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覃肅如何軟磨硬泡,楚不凡到底也沒說出自己家的地址。
說不清是什麽原因,楚不凡不想讓覃肅知道自己住哪。所以他寧可早起,在寒風中擠公交去學校,也不肯讓覃肅去接。
因此,第二天,他們約在小區門口見。
剛一見面,覃肅就眉頭緊皺:“你怎麽穿這麽少?”
楚不凡鼻尖臉蛋凍得通紅,看上去像站在風口狂吹倆小時。
可他不是。
他就是容易紅而已。
“我穿很多。”楚不凡企圖辯解,卻被覃肅直接拉去旁邊的超市。
“兩個烤地瓜。”覃肅果斷跟老板說道,並仔細挑選了兩個大小適中的。
老板給包好後,覃肅把兩個烤地瓜分別塞進楚不凡的左右兜。
楚不凡:“……”
覃肅滿意地拍了拍楚不凡的衣兜,這才發話了:“走吧,辦卡去。”
健身房離覃肅住處不遠,充其量就三百米,到地方時,楚不凡兜裡的烤地瓜還燙手呢。
於是兩人一人一個,邊啃邊進去參觀。
“來了帥哥!”前台是個頗為精神的大姐姐,看到覃肅眼睛一亮,隨即發現覃肅身後的楚不凡,“喲,今天還帶了個小帥哥!”
“嗯。”覃肅顯然跟對方認識,熟絡地問道,“我朋友想辦卡,我先帶他進去轉轉。”
“沒問題!”大姐姐看向楚不凡,笑道,“光吃地瓜噎得慌吧?飲水機有熱水,用我幫你們接嗎?要不要叫個人給你們介紹介紹咱們的新項目?”
“不用不用,謝謝。”楚不凡不太習慣陌生人的熱情,他尷尬地拒絕了大姐姐,快走幾步跟覃肅肩並肩。
“我帶他就行。”覃肅有意識地擋住楚不凡,跟前台說了一句。
走進場地,覃肅才低聲跟楚不凡道:“不想搭理他們就別搭理,沒事,輕松點。”
楚不凡:“哦。”
健身房的室內空間非常大,入場先是跑道,然後是排球場,羽毛球場,瑜伽館等等等等……覃肅走得很慢,並且時不時地停下腳步,給楚不凡介紹:“我們可以在這裡打羽毛球,不過有時候會有老年團打比賽,很吵,我都避開他們來。跑步機在那,一般我會先跑半個小時熱身,再去那邊舉鐵……”
聽著聽著,楚不凡仿佛拚湊出記憶中缺失的場景,那時不在學校的覃肅,就是在這裡消磨時光的啊。
每次覃肅來,前台也是這樣打招呼的嗎?
覃肅會用哪台跑步機?
覃肅跑步的時候會想什麽?
啞鈴能舉多少重量?
會有其他熟人在嗎?
會有人跟覃肅搭訕嗎?
楚不凡的思緒信馬由韁,覃肅說了一大頓,半點回應都沒撈到,眼光掃過去,見楚不凡正望著不遠處出神,顯然是沒聽見自己在說什麽。
“想什麽呢?”覃肅伸出五指山,在楚不凡眼前晃了晃。
“哦,沒什麽,環境挺好的。”楚不凡回到現實,隨口扯了句話。
覃肅懷疑地盯著楚不凡,隨即釋然地轉移話題:“游泳館也挺好的,去看看。”
本次出行的目的地就在旁邊,馬上就能達成所願!
“你帶泳褲了嗎?”覃肅盡量保持自然地說道,“我們今天就遊一下吧。沒帶也沒關系,有賣的。”
“……”楚不凡攥了攥手裡的包,小聲應和道,“帶了。”
覃肅無聲地勾起唇角,美滋滋地朝游泳館走去。
游泳館跟健身區相連,卻是個單獨的區域。推開玻璃門,一股熱浪襲來。
再往裡走,就是更衣室了。兩人的地瓜已經吃完,在外面沒感覺,進到這裡,楚不凡卻越來越渴。
尤其當覃肅說:“我有自己的櫃,你今天先跟我用一個,等出去的時候補張票就行。”
用,一,個。
那豈不是,內褲要放一起!
脫衣服也要在一起!
不行不行,這個畫面受不了。楚不凡只是想想,喉嚨就乾得快冒煙了,室內怎麽這麽熱,他後背都濕透了!
覃肅一直用余光注意著楚不凡,只見紅暈從臉上迅速蔓延到耳朵,脖頸,眼神和動作明顯不自然,他以為自己的賊心被發現了,行動跟著變得遲緩。
就要脫光了啊。
這個認知,讓覃肅瞬間扭捏起來,身體的某部分,也跟著不太對勁。
“就說游泳館太熱了嘛!”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穿過窒息的空氣,打破覃肅和楚不凡各自的緊張,他們看向聲源,只見兩個剛洗完澡的大叔,邊擦頭髮邊找櫃子。另一個大叔接話道:“是熱啊,你看那倆小兄弟,臉都熱紅了!”
楚不凡:!!!
覃肅:!!!
就像被人戳破了心事,兩人根本沒敢對視,覃肅在身上拍了拍,佯裝找鑰匙地徑自掩飾:“誒?我記得我帶鑰匙了,哪去了?”
“那個,覃肅。”楚不凡撓撓頭,乾巴巴地找借口道,“我好渴,咱們去買水吧。”
“行,走吧。”覃肅不找了,跟楚不凡前後腳,又走出了游泳館。
到了外面,溫度下降,覃肅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兩瓶冰的。”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把楚不凡的“好”字甩在身後。
直到拐了個彎,楚不凡看不見自己了,他才大口大口喘了兩下,錘了兩拳自己的腦門。
之前隻想著有機會展示自己的身材,卻沒想到也會看到楚不凡脫光啊!
脫!光!
光想想居然會有反應?
不活了,他髒了!
楚不凡等到看不見覃肅,才如釋重負,也趕緊呼吸兩口空氣,緩解心中的燥熱。
如果剛才覃肅不是沒找到鑰匙,他估計自己也會落荒而逃。
實在無法想象,跟覃肅在公共場合一起脫衣服的場景。
慫!
楚不凡苦笑。
他站在原地等,過了一會兒,覃肅才回來。
兩人已經恢復如常,覃肅遞給楚不凡一瓶水,楚不凡剛接住,手機就響了。
他平時電話很少,所以當他看到來電人是紀川,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好久沒聯系了啊,不凡,”紀川說道,“在忙嗎?”
“還好,川哥有事嗎?”楚不凡忙著接電話,冷不防被覃肅抽走了手裡的礦泉水,下一刻,瓶蓋被覃肅擰走,水又回到了他手上。
覃肅用手勢示意他:喝吧。
楚不凡確實渴了,他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只聽紀川說道:“不忙的話來看攝影展?褚澤專場。”
“???”楚不凡詫異,隨即笑道,“Zek回國了?好啊,哪天去?”
“嗯。”紀川聽上去很平靜,淡淡道,“今天,就現在。”
楚不凡:“現在?”
紀川:“嗯,行嗎?”
楚不凡覺得紀川的語氣怪怪的,看向覃肅,覃肅點點頭,用嘴型說:我也去。
他頷首,答應了紀川:“行,不過我跟覃肅在一起呢,他也想去。”
還是在美術館,這一回,紀川親自在外面接楚不凡。
“川哥,好久不見。”見了面,楚不凡發現紀川跟以前一樣,乾淨利落,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是啊,長個兒了?”紀川笑笑,視線移向覃肅,“謔!大小夥子了!”
覃肅也笑笑,沒說話。
“進去吧。”紀川給楚不凡和覃肅一人發了個工牌,邊領著倆人進去,邊嘮起家常,“學習累不累?是不是放寒假了?等會兒褚澤看到你們,肯定很高興……”
雖然紀川還是那麽話多,但進門後,楚不凡和覃肅還是感受到不同程度的壓抑。
跟上次展覽完全不同,這回的會場是純黑的,室內燈光灰暗,牆壁和地面都被弄成黑色,就像走進了巨大的黑洞。只有掛著牆上的一幅幅照片,用灰白的色彩,沉默地向觀眾展示著一個個人物。
一個個悲傷、絕望、痛苦、麻木的表情。
看了幾幅之後,楚不凡倒吸一口涼氣。
他忽然明白了展覽的主題。
褚澤去了戰區。
“你們是想先自己看,還是先跟我去見見褚澤?”紀川笑著問道。
楚不凡再看紀川,似乎從那笑容裡看出一絲牽強。
“去看看Zek吧,”楚不凡跟覃肅對視一眼,跟紀川說道,“他忙得過來嗎?”
“他不忙。”紀川沒說多余的話,領著他們上了二樓。
展區冷冷清清,上次見到的名流和記者,這次不見蹤影。
二樓的休息室,楚不凡看到了褚澤。
他差點沒認出對方。
褚澤正一個人坐在大會議桌旁,裹著一個民族風情的披肩喝熱水。他整個人極度消瘦,曾經的神采奕奕蕩然無存,整個人散發著陰沉沉的氣息。
他捧著杯子的手指也因暴瘦而顯得枯槁,那雙總是含笑自信的眼睛,此時像蒙著一團灰霧,看不出任何情緒。
“褚澤,”紀川先開了口,聲音明顯柔和了許多,“還記得楚不凡和覃肅嗎?”
褚澤這才意識到有人進門一樣,沒有焦距的眼睛動了動,看向紀川,又看向楚不凡和覃肅。
半晌,他才勾起一個勉強的笑容:“是你們啊,小凡凡,和小凡凡的男朋友。”
他的語氣聽上去跟過去很像,帶著笑意的、有點輕佻的調侃。可配合他現在的狀態,楚不凡隻覺頭皮發麻。
顧不上解釋“男朋友”,楚不凡走過去,跟褚澤打招呼:“好久不見啊,Zek,你還好嗎?”
其實他有太多的疑惑,可不方便當面問出。隻好挑了個籠統的問題,當做彼此溝通的開始。
褚澤還是笑,可那笑卻沒有傳到眼底,就像浮在表面,一個機械性的表情。他晃了晃腦袋,聲音輕飄飄的:“我很好啊。”
覃肅看著褚澤,又瞥了一眼紀川。
只見紀川蹙眉,臉色逐漸凝重。
作者有話要說: 純情少年即將變汙【只是腦子裡變汙,表多想,捂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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