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的心情已經被打亂了,我還是不想惹到她,便回到餐桌坐著,張媽將早飯擺了上來,在旁邊一邊洗著菜一邊問道:“您中午想吃些什麽?”
我攪動著碗裡的薄粥,沒搭話。
她自討沒趣便努努嘴繼續忙活自己的。
我將橄欖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夾進碗裡,漸漸一碟子就沒了,一點吃的欲望也沒有,便道:“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
張媽意識到我在跟她講話,馬上接道:“什麽奇怪。”
“兩個女人生活在一起。”
她擇著芹菜葉子,思慮了一會兒才道:“老實講,我伺候第一個女孩兒的時候確實覺得有點,但後來人來去的人多了,就也沒什麽,我活這麽大年紀了,什麽沒見過。”
我手肘支著台面,百無聊賴地用筷子和泥一樣地攪粥,道:“第一個女孩是什麽樣的,跟我很像嗎?”
“還真別說,是挺像的,跟親姊妹似的。”
我笑了一下。
“我對那姑娘印象最深了。”張媽十分喜歡拉人議論聊天,這就要說開了,我也隻好聽著,“那脾氣烈的,天天摔東西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的,沒有一刻安生過,氣的段小姐白天直接拿鏈子鎖屋裡去了。”
我就算了,段亦然對待別人也這樣任意凌辱,便皺眉道:“真的沒王法了嗎?女孩家裡人呢?不管了嗎?”
張媽一愣,隨即訕笑道:“你跟這樣的人家談什麽王法。”
我這下徹底喪失了胃口,一下丟了筷子道:“您繼續說。”
“也沒什麽好說的,後來段小姐嫌麻煩,給送走了吧,但每個月還是會去看看她,也算有情有義了。”
“有情有義?”
我挑挑眉,旋即不再做聲。
吃過飯有些犯困,昨晚熬了一夜渾身都隱隱作痛,便上了二樓,剛握住把手卻無意間掃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那裡一直上著鎖,無人問津。
我想到了那個被鎖著囚禁在這座房子裡的女孩,便扶著欄杆喊樓下的張媽。
她跑上來問道:“什麽事?”
我一指走廊盡頭,道:“那裡面是什麽。”
張媽順著看了一眼道:“客房。”
“客房上鎖做什麽,打開我看看。”
我有些冷,便環抱著手臂。
張媽道:“還是算了吧,那裡面還沒來得及收拾,血腥味大的很,您進去做什麽?”
我身形有一些搖晃,脫口而出道:“血……血腥味?段亦然她不會殺人了吧?”
“怎麽可能。”張媽一下拉了臉道,“那個房間以前一直都是程小姐住的,她沒事就喜歡坐在那解剖個動物啊什麽的,搞得一屋子腥味又不準我動她東西,後來她摔斷了腿就被送走了,這屋子就空在這兒了。”
“程小姐?”我一笑,“哪個程小姐。”隨即更用力抱緊自己。
“您就別問那麽多了。”張媽不耐煩地往樓下走,“我那兒還燉著湯呢。”
“張媽!”我上前一下拽住她道,“哪個程小姐,你說完再走。”
她面露為難之色,道:“段小姐不讓議論的。”
我一下松開手,“你少來這一套!我現在讓你說你就快說!”
她被嚇得愣愣的,手不停地往圍裙上抹來抹去,支支吾吾道:“就今早跟你講的那個,我當時來這兒就是專門伺候她的。”
“她叫什麽。”
“不清楚。”
“那她解剖動物又要幹什麽。”
“這……好像聽說她是個實習醫生,去不了醫院天天閑在這兒練手呢吧。”
張媽說著見縫就往樓下跑去,我愣了片刻的神,趕忙追上去,一路跟著她問道:“那,那她的腿是怎麽回事?什麽摔斷了?!怎麽摔斷了!”
張媽被我激動的神態弄得怕了似的,左躲右閃地敷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自個兒去問段小姐去,別拿我的茬了,我還忙呢。”
我無力地退後兩步任她從我身旁擠過去,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擠著我的喉嚨,是尚藝了,一定就是尚藝了,是她了,沒錯了……
被狗鏈拴著,我肩膀一抖笑出了聲,搖搖晃晃地回過身看著二樓的房間,那扇門一會兒遠遠得拉長延伸成為一個點,一會兒又猛地逼近到眼前,巨大到快要將我壓倒,突然“嘩啦”一聲有什麽東西在我眼前砸了個稀爛。
“您幹什麽呢!”女人尖銳的聲音像跟針一樣的扎入我的耳膜,“別砸了!別砸了!”
這一聲聲就跟在鼓勵我一樣,我踩著滿地地玻璃渣,掄起矮凳就“哐啷”砸向液晶電視,手臂卻在背後被人製住,腰又被人摟住,令我寸步難行,這個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在出手阻止,因為有個瘋子正在對這個房子施暴,那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阻止那個人?!為什麽要選擇視而不見。
“為什麽!”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聲,被拉著跪在了地上。
我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錯的只是那個人還沒有下地獄,那為什麽還不下地獄。
“段小姐……”
一開門,女人就圍了上去,激動地說著什麽,然後一指滿屋的狼藉。
而我只是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目視著前方。
“知道了。”
段亦然只是淡淡地應了聲,隨即腳步聲很快靠近過來,手掌落在了我的發頂,那重量令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而她只是輕輕撫摸了兩下便抱住我道:“今天怎麽沒有來門口迎接我,還在生我的氣嗎?”
溫涼而又柔軟的東西落在我的睫毛上,“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會那樣了。”
這句話到底說過多少遍,我不記得了,只是暴力這種東西,一旦開了匣就絕對不可能收的住,只會一次比一比來的更快,更狠,這種“再也不會”的擔保,不過是說給施暴者自己聽的,以便下一次的肆無忌憚。
“段亦然。”
“什麽。”
她驚訝於我直接叫她的名字,微微離了段距離看著我道。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猶豫了一下,才道:“你問。”
我睜開眼睛,“你為什麽總喜歡把人留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隨後看向她道,“因為什麽,自卑嗎?害怕自己太過惹人厭誰都不願意靠近,所以只能靠暴力和手段來獲得注視嗎?”
她一下垂下眼簾避免對視,卻又很快抬起來視線瞬間冷的像把刀子。
“對。”
我啞然失笑。
“整個段家那麽多口人,從沒有聽說過誰是同性戀,除了我。”肩膀上那隻手帶著怒意地緊緊扣住,“如果不是那個人,如果不是她勾引我,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一下將我拉近,靠在我臉上,咬著牙道:“我恨死她了。”
我渾身顫抖著看向她。
“所以你就可以隨便地傷害她,像對待一個牲口一樣地發泄你的欲望。”
“她活該。”段亦然無所謂地抽了下眉尖,“都是她自找的。”
我搖搖頭站起來要走,卻被壓製地跌坐了回去,段亦然一下捧住了我的臉,湊的極近,專注地逡巡著每一個細節,最後嘴唇貼了過來。我便偏過頭避開,聽到她輕笑一聲,埋進我的脖子。
“你是不是聽了有關她的話了?嗯?”
“你累了,去吃飯吧。”
我平視著前方道。
“我現在想和你上床。”她親了我的脖頸,“除了她,我最想上你了。”
我去掰她的手臂。
“你放手。”
還沒說完,一下被利落地抱了起來,段亦然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對杵在那邊的張媽道:“一會兒把飯送上來,還有,你今後可以不用來了。”
幽暗的房間裡,只剩床頭櫃上的夜光鍾發出綠色光線,我垂著眼瞼就緊緊盯著上面數字的跳動,一秒一秒的熬過去。
床單已經被混亂地抓成一團,我背朝下趴在床上,臉被粗魯地按著深深陷進枕頭裡,汗就跟水一樣不要錢地往下淌。
突然滾燙地氣息吹拂進了耳洞,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我臉邊汗濕地頭髮,溫聲道:“你給我打起點精神啊。”
“我想睡覺。”
我終於開口,等於乞求她了。
“你把客廳弄成那副鬼樣子還有臉睡覺?”她十指插進我的頭髮,卻沒有揪起來,而是像揉貓一樣輕輕按壓著我的頭皮,“不準睡。”
“求你……”
我咬緊牙,感受著她的手指關節一節一節沒入的異物感,再將什麽東西緩緩拔了出來,小腹頓時一陣空虛,我難耐地掙扎著曲起了腰,卻被一陣親吻弄得酥麻地倒了下去。
段亦然半分蠱惑半分嚴肅道:“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被爽到嗎?”
我只是一個勁地抽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只聽她自己在那嘟囔道:“不應該啊,明明我光看著你這樣就已經濕透了,你怎麽可能沒感覺。”
“你閉嘴。”我咬牙道。
“閉嘴還怎麽伺候你。”她趴在我背上,親了下我的肩膀道,“你叫一聲我聽聽。”見我沒反應旋即一把捏住我的下顎,冷冰冰道,“叫。”
“我……不會。”
“你會,只是你不願意。”她將我翻了過來,直視著我的眼睛,半晌喃喃道,“你為什麽要那麽像她啊?”
眉骨下那雙深邃的眼眸柔情地快要把人吸了進去,令人身心都為之顫栗。
我剛偏過頭卻又被硬生生掰了回來。
“我的尚恩也喜歡用這種脆弱又無助地眼神看著別人,可憐兮兮的好像全世界都虧欠她一樣。”
我眼睜睜看著她漸漸逼近過來,臉上每一個細節都在放大。
“你今天問我是不是自卑,實話實說,在她面前我一直都那麽覺得,所以我才會不斷地去侵略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不停地去索取。那不然怎麽辦,她從來不肯主動給我,也從來都不需要我。”
我重重喘了口氣,“手……手不要扣那裡。”
“可我不一樣,我是真的很需要她,如果沒有她,我的生活就像一條臭水溝,不停地有人往裡面扔垃圾,還稱讚它的清澈光鮮。”
“停……停下來……拜托你……”
我一下揚起脖子,腳趾為之蜷縮起來,段亦然緊緊製住我,輕笑著靠在我的喉嚨上。
“求求你,拜托你,你怎麽能活的這麽卑微而又禮貌呢乖孩子。”
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叫出了聲,帶著喘息意亂情迷地蹬著腿,一陣陣細微而又刺痛的電流滑過全身。段亦然一下松開我,瞬間釋放過後的巨大空虛感令我想也沒想就伸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帶著恨意一口咬住上面的青筋。她吃痛地拍了一把我的臀部,隨即狠狠揉捏著往她身上帶。
“剛誇你乖就學壞了?”
我盯著穿衣鏡裡面目猙獰的自己,一點一點地將牙齒陷入她的肌膚,嗚咽道:“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
◇ ◇ ◇ ◇ ◇
“快點起來,我帶你出去吃飯。”
段亦然坐在床沿套著襯衫道。
我則趴在那一動不動,假裝沒聽見。
突然她一掌利落地拍了過來,落在臀部上發出響亮而又清脆的一聲。
“快點。”
“我不餓。”
“是嗎?那算了。”她站起來走到穿衣鏡前,對著鏡子按了按自己的脖子,“你把我咬成這樣。”
隨即皺眉嘖了一聲沒說下去,轉身一把拽起我,強硬地拉到鏡子前,從後面狠狠箍住我的雙手,從頭到腳毫無保留地倒映進鏡子裡。我看到赤裸的自己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急的別過臉直往後面退,卻被段亦然用胯骨往前一頂,道:“看著。”
說著她伸出一隻手,食指一個一個點在吻痕上。
“一個,兩個,三個……”
數著數著她跪了下去,一下掰開我的腿,數到了大腿內側,一個不落。
接著她沉吟半晌才道:“差的有點多,這些根本沒辦法彌補我脖子上這個血口對不對。”
我還沒說話,那根食指突然見縫從下往上捅入了兩腿之間,我叫了一聲便被按在了旁邊放電視的台面上,段亦然像對待犯人一樣抓著我,湊到我耳邊深深呼吸著。
“抱歉,我沒忍住,不過你得習慣,對你,我隨時隨地。”
她在我耳邊深深吞咽了一下道:“你那裡吸得我好緊,是不是說明你也特別需要我,是不是?”
我閉上眼睛,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台面上。
“你放過我吧……當我求你了。”
“我也求你放過我。”她痛苦地哽咽了一聲,一口咬住我的肩膀,“一看到你,我就忍都忍不住。”
“光是聽見你的聲音我就快受不了了,程尚恩,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讓我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好嗎?”
“啊!”
我淒厲地慘叫出聲,肩膀上一陣劇烈的刺痛就像鉤子深深剜下我一塊肉一樣,段亦然滿嘴地血腥味,一邊壓製住掙扎不已的我,一邊喘著氣道:“你有戒過毒嗎?你知道吸毒者是怎麽想毒品的嗎?”
“救命!救命啊!”
我歇斯底裡地哭喊著,那種絕望。
段亦然慘笑著一下松開我,語氣恢復輕松道:“你喊什麽,我又不會殺了你。”
一被松開,我立馬捂住鮮血淋漓的肩膀往門口跑,段亦然站在那笑著看我的醜態,突然走上來朝我伸出手。
“好了,我不欺負你了,過來吧。”
我被她的笑臉嚇得一陣腿軟,扶著門框緩緩跪了下來,滿臉淚水和懺悔道:“對不起段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幹什麽啊。”她好笑似的,“剛才在樓下不是還直呼我的全名嗎?繼續啊。”
“我不會了!我不該把客廳摔成那樣的,我也不該咬你的!對不起!我該死!對不起。”
她白皙的腳來到我眼前。
“那你還恨我嗎?”
我一邊擺手一邊搖頭,抽噎到話都說不出來。
“好孩子。”她伸出手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髮,就像摸一只因為挨訓而瑟瑟發抖的狗一樣,“自己到床上趴著去。”
我顫抖著手看著上面新鮮的血液,結巴道:“我……餓了。”
“是嗎?”她笑了一下,隨即慢慢收攏起嘴角,“就不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