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這碗毒雞湯， 生活還是要繼續。

　周晨兮認真工作，時不時地抽空做一下試鏡準備，終於等到了試鏡那天。

　周晨兮手裡目前有兩個本子。

　支奇說卡伯特導演有意讓他試鏡配角，那不是假話， 周晨兮最先拿到的那個本子， 角色和他本身的年齡和外貌特質非常相符。

　什麽意思呢？

　《巔峰之戰》是一部中外合資的電影， 中方的製片和投資方希望多幾個國內的演員過來試鏡，怕到時候電影裡都是外國面孔，國內的觀眾會不買帳。

　於是他們廣撒網重捕撈，國內幾乎稍有些名氣的年輕演員都收到了卡伯特導演的試鏡邀請。

　周晨兮就被他們撒網了。

　居然連他想象的和影帝同台競爭主角的機會都沒有。

　當天他去參加角色試鏡的時候，現場烏央烏央來了一幫人， 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星光璀璨， 頒獎典禮都沒見演員們到得那麽齊過， 周晨兮都驚呆了。

　“晨兮！”莊景樂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這邊這邊，快過來！”

　周晨兮意外地走過去，在莊景樂的旁邊坐下來。

　“你怎麽也來了？”周晨兮問。

　“我怎麽不能來？”莊景樂很奇怪地道。

　周晨兮：“你不是綜藝咖嗎？”

　“誰說的！我也是個演員好嗎？”兩個人的對話瞬間火星四濺， 塑料友誼原地破滅。

　不過莊景樂轉頭望向這偌大會議廳，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對周晨兮說：“今天來的人好多。”

　“是啊， ”周晨兮也憋不住這麽長時間不說話， 短暫修複了他們之間的友誼，“我也是沒想到。”

　他們要試鏡的這個角色，20出頭，是個刑警，這角色在劇裡不功不過， 典型的正派角色，存在感不高，戲份可有可無，是專門用來給小鮮肉刷臉和通過小鮮肉給整部電影帶流量的。

　《巔峰之戰》雖然能拿國際大獎，但他還是一部商業片，只要是商業片，流量就是必要元素。

　因此可以想見，今天來的都是和周晨兮年齡差不多，有些可以稱得上是頂級流量的圈內藝人，連幾個主業是歌手的偶像藝人也過來了。

　“袁一可好帥啊，我超喜歡聽他的歌，”莊景樂十分眼饞地盯著前面的一個帥哥說，“他舞也跳得超好。”

　說著莊景樂都不自覺跟著扭動起來：“你看過嗎？《偶像奇跡》。他在裡面表現得可好了，一支舞紅遍大江南北。他粉絲組織能力強，又很有錢，要不然《偶像奇跡》也不可能是他拿第一……你知道吧？劇組在不同平台搞了好幾個投票鏈接，就是想看我們這些人誰的人氣高。”

　周晨兮當然知道了，他甚至還收到了通知。支奇聯系粉絲群後，他的好多粉絲都開始自發地給他投票，哥哥也加入其中，支奇說他的票數一直挺超前的，一度緊緊咬住了袁一可，可就是因為這樣，周晨兮才不太開心。

　那似乎不是他想要的。

　“你說……”周晨兮咬了咬嘴唇，忽然道，“為什麽有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男一號呢？”

　“什麽？”莊景樂沒聽清楚他說的話，轉過頭來，“你是想演主角？”

　周晨兮頹喪著臉沒說話。

　“哎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啦！”莊景樂拍了拍他，鼓勵道，“你有實力，羅及添導演的主角你都演過了，還有什麽不可以？可是這個畢竟不一樣嘛，有時候人的運氣和機遇就是不一樣，多少影帝演了好多年一番，換了部電影照樣給別人當配角，雖然我的比方打得有點不合適，《貓妖奇談》裡任哥不就給你做配了嗎？”

　周晨兮能理解，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對，可一旦跟洛星河沾上關系，他的心態就有點失衡。

　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下午，中途周晨兮和莊景樂一人隻啃了一個麵包充饑，怕吃得太飽會影響發揮。

　直到會議廳裡的人少了將近三分之二，周晨兮才聽見有人叫他：“周晨兮，到你了，後面莊景樂準備一下。”

　他兩的號次在前後，莊景樂拍了拍周晨兮的肩，說：“振作一點，你會成功的！”

　周晨兮“嗯”了一聲。

　莊景樂是真心的，他來這裡純粹是為了湊熱鬧，雖然之前和周晨兮一番口舌上的你來我往，但他還是希望周晨兮能拿下這次試鏡。

　就像莊景樂說的，哪怕真的是花瓶，也是卡伯特導演電影裡的一個配角，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強。

　周晨兮進去了，這次的試鏡卡伯特導演居然都沒有坐在主位上，中間坐著中方的監製，還有一個中方的投資商，旁邊角落的位置上是皇天的市場部經理。

　周晨兮：“……”

　監製介紹道：“這位是皇天的商乾商經理，他隻幫我們做市場測繪和評估，你應該看到了，好幾個網站的投票活動都是他投放下去的，皇天在演員的人氣和正面輿情評估方面比較有經驗，我們會吸納他的意見，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今天來試鏡的有好幾個皇天的演員，只要你人氣足夠，我們會做到公平公正的。”

　周晨兮：“……好。”

　意思就是你只要人氣能打，不用care我們這幾個評委是阿貓還是阿狗，反正這角色就是你的，你演得多爛我們都能接受。

　商業片大多都是如此，也不是說有什麽不好，不同的電影有不同的運作模式。影片市場之所以百花齊放，就是因為很多商業片大導演有一身力挽狂瀾的本事，哪怕你是榆木腦袋，以前根本沒演過戲，經他一點撥，也能像模像樣。

　這簡直皆大歡喜。

　周晨兮很認真地揣摩了監製遞給他的那段劇本，他試過那麽多次鏡，已經很有經驗了，知道臨場發揮和爆發力的重要。

　十分鍾，一段試鏡戲份表演完畢，監製不太熱情地說：“好的周晨兮，回去等通知，過了我們會和你的經紀人聯系。”

　周晨兮問：“我明天還可以來參加‘髭狗’的試鏡嗎？”

　監製抬起頭看他，笑了一下：“當然可以，歡迎你。”

　周晨兮沒再逗留，垂頭喪氣地出去，到門口的時候，他聽見監製低聲詢問卡伯特導演：“是否可以進行下一個？”

　“當然，”卡伯特導演說，“繼續吧。”

　他好像都沒有多看周晨兮一眼。

　他並沒有被周晨兮的表演打動。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大概就是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掙扎了那麽久，以為自己至少還能有點實力，事實卻給了你一記沉痛打擊，告訴你你或許不是差了一點半點。

　周晨兮整個人都不太好，回家吃飯，木然地捧著ipad上樓，機械地看卡伯特導演的電影，熟悉他的風格和執導方式，期望明天還能再接再厲。

　“咚咚咚！”周明軒在外面敲門。

　“晨兮？”他問，“你怎麽了，剛才張姨說你隻吃了半碗飯，你太瘦了，這樣上鏡也不會好看，明天不是還有一場試鏡嗎？”

　哥哥剛下班回家，就關心起了周晨兮有沒有好好吃飯的事。

　周晨兮強打著精神開門，整個人愁雲慘霧。

　周明軒已經好久沒看見他這樣了，記得他剛回家和家裡修複關系時是有過這樣的狀態，整個人背後仿佛都是斜杠陰影，後來上了節目，演了《仙遊記》，周晨兮臉上的陽光才越來越多。

　“怎麽了？”周明軒心平氣和地問，“試鏡不順利？還是陸暨那家夥欺負你了？”

　周明軒下意識覺得碰上陸暨就沒好事。

　“沒有啦！”周晨兮忙解釋說，“是我自己突然有點不開心。”

　周晨兮碰上煩心事，周明軒隻好破例當一次知心哥哥，他說：“那我進來了？”

　周晨兮把房門拉開一點，周明軒便進門。

　周晨兮的房間很溫馨，地上鋪滿了絨絨的地毯，當時周母給他準備這間房間的時候，差點連牆都想給他刷成粉色的，後來被周明軒製止。

　周明軒是一個冷硬派，對弟弟卻從來都是面冷心熱。

　他穿著西裝襯衫，有點違和地在周晨兮房間米色的沙發上坐下來。

　“碰上什麽困難了，需要投錢嗎？”他翹起一條腿，將兩隻手放在膝蓋上。

　一副談判姿勢。

　周晨兮搖了搖頭，抱著抱枕。

　卡伯特導演的電影想帶資進組沒那麽容易，要不然多少公司都想把自家的藝人塞進這種劇組，真要那麽容易成功，也沒必要搞什麽人氣投票了。

　再說了，哥哥就算投了錢，對他來說也沒意義。

　最多拿一個差不多無關緊要的配角罷了。

　這和羅導的劇組不一樣，羅導是一面向錢看齊，一面卻還要看實力，真靠砸錢進了《巔峰之戰》劇組，周晨兮覺得自己反而一屁股把花瓶的名號坐實了。

　“網上的投票怎麽樣了？”周晨兮忽然問他。

　周明軒卡了一下殼，差點露陷，還好反應過來：“什麽投票？”

　周晨兮說：“哥哥你別裝了，那我去發一條微博，號召粉絲不要給我投票了，反正我不想拚人氣拿這個角色，我覺得我配不上大家喜歡。”

　周明軒終於明白周晨兮在糾結什麽了，連忙按住他掏手機的手，說：“你今天試鏡不順利？”

　周晨兮泄了氣，說：“其實還好。”

　“那你就是發現這個劇組不看你實力，只看你人氣，你覺得忿忿不平，覺得他們是在打你的臉？”

　周明軒還真說對了。

　周晨兮在某些方面就是這樣，奇妙地自信又不自信。以前周母給周晨兮辦過一次家庭畫展，雖然是生意經，但周母也確實有炫耀兒子的意思，結果周晨兮卻不開心，明明大家都在很客氣地誇周晨兮畫得好，周晨兮卻覺得他們都是在討周母歡心，偷偷哭了一場，後來周母再也不搞這種畫展了。

　最多家裡的牆上掛一幅周晨兮畫的畫。

　周晨兮這次沒有背著周明軒偷偷哭，周明軒已經很欣慰了，說：“人氣也是實力的一種，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或者這樣，哥哥不給你投票了，就讓粉絲自發行動，他們願意給你投就投，不願意投就算了，你自己試試看能不能拿下這個角色，好不好？”

　周明軒這次沒有隱瞞自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有了哥哥支持，周晨兮稍稍重拾了信心，他說：“好，我會加油的。”

　周明軒知道有些時候要順著周晨兮的意思來，要不然他一直都會耿耿於懷。

　當天晚上，“@周晨兮全球後援會”的號發布了一條公告，暫時停止集中參與周晨兮幾個人氣相關的投票活動，並祝他明天試鏡順利。

　這是周晨兮的大粉，既有錢又有號召力，之前在他的集中組織下，幾個網站周晨兮的票數和袁一可咬得死緊。

　這位大粉一撤出投票活動，周晨兮的票數瞬間落後了袁一可一百多萬，粉絲們這才發現大粉做數據真的厲害，是個打投高手。

　沒有投票干擾，周晨兮就這麽一條光棍地去參加了第二天的試鏡，依舊和昨天一樣，卡伯特導演並沒有被他打動。

　監製甚至問他：“周晨兮，你的票數怎麽忽然落後了袁一可那麽多？要加油啊！”

　周晨兮認命了。

　當時洛星河拿下男一號角色，是卡伯特導演親自邀請，認為他極有實力，可以勝任自己的男主角，洛星河幾乎簡單試了一下鏡，就和導演簽下了合同。

　他都沒有去參加什麽拚人氣的配角試鏡。

　而周晨兮不管在卡伯特導演面前再怎麽晃，又是賣力演戲，又是停止投票告訴對方自己不想隻當一個花瓶，對方都沒有收到他的明示暗示。

　你的努力，在別人的幸運面前或許不堪一擊。

　周晨兮十分沮喪，他覺得自己似乎沒什麽臉見陸暨，一連好幾天都沒敢找他說話。

　還是幾天之後，陸暨自己打電話給他：“怎麽了，試鏡結果怎麽樣了，怎麽什麽都沒跟我說？”

　“還不知道……”周晨兮悶悶地說，“對不起陸暨，我拿不到玫瑰電影節的影帝了，卡伯特導演根本就沒想讓我演主角。”

　周晨兮把這兩天的事情告訴了他。

　陸暨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怎麽了呢，你這傻瓜，你哥哥說的對，人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他想給你投票，你幹嘛不讓他投？”

　周晨兮怔了一下。

　“要不是最近公司業務太多，而且知道給這部電影投資你也拿不到什麽好角色，反而會挫傷你的積極性，我早就去競標那個項目了。這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有錢你就帶資進組，有人氣你就帶粉絲進組，洛星河不也是帶著運氣進組了嗎？”

　周晨兮：“啊……”

　陸暨又說：“你不一定非要一上來就跟他比，如果《貓妖奇談》不是因為你哥哥的投資，你能接觸到羅導，並拿到貓妖這個角色嗎？”

　這個問題很犀利，周晨兮張了張嘴：“我……”

　“不要在意，我承認洛星河是有點邪性，”陸暨說，“他怎麽拿下主角的，我不關心，你只需要發揮你自己的實力。”

　“你是周晨兮，又不是洛星河，你可能比較倒霉，但你有我，有你哥哥，還有你的粉絲，我們一起把你送進《巔峰之戰》劇組，這樣不好嗎？還是說，你不相信你去了《巔峰之戰》劇組，可以發揮你自己的演技？”

　“不是的……”周晨兮忙說。

　“那就去拿下屬於你自己的角色，”陸暨說，“不要讓給別人，規則如此。不管是主角也好，配角也好，我都相信你會在裡面發光，到時候你證明給卡伯特看，你不是一個花瓶，他會後悔沒有選你當主角。”

　周晨兮說：“好！”

　周晨兮這癟下的皮球，又被陸暨的雞湯充了氣，他擦擦眼淚，有點感動地說：“陸暨，你怎麽這麽好……”

　陸暨聽出他的鼻音，說：“別哭，還記得你欠我的禮物嗎？”

　周晨兮打起精神，說：“當然記得，你想好要什麽了嗎？”

　“想好了，”陸暨笑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可以先答應我嗎？答應不管我到時候要什麽，你都會給我。”

　“你不說要什麽，我怎麽答應你？”周晨兮怔怔地說。

　“那你給嗎？”陸暨問。

　“給！”周晨兮心想，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爬上去摘給你。

　陸暨笑了，說：“乖，好好休息，我看莊景樂都在號召公司的人給他投票了，你還這麽佛系，小心輸給他。”

　“什麽？！”周晨兮心說，那可不行！

　掛斷電話，他就用微博轉發了一個投票鏈接。

　翻了翻其他幾個競爭對手的微博，大家都在暗暗使力。周晨兮的強勁對手袁一可甚至每天都轉發一次投票鏈接，他的粉絲也非常給勁，已經遠遠甩開了周晨兮兩百萬票。

　周晨兮的微博下面都是替他著急的粉絲。

　【寶，你怎麽了，是卡伯特導演站得不夠高嗎？快想辦法拿下那個角色！】

　【跟兮兮說有什麽用，快投票啊！袁一可都已經超咱們兩百多萬了！】

　【可是沒人組織，光靠我們這些散粉有什麽用？真的好難受，兮兮，@周晨兮全球官方後援會這個號真的是官方粉絲號嗎？他說不用給你投票了，好多粉絲都信了，可我們想看你演《巔峰之戰》啊！】

　【快表個態吧，只要兮兮你一句話，我們立刻給你衝鋒陷陣！】

　周晨兮才一轉發完那個投票鏈接，底下的評論就炸了：

　【啊啊啊啊寶你終於出現了！】

　【兮兮麽麽麽！投票是吧，沒問題立刻給你安排上！】

　【我太感動了，我們兮兮終於不佛系了，我一度以為他放棄了。】

　【姐妹們給兮兮排面，衝鴨！】

　瞬間周晨兮的票數就開始直逼袁一可，激動的粉絲差點把幾個投票網站擠癱瘓。

　@周晨兮全球後援會也開始動了，有序地組織粉絲們投票。

　緊接著，大家發現，有一個神奇的帶黃V的博主也給周晨兮投了好幾票。

　【@陸暨：我在西瓜投票統計網站上給@周晨兮投上了寶貴的一票，大家快來和我一起支持他吧！】

　這是系統自動編輯的投票分享，用戶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分享到自己的微博上。

　就是說，這是博主自己主動發的。

　那是他除入駐微博系統自動發送的公告外的第一條微博。

　而他的微博認證是：【陸氏集團總裁】

　粉絲們沸騰了。

　陸總開微博了！

　啊不！

　是希冀CP又在發糖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總在線，精準發糖。

　感謝“松眠”的地雷！

　感謝“sarahte”“獨眼鷹”“燼天”“阿爾法”“木蓮”“清梨”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