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董既然把你交給了我，你就是我的人，我會對你負責。”

　這是鬱遙的風格，答應的事情就會盡力做好，否則，一開始就不會答應。

　“你不嫌麻煩嗎？”蘇默言並不想成為她的“例外”，鬱遙直接開除她，對她們倆來說，是最輕松的解決辦法。

　鬱遙緊盯著蘇默言，沒有半點讓步，“這是我的原則。”

　她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這一回，都遇上了難纏的對手。

　“從現在開始…”見蘇默言轉身，鬱遙牽住她的手腕，“乖乖待在我身邊，上班時間，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

　蘇默言低頭，看著鬱遙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

　你是我的人，乖乖待在我身邊，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什麽關系。

　“鬱總……”蘇默言的臉上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她輕輕掙開鬱遙的手，一步步靠近，她們之間，就像昨天在擁擠的電梯裡時那般親密。蘇默言伸手撐在辦公桌上，恰好把鬱遙圈著，很曖昧的姿勢，蘇默然注視著她的眼眸，偏頭笑著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女人？”

　此刻蘇默言貼在鬱遙身上，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喜歡女人…在鬱遙這裡，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心裡難免會起波瀾，但鬱遙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她依然直視著蘇默言的眼睛，臉上看不出喜怒。

　“你說話可真讓人誤會，我還以為你看上我了。”蘇默言心血來潮，長這麽大，她還是頭一回調戲美女。

　鬱遙默默推開她，繼續忙自己的工作。

　她有情緒嗎？蘇默言抱著胳膊盯著鬱遙，她好像不會慌張，不會生氣，也不會高興。蘇默言琢磨著，得虧她小叔是個gay，要是娶了鬱小姐，那得多悶。

　晚九點，蘇默言回到蘇家，偶爾她也會回去，看看她弟。

　“你給我站住！”蘇應忠見蘇默言進屋，確是視若無睹的模樣，吼了一聲。

　蘇默言瞟了一眼客廳裡坐的那三人，也沒打招呼，自顧自上樓去了。

　中年男人是她父親，稍顯年輕的女人是她繼母曾雅蘭，還有個與她年紀相仿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蘇柔。

　不過，蘇默言從未承認過她們和自己的關系，即便同在一個家庭，很多事情都涇渭分明，就像在兩個世界。這些年，她早已習慣這樣。

　蘇默言走到二樓，左邊第一個房間，她輕輕敲了門。

　蘇昂聽到敲門聲，摘掉耳機，從書桌旁起身，桌上正放著冊翻開習題集。

　“姐！”蘇昂一拉開門，喜不自禁，“你終於回來了！”

　“給你的禮物。”蘇默言笑著把手提袋遞給他，蘇昂是她親弟弟，兩人從小鬧大的，感情自然好，母親去世以後，更是如此。

　蘇昂把蘇默言拉進房間，迫不及待拆了禮物，限量版跑鞋，她姐的眼光果然沒得挑。

　“喜歡不？”

　“你送的我當然喜歡。”

　蘇默言看他書桌上還放著書，“快高三了，學習很累吧？”

　“還行，大家都一樣就不覺得累了。”

　她伸手去摸蘇昂的頭，才發現她弟已經長這麽高了，跟他說話都要抬頭。

　蘇默言笑著說，“你現在多高啊，前年見你還又瘦又小，跟個小雞仔似的。”

　“快一米九了，姐，你都多久沒回來看我了。”蘇昂說著，臉上的笑意也掩不住神情的落寞，他又試探著問，“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蘇默言搖搖頭，“不走了。”

　“那就好！”蘇昂猶豫了一會兒，彎腰抱住了蘇默言，他快18歲了，以前總覺得這樣不像個爺們，但是他唯一惦記的人就是他姐，蘇默言六年都沒怎麽回家，把他一個人扔這個家裡，蘇昂有種說不出的孤單，“你在的時候，我才感覺這兒像個家。”

　聽到這句話時，蘇默言的心被揪了一把。

　“小昂，她們沒欺負你吧？”蘇默言特指的曾雅蘭和蘇柔，在她母親去世後不到半年的時間裡，蘇應忠就再婚娶了曾雅蘭，姓曾的是小三上位，蘇柔是蘇應忠的私生女。

　也就是說，她母親幾十年的婚姻生涯，每天都在承受父親的背叛，至死都不知道這點。蘇默言想，母親定然不會原諒蘇應忠，她也不會原諒。

　“我一個大男人，誰敢欺負我。”蘇昂摟了摟蘇默言的肩膀，“我現在長高了，可以保護你了。”

　“乖啊~~~”蘇默言踮腳摸摸蘇昂的頭，就跟小時候一樣。

　“我聽他們商量…打算賣了這棟房子。”

　“憑什麽？蘇應忠答應了？！”蘇默言一向對她爸的姓名直言不諱，這棟房子是她母親留下來的，當年也是她母親親手設計，只不過母親走後，房產過戶到了蘇應忠名下。

　“還沒有，只是商量……”

　“我去找他……”

　“姐，你好好說啊。”蘇昂拉不住蘇默言，他怕他姐跟他爸又起爭執。

　蘇默言剛想去找蘇應忠，蘇應忠就走了過來，“你跟我來趟書房！”

　蘇昂想跟著過去，卻被蘇應忠一聲給吼了回去。

　書房裡，被一片低氣壓所籠罩。

　“你在公司的那些破事，我聽說了，你能不能別在外面丟我這張老臉？”從鬱遙那，蘇應忠能了解到蘇默言的情況。

　“這棟房子不能賣。”蘇默言更關心這個問題。

　蘇應忠一拳砸在書桌上，連玻璃杯裡的茶水都震了出來，“我現在跟你說上班的事！”

　“我不想去上班，對你那些破生意也不敢興趣。”

　“你是我蘇應忠的女兒，就必須感興趣。你能不能向小柔學學，你要是有她一半懂事，我也不用操心你。”

　這是蘇默言的雷區。

　咣！一陣清脆的聲響。書桌上的茶杯被摔在地上，玻璃渣混著水，弄得滿地都是。

　“蘇應忠，這些年你眼裡只有那個賤女人和賤種，有過我和我弟嗎？！”蘇默言冷笑，“我求求你別再操心我了，我一個人過很好，倒是回到這裡，就覺得惡心。”

　“你……這是要氣死我！”

　啪的一聲，蘇默言重重地挨了一記耳光。

　“你吃我的喝我的，現在讓我不管你？有本事你別再問我要一分錢！”蘇應忠吼道，“一無用處的東西，你不是想要回這棟房子嗎？只要你在明瑞老老實實工作半年，不丟我的老臉，這棟房子我過戶到你名下。”

　這幾年，蘇默言的心玩散了，蘇應忠就是想收收她的心，半年時間，多少可以改變她一點吧。

　蘇默言這次回國，確實是想要回這棟房子，這是她母親的心血。“你說的，從今天開始，我不要你一分錢，只要我繼續去上班，半年後，這房子歸我名下。”

　“只要你做得到。”

　“我還要再加個條件。”

　“什麽？”

　“你和那兩個賤人都從這裡滾出去。”

　“你……”蘇應忠一股怒氣湧上心口，他揚起手又給了蘇默言一記耳光。

　兩次打在同一個地方，火辣辣的，可蘇默言面不改色。這棟房子，她要定了。

　蘇昂聽到書房的爭吵聲，忙跑了過來。

　“爸，你幹嘛！”其實不用問也知道，蘇應忠又打了他姐。

　蘇應忠臉色氣得煞白，“不打不長記性。”

　“姐你沒事吧？”蘇昂擋在蘇默言面前，她白皙的臉上指印分明，蘇昂扭過頭惡狠狠地瞪著蘇應忠，眼底滿是怒氣。

　每次回家，少不得大吵一架。

　如果不是因為這兒是她母親住過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蘇昂，蘇默言不想踏進這裡一步。

　回到房間，蘇昂關上門，看著蘇默言臉上泛紅的指印，心疼，“我去拿冰袋給你敷敷。”

　“嗯……”

　涼涼的冰袋敷在臉上，火辣的感覺慢慢消退，還有些疼，但舒服多了。

　“最近公司資金鏈出了問題，爸脾氣不好，你別惹他。”蘇昂一邊給蘇默言冷敷，一邊說道，他對經營公司並不了解，也就是聽說了這麽兩句。

　“他脾氣什麽時候好過。”看著蘇昂手裡的冰袋，蘇默言想換個話題，“還記得麽，我們小時候可能打架了。”

　“記得啊，老有人欺負我，總是你幫我出頭，因為這個你還去學了空手道。”

　“有一回我們鼻青臉腫地回家……”

　“那次老媽氣到頭頂冒煙。”

　說到母親時，兩個人的笑容都僵硬了。

　“老媽讓我們坐一排，拿著冰袋給我們一人敷一陣，一邊敷還……”說著，蘇默言突然停了下來，眼淚默默往下流，她很少哭，除非想到她母親。

　蘇昂見她這樣，幫她擦了擦眼淚，“你回來了，我們搬出去住好了，省的心煩。”

　“憑什麽我們搬出去，要搬也是他們搬，這棟房子是媽留下來的。”蘇默言咬咬唇，“小昂，我會把房子要回來的。”

　“姐……”

　十點，蘇默言側臥在床上，睡不著覺。

　看著床頭櫃旁擺著的相框，裡面的照片已泛黃，那時她才十歲，她母親第一次帶她去看海。

　現在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媽，我好想你。”

　第二天，上班。

　“讓一下讓一下，再擠擠。”

　8點55分，蘇默言飛速擠進電梯，沒想到她也有今天。

　還有五分鍾再打不上卡就算遲到，試用期員工月累計遲到次數超過5次，直接辭退，托鬱總的福，蘇默言記得很清楚。

　電梯幾乎每到一層就停一下，到了三十層的時候，蘇默言直接出了電梯，走樓梯。

　好在蘇小姐運動細胞驚人，一口氣就爬了六樓，氣喘籲籲地把手指放在打卡機上。

　滴！打卡成功。

　生死時速，8點59分，時間剛剛好。

　副總經理辦公室。

　鬱遙今天正準備聯系客戶，補簽合同，幸好是合作過好幾年的老客戶，對公司信得過，否則發生這樣的事情，單子早就飛了。

　這時，有人直接衝進了辦公室，沒有敲門。

　鬱遙抬頭一看，竟然是蘇默言，兩人面面相覷。

　有點意外，鬱遙更意外的是，蘇默言今天穿得挺像那麽回事，畢竟鬱遙今天都做好了蘇小姐穿透視裝來的心理準備。

　蘇默言走進辦公室時，盡量讓自己顯得淡定，可還是喘個不停。

　鬱遙看了看她，又抬著手腕看了看手表，剛好九點整。

　蘇默言就站在原地看著鬱遙，也不說話，本來還想說一句“早”，但今天心情不怎麽好。

　鬱遙看她雙頰泛紅，額角還冒著汗，必然是跑過來的。她起身給蘇默言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蘇默言不接，而是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坐下。

　鬱遙把水杯送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口，瞧著蘇默言淡淡說道，“今天表現不錯。休息一下，九點半跟我去開會。”

　“開會？”

　鬱遙言簡意賅，“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蘇默言不應聲。

　默言，鬱遙轉身，名字倒是取得很應景。

　九點三十分。

　鬱遙才一會兒沒盯著，這家夥又趴在辦公桌上睡下了。

　“開會了。”鬱遙親自去叫她。

　蘇默言昨晚翻來覆去三點多才睡，早上不到七點起床，這會兒撐不下去。

　“嗯……”蘇默言哼了哼，換了個邊繼續趴著。

　“蘇默言。”鬱遙推了推她的肩。

　“別叫我……”

　鬱遙沒叫她了，拽著她的手腕，直接使勁把人從座椅上拖下來。

　蘇默言驚醒，被鬱遙拉著走，“哎，疼……”

　蠻不講理的女人。

　周三是開周計劃進度會議，各部門匯報本周工作的完成進度，及時反饋情況。

　會議開了半個小時，蘇默言就睡了半個小時。

　等會議廳其他人都散了以後，鬱遙轉身看向身旁的人，這麽聒噪的環境，還能睡著。

　昨天蘇應忠聯系了鬱遙，說了蘇默言的基本情況，還拜托鬱總一定要好好管教。

　不說話的蘇默言，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挺讓人省心的。鬱遙看著蘇默言的臉，腦海裡突然冒出昨天蘇默言摟著她，問的那句話：你是不是喜歡女人？

　這時，蘇默言緩緩睜開眼，發現鬱遙正盯著她看，她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你看我幹嘛？”

　鬱遙回了神，不急不緩地說著，“上班睡覺，罰款兩百。”

　“……”蘇默言無語，索性死不承認，“我沒睡。”

　她說過不會再要蘇應忠一分錢，現在就指望著這點薪水過日子了。

　“下不為例。”鬱遙饒了她這一次，“覺得跟著我很無聊？”

　蘇默言不知道她潛台詞想表達什麽。

　“我給你安排點有趣的事情做。”

　蘇默言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