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問在被他屏蔽之後有多勃然大怒霽摘星不清楚, 反正他那時都下線了。
霽摘星和以往一般放了溫水沐浴,沉進水中, 垂著眼小憩片刻。
少年皙白的膚都被蒸騰的水汽熨的泛出一點醺紅,久浸在營養液中的軀體這時才泛出一點酸軟來,那股困意洶湧而來,讓霽摘星睜開眼,第一次站起身時都腰軟了下沒能起來,第二次才從水中站起。
他也沒吃什麽東西墊胃,烘乾身上水汽便去休息了。
霽摘星的假期早該結束了, 只是他又申請開了年假,才這麽悠哉。還能在開荒完後睡了十小時,然後一邊喝早茶一邊查看了下上次參加征集賽的結果——
名為《青丘》的水墨畫,在作品排行那列,以極其誇張的一百七十萬票佔據榜首。
比第二名高出四十萬票。
連霽摘星都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白瓷杯, 身體微微前傾了些, 細軟黑發都隨著他的動作落了些在鍵盤上。
光看數量的話, 其實比第一環節票數要少許多。但第一環節是公開投票權,第二環節卻只有仙客行玩家能投票, 每一票含金量都極高。
何況征集賽雖然吸引了許多遊戲玩家的目光,可隨著仙客行終於開服, 現在又是新資料片環節,玩家對遊戲的熱情高漲,留下來繼續關注投票選拔的並不多,這個票數轉換率,其實非常驚人了。
霽摘星對參賽的作品心中有衡量,雖然征集賽中藏龍臥虎, 但他主題上佔了優,應當能拿到前三——哪怕只有第一名會被仙客行官方作為形象元素采納,但嚴格來算,前三都是有獎勵的。霽摘星也只需拿到前三即可。
沒想到仙客行玩家對這樣的畫風很是接受良好,投票也遙遙領先,是意外之喜。
第三關主要看仙客行舉辦方選拔,畢竟是要配合出新職業,還是以遊戲方意願為準。但是依照公開投票的結果,哪怕仙客行不會將《青丘》選為最後的贏家,名次也不會給的太低,以免和玩家意願相背。
想到這裡,霽摘星心情頗好地關掉了界面,一邊看了會閑書一邊用完早茶,隨後登錄了懸針的帳號。
他“摘星”那個帳號到底不常用,所以昨天和公會幾個治療加完好友以後,又約定今天和他“小號”再加次好友。
一打開列表果然有幾個好友申請,霽摘星先通過了,又順便掃過一眼公會頻道。隻這一眼,便讓霽摘星頓住了。
公會頻道裡幾個眼熟的id在聊天,只是不如以往那般融洽,而是頗為惱怒,話裡都帶著火氣。
霽摘星半垂著眼看那些話——
“誅仙閣實在太囂張了!”
“帶著人來我們公會駐地堵著是想開公會戰?”
“說是找人”。
最後的記錄停留在——
“那個人我有印象,昨天剛入公會的,應該是會長找來開荒的強力外援?”
下面緊跟著鎏雲一句話。
“別說了。”
於是公會頻道就此安靜下來。
但霽摘星已經看得清楚了,而且他只要不傻,恐怕也聯想得到是誰弄出來的么蛾子。
懸針微微歎息。
他回到公會駐地的時候,兩公會的人還在對峙。
混吃等死盟的駐地是b級城池,誰叫整個公會都是鹹魚,也沒特意升過級,只不過佔地大,防禦力卻頗為薄弱。而誅仙閣的人便以薛問為首,堵在了城門外。
倒是沒真踏進去。
不過這種行為,和挑釁也沒什麽區別了,公會戰一開,兩公會便能直接打起來。
薛問坐在坐騎上,神色冰冷,微挑著下巴,看上去怪欠揍。身邊的副會長玉想容則出來交涉,和他交談的是同樣混吃等死盟的副會長秦淮。
秦淮此人脾氣不算壞,善於交際溝通,腦子轉得快朋友也多。但是此時面對玉想容,卻難得露出了不耐神色。
“我說過了,”秦淮壓著火氣假笑道,“公會成員上不上線是自由,誅仙閣找上這也沒用,要不您私聊問一下?”
薛問的臉色更臭,簡直是在臉上寫著“我被拉黑了”。
玉想容則道:“讓他上線啊,你是副會長,不會不給你面子吧?”
“聯系不到。”秦淮一攤手,“我們公會不關注成員私生活。”
玉想容回頭看了薛問一眼。
薛問不知為何,好像臉色好了一點。目光高傲地落在對面秦淮的身上,說道:“那你們踢了他吧。”
“以後也別讓他進你們公會,這件事就和你們無關。”
“哈?”秦淮一時怔住了,掏掏耳朵,心想這小癟三說什麽呢。
雀翎都給他氣笑了。他也不會罵人,於是隻十分溫和地諷刺道:“……諸位,你們會長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霽摘星這會就在城門邊站著呢。
他心道,現在的薛問的確顯得有點腦子不太好使,不過說起來,還是有些資本的。
他帶來的那些誅仙閣玩家,熟面孔霽摘星已經不認得幾個了,但幾乎都是九十級以上的高玩,裝備看著很好。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大部分人都很是裝容嚴肅,不見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甚至連四處張望的動作都沒有。通常來玩遊戲放松的玩家是不會有那麽好耐性的。薛問師出無名——準確來說是顯得有點沒事找事,為了找個玩家動用這麽大陣仗,對上的還是雖然低調但也是大公會之一的混吃等死盟。他們都能整齊肅穆成這樣,像對待上級一般聽候薛問的指令。不像普通玩家,倒像是來工作一般。
也怪不得誅仙閣能在劇情中這麽快成為第一大公會,恐怕除了氣運之子的助力,還要歸功於一些其他因素。
和這群人明顯區別開的,就是站在靠前方的一些玩家。統一特征就是等級特別高,平均在一百級以上。
對薛問倒也很尊敬,不過尚屬於遊戲范疇內,沒那麽誇張。眼裡還有些不解,大概沒弄清楚為什麽會長要這麽大費周章找一個人——要是真有仇,直接讓全公會開敵對追殺,不是更方便一些。
霽摘星其實沒刻意要遮掩自己兩個帳號間的聯系,在唐淮湖泊裡換號的時候,更是二十幾個人都知道“白星”就是“摘星”了。
但顯然,至少這二十幾人都幫他隱瞞了下來,沒對外說出他小號id,所以現在薛問也沒找上他小號的麻煩,更不知道白星是他。
對他們而言,可能是對如此囂張的誅仙閣沒好感,又不屑於出賣同公會玩家的消息。但是霽摘星承這個情。
黑發的懸針微頓了一下,便消失在了仙客行中。
霽摘星換了懸醫那個號,重新登錄了遊戲。
其實他現在還有些疑惑,為何現在薛問仍孜孜不倦地找他麻煩。最後也只能得出是薛問性情緣故——天生傲慢自滿,大概無法接受是霽摘星先提了分手,又耿耿於懷霽摘星離開公會讓他名聲受損。
但不管如何,都是不好拿到明面上的緣由。
霽摘星很清楚。
懸醫那個號上線還停留在唐淮湖泊副本裡,霽摘星出了本,傳送到公會駐地,不過這麽一會的時間,兩個公會矛盾已經升級,差點打起來。
霽摘星剛站穩,先給混吃等死盟的玩家加了一口血,順手上了個防禦罩,這才道:“不問。”
他喊了薛問在仙客行中的id,脾氣極好地問:“你找我,要做什麽?”
他聲音不大,語氣聽著也十分平和,但隻這麽一開口便讓蠢蠢欲動、火氣攢滿要拚鬥到一起的兩方玩家都停了下來。
混吃等死盟大多數人連白星都不認識,更不認識霽摘星這個號了。
不過霽摘星昨天幫忙頂上治療位,讓公會拿了首通的事,大家都還挺清楚的。又聽平時公會那些高玩和幾個脾氣怪異的治療誇他手法好,心裡印象都挺不錯。再說自己人麽,哪個公會不護短啊,他們第一次見面,都覺得這短沒護錯了,霽摘星就不像會惹事的人。
懸醫穿著煙灰色的長衫,腰帶一束便勾出清臒腰身來。黑發上束著兩條雪白發帶,和他皮膚一般白皙得同融雪一般。
那張捏臉十分清俊好看,哪怕在仙客行裡,大家都把自己往漂亮了捏,美人可以說是遍地走了。但霽摘星那張臉就是有種讓人眼前一亮之感,配上他此時神態姿容,顯得尤為霽月清風,君子一般。讓人一眼便覺他是脾氣極好又溫和的那類人,比雀翎看著都能唬人。
此時誅仙閣的人也抬頭看他,主要是那群一百級以上的高玩,心道是什麽人能把他們會長惹得大動肝火。
只是這一看——
第一感覺,不討厭。
第二感覺,和混吃等死盟的人一樣,都覺得霽摘星看著就不像會惹事的人。
薛問原本還懶洋洋坐在坐騎上,這會倒是直接跳下來了,一雙眼直勾勾盯著霽摘星,微一咬牙,眼中都似燃著怒火:“這你倒出來了。怎麽,當時屏蔽我不是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