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我要毛巾……”

　水珠淌進眼睛裡， 蘇默言眯著眼朝鬱遙喊著。

　鬱遙和鬱母面對面站著， 一瞬間， 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麽。

　耳邊還傳來蘇默言的聲音， “老婆， 水流我眼睛裡了……”

　一聲聲老婆叫得要多膩歪有多膩歪，聽得真真切切。

　鬱母偏了偏頭， 這下也不用問了。

　她看向鬱遙，緩了會兒才開口道：“不跟媽解釋一下？”

　要說意外，鬱母並沒那麽意外， 她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從年初開始，她就覺得女兒有情況。現在回想起來， 鬱遙那時候就已經跟蘇默言在一起了，也不知道瞞了自己多久。

　鬱母的反應卻比鬱遙想象中要淡然許多， 鬱遙正準備說點什麽時。

　蘇默言在浴室裡又悶著叫了一聲：“親愛的~~~”

　這一聲熟悉的“親愛的”又勾起了鬱母的記憶。她默不作聲望著鬱遙臉上神情，真是雲淡風輕，穩如泰山。安靜對視好一會兒後，鬱母無奈小聲嘀咕了一句：“我還以你這性格，要單身一輩子……”

　“……”鬱遙。

　鬱母不是在開玩笑，她心裡真做好了女兒不結婚的準備。

　這方面的事情， 她沒少為鬱遙操心過，介紹過那麽多人，愣是一個也看不上眼。她這女兒什麽都好， 有學歷，有相貌，有前途，就是性格太清冷寡淡，一般人受不了，而她眼裡壓根也瞧不上一般人。

　所以鬱遙這回好不容易有了個曖昧對象，她能不期待嗎？

　“媽……”

　“先給她拿毛巾，人家等著你呢，待會兒出來跟媽聊聊。”鬱母心平氣和說著，心裡對蘇默言越發好奇，她看得出來鬱遙對蘇默言不是一般的貼心，能把她女兒給拿下，還吃這麽死，這個小姑娘還是有點本事的。

　“嗯，好。”鬱遙一笑，家裡這關沒那麽難過，主要還是擔心讓蘇默言受委屈，不敢就這樣倉促突然地跟家裡說。

　鬱遙拿了毛巾和睡裙，送去浴室。

　鬱母看著她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臥室。細細一想，這半年鬱遙倒是變了不少，似乎比以前愛笑了，也不再總是冷臉蹙著眉頭，她是真心喜歡那個姑娘吧？

　蘇默言全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還眯著眼不要臉地跟鬱遙說，“你幫我擦吧。”

　鬱遙把東西塞到蘇默言手裡，“自己擦。”

　蘇默言接了毛巾，在浴室裡慢慢擦著身上的水珠。

　鬱遙站在門口，和蘇默言隔著一扇玻璃門，柔聲說著，“你先休息，我跟我媽聊會兒天。”

　“嗯——”

　該面對的總得面對，早些解釋清楚也好。

　鬱遙走出臥室，輕輕帶上門。

　此時，鬱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心不在焉地握著手裡的電視遙控器換台，等著她。

　“媽。”鬱遙在鬱母身邊坐下。

　鬱母放下手裡的遙控器，看著鬱遙，馬上碎碎念道，“也不知道你像誰，從小到大，有什麽事情從來不跟爸媽說，爸媽也是關心你，為你好。”

　今天抓個現行也好，否則，都不知道鬱遙要把這個秘密瞞多久。

　“說吧，”鬱母翹起左腿搭在右腿之上，開始攤牌，“默言是不是你女朋友？”

　既然已經察覺到，也沒有刻意瞞下去的必要。

　鬱遙如實回答，“我們在一起半年了。”

　“我就知道，你以為不說我就猜不到？”鬱母一皺眉，佯裝埋怨著：“難怪過年時相親局一個都不肯去。”

　“媽，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和爸，只是想等到時機成熟再說。”

　“什麽成熟不成熟？要不是被我逮著，你會跟我說？”

　“現在說也不遲，”鬱遙摟了摟鬱母的肩，認真道，“其實我打算年底再帶默言回來跟你們見面，再者，我也不想太突然，我擔心你和爸會……”

　“我和你爸是老古董嗎？你感情有著落我們比誰都開心。”鬱母伸手握住鬱遙的手，也懂女兒的顧慮，她們母女之間始終交流太少，“媽催你結婚，難道只是為了讓你領個證嗎？不管什麽時候，爸媽都尊重你的想法，你不想結婚我們可以理解，但前提是你一個人也能過的很好，就像冉冉那樣……但你看看你自己，一個人能過得好嗎？每次媽見你吃那些藥……”

　說到這裡時，鬱母擦了擦眼淚，有些哽咽。鬱遙就是太過懂事太過要強，打小就是，什麽壓力什麽心事都悶在心裡，話少得可憐。有時候，鬱母倒希望她沒那麽聰明，不要什麽事業前途，簡簡單單開開心心就好。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鬱遙俯過身子將鬱母抱住，好像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這樣抱過她，最親近的人總最容易被忽視，好像他們對自己的好，都是理所應當。

　鬱母抱著她，破涕為笑，“跟媽說什麽對不起。”

　“已經不吃那些藥了。”鬱遙松開鬱母，笑著幫她擦擦眼淚。

　鬱母反倒和鬱遙開起玩笑來，“對象管著不讓吃？”

　鬱遙也笑著，然後點了點頭。

　只要她開開心心就好，鬱母打心底高興，只是還不忘繼續酸一句，“果然，老媽比不上老婆。”

　“媽，謝謝你。”

　“謝我幹嘛？我還沒說答應，你們在一起還有待觀察。”她喜歡歸她喜歡，鬱母還是不自覺考慮現實問題，“遙遙，她可比你小了八歲，你考慮好了嗎？”

　“如果沒考慮好，我怎麽會跟她在一起。”鬱遙耐心說著，“我跟默言打算這兩年就結婚，你跟爸會祝福我們吧？”

　鬱母瞥著她，還沒說同意就開始要祝福，話裡都是圈套，狡猾得很。

　但鬱遙分析問題一向是理智得可怕，如果是她認定的人，鬱母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的選擇。不過，既然是鬱遙自己選的，相信她的眼光也不會差，肯定有她的理由。

　其實，鬱母對蘇默言印象也挺好的，長得漂亮人也陽光，就是年紀稍微小點，鬱遙性子悶，找個性格開朗的，正好互補。

　“結婚都想好了？”鬱母說著，冷不防又好奇冒出一句：“她怎麽受得了你的脾氣？”

　鬱母這樣問，是她想象不出鬱遙對蘇默言有多寵。

　鬱遙只是笑，不說話。

　每次一提到蘇默言，就是這副表情，幸福都快寫在臉上了，鬱母跟著她一起笑，“小姑娘也是有本事，治得住你。”

　“我叫默言出來。”鬱遙準備起身。

　“今晚算了，”看看時間，鬱母拉住她，“累了一天，你們都早點休息，明天再說也一樣。”

　“嗯，你也是。”鬱遙心裡想的是，這下蘇默言該要高興壞了。

　臥室裡，蘇默言穿著睡裙倚在飄窗上，高層視野開闊，天上掛著一輪圓月，繁星點綴。

　夜色真美，蘇默言將頭靠在窗口，想著複雜的心思。

　疲倦了一天困意襲來，看著看著，蘇默言眯上了眼睛。

　鬱遙輕輕推門進臥室，蘇默言果然沒有老老實實在床上躺著，而是穿著薄薄的睡裙，抱著一個抱枕，光腿倚在飄窗上，靠在角落裡，顯得身子越發單薄瘦小。

　好像睡著了。

　鬱遙輕手輕腳在蘇默言身旁坐了下來，在她白皙纖長的腿上撫了撫，明明怕冷還總是穿的少，鬱遙拉過一旁的小絨毯幫她蓋上。望著她白淨好看的側臉，鬱遙倚在她身畔，盯了好一會兒，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蘇默言只是小憩，聽到動靜睜開眼，稍稍抬眸就發現鬱遙在她身邊，正看著她，好像在笑。蘇默言側了側身，她迷迷糊糊伸手繞過鬱遙的腰，因為剛睡醒，聲音裡帶著慵懶性感的韻味，“你笑什麽？”

　鬱遙注視著蘇默言的眸子，輕聲告訴她，“笑我撿到寶了。”

　在靜夜裡，好溫柔。

　她母親說得沒錯，一直以來，她一個人過得並不像表面那麽好。害怕孤獨，卻又每天面對著孤獨，數不清曾經有過多少個徹夜難眠的晚上，生活中所有的壓力和無奈，她都能一個人面對，在別人眼裡她很優秀，但事實上，她不曾真正開心過。

　蘇默言的確是她的寶啊，因為蘇默言的出現，一切都開始變了。

　“你今晚怎麽了？說話這麽膩。”蘇默言笑著問鬱遙。

　鬱遙換了個姿勢，朝蘇默言靠近些，兩人肩並肩依在一起。

　看夜空中星辰燦爛。

　“怎麽不去床上睡？”鬱遙將蘇默言微涼的手握在手心。

　“想等你一起，聊什麽聊這麽久？”

　鬱遙看著窗外，“聊我們的事。”

　蘇默言瞬間回過頭，看著鬱遙，緊張起來，“…你說了？”

　“還不是你，沒輕沒重。”鬱遙故意冷著臉，“叫那麽大聲，我媽聽見了。”

　“那……”蘇默言看著鬱遙的神情，感覺不太好，眉心都要皺出一個川字，“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蘇默言心砰砰直跳著，瞌睡都醒了。

　“只能……”鬱遙大喘氣以後，才笑著捏了捏蘇默言的鼻子，“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蘇默言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炸毛：“鬱遙！你敢耍我！”

　“小聲點。”

　作者有話要說： 翻了一下大綱，正文好像是快完結了_(:3∠)_，生包子和婚後生活寫番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