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五個多月以後， 鬱遙再一次主動聯系蘇默言。

　鬱遙現在看著上一條還未得到蘇默言回復的消息， 依然思緒萬千。

　沒多久， 新消息有了回復。

　——【小妖精：在這】

　鬱遙心裡徒然一緊， 那張照片， 她之前放在皮夾裡， 一直沒拿出來，蘇默言會不會看到了？

　——【老幹部：我明天下班過來拿】

　蘇默言看著這條消息。

　——【小妖精：好】

　“鬱總， 這是y集團提供的合作資料，您看看。”姚秘書敲了門以後，又捧著幾疊文件走進辦公室， 雖然已經是下班時間。

　公司裡都流傳，在鬱總手裡工作，從此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時間只是個傳說， 隨時要做好加班赴死的心理準備。

　鬱遙眼神示意，“放這吧， 我明天看。”

　“明天？”姚秘書圓睜著眼，感到不可思議，雖然手頭這件事情不是多要急，但鬱遙鮮少有把當天的工作推到第二天的。她給鬱總做秘書一年多，這還是第一次。

　再說，今天才五點多， 鬱總居然要下班。

　“嗯，我還有事。”

　下班，鬱遙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開車去了超市。

　買菜，回家，煲湯。

　說起來，這一年，她下廚房的次數屈指可數。

　晚上七點，鬱遙帶著保溫盒，開車去醫院。

　蘇默言躺在床上一整天，打著點滴，感覺自己都要霉了。

　薄安其白天要去拍攝，明漫工作時間自由，一直陪著蘇默言。

　“不想吃了……”

　“再吃點吧。”明漫正坐在病床旁，給蘇默言喂粥。

　一隻手打石膏，一隻手吊水，蘇默言現在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有人敲門。

　蘇默言和明漫同時向門口望去，是鬱遙。

　鬱遙走進病房，將保溫盒放在用餐板上，輕聲道，“我煲了點湯。”

　蘇默言低了低頭，沉默。

　氛圍又變得安靜，連明漫都覺得尷尬。

　過了好一會兒，蘇默言才抬起頭，“……謝謝。”

　“趁熱喝。”是你愛喝的排骨湯，鬱遙沒再說。

　“漫漫……”蘇默言向明漫使了使眼色，表示自己想單獨和鬱遙說話。

　明漫不太放心地看了蘇默言一眼，但還是依她的意思，出去了。

　寂靜的單人病房，蘇默言和鬱遙對視著。

　“還疼嗎？”鬱遙看著她打上石膏，粗了好幾圈的胳膊。

　“沒感覺……”

　鬱遙沒說話，而是去擰開保溫盒，打算幫她盛湯。

　蘇默言時不時看鬱遙一眼，不敢長時間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少。

　“我吃飽了，喝不下。”蘇默言突然說道。

　鬱遙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你想喝的時候再喝。”

　“鬱總——”

　蘇默言這樣叫她時，分外陌生。

　“錢包在那，你看看裡面有沒有少東西。”

　鬱遙拿過一旁的皮夾，打開一看，什麽都在，只是裡面的那張照片沒了。她看向蘇默言，除了蘇默言，那張照片，還有誰會拿走。

　“少東西了嗎？”蘇默言明知故問。

　鬱遙不知該怎麽回答。

　“我覺得你留著那個不太合適，”蘇默言垂著頭，沒看鬱遙，“還是還給我吧。”

　良久，鬱遙對她說了一句“好好休息”，轉身要走。

　“鬱遙——”等鬱遙走到門口的時候，蘇默言忍不住又叫住鬱遙，她很想知道，鬱遙都和別人在一起了，為什麽還要留著自己的照片，難道真如薄安其所說的那樣？

　蘇默言叫了她的名字，鬱遙一怔，但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偏了頭，“怎麽？”

　“……開車小心。”

　鬱遙走後，明漫才進去病房，“你沒事吧？”

　“沒事。”蘇默言看了一眼鬱遙送來的保溫盒，就當是最後一次吃她做的菜，蘇默言對明漫說，“我想喝湯。”

　“要麽…我幫你去買。”這湯是鬱遙送來的，明漫怕她喝了心裡又不是滋味。

　“我就想喝這個。”蘇默言執意要喝。

　“言言……”

　蘇默言抬頭，一笑，“反正以後也喝不著了，就當最後一次。”

　明漫拿她沒辦法，要是喝了湯能把人忘了，那也值得。就怕蘇默言越喝，越惦記著人家。

　一揭開蓋，湯還冒著熱氣，病房裡彌漫開一股食物的香味。

　是她最愛喝的排骨湯，裡面還放了海帶和玉米。

　這不是鬱遙第一次煲湯給她喝，以前她臉皮厚著，每周都去鬱遙那蹭吃蹭喝。

　明漫給蘇默言盛了一小碗湯，慢慢喂給她喝。

　蘇默言就像個孩子一樣聽話喝著，不說好喝也不說難喝。

　沒胃口的蘇默言，最後卻把這灌湯喝得一乾二淨。

　明漫看她這樣，好心疼。

　蘇默言本來是打算過幾天就飛日本，但現在這情況，至少要等一個月後，拆了手臂上的石膏再說，雜志社方面的工作，她只能再往後推推。

　她這次回國，也隻請了半個月左右的假期。

　目前，出版社方面的事務，也處理得差不多。

　就在出院的前一天，藍冉來醫院看望蘇默言。

　藍冉最近在策劃新書，和出版社也有合作，目前留在國內，沒有遠途旅行計劃。

　聽出版社的朋友說蘇默言受了傷在住院，順便來看望一下。

　“手好些了沒？我給你帶了點湯。”

　“來就來唄，還帶東西。”蘇默言不同藍冉客氣。

　藍冉哪會煲湯，是鬱遙煲好了，托她順便送給蘇默言。藍冉搞不明白，既然鬱遙還關心在乎著蘇默言，為什麽不親自送過來。

　“這次回國要出版新書？”藍冉一邊說著，一邊幫蘇默言盛湯。

　““嗯，我媽留下來的劄記，我花了一年時間整理，她之前也是打算出版，現在終於有機會。冉姐，謝謝你啊。”如果不是藍冉引薦，蘇默言很難有這樣的機會。

　“不用跟我客氣。”藍冉把湯遞給蘇默言，“喝湯。”

　蘇默言喝了一小杓，就停了下來。

　“怎麽了？不好喝啊？”藍冉問她。

　“好喝……”蘇默言隻喝了一口，就喝出來是鬱遙煲的湯，口味鹹淡都是自己最愛的。

　“我明天出院，請你吃飯吧。”表示感謝。

　“你都這樣了還請我吃飯？”藍冉笑了笑，又解釋，“明天我要參加訂婚宴，等你的手好些了，我們改天約吧。這幾個月我都在國內。”

　訂婚？蘇默言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在訂婚上。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鬱遙，還是有點悵然若失吧，蘇默言勉強地笑了笑，“她要訂婚了？我還沒恭喜她……”

　“你跟她認識？”藍冉意外，她說的是她發小。

　“不是……”蘇默言的聲音在嗓子裡卡了一下，“不是鬱總嗎？”

　還沒說話，藍冉笑了好一陣，“她？連個對象都沒有，訂什麽婚。”

　瞬間，蘇默言心裡不知道什麽滋味，吞吐著，“她……她分手了嗎？”

　“分手？她跟誰分手啊？”藍冉跟蘇默言聊天，覺得一頭霧水。

　前幾個月，藍冉問過鬱遙她跟蘇默言的進展，鬱遙只是說她們不適合，讓自己以後別再操心。藍冉聽鬱遙這樣說，自然也不會再去插手。

　鬱遙是單身？蘇默言在腦海裡反覆想著，可那天鬱遙明明發了朋友圈，卓澎也發了。

　“她不是跟卓澎在一起嗎？”蘇默言想起那天，“我看她自己發的動態……”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不可能……”藍冉說得一臉確定，這麽大的事，“你肯定搞錯了，她一年都沒發動態，好嗎？”

　“一年？她七月底才發的……”蘇默言更是覺得玄幻，難道是自己眼花？那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看錯，後來的確是鬱遙自己刪了那條。蘇默言隻覺得是鬱遙喜歡低調，沒再多想。

　藍冉也是個較真的人，她當著蘇默言的面，點開鬱遙的朋友圈，空空如也，“還不信，她要是有情況，我能不知道嗎？你們之前那點事，我都知道……”

　又聊到這個話題，陷入沉默。

　“七月底，她去了大阪……”蘇默言看自己的手機，那張照片還在，這條動態，在藍冉那看不見，在她這卻看得見。

　難道，是她一直誤會鬱遙了……

　現在的頭腦又有些亂。

　蘇默言也覺得，如果鬱遙感情有了著落，又怎麽會再留著自己的照片？

　鬱遙一定不是薄安其所說的那種人，這點，蘇默言足夠信任她。

　“喂？”藍冉接到出版社的電話。

　出去聊了好一會兒，藍冉才回來。

　蘇默言一直在發呆想事情，想著，鬱遙還是一個人，她沒有跟卓澎在一起。

　“不好意思，默言，”藍冉跟蘇默言說話，蘇默言卻一點兒也不在狀態，“默言？！你不舒服嗎？”

　“沒有……”蘇默言緩過神，才注意到藍冉正在同自己說話。

　“出版社那邊有點急事，我得過去一趟。”藍冉已經拿起了自己的包。

　“沒事，你去吧。”在藍冉走到門口的時候，“冉姐……”

　藍冉回過頭，“啊？”

　“鬱總的號碼，沒換吧？”

　藍冉遲疑了片刻，說道，“沒有。”

　“嗯……”

　蘇默言坐在床上若有所思，難道鬱遙那天發的動態，只是一個玩笑？鬱遙怎麽可能開那種玩笑呢？還讓卓澎牽著她的手，余生多指教……

　聽到鬱遙還是一個人時，蘇默言再也按捺不住。

　與其她現在一個人胡思亂想，倒不如去跟鬱遙面對面談清楚。蘇默言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的那張照片，從鬱遙的錢包裡拿出來的。

　一年過去，鬱遙還把她的照片貼身帶著，意味著什麽？

　蘇默言想著想著，心被觸動，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鬱遙的號碼……

　下午六點，鬱遙仍在公司加班。

　手機鈴聲響了，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喂？”

　“是我。”蘇默言對著手機那頭道。

　“默言……”對方才輕輕兩個字，鬱遙就聽出了她的聲音。

　“晚上你在家嗎？我給你送保溫盒過去，”蘇默言又頓了一陣，又道，“湯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