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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求生欲[快穿]》第152章 暴君今日仍未廢後(二十六)
決明這些時日, 就沒和大師兄商量便私自溜進皇宮一事,有些心虛,不敢和師兄聯系。

 他想著孟鍾離雖然惱怒,但等他出來後好生道歉, 也不定受多少皮肉之苦。

 偏偏陷於皇宮中的時日, 卻長得有些在他預料之外了。

 決明一急切,在夜探溟靈皇宮中, 便不那麽謹慎了。竟是露出了些破綻, 教那些禁衛發覺, 被追殺得近乎生死一線。

 今夜或許是他行走江湖以來最狼狽的一次。

 決明的武功雖隻屬中流, 但是輕功的確絕頂, 也正是這份絕頂的輕功給了他近乎盲目的自信。他或許想過死在哪一個同樣聞名江湖的俠客的刀劍下, 卻絕沒有料到今日景象——他被為朝廷賣命的禁衛發現了,還被追殺得如同老鼠般東逃西竄。

 他的身手或許比那些禁衛好點, 但得是單打獨鬥, 這種情況暴露就等於送命。

 在夜色遮掩中, 那些禁衛用了弓弩, 流箭中的一支射中了決明的肩膀。

 那箭頭為倒鉤形, 還含有劇毒。

 決明擅藥理毒術, 這箭頭中的毒於他而言不算什麽,輕易便能化開。只是箭支取出的時候,他臉色微微一白, 很有些難看。

 傷口太大了,決明縱有肉白骨之能, 現在也不好立即讓它長好。

 而他要是帶著這樣的傷口回到太監房中,身份定瞞不住,說不定還會連累其他的太監……

 決明的眼神微有些渙散, 隻敢咬牙接著逃。

 或許他今日的運氣,都用在此處了。陰差陽錯之下,竟是又撞進了靈台殿中、這最最隱秘的一處。也是決明近來費盡心機,想要接近的地方。

 霽摘星的寢宮。

 這寢宮外的把守,比皇宮其他處都更森嚴。決明也是抱著賭一把“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念頭,再加上箭在弦上,若連霽摘星的面都見不到便死,未免太恥辱的一口意氣,才鬥膽闖了進來。

 然後才發現他賭對了一步,裡面伺候的宮侍比他所見過的都要少,更沒什麽帶刀的禁衛。

 伺候的人雖少,但這處寢宮卻妝點的很精致華貴,暖玉生香,金雕鏤畫。便是一張隨意卷起的畫,都是價千金的名師手筆,壓在桌面的雪白堂紙,也是一寸大小便能換一錠金。

 決明看著這些精致物件,先是有些喜愛欣賞的,緊接著便想起它們的來歷,微皺起眉,有些嫌惡——霽摘星便理所應當的,用著這樣的好物件?

 不喜歡的人過得好,便也讓他不喜起來。

 便是這個時候,門簾上串的鮫珠被輕輕拂動,發出珠落玉盤般的沁人聲響,一個女子的腳步聲傳來。

 決明早已用藥物遮掩身上血腥氣,此時也不慌不忙,躲進房梁陰影之上,影匿身形。他半蹲下來,借著一絲縫隙窺看外界。

 “星君,那些舊書都已曬好重新規整,您要的卷軸也放進去了。”

 決明這個時候,才發現來的不止是一個女子,女子身前一步是個身形修長的少年,隻他腳步太輕,決明才沒聽見。

 看不清形貌,決明也早就忘了霽摘星長什麽樣,但憑借稱呼,還是可以辨明身份的。

 決明眼中頓時便添了幾分嫌惡。

 “外面似乎出了什麽事。”女子始終低垂著頭,十分乖順的模樣,“奴去讓他們腳步輕些,莫驚擾星君歇息。”

 “嗯。”

 霽摘星道:“這裡不必你再伺候,早些歇息吧。”

 “是。”

 這聲音倒是很好聽的。

 決明掏了掏耳朵,心道是錦衣玉食,將霽摘星嗓子都能潤成這樣?

 女官退下後,寢殿中便僅剩霽摘星一人,兩盞被風吹不滅的青燈微微晃蕩,映的光影明滅……和橫梁上潛伏的決明了。

 霽摘星似乎沒有要歇息的模樣,他又去了側室中,重新點燃案台旁的燈盞,側室一下明亮許多。那寸寸金的雪白堂紙被他壓在桌面,霽摘星研磨提筆,手腕勾懸。

 十分寂靜。

 而決明也下了房梁。

 就像他那唯一能排的進絕頂高手行列裡的輕功所該發揮的那樣,哪怕四周落針可聞,決明也沒有發出分毫聲響。

 他無聲接近,指尖暗藏銀針,像是風一般地穿過隔絕側室的一片鮫紗中。

 然後微微呆怔住。

 霽摘星正背對著他在案台上寫字,似乎沒有察覺,而這本是一個絕好鉗製的時機,他卻愣住了。

 窗戶大開,正可看見半圓皎月,那月光也無所保留地傾瀉入窗,似披銀緞,簡直不好比較和桌案上的燈盞哪個更亮些。而霽摘星似乎剛剛洗浴完,微濕的黑發披在肩上,極濃稠的黑色散開,但也看得出他肩頸漂亮的弧度,似被遮掩的旖旎,隱約透出的一點蒼白細膩的肩背膚色。

 月光籠在他的白衣上,那白衣略顯寬松,卻也收束出了極好的腰身。他坐的筆直,漂亮的肩背一覽無遺,身形說不出的好看落拓。

 是一個極美的背影。

 以至於決明怔住了,甚至開始重新懷疑眼前這人是誰——

 霽摘星停筆了。

 他極輕地道:“五師兄。”

 這一聲幾乎是驚雷乍起,以至於決明甚至來不及思考,便威脅道:“不準動,我手中一根銀針,上面淬的是迷心散。”

 劇毒之藥。

 決明是怕他喊人,而霽摘星原本準備轉過身來,此時身形也頓住了,應道:“好。”

 聲音平靜而冷淡。

 這種冷淡讓決明覺得有些不對味。他原本想好了如何質問霽摘星、如何羞辱懲罰他,但是這個時候,腦中卻忽然蹦出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五師兄身上,有竹葉青的香味。”

 決明不喜歡喝酒,是曲清星喜歡喝竹葉青,他便連釀了數十年。

 但決明此時還是露出了狐疑的神情。他連血腥味都遮掩掉了,怎麽會遮不住酒香。自己也聞了兩下,沉聲道:“分明沒有。”

 “……師父曾說過。”霽摘星似乎頓了頓,“五師兄輕功極好,少有人能察覺你的行蹤。但你體質特殊,時常釀酒,恐身沾體香異味會成弱點,讓你改掉,你沒有聽。”

 決明仔細回憶了一下,師父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但都不知是多少年前了。

 而且是這麽小的一件事,霽摘星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琢磨片刻,決明嗤笑道:“你記這麽清,是不是因為看見我給清星釀酒,心生嫉妒?”

 霽摘星這次沉默的久了些。

 雖然是他意識尚未覺醒前做出的事,但他此時也不是很介意說出來。

 霽摘星道:“我記這麽清,是因為要給五師兄配清除體味的藥浴香囊。”

 ……

 決明忽然想起了更多的一些細節。

 在幾年前,師父似乎經常念叨他身上易染酒香,實在不妥。但是從某一天起,忽然便不念了。

 也是從那天起,他每周一次的藥浴中,總是會多出兩個香囊來,他拆開看過,那香囊中不過是些尋常草藥,便沒有在意。

 隻日複一日的習慣,又是某一天起,那兩個香囊不見了。

 但那時正逢曲清星被迫歸大梁,嫁溟靈。他不知真相,心中難過極了,也沒心思去問從前都有的香囊,怎麽忽然便沒了。

 霽摘星未覺醒以前做這些事,其實也有討好師兄的念頭,只是他內向不好說,想過五師兄或許有一日發現,會向他道句謝。

 只是到最後也沒有等來。

 忽然問出一件令自己愕然之事,決明心亂如麻。或許是終於意識到,他從前和霽摘星的關系並不像他想象中那樣惡劣,而他甚至隱隱冤枉了霽摘星……

 道歉不是,道謝也不是。決明咬了咬舌尖,努力的厲聲問道:“那你為何要搶清星的身份,難道溟靈男妃的位置,還不足以讓你滿足?”

 背對他的少年,低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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