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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州閑話gl》第70章 章六十八
夜色依舊人難寐。

 縱暖帳內起了一曲不歇不收的鸞笙,仍不敢沉浸片刻安寧的合眼。時光在小眠時候匆匆過隙,似被何人行竊於黑暗深淵,每多休憩一會兒,便多丟失一陣子,也就同天明更近了一分。好夢將成之際,魘怪自香霧生,張牙舞爪一照面,猛地一下驚覺醒,撫心惶惶不定。

 天際尚未撥白,方致遠起身沐浴而冠。

 即使要走,也要走得體面一些。

 關雨霂睡著,腮上情暈尚未退去,猶帶一抹瑩澤彤霞。夜裡傾心托付的溫存著實有些虛幻,唯有乏力同遺痕交代了雲情雨意那會兒酣醉星河的真實。春意濃,胭脂暖,在一川罨畫中徜徉了多久,方致遠其實也不大清楚。她躡手躡腳坐在床邊,輕手撫摸著被汗浸濕的碎發,忽瞧見肩頭暈染了幾道嫩桃紅痕,不禁皺眉出神。她將信將疑地用手比照了一番,不出意外的不差分毫,正是一枕巫山乘興折取之作。一度良宵,握雨攜雲,繡林堤上,落花滿地,全是自個兒掐的,醉了紅嬌,做了好事,不能不認。方致遠訕訕地摸了摸臉,略微感到不認識這麽個輕狂無度之人。感歎之余,她提手為撚好被子,放一碗清水在床頭,又取了幾件乾淨衣裳疊好放於枕邊。

 依稀之中關雨霂察覺到了瑣瑣碎碎的移步聲,起了一句呢喃:「你……你要走?」

 「沒呢。」

 方致遠低眉,有些不敢看她了。方才的每一眼,每一回描摹,都像是從上天那偷來的,她都不知道還能再看多久。當她轉過身去正好背對關雨霂的時候,一個身子毫無征兆地貼在背後,酥軟之下韻致起伏,緊緊貼著,不帶半點顧忌。關雨霂掛在她身上,睡得微紅的臉頰放在右肩,輕呵著一漫熱氣。她抿了抿嗅了嗅,唇齒之間,甜膩滋味在,春情余味也在,可這人獨自乾淨了,這可不行。

 「都不叫我。」她在軟滑料子上蹭了蹭,如此柔聲說道。

 如今聽她說話都有不一樣的感覺,更何況是這般朦膿的寤言絮語。多了纏綿,帶了嬌嗔,摻了埋怨,多少讓人想到些別的什麽。情動律響,甜語耳邊,觸感真切,又是頭一回嘗過近身親密的滋味,誰不想細數其間迷戀有多少?

 可是迷戀終究太過殘忍。

 方致遠笑著拍了拍攬在腰上的手,說:「不是想你多睡會兒嗎?我去給您傳。」

 荒唐之後伴著難言的羞澀,她們並不是很敢看對方。方致遠背對著她,沒了那一掛溫潤,頓時添了悵然若失之感。她默坐在椅上聽著水聲,似有一拂清香來,徐徐撩撥,閉上眼想起來一些畫面,睜開眼又看著天邊一點點的變白,心焦的灼熱,同狼藉的思緒,一齊肆意攛掇著玉漏。頻催,頻催,時間就這麽在滴滴水聲中流走了。

 浴後對一面菱花鏡,方致遠站在關雨霂身後為她梳發妝綴。指腹淌著一水濕潤發絲,連著綠窗秋風,泛起絲絲涼意,她忽地頓住,目光沉寒,說道:「上船。」

 關雨霂點了點頭,答道:「好。」

 方致遠眉梢微蹙,慢慢為她攏發,不由得遲疑了一會兒,問道:「真話?」

 簾櫳下,關雨霂低頭微微淺笑地回著:「你說呢?」

 時間停住了一瞬,梳子落在了發梢,方致遠伸手捏住了她的耳垂,拇指同食指夾著軟嫩緩緩搓動,狠狠地揪了一下。

 「真不聽話。」

 關雨霂扭頭,扣住了她的手肘,適才那麽一捏讓她本還未平複的身子又軟了一番,腰支微嫋,綿得不行,不得不靠著她借力起身。有那麽一瞬間,方致遠以為嬌香軟玉又要入懷來,捧著雙手去接,誰料到關雨霂站得穩穩地,眼中深湖凝望不曾有變,啟唇不徐不疾地說了一句:「幾時聽話過了?」

 方致遠笑了,抬眼默默看著她修長的手指牢牢地抓著衣袖,眸間流淌著靜謐與安寧,那點染在眉黛的認真同超群好似與生俱來。一綢溫婉看似波瀾不驚,實則赤誠其下,泫然明淨如甘泉,這讓方致遠莫名在肅秋中升騰了春和景明般的暖意,又忍不住去回敬方才那句的調皮。於是,她輕刮了一下關雨霂的鼻尖,說:「你得信我。」

 「我信你。可我有想為你做的事。我不要上船,致遠,讓我為你做點什麽。」她抓著方致遠衣袖,眼波流轉凝視著對方眸心,與此同時指甲一層層地攫取衣料,再一寸寸地揉在掌心。如此隱澀的拉攏,不經意間挑起了一曲纏綿未足的牽腸掛肚,一湧深情傾瀉而出,搗盡了最後的遲疑。

 這早已與風月無關,一句話,一個眼神,在凡俗喧囂中炸起轟隆隆的一片。

 紛然之後,驚世絕塵。

 這世間有好多種力量,磐石有磐石的堅牢,蒲葦有蒲葦的韌性,有剛強如疾風摧林傾海,亦有輕柔若細雨潤物無聲。

 閑花可肆意綻放於山澗,亦可姹紫嫣紅於紅門。

 鷓鴣可拍翅雀躍於榆枋,亦可奮力一搏於青天。

 用纖纖素手抓住幸福,用一泉柔水融化冰晶,世間萬物,以其獨道之態發問蒼天,以所能及之力改變境遇,渺小而無望,卻以渺小無望震懾人心。

 無關出身,無關時局,無關天寒,無關遠阻。

 唯關心。

 一種不明的觸動在目光交匯處中湧動,方致遠感到眼角的酸澀漸漸散去,視線相撞生起了火花,依依眷眷,絢爛至極。她有些詫異,這個對視讓她憑生久別重逢的坦然之感。她在關雨霂的眼中又遇見了那個晦暗陰天裡斷發的小女孩,多少年過去了,她怎麽也想不到會在愛人的眼中邂逅當年的自己。

 四周俱寂。寒蟬不敢妄語。

 沒有猶豫了,這兩個顆心相撞,相愛,誰也不虧欠誰。

 情愛火熱沁人心,而熱意退去之後,嫋嫋余存是繞指柔,也是百煉鋼。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們變成了一樣的人?

 擁抱傳達力量,親吻給予勇氣,連接讓命運相通,從此以後,她們隔著天阻不分彼此。

 方致遠開著玩笑,說:「這輩子若是不成,還有下輩子。」

 「下輩子誰還記得你?」關雨霂擰著她的衣服口,離襟一揪,皺得不像話。

 「若是我先去了,我就為你造橋,你走我的橋,便去不了奈何橋,碰不上孟婆,喝不了那碗孟婆湯。」

 「那我為你養蠶,同你連千絲萬縷的線。」

 「好,就這麽定了。」

 她們像小孩一樣拉著勾,在澹然恬靜的回味裡沉沒,在動蕩的夜晚中神色不虞。

 此生,我們遇見了彼此。

 此生,我們再也不會迷失在無邊的黑夜裡。

 這人間何處覓良人似君樣。

 這人間何處尋佳配若身旁。

 是珠玉,是珍味,是看不絕的俗世煙火,是眠不足的合歡鴛帳,是治不好的相思惡疾。

 誰家庭院,紅梅綴雪正初發?

 昨兒沐春暉,今兒攜著萬縷情愁兩紛飛。

 斷魂夜裡,佳思難續,夢別在蘭桂香濃時分。

 過回廊,枯葉泫露淒音長。

 望不盡,兩眼相思半江水。

 欲訴一曲琵琶,卻掩面不能終曲。

 ***

 撫州港灣飄著一艘小船,沒有一位來客。

 關雨霂沒有上船,她上京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雨霂:幾時聽話過了?

 紙鳶:昨天晚上可聽話了。(可是這裡很嚴肅,我不能調皮)

 強行@了一下隔壁的舊作《蠶》,一個還算正經的晦澀苦味短篇,算作《撫州閑話》的前身。 不大好懂,也不僅僅講愛情,半BE。

 閑花,也就是野花,三十章中致遠曾經這麽比喻過自己。鷓鴣,在二十八章用過。

 以鷓鴣之身,懷鴻鵠之志,拍翅在冰封雪凜。我鍾愛這種在絕望中覓光的可笑。

 致遠的沐浴而冠,靈感取於靖難時王叔英的『沐浴更衣,書絕命詞藏於衣裾間,自盡於玄妙觀的銀杳樹下』。讀時的觸動難以言說,大約就如『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一般。碎,也要碎得漂亮。

 話雖說得挺淒苦了些,但這篇HE,大家放心看吧。

 話說,還差七八章完結吧,我都想象不到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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