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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州閑話gl》第71章 章六十九
嘉化十七年秋,京中言官有譖,撫州巡撫方致遠被執,征至京師。公在位兩年,惠愛於民,城中百姓皆涕泣。其妻關氏同月上京,召撫州,江陵兩地百姓,捧墨筆,擊鼓詣闕訟冤,不得入。後巷辨於東順門,抗論不屈。

 勾結外商?

 「撫州本為土薄民稀荒蠻之地,海上強盜橫行,漁船不敢遠航。夫君在位之初,問民疾苦,察民所需,平賊匪,民得以安居,引外商,民得以樂業。今碼頭貨輪無數,交易繁盛,不過奉行為民興業,還富於民之理。何來勾結一說?」

 中飽私囊?

 「聲名起,謗亦相隨。撫州府庫充實,政事清明,斷小恩,拒惠利,官民一心無嫌隙。夫君廉潔奉公,一身清臞風骨,不曾動用官家一分銀錢,其至誠高節之心,上極青天,下通地脈,誠無愧焉。」

 私囤軍火?

 「朝臣依違形勢,偷安眼前,不肯為天下長慮。夫君以己之力,革弊修政,乘時進取,專研洋學,所獲之圖紙皆呈於朝廷,反為蜚語所中。婦人無知,敢問其罪為何?乃忠公勤恪乎?是竭忠於國歟?」

 有是理乎?

 「居官有績,不遷擢,立身無玷,遭征召。以莫須有之詞,押清白之軀,實非法令讚頌太平之道。十三年,家父近杖鄉之年被誣下獄。十五年,於昭雪之日瘐死獄中。四年前,朝廷錯判,民婦失怙,今夫君蒙冤,民婦為衷情所激,鬥膽妄言,罔識忌諱,不勝戰栗惶恐,旦求公道於人間。」

 ***

 怎會不念故鄉?關雨霂常常羨慕方致遠提起申洲時眼中的那一抹山溫水暖。她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但京城於她早已沒了故鄉當有的那份溫存。

 可她不得不面對故鄉,因為那裡囚禁了她的家。

 她想起了幼年最愛的枕頭,沒了她,便入不了香甜的夢,還有阿娘哄著吃飯的那一聲喃喃,沒了她,便咽不下松軟的飯。枕頭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阿娘也成了天上的星星。舊事淡去,舊物無蹤,唯有熹微舊影朦朦朧朧,熟悉可人,悄聲在荒蕪之際,淡淡吟出一折小睡初醒時,最溫情的,也最回不去的絕望。

 她曾經有個家,父慈母善,老天奪走了它。後來有人給了她一個家,款款深深,老天又奪走了它。

 是不是軟弱之人,就抓不住幸福?她想把屬於自己的奪回來。這是她的愛人在雨窗前教會她的。

 「若是喜歡,便去拿。」

 當年的嫁妝花了大半,她似從未有過如此揮金如土的日子。是該花的,若是不花,怕也花不成了。不知檢點地拋頭露面,跟個潑婦般地鬧市鳴冤,著了魔似地傾慕一個女子。不該做的皆做了。她一一細數近來所行之荒唐事,在路過關家舊院之時,於心中默默祈求阿爹已投胎到了戶好人家。不然他日黃泉相見,難說會不會被一根戒尺打斷腿。是悲景,也是哀情,可她不知怎地,打心底的釋然,竟有了付之一笑的灑脫。

 真的是瘋了。

 費心費力鬧了一場,不過也就是想借此施壓以求見她一面,僅此而已。若還說要有旁的什麽,那麽便是她想同方致遠一樣放肆地活一場,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這便是她想做的,如今她都做了。

 衙役帶著關雨霂去了牢房,就半炷香的時間。她聽了眼簾微闔,步入重門深幽,感慨荒疏一生僅余下了半炷香。

 翳翳昏霧間,方致遠對著牆壁盤坐在枯草上,在關雨霂下樓梯看到她的背影那刻,她循著腳步聲微微側頭。

 這一眼望到了石泐水枯。

 天知道,她為了這一眼付出了多少。

 她們的心被刀子割過了,每一道刀痕有它的來歷。在顛簸輾轉的馬車裡,在三面寒牆的囹圄中,她們親手一個個撫摸過來,靠著回味蝕骨的傷痛來度過漫長的黑夜。寒況冷冽,那些傷疤猶如深壑,在狹隙裡灌滿了風,扯著要好不好的結痂隱隱作痛,是怎麽也填不平,怎麽也治不好。可就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心又好似活了過來,止不住地跳動,就如從未收到過傷害一般。

 撫州的離別晨靄中,她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

 如今,她們又都活了過來。

 「來了?」方致遠歪著頭問她。

 「來了。」關雨霂笑著回。

 「脾氣挺衝的哦,我都聽說了。」

 「大人消息靈通。」

 方致遠擺手笑笑,說:「哪裡還是什麽大人?衙役們聊天的時候都吹遍了。為什麽要來,還帶著一大幫子人來?」

 「郭姥姥上京是去看趕考的孫兒,徐大爺上京順道做了點買賣,葛大叔上京正好備至了些藥材,都是順路來的。」

 方致遠拍著手,一邊挪不開眼,一邊稱讚道:「你倒真是周全。」

 「可不是,撫州百姓難得來一次,自是有些事兒要辦。」說著,關雨霂蹲在她面前,不帶轉彎地看著她,在眼中笑意漸濃時,傾耳說道:「而我……我上京是為了你。」

 方致遠心中一暖,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臉,嘟囔道:「你啊你啊。」

 捏完之後她才察覺手上很髒,把白生生的臉都給弄花了,遂忙用手去擦,不料越擦越髒,她的眉頭亦隨之越擰越緊。

 關雨霂瞧她努嘴拚命的模樣覺得好笑,怕是急得額角都浸汗了。擦得掉嗎?擦了自己就不曉得了嗎?她唇邊一笑,一聲不響地握住了那隻胡來的手。

 方致遠愣住了,她踩在雲巔之上身感恍惚,食指在關雨霂的手上輕輕刮蹭了一下,好像喉嚨有些癢。她支起身子挪近了些許,卻不自覺地透過裙釵瞥見了灰白牆壁,就這麽連出神的資格都被剝脫了。她抿著唇,略微側首,數落著微光透過鐵門落下的疏影,了無生息地將柔緒藏在了遺落的陰影中。

 「你放心,賀大人幫我打點了好了,管事的也都是熟人。我沒吃什麽苦頭,也沒被發現是女兒身。接下來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

 苦澀本該就此彌漫,可它東看看,西瞧瞧,繞著四壁轉了一圈,是愁眉苦眼般的委屈了一番,隻得識相地以手托腮遁走了。反倒是不溶於此地的甘甜佔了上風。她們含蓄地看了看彼此,相互念叨著一眼太少,兩眼又覺太貪,最終折中,用低聲清清淺淺地說了一些無足輕重的零碎閑話。

 清光漫灑,哪有生離死別這麽一回事?

 可半炷香終究是太短,衙役前來催促了幾聲,方致遠聞聲轉過身去,說:「你走吧,這裡髒。」

 關雨霂微撐起身同她告別。定還會相逢的,或是今生,或是來世,故此刻無須淚兩行。

 她正轉身準備離去,而方致遠忽然跪著回身拉來一下她的手。關雨霂被拽了過去,徑直跪了在草堆上。二人相對而跪,關雨霂還沒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麽,方致遠就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白日破雲,陽光自高窗傾瀉而下,淺淺鋪灑。徐徐描摹來的淡淡光暈在衣紋皴縐上細細漫開,靜默生輝,煞是好看。四周俱寂,落針聲可聞,呼吸聲輕微,卻恰好能輕撩起鬢角垂下的幾縷青絲。佳思旋即從眼角暈染上了眉梢,目光交纏之余溫,氣息之纖末,是時驚起紛繁星屑。

 一半是薄炊微抹的煙火,一半是柔水清波的蕩漾。

 漫天寒霜就此浮雲散滅,自軟款溫柔邊上一拜辭別。

 你我攜手數載,望落日熔金,暮雲煙濃。今一齊墜入深淵,狼狽不堪,仍心懷月白風清,不具半分碎瓦之困頓。也好,便當做是迸碎於春泥小池中,細嗅水間泛著的那一朵徐徐綻開的青荷。

 一旁的衙役小哥看呆了,像隻□□窺見天人相一般戞戞然不相入。他目不轉睛有如置之無地,虛張著嘴滿心的自慚形穢,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方致遠嗤笑一聲,橫眉瞪了他一眼,說:「怎麽?沒娶過親啊?」

 牢非牢,獄非獄,東風卷晦霽。

 算作夫妻對拜。

 作者有話要說:

 就不翻譯了,這段翻譯會變味,不能對不起阿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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