個想法，詢問道，“小同學，你是不是喝醉了？”

　“嘿嘿，”池羲笑得露出小虎牙，咧開嘴回答，“是哦，有點醉了。”

　遊青鸞覺得這幅樣子格外好玩，追問道，“要麽醉，要麽沒醉，有點是什麽意思？”

　“哦，我醉了。”池羲眼睫顫了下，歪過腦袋說，“遊老師，我錯了，好學生不應該喝酒。”

　遊青鸞……

　人喝醉了以後，撒酒瘋還真是千變萬化。

　又吐又鬧，撒皮打滾的醉鬼遊青鸞都見過，像池羲這種品種的還是第一次碰上。

　“我喝醉了，你處罰我吧。”池羲認認真真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