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原慕和謝執一起開車去了派出所。
千盛等在外面,文鰩應該是在裡面配合調查。
“什麽情況?”謝執開口問千盛。
千盛忍不住啐了一口。“一對王八蛋!全都不承認自己傷害過孩子,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了孩子身上。還倒打一耙,說我們強行把孩子搶走了,還給孩子造成了二次傷害。”
“我帶來了錄像。”謝執拿起手裡的遙控車、
“可能也沒用, 不知道這裡面都錄下來多少。估計最後除非等孩子醒了,這樣才能進一步指控。”
“我倆都已經算是證人了,還有醫院急救的醫生診斷。可現在這夫妻倆根本不認。”
“那女的還給丈夫作證,說孩子一開始都是清醒的,我們倆進去之後, 因為文鰩搶孩子,孩子才受傷的。還說,他丈夫被文鰩打傷了。”
“現在要告我們強闖民宅呢!”
千盛氣得直蹦躂, 謝執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諷刺。
他站在審訊室門口聽了一會, 裡面無外乎就是男人的辯解和女人的哭鬧。
“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我知道你們有權有勢,還有當大官的, 但別想汙蔑我們!”
“我含辛茹苦把兩個孩子拉扯到這麽大, 你們說我們虐待就虐待啊!”
“管天管地,你們管不了我親爹媽管教孩子!”女人理直氣壯的哭鬧。
男人更是語氣篤定,“我是打了他幾下, 可都是有數的, 我也控制了力道。以前真生氣了, 也動過手, 那誰小的時候不是這麽過來的?”
“我不信你們都不管教孩子。那孩子都養成廢物了,還一句話不說,一個手指頭不碰?”
“我不認罪,我根本沒有虐待孩子!”那男人信誓旦旦,不管對面片警詢問什麽,他翻來覆去都是這麽幾句話,根本就不配合調查。
尤其是在問道孩子為什麽會傷得這麽重的時候,更是全都推到了文鰩和千盛身上。
“他們強闖民宅,我被迫反抗,扭打之間,不小心傷到了孩子吧!”
“這也未必是我傷的,他們能拿出我傷害孩子的證據嗎?”
“你們就算想扣屎盆子,也得等孩子醒了之後再問。”這男人是真的覺得男孩畏懼自己,等到孩子醒了,肯定不敢指責,最後這口鍋,就能完整的扣到文鰩和千盛頭上。
文鰩冷著臉坐著,根本不為所動。
這樣撒潑的他見多了,至於他這個男人期許的事兒,也絕對不可能。那孩子連命都不要也要把他們送進監獄,怎麽可能幫忙隱瞞?
至於強闖民宅?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他這是正當救人。
謝執和文鰩想的差不多。因此,他不過聽了幾句就精準總結道,“全是放屁!”
原慕拍了拍謝執的肩膀,然後敲門進去,表示提交證據。
原慕把謝執手裡的遙控車教上去,示意他們可以打開看看裡面的錄像。
“錄像?什麽錄像?你們這是在騙人吧!”男人第一反應就是原慕是拿話來詐他。
然後不過剛對上原慕的眼,他就莫名察覺到了心虛。
原慕笑了笑,“真的不說實話嗎?現在說,還考慮是自首,如果等錄像放出來,可就不一定了。”
男人說不準原慕的意思,頓時閉上嘴巴。
“好吧,不見棺材不落淚。”原慕並不在意,證據交完,他就出來了。
派出所的片警很快找到儲存卡並且播放出來。
一開始的畫面很模糊,可隨著關門的聲音,畫面漸漸變得穩定了起來。
視角很奇怪,是仰視。更多的時候,只能看見來回晃動的雙腿,並沒有人的臉。
“回來了?”是男人的聲音。
“抱著的是什麽東西?”
“說話啊!拿過來我看看。”視頻裡,屬於男人的腿,漸漸靠近,最終近的幾乎貼在屏幕上。
“拿過來,是那個千家的大少爺給你買的嗎?也讓爸爸看看是什麽新鮮玩意兒吧!”
“躲什麽?”
隨著這句話,是男孩恐懼的尖叫,然後就是一段更加凌亂的畫面。
像是要藏起來,男孩跑的很快,可卻慌不擇路,最後跑到了……浴室裡。
男孩拚命的頂著門,不想讓男人進來。
可男人卻狠狠一腳,把門踹開了。
“砰!”的一聲,是攝像的模型車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可男人明顯已經對這個不感興趣了。他正在一步,一步朝著男孩走過來。
“小兔崽子!”男人一腳狠狠地揣在男孩的肚子上。
男孩幾乎被他踹飛出去,狠狠地撞在堅硬的浴缸邊緣。血順著頭頂,低落在地面,“吧嗒”一聲,綻開成為血色的花。
可男人卻已經壓不住脾氣,抬起手,衝著男孩的臉又是狠狠一巴掌。
“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報警是吧!”
“抓我?抓你老子?”又是狠狠一巴掌。
“和人家說什麽了?”
“說我不是你親爹,你個雜種有個死鬼爸爸是吧!”又是狠狠一巴掌。
男孩軟綿綿的倒在地上,臉頰瞬間腫成一片,眼睛也睜不開了。
血越流越多,可男人卻凌丨虐欲卻被徹底吸引起來。
又是一腳,他狠狠地揣在男孩的小腹。
男孩染滿鮮血的手想要抱住肚子,可卻提不起絲毫的力量。
或許是礙事,玩具車被踹到了一邊,後面的景象已經看不見了。可從裡面傳出的一聲聲暴戾的怒吼,卻讓人心尖都跟著恐懼的發顫。
直到另外一聲巨響傳來,是文鰩和千盛衝了進來,文鰩一把把男人製伏,千盛趁機抱著男孩跑了出來。
男人還在反抗,女人試圖去阻攔。
文鰩空出一隻手把她拉住,頭上硬生生的挨了男人的的攻擊,這才讓千盛順利抱著孩子跑出來。
“你這叫強闖民宅!”女人還在怒罵。
文鰩並不戀戰,把兩人甩開之後,隻丟下了一句話,“你們,也配做父母嗎?”
“不,應該說,你們,也配叫個人嗎?”低頭撿起那輛玩具車,文鰩轉身也離開了這個充滿了暴力和恐怖的豪宅。
錄像到此為止,而這場事故真正的真相也被就此掀開。
不論那對男女多麽巧舌如簧,他都無法洗清自己真的對孩子使用了暴力的罪過。
這不是普通教育時恨鐵不成鋼的責打。而是真正的家暴虐待,或者說,是謀殺。
這一家人,短短幾個小時進了兩次派出所,可情況卻截然不同。
上一次,由於孩子沒有什麽外傷,所以定義為普通家庭糾紛。可這一次,卻變成了刑事犯罪。
原慕把之前千盛收到男孩求助的求助信放在了幾個片警的面前,“您說,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在什麽情況下,會寫出這樣的求助信?”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鮮紅的血字,一行比一行急迫,一行比一行淒厲,仿佛透過這張薄薄的紙,就能感受到那孩子求助時候的絕望。
之前幫忙調解的女同事頓時就紅了眼睛。而其他的片警也都同樣因此感受到震撼。
這裡不是謝執的重案組,原慕作為證人並不能做太多參與案子的調查,但是他卻可以讓案子的審訊變得容易。
原慕盯著那對夫妻的眼睛,笑著問道,“你們,真的不覺得自己有罪嗎?”
“在毀掉了女兒,又重傷了兒子之後,你們作為父母,真的不覺得自己是有罪的嗎?”
原慕這句話,就像是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聽見這句話人的心裡。
可原慕卻在離開審訊室之後,按住心臟的位置,瞬間慘白了臉。
他還是托大了。
這裡不比省城,立刻小木槿所在的地方太遠,即便有契約,失去了山神的庇佑,原慕自身的靈氣,不足以隱瞞法則對窺探。
只要他對人類有一丁點的影響,神罰都會瞬間降臨。
不過,從出生到現在,他原慕什麽苦頭沒吃過?骨頭被一寸一寸碾碎的疼痛他都受過,自斬神格強行剝離靈魂的痛楚他都能熬出來,眼下這點又算得了什麽?
原慕甚至從這種痛楚中,品嘗到了一絲痛快。
冷汗順著原慕的額頭一滴一滴落下來,原慕的眼神卻淡漠到了極點,仿佛這些傷害,並沒有作用到本人。
文鰩下意識想要靠近,可謝執卻更快,他直接把原慕橫抱起來,轉身就往車那邊走。
“我送你回山上。”謝執不打算再聽原慕辯解。他早就該想到,原慕一個愛熱鬧的,當初神界建立收容所,敢直接佔了神域最中心的繁華地帶,把神界管理會攆走。可眼下卻依山傍水守在山上不下來,就是有所原因。
原慕的身體早就虛耗乾淨了,不過是靠著本身的神通支撐。
小木槿山神在位,可以提供足夠的靈氣,原慕守在山上,借由小木槿的屬性,來維持表面的平安。
在長時間遠離之後,他已經熬不住了。再加上,他從來到這個未免之後,就屢次改變人類的命運軌跡,無外乎是對法則的挑釁。因此法則降下的神罰也變得越來越苛刻。
謝執擔心,原慕再這樣下去,神格會再次崩潰。
而這一次,原慕也明白自己的情況的確危險。他勉強抬起身,湊到謝執耳朵邊,和他說了一句話,“謝執,想法子查查當年的車禍,再……再審肇事人。”
“你的意思是……”謝執皺眉。
原慕點頭,“我從那個女人的心裡讀到了恐懼,對前任丈夫和監獄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