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父母。”
鬱清棠說完這句話就繼續往前走了, 沒有再解釋更多。
程湛兮亦沒有追問,安靜地走在她身旁。
鬱清棠看起來不像負氣之人,會說衝動的話。她說沒有父母, 要麽是早早父母雙亡, 要麽就是和向天遊類似的情況, 但比向天遊更加嚴重,家庭惡劣到讓她不承認雙親的存在。
程湛兮想了想,盡量用自然的語氣接著問道:“那你現在跟誰住在一起?”
好像她方才聽到的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事, 沒什麽大不了,而這樣的態度無疑給鬱清棠減少了不少來自內心的壓力——即使她自己不承認。
鬱清棠神經松了松,語氣平和地回答她:“和外公外婆。”
接著就是順理成章的寒暄。
“外公外婆身體還好吧?”
“嗯。”
風吹過樹葉, 颯颯而鳴。
鬱清棠別了下耳發,唇瓣輕抿,說:“外公上半年不小心摔了一跤。”
“嚴重嗎?”
“還好, 已經休養得差不多了。”
“我外婆先前也摔了,醒了以後就不大記事了,現在家裡的小輩隻認得我。”程湛兮低頭看向腳下的地面, 聲音裡添上了一絲傷感。
鬱清棠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回憶影視劇和書上的內容, 良久,生硬地擠出一句雞湯:“珍惜擁有的當下, 多陪陪老人。”
程湛兮笑了, 她抬起頭來, 共勉道:“你也是。”
鬱清棠面上顯露出些微不自然的神色, 很快垂眸掩去, 低低地嗯了一聲。
程湛兮在心裡歎了口氣。
……看來和外公外婆的關系也不親近。
程湛兮幾乎生出一種憤怒的心情, 這麽乖的小孩, 要是出生在她家,她爸媽還不得把她寵到天上去,連自己這種皮猴都能養成這樣。轉念一想,鬱清棠要是生在她家,就是她妹妹,不,姐姐了,姐妹亂倫不可,還是出生在別人家吧,到時候娶進門一樣的。
以後她不但會有父母,有哥哥,最重要的是還會有妻子。
程湛兮再次試探道:“我對老城區不熟,你家住在哪邊?”
這次鬱清棠沒回答她。
再回到楓林綠都小區門口。
鬱清棠主動開口道:“程老師想吃什麽?”程湛兮沒有特別想吃的,就說隨便,鬱清棠帶她進了附近的商場,兩人邊走邊看,進了家烤魚店。
周末人多要等號,鬱清棠秉持東道主的身份去拿了個號,回頭看程湛兮坐在等位區的角落裡,含笑望她,桃花眼裡閃著細碎的光。
四周的聲音忽然短暫地靜了一下。
鬱清棠驀地想起“眾裡尋她”那首詞,她腳步停頓了一下,一步一步地朝燈火闌珊處走去。
“前面還有十幾桌,要吃別的麽?”她把小票給程湛兮看。
“不用了,周末人多,別的也要等。”程湛兮伸手拉住鬱清棠的手,指尖親昵地刮了刮她柔膩的掌心,鬱清棠白玉指節微蜷,但沒有掙開她的手。程湛兮仰視著女人乖順的眉眼,這個姿勢,只要她輕輕一拽,就能讓鬱清棠坐進她懷裡,溫香軟玉,親密相連。
心跳變快了一點。
程湛兮眸底情緒翻湧,手輕輕一帶,將她按在了自己身邊的位置並肩坐下,道:“耐心等會兒吧,我還不是很餓,你呢?”
“不太餓。”鬱清棠誠實道。
除了程湛兮做的飯菜,別的食物很難激起她強烈的食欲。
有一個念頭她不敢去想:她到底是想吃程老師做的飯菜,還是想見到她這個人。
程湛兮去問迎賓台要了菜單和鉛筆,趁等位的時候先點單,鬱清棠沒意見,只在程湛兮問她的時候湊過去看一眼,耳朵剛好貼近程湛兮的紅唇,呼吸間的熱氣吐在她的耳廓,鬱清棠神情自若,不避開。
吃過飯以消食為由,程湛兮讓鬱清棠陪自己在商場內逛了一圈,買了杯熱奶茶,要了兩根吸管。
鬱清棠喝第一口,今天是熱可可,濃鬱的巧克力味彌漫在口腔,她不明顯地皺了皺眉。
程湛兮敏銳,問:“不喜歡?”
鬱清棠搖頭:“太甜了。”
“是嗎?”程湛兮扶著吸管低頭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說,“好像是有點,下次放三分糖。”
旁邊的鬱清棠眸光一縮,後知後覺。
……程湛兮用的是她喝過的吸管。
程湛兮小弧度晃了晃奶茶杯,抬頭見她神色有異,問道:“怎麽了?”
鬱清棠局促地抿了抿唇,說:“沒。”
程湛兮笑笑,自然地又將那吸管咬住,紅潤的唇覆上去。
鬱清棠別開眼不看。
確實甜了點,但對程湛兮來說可以接受,她便一人喝掉了這杯熱可可,把空杯丟進垃圾桶,包括那根沒用過的吸管。
鬱清棠走出幾米遠,回頭悄悄看了眼垃圾桶。
回去依舊是坐程湛兮的機車,鬱清棠有了一次經驗,這次一坐好便乖乖箍緊程湛兮柔韌的腰肢,上身也毫無間隙地貼著她的後背,像個樹袋熊寶寶。
程湛兮兩腳蹬地,支撐著車身,一隻手在擺弄衝鋒衣的拉鏈,弄完拉鏈弄頭盔,嘴角噙著滿足的笑。
磨磨蹭蹭了好大一會兒,覺得鬱清棠該起疑了,程湛兮方收斂笑意,道:“抱好了麽?”
鬱清棠抱得手都有點酸了,說:“抱好了。”
程湛兮一擰油門,銀白色機車飛馳而出。
第二次坐車的鬱清棠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但她還是從一開始就閉上了眼睛,將側臉抵在了程湛兮的後背上。
手臂不動聲色地再抱緊一些。
一路風馳電掣,在車庫入口減速,經斜坡進入地下車庫。
眼皮下光線一暗,鬱清棠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停車場。
這麽快就到了?
程湛兮把車停穩,鬱清棠扶著她的肩膀下來,解開頭盔的安全扣,摘了下來,仰頭甩了甩長發。
程湛兮坐在車上,先摘頭盔,順手往外遞,鬱清棠下意識地接過來。
程湛兮把車熄火,坐在車上將頭繩解開,五指作梳重新綁了一遍,才拔了鑰匙,長腿往外跨,輕松從車上下來,雙腳穩穩踩在地面。
鬱清棠抱著她的全黑頭盔,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
程湛兮向她投去目光,地下車庫的光線映在她溫柔的茶色眸子裡,眼尾桃花紅暈淺淺,愈發讓人心旌神搖。
鬱清棠指尖碰到冰涼的頭盔表面,驀地回神,才發現程湛兮離自己的距離已非常近,鴉羽似的睫毛根根分明。
鬱清棠一個激靈,大步往後跨,腳下不知卻踩到了什麽,一個不穩向後跌去。
程湛兮及時出手,長臂攬住她的細腰,往前一帶,鬱清棠跌進她懷裡,額頭不巧撞在她的嘴唇上。
唇瓣內側的軟肉磕到堅硬的牙齒,程湛兮當即倒抽了一口冷氣,生理性的淚水頓時湧了出來。
鬱清棠聽到了她的吃痛聲,抬頭一看,程湛兮上唇中央緩緩地滲出血跡,塗抹出一片豔色。
鬱清棠:“!!!”
她連忙問道:“沒事吧?”
程湛兮眼含淚水,根本說不出話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鬱清棠六神無主道:“我帶你去醫院!”
程湛兮拉住她往外衝的身影,含糊不清道:“沒事,不嚴重。”
鬱清棠慌慌張張。
程湛兮心裡笑著歎氣,牽著她往電梯口走。
破點皮流點血換鬱清棠為她緊張一場,這買賣太值了。
2102。
兩個機車頭盔並排擺在玄關櫃子上,醫藥箱打開放在茶幾上,程湛兮忍著嘴唇的刺痛把棉簽的位置告訴手忙腳亂的鬱清棠。
程湛兮並非身嬌肉貴的大小姐,在外面玩極限運動的時候磕磕碰碰是常事,這點小傷口她用舌頭把血舔舔乾淨,等它自己恢復就好。鬱清棠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弄得她隻好配合。
“疼的話和我說。”初步冷靜下來的鬱清棠手裡拿著棉簽,小心翼翼地翻開程湛兮的上唇。
“嗯。”
方才程湛兮漱口時把血和著水吐掉了,看著不再嚇人,只有破口的地方仍在往外滲血。
程湛兮能感覺到,很想伸舌去舔,但是鬱清棠的手指放在那兒,她隻得忍住。
鬱清棠:“……”
程湛兮:“……”
“???”程湛兮疑惑地看了眼一動不動神情古怪的鬱清棠,紅唇開合,“怎麽了?”
鬱清棠再次沉默了一會兒,誠懇地發問:“這樣的傷口應該怎麽處理?塗什麽藥?”
程湛兮:“……”
她表情嚴肅地把鬱清棠手裡的棉簽取下來丟進垃圾桶,將她拉下來坐在自己身邊,兩隻手捧住鬱清棠的臉,忍不住揉了兩下。
鬱清棠:“?”
程湛兮撲哧一聲,額頭抵在她肩膀,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鬱清棠看著伏在自己肩頭,笑得身體都在一抖一抖的程湛兮,心情跟著莫名地上揚,語氣裡帶著一絲輕微的笑意,問道:“你怎麽了?”
程湛兮擦了擦眼角的濕潤,直起身來,說:“不用處理,也不用塗藥,過兩天就好了。”
鬱清棠後知後覺她都在這裡做了些什麽,又鬧出了多大的笑話,當即尷尬告辭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自己受傷都不管的,缺乏基本的常識。
她面頰微熱,去收拾茶幾上的醫藥箱。
程湛兮喝了口涼水,在嘴裡含了一會兒,咽下,問道:“鬱老師明天有什麽計劃嗎?”
鬱清棠背對著她,說:“家訪。”
程湛兮:“還是向天遊?”
鬱清棠:“不是,去肖情家。”
程湛兮在腦海裡搜索了一會兒,唔聲,道:“她家好像不是市裡的?”肖情是住宿生,一中大部分住校生都是家不在本地的,泗城的行政區劃裡有不少縣鄉鎮村,從鄉鎮考上來的學生不在少數,而這些出身較為貧苦的學生平時亦格外刻苦。
鬱清棠說:“是白水鄉的,我明早坐汽車去。”頓了頓,她補充道,“也是單親家庭,她跟爸爸過。”
程湛兮沒做思考:“我陪你一起去?”
鬱清棠照例問她有沒有別的事,得到否定的回答後,順其自然地應了。
程湛兮笑道:“本來我還想明天帶你出門,去我先前去過的那個村子散心,沒想到又被其他的事捷足先登了。你下周有空嗎?”
鬱清棠說:“要回外婆家。”
程湛兮道:“那就下下周,可以麽?”
鬱清棠想了想似乎沒什麽事,點頭道:“可以。”
程湛兮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回去了。”鬱清棠製止了程湛兮要送她到2101的舉動,程湛兮便在自家門口目送她,看著她進了家門。
鬱清棠在屋子裡忙了會兒,忽然站定在原地,蹙起眉頭:她似乎沒有答應過要和程湛兮去那個小村子?
鬱清棠:“……”
算了,就當她陪自己家訪的回報,禮尚往來。
白水鄉,隸屬泗城市江寧縣,把整個泗城的行政區劃地圖攤開,白水鄉位於泗城的東南角,依山帶水,土壤肥沃,以農耕為主,是本省最主要的糧倉之一。
程湛兮從鬱清棠那兒要來了具體地址,輸入地圖導航,東繞西繞,顯示抵達需要四個小時,也就是說她們明早坐車過去,回來至少也得是晚上了。
程湛兮再察看周邊的地理環境,想了想,把自己的旅行背包拿了出來,往裡面裝水和食物,常用的藥物譬如暈車藥,充電寶、充電線、驅蚊花露水……等等,最後放進了一份紙質地圖。
程湛兮常常出門,寫生或旅遊,其中不乏沒有信號覆蓋的地方,有每到一個新地方都買一份紙質地圖的習慣。
周日清早六點。
程湛兮準時打開了2102的門,鬱清棠也剛好從對面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皆是一愣。
鬱清棠愣的是程湛兮打扮得跟個背包客一樣,紅色的衝鋒衣,黑色褲子,純黑登山鞋,背上的包鼓囊囊的,一副要出門探險的模樣。
程湛兮愣的是鬱清棠什麽都沒帶,風衣長褲,兩手空空,連個挎包都不背。
程湛兮不由地想:鬱老師出過遠門麽?
鬱清棠則懷疑地想:我是不是該回去拿點東西?
短暫的驚愕過後,兩人收回視線,面上皆不動聲色地打招呼。
“鬱老師早上好。”
“程老師早。”
鬱清棠不動聲色掃了眼她背上的包,看向面前上升的電梯數字。
要不她回去拿瓶水?
這個念頭在她心裡徘徊,一直到電梯上來。
程湛兮低頭看見鬱清棠的帆布鞋,斟酌著開了口:“鬱老師,你有別的鞋嗎?最好換雙合腳的運動鞋,我們要去的地方有一段比較長的路,需要步行。”
如果是程湛兮自己就算了,但鬱清棠一看就是四肢不勤缺乏鍛煉的人,假如那邊路況不好,有一雙舒適的鞋,對她來說很重要,否則她會很辛苦。
鬱清棠默了默,說:“有,我回去換。”
電梯打開,又緩緩合上,停在了21樓。
鬱清棠重新打開2101的門,程湛兮站在門口替她挑鞋,不緊不慢地溫和出聲:
“選透氣性好一點的,輕一點的,鞋頭寬松……鞋面柔軟,裡邊面料光滑,鞋底有彈性,但不要太有彈性的……”
鬱清棠默默將隨手拿出來的一雙白色運動鞋放了回去,她咬了咬唇,轉身面對程湛兮:“你能幫我挑一雙嗎?”
程湛兮欣然道:“好啊。”
她一步跨進了玄關,一雙雙拿出來看,從隻佔了一層鞋櫃的運動鞋裡選了一雙淺灰色的,透氣柔軟,有合適後跟,鞋幫不軟不硬。
“就這雙吧。”
“謝謝程老師。”
程湛兮忽然矮了下去,鬱清棠半低的視野裡只剩下她鼓囊囊的背包,接著她感覺自己的腳踝被握住,輕輕地托了起來,原來的鞋脫下來,腳掌踩進了更為柔軟的鞋底,舒適光滑的面料包裹著她的腳背。
鬱清棠視線再往下,看到了女人柔軟的發頂,綁起來的長發耳邊調皮垂下一縷,耳廓晶瑩潔白,玄關的光線映得通透若玉。
心跳突然失了控。
程湛兮單膝蹲地,替鬱清棠穿好鞋,靈活地系上鞋帶,方直起腰。
“好了,我們走吧。”
鬱清棠站在原地。
程湛兮回頭,笑道:“怎麽了?”
鬱清棠如夢初醒似的,不著痕跡地吐了口氣,道:“我要不要再帶點什麽?”
程湛兮說:“不用。”
兩人重新出發。
路過一樓前台,前台鹹魚小姐姐看看負重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心裡默默地確定了二位的攻受。
出租車抵達汽車站,天剛蒙蒙亮,汽車站售票員在窗口打哈欠,她撐著下巴,低頭有一搭沒一搭玩桌面的手機消消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清冷嗓音。
“兩張到江寧縣的票。”
售票員隔著窗口看到是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年輕女人,墨發幽瞳,長相出眾。
“請出示身份證。”
“兩個人都要嗎?”
“對的。”
鬱清棠朝不遠處等待區藍色座椅裡坐著的程湛兮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身份證。
程湛兮會意,將身份證送過來。
鬱清棠買完票,遞還給她,印了照片的那面朝上,鬱清棠不經意掃過身份證號碼那欄,看見了幾個數字:19911202。
程湛兮把身份證裝回卡包裡。
鬱清棠沒帶包,身份證直接往衣兜裡放,程湛兮提議道:“要不你先放我這裡吧。”
鬱清棠遲疑幾秒,國徽那邊朝上,遞了過去。
程湛兮識趣地避開有詳細信息的那面,和自己的身份證放在一起。
汽車在外面停著,到點發車,這班發車還剩五分鍾,兩人出示車票後,坐在了前排兩座的地方。
程湛兮把包放在腳下,隨口問道:“鬱老師出過遠門嗎?不是坐飛機高鐵去首都念書的那種,是出門旅遊。”
“沒有。”
“什麽時候我帶你出去玩?”程湛兮彎腰從背包裡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塞到鬱清棠手上。
“……再說吧。”
“鬱老師吃早飯了嗎?”
“沒。”
程湛兮從包裡拿出了兩個飯團,笑道:“正好我也沒吃。”
鬱清棠接過頗有分量的飯團,問道:“你自己做的?”
程湛兮賣關子,含笑說:“你吃吃看。”
鬱清棠打開三角飯團,嘗了一口,口感尚溫,大早上沒有店開門,她篤定道:“你做的。”
程湛兮誇張地哇了聲,說:“恭喜你,答對了,這是獎勵。”
她變魔術似的從背後變出了一小瓶養樂多。
鬱清棠:“……”
愉快的周末,從投喂開始。
大巴從汽車站出發,從繁華的新區到古樸的舊城,天邊的太陽漸漸露出了臉。
之後連老城區的青牆黛瓦也看不到了,窗外的風景變成了隱約的青山、低矮的房屋、金黃的農田。
程湛兮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身旁強忍困意的鬱清棠,腦袋一點一點的,眸光柔軟。
一成不變的風景,搖搖晃晃的車身,最適合補覺。
鬱清棠打了個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將頭抬了起來,腦子裡依舊昏昏沉沉的,強撐著沒有合上眼皮。
一隻手伸過來,落在她的臉側,溫柔托著她的腦袋讓她枕到了肩膀上。
伴隨著輕柔的低語:“睡吧。”
鬱清棠睜開一線縫隙,朦朦朧朧看到程湛兮優越的下頷線條,抵擋不住襲來的困意,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程湛兮繼續看了會兒風景,兩手抱臂,低下頭,呼吸變長,也睡了過去。
大巴車平穩行駛在前往江寧縣的道路上,風景不斷倒退。
鬱清棠在某個呼吸間,忽然清醒了過來。
她看著前面的椅背,慢慢坐了起來,轉眼卻看到低頭睡覺的程湛兮。
微紅的暖陽投進車廂,勾勒出女人線條分明的側臉,高挺的鼻梁下,是微微翕張的紅唇。
冬天乾燥,但她的唇看起來依舊水潤飽滿,呈淡淡桃粉色,像是果凍,軟軟的。
鬱清棠目光盯住她的唇。
她扭頭看了看大巴車上睡得東倒西歪的其他乘客,再看看呼吸均勻綿長、心口輕微起伏的程湛兮,大著膽子將手靠近程湛兮的唇。
指背能感覺到吐出的微灼的氣息,鬱清棠屏住呼吸,小心地繼續往前,食指指腹按在了女人上唇正中的唇珠上。
軟軟彈彈,比她想象的觸感還要好。
她沒敢玩太久,時刻觀察程湛兮的表情,過了會兒便將手收了回來,用紙巾仔細擦去指尖的口紅,紙巾對折疊好裝進風衣口袋裡,放松地舒了口氣。
程湛兮兩隻手依舊保持著抱臂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閉著眼睛,唇角輕輕地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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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小劇場:
程程子:鬱姐姐已經玩了我上面的嘴,什麽時候玩下面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