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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之後gl》第53章
過了十分鍾左右, 程湛兮適時地“悠悠”醒轉。

 長時間低頭導致後頸酸疼,程湛兮一隻手搭在後頸有技巧地揉捏,轉過頭來看某個調皮的鬱小朋友。

 鬱小朋友耳朵上掛著白色藍牙耳機, 在聽歌, 眼睛望向和程湛兮相反的另一側, 不知道是真的沒發現她醒來,還是裝作沒發現。

 程湛兮勾起唇角,出其不意地取下她的一隻耳機。

 耳機因為離開耳廓自動中止播放, 程湛兮戴好後裡面靜了一下,重新播放。

 鬱清棠轉過來看了她一眼,眼神裡有著詫異。

 程湛兮衝她笑笑。

 鬱清棠收在風衣兜裡的指節動了動, 沒有將耳機取回來。

 耳機裡唱著多年前的舊情歌。

 兩人一人一隻耳機,分別偏頭看著兩邊車窗倒退的風景,不約而同地唇角輕輕上揚。

 ……

 “鬱老師吃零食嗎?”程湛兮從背包裡拿出了一袋牛肉干。

 “不用了, 謝謝。”

 程湛兮便自己拆開袋子,拿了兩條出來,說:“鬱老師幫我拿一下。”

 她把袋子塞回背包, 接過鬱清棠手上的牛肉干, 撕開包裝, 貝齒輕咬,自顧自吃了起來。

 鬱清棠離她最近, 能聞見風乾烤製的牛肉的香味。

 鬱清棠從前不太理解愛吃零食的女生是什麽心態, 是飯不夠吃嗎, 頓頓吃不飽才用零食來補充?現在看程湛兮吃她覺得可以理解了, 似乎是一種心理和食欲的雙重滿足, 程老師吃得好香。

 鬱清棠不明顯地咽了咽口水。

 面前多了一條單獨包裝袋的牛肉干。

 鬱清棠明知故問:“怎麽了?”

 程湛兮衝她挑了挑眉。

 鬱清棠接過牛肉干, 咬住下唇, 才忍住忽然湧上的笑意。

 包裝邊緣呈鋸齒狀,鬱清棠撕了一下,意外地沒撕開,她好像不敢相信似的,輕輕地睜大了眼睛。

 程湛兮余光瞧見她又換到了另一邊的鋸齒,然後重複失敗的過程。

 撕鋸齒是一門玄學。

 程湛兮相信鬱清棠手指的靈活度,一定是包裝的錯。

 鬱清棠正和牛肉干較勁時,旁邊傳來一聲輕咳。

 程湛兮壓下喉間的笑意,溫和道:“我來?”

 鬱清棠默了默,伸手遞過來,同時目光盯著她細長的手指。

 程湛兮特意給她做了個慢動作,輕輕松松地撕開包裝,並教授她道:“要注意施力的角度和力道。”

 鬱清棠點點頭。

 程湛兮手伸進背包裡,又摸索出一條牛肉干,揚了揚手:“試試?”

 鬱清棠接過來,撕開。

 程湛兮捧場道:“厲害厲害。”

 鬱清棠唇角往上翹了一點,掩飾性地低頭咬住牛肉干,睫毛低垂,模樣溫軟。

 程湛兮指背抬起來,落在她柔滑的臉頰,輕柔地撫了撫。

 鬱清棠對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差不多適應了,沒有做出特別的反應,繼續吃牛肉干。

 有點硬,但口感還不錯,余味比較長,齒頰留香。

 程湛兮給她吃了兩條,柔聲道:“不能再吃了,嚼多了腮幫子會疼。”

 伴隨著這句話,遞過來一瓶擰開瓶蓋的水。

 鬱清棠嗯聲,接過水抿了一口。

 程湛兮接著又變出一盒巧克力棒,笑眼彎彎道:“pocky吃嗎?”

 鬱清棠:“……吃。”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何必做無謂的抵抗。

 在睡覺和投喂裡,大巴車到了終點,江寧縣汽車站。刹車片刮擦出刺耳的聲響,一路行過來車上已有了不少乘客,大部分是趁著周日趕早回家的打工族和學生,還有民工打扮的人,拖著沉重的蛇皮袋,到門口排隊下車。

 程鬱二人留在座位裡,最後才下去。

 江寧縣是農業縣,經濟實力不強,汽車站的建設不僅比泗城市落後一大截,而且到處都灰蒙蒙的,不斷有汽車開進來,車輪碾過,帶起滾滾灰塵。

 鬱清棠不適應地以手掩住口鼻。

 程湛兮目光逡巡,找到售票處,拉著鬱清棠穿過塵土四散的廣場中央,快步跑了進去。

 程湛兮沒讓鬱清棠在一旁等,她不放心,所以領著她一塊去了窗口。

 “兩張去白水鄉的車票。”

 “12塊。”

 江寧縣的汽車站不需要實名製,程湛兮把夾住卡包身份證的二指收了回來,拉上拉鏈,用手機付了款,從窗口取了兩張汽車票。

 鬱清棠在她身後,沉默地抿住唇。

 “好了,我們走吧。”程湛兮拿好票,笑著招呼鬱清棠。

 鬱清棠看著她,低聲道:“給程老師添麻煩了。”

 程湛兮“嗯?”了聲,輕柔道:“我們倆不是朋友嗎?這還不到兩肋插刀呢,怎麽就添麻煩了?”

 鬱清棠沒說話,眼神分明有點歉疚。

 程湛兮摸了摸她的臉,思索了一會兒,道:“那回去你請我吃大餐?”

 鬱清棠認真地應:“好。”

 程湛兮笑笑。

 看來朋友的關系還不夠,成了女朋友她就不會再糾結這種小事了。

 如果說江寧縣只是落後的話,白水鄉就是窮鄉僻壤,基礎設施建設嚴重不足,在車上的時候信號開始若有若無,4G跳到2G,鬱清棠的手機連新歌都加載不出來。

 鬱清棠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到達沒有信號的地方,沒有信號的手機就宛如一堆廢鐵。

 鬱清棠下了汽車,四面都是荒涼,別說出租車了,連個摩的都看不到,汽車司機把人送到以後就跑去外邊抽煙去了,吞雲吐霧,等著下一班發車。

 鬱清棠看了看手機右上角時有時無的4G標志,嘗試著打開了手機導航,輸入地址:澤泉村。

 點擊確認。

 沒有奇跡發生,屏幕一片空白。

 鬱清棠:“……”

 難道她要打道回府了嗎?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鬱清棠再怎麽不在乎,也不會冒險亂走。

 怪不得當時她打電話給肖情爸爸說要家訪,肖情爸爸語氣為難地勸她不要來。鬱清棠當時沒放在心上。

 班主任家訪一般選有代表性的學生,一是向天遊這種調皮搗蛋擾亂紀律的,再就是家庭貧困的,尤其肖情學習成績優異,又是單親家庭,哪怕住得遠點,鬱清棠也願意大費周章跑這一趟,這是對學生負責。

 但她萬萬沒想到,出師未捷,竟然是因為沒有手機導航找不到肖情家。

 旁邊的程湛兮把背包解下來,擱在翹起的登山靴腳尖,從裡面的夾層裡摸出了一張紙質地圖。本來是以防萬一的,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鬱老師。”程湛兮把對折的地圖一角咬在嘴裡,重新將背包背好,手再從嘴裡抽出來展開,“肖情家在哪個村?澤泉村嗎?”

 鬱清棠愣了下,說:“對。”

 程湛兮對著地圖查看,鬱清棠也湊了過去。

 隨著科技的發展,人們對科技也產生了越來越深的依賴。鬱清棠上一次正經看紙質地圖還是在高中地理課,嗯,文理分科以前。細細數來,有十幾年了。

 密密麻麻的小字,交錯相連的道路,東西南北,看得眼花繚亂。

 鬱清棠稍稍移開視線,目光便落在程湛兮專注的側臉。

 她忽然生出一種想伸手去碰一碰的衝動。

 她在程湛兮面前像個新生的嬰兒,又像是誤闖入林中的小鹿,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就算明知是一場夢境,在夢醒以前,還是會忍不住沉淪。

 程湛兮余光瞧見一根躍躍欲試的食指,正在朝她的臉頰靠近,她忽然抬眼,剛好捕捉到鬱清棠來不及掩飾的眼神,鬱清棠心裡一慌,便要收回手,程湛兮捉住她的手指,嘴角噙笑道:“你乾嗎?”

 鬱清棠做賊心虛,神情局促:“沒……乾嗎。”

 “沒乾嗎是乾嗎?”

 “……”

 “你是不是想打我?”

 鬱清棠睜大了眼睛,小鹿一樣溫馴的眼睛越發清澈。

 她慌忙辯解道:“我沒……”

 程湛兮笑了,打斷她:“我知道。”言罷她手往前一帶,將鬱清棠的手按在了自己臉頰上。

 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隻手,程湛兮臉小,這下半張臉都被鬱清棠托在了掌中。

 掌心傳來的觸感溫暖細膩,程湛兮的臉就著她的手蹭了蹭,問她:“感覺怎麽樣?滑嗎?”

 鬱清棠小心地捧著女人的臉頰,指腹摩挲,仔細地感受了一番,實話道:“滑。”

 程湛兮心說還有更滑的。

 她松開禁錮她的手,但讓鬱清棠的手依舊停留在她臉頰,低頭繼續看地圖,慢條斯理地笑,說:“慢慢摸,我不介意的。”

 鬱清棠耳根漾起極淺的紅暈。

 她再摸了兩下,難為情地收回了手。

 程湛兮偏偏不放過她,還要玩味地多問一句:“摸夠了?”

 鬱清棠:“……”

 程湛兮忍俊不禁地彎了彎眼睛,不再逗她,說:“我找到澤泉村了。”她把地圖捧過來,指著東南角的一個小點,“在這。”

 她手往上移了一些,又說:“我們現在在這裡。”

 地圖有比例尺,和實際距離可能相差甚遠,鬱清棠再怎麽不出門,也不至缺乏這點常識,遂問道:“遠嗎?”

 程湛兮點頭:“步行來說確實有點,我去問問有沒有車到附近。”

 南方方言種類極多,“三裡不同調,十裡不同音”,白水鄉汽車站工作人員是個老頭兒,只會講方言不會說普通話,程湛兮牽著鬱清棠的手過去,連說帶比劃,再加上鬱清棠在旁邊以泗城方言的功底連蒙帶猜,得出了“有車,但是要等”以及“不固定時間,可能半個小時後才來”的答案。

 時間已近上午十點,高高懸掛的太陽逐步顯露出它的威力。

 程湛兮問老鄉問得滿頭大汗,這會兒太陽直射,在陽光下烤了一會兒,頓時更熱了,她把衝鋒衣的拉鏈拉開,露出裡面吸汗的純棉T恤。

 程湛兮用地圖扇了扇風:“我們是等車還是走著去?”

 鬱清棠說:“你決定吧。”她看著女人順著臉頰滾落的汗珠,眸光微閃,囁嚅半晌,說,“要不我們回去吧?”

 “回哪兒?”

 “……泗城。”

 程湛兮扇風的動作停下,看著她。

 鬱清棠垂下頭,道:“是我考慮不周,害得程老師陪我耗在這,到了有信號的地方我給肖情爸爸打個電話道歉。”她又說了一遍,“我們回去吧。”

 話音剛落,臉頰被捏住,輕輕地抬了起來。

 鬱清棠詫異地撞進程湛兮幽深的眼眸裡。

 程湛兮目光微冷:“你要是再說給我添麻煩之類的話,我就……”

 她狠話放到一半,忽然卡了殼。

 以至於鬱清棠忘記害怕,隻想:她就什麽?

 程湛兮磨了磨後槽牙,道:“我就……我就……哭給你看。”

 捏個臉都舍不得弄疼她,只有這一招了。

 鬱清棠:“……”

 程湛兮故作凶狠道:“知錯了嗎?”

 鬱清棠眼底閃過笑意,乖巧道:“知錯了。”

 她悄悄又覷了程湛兮一眼,覺得她有點可愛。

 程湛兮哼一聲,重新步入正題道:“我的建議是先順著路往前走,走汽車開的那段路,如果路上剛好遇到汽車就搭一程,沒有就繼續往前。”

 鬱清棠應了聲好。

 兩人告別老鄉,出了汽車站,沿著大路走。

 白水鄉雖然落後,但是風景極好,遠處青山連綿起伏,冬日暖陽松松地籠罩下來,映著山映著水,構建了一幅世外桃源的美好畫卷。“鬱老師要傘嗎?”程湛兮腳步輕松,邊走邊問。

 鬱清棠仰頭看了眼天頂明晃晃的大太陽,心道:沒下雨要什麽傘?

 “遮陽傘。”程湛兮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鬱老師這麽白,曬黑了怎麽辦?”

 鬱清棠問:“你不怕曬黑嗎?”明明她也挺白的。

 程湛兮反問:“你怕我變黑嗎?”

 鬱清棠直覺她話裡有話,但一時解析不出來,她認真地想了想,說:“還好。”程老師長得那麽好看,曬黑了也好看,小麥色的皮膚更性感。

 鬱清棠轉念想道,自己這樣弱不禁風的類型,黑了就真的不好看了。

 於是她抿嘴問道:“你帶遮陽傘了?”

 程湛兮拍了拍身後的背包,非常不謙虛地道:“這可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你想要什麽我就能給你變出什麽。”

 鬱清棠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低地說:“我……沒看過哆啦A夢。”

 程湛兮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就像她聽鬱清棠說沒有父母一樣,神色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極其自然地說:“沒事,我到現在還會重溫呢,下次我看的時候帶你一起看,挺有意思的。而且這幾年還有大電影,以後上映了我們倆去電影院看。”

 以後?

 鬱清棠下意識地去遺忘這個詞,輕聲提醒道:“遮陽傘。”

 程湛兮哦哦兩聲,把背包換到身前給她拿傘。

 鬱清棠見她又要拿地圖認路又要背包,出聲提議道:“程老師,我給你背會兒包吧。”

 “太沉了,你可能背不動,還要走很長一段路呢,節省體力。”程湛兮想了想,說,“你給我打傘?我也怕曬黑。”

 遮陽傘不大,兩個人共用一柄傘,肩膀和肩膀幾乎靠在一起。

 涼風習習。

 程湛兮經常要低頭看地圖,手臂便要抬起來,鬱清棠往外避,如此幾次,程湛兮屈起臂彎,留出空隙,溫和建議道:“你挽著我?”

 鬱清棠神情猶豫。

 這條大路上除了她們倆一個人都沒有,晚稻剛收割完,兩旁的農田層層疊疊堆起黃色的秸稈,天地至大,也仿佛只剩下她們兩個。

 程湛兮臂彎依舊空著,在等她的答覆。

 鬱清棠微咬下唇,挽了上去。

 一種奇異的,像江河裡溢出來的水,滿漲的情緒瞬間流過心臟,填滿了她。鬱清棠心跳微微加速,情不自禁地將女人的胳膊摟得緊了一些,心尖滋生出細微的甜意。

 鬱清棠偏頭看了程湛兮一眼,程湛兮剛好也在看她,眼神含著輕柔的笑意。

 鬱清棠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倉皇別開眼去。

 臉頰不可抑製地升起熱氣。

 老舍曾經在《駱駝祥子》裡寫過一段話:“這世間的真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程湛兮望著鬱清棠泛起紅暈的臉頰,微微失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指尖剛觸碰到她的臉,身後響起拖拉機的突突聲,距離雖不近,但聲音格外地有存在感。

 突突突突突突。

 程湛兮:“……”

 氣氛蕩然無存。

 程湛兮收回手,好氣又好笑地回頭,看到一輛土黃色的老式拖拉機出現在道路盡頭。

 鬱清棠跟著她回頭。

 突突突突突突。

 鬱清棠也笑了。

 隨著科技進步,農業生產模式的更新,拖拉機基本退出了農村視野,現在的拖拉機基本上是散戶農民自家用,運運糧食和貨物之類的,且不常見。

 開拖拉機的是附近的農民,種了兩畝地,剛收了谷子,趕回家吃午飯,他忽然看到路邊有人在向他招手,把拖拉機停了下來。

 那兩個人走近,都是打扮得像城裡人的漂亮姑娘。

 個高的那個上前問道:“老鄉,請問澤泉村往哪個方向走?”

 開拖拉機這位老鄉四十來歲,普通話說不好,但是能聽懂。

 兩分鍾後,程湛兮和鬱清棠坐進了車鬥,身下是袋裝的谷子,隨著拖拉機的行駛,兩人身體都不受控制地上下顛簸。

 鬱清棠向來面無波瀾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無比豐富的神情。

 程湛兮短短幾句話,老鄉就願意帶她們一程,少走了一大段路。

 程湛兮一隻手托著臉頰,彎唇笑道:“乾嗎這樣看著我?”

 鬱清棠真心實意地說:“程老師厲害。”

 拖拉機噪音太大,程湛兮不會認口型,大聲說:“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迎面而來的風灌過來,長發亂飛,蒼茫曠野讓人心胸頓生豪氣,鬱清棠深吸了一口氣,也拔高聲音道:“我——說——你——厲——害——”

 程湛兮回她:“聽——到——啦——”

 鬱清棠:“好——的——”

 程湛兮哈哈笑起來,笑聲清亮,傳出很遠。

 鬱清棠也很輕地笑出了聲音。

 接著她抬眸看向程湛兮。

 程湛兮一隻手牢牢地扶穩車鬥,另一隻手撐在身後,神情放松,愜意地半眯著眼,藍天白雲,遠處是連綿不斷的青山,底下是金黃的稻田,像是一幅油畫,她是這油畫裡濃墨重彩勾勒的一筆。

 鬱清棠深深地看著她,眼神漸漸難過。

 如果這是夢……

 鬱清棠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是夢,請讓它醒得再晚一點。

 ……

 老鄉把拖拉機停在一個立有石碑的村口,用蹩腳的普通話道:“你們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有一棵大槐樹的地方拐彎往右走,就能看到村口的牌牌了。”他指了指石碑,說,“像這個一樣的牌牌。”

 “謝謝老鄉。”

 “不用。”

 拖拉機的突突聲漸漸遠去。

 鬱清棠抬腳便要往前走,程湛兮一把拉住她的手。

 鬱清棠:“?”

 程湛兮問她:“餓不餓?”

 鬱清棠一怔,說:“還好。”

 “仔細感受一下。”

 “好像有一點?”

 程湛兮沒好氣:“那就是餓了。”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奔波了一路不餓才怪。

 見程湛兮生氣,鬱清棠忽然無師自通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程湛兮:“……”

 她嘴角忍不住上翹,勉強壓住,平平板板的語氣道:“先吃飯。”

 “好。”

 不知道是不是荒郊野外只有她們兩個人的緣故,今天的鬱清棠格外地乖巧,心也朝她敞開了許多,不像先前那樣時不時激起防備。

 石碑旁邊有塊青石板,程湛兮讓鬱清棠坐在上面,背包也放在上面,拉開拉鏈,從裡面拿東西。

 好奇寶寶鬱清棠探頭探腦地往裡瞧。

 程湛兮說:“想知道有什麽?”

 鬱清棠嗯聲。

 程湛兮笑起來:“那你看。”她把開口完全打開,大大方方讓她看。

 旅行背包裡有許多內置口袋,吃的用的分門別類滿滿當當。

 程湛兮:“想吃什麽自己拿。”

 鬱清棠拿了兩個飯團,遞給程湛兮一個。

 程湛兮看了看裡面剩的八寶粥和其他乾糧,不解道:“你怎麽又吃飯團?”

 鬱清棠不說話,安靜地用午餐。

 程湛兮電光石火間明白過來,立刻跟打翻了蜜罐似的,甜得差點兒找不著北。

 程湛兮無聲地笑了好一會兒,把最後一個飯團留下,自己開了瓶八寶粥,吃了兩個小麵包。

 兩人短暫地歇息過後繼續上路。

 鬱清棠的手機有了信號,但是依舊只有2G網。

 鬱清棠想給肖情爸爸打電話,想了想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還是決定看到澤泉村的石碑再打電話。

 程湛兮先前讓她換鞋的先見之明體現出來了,老鄉指的這條路是就近的小路,沒有修水泥,坑坑窪窪,不時還得走一段上坡,鬱清棠走得吃力,程湛兮就一直牽著她的手,掌心出汗也不放。

 但是道路兩旁青山綠水,風景秀美,令人心曠神怡。

 走到田埂,視野空曠,山間吹來一陣清風。

 程湛兮細白指尖別了一下耳發,道:“鬱老師。”

 “嗯?”

 “你為什麽會回泗城當老師?”程湛兮感覺時機正好,問出了口。

 “因為……”鬱清棠一腳輕巧跨過前面的水溝,口吻隨意地回答她,“外婆讓我回來考老師。”

 程湛兮唔聲。

 鬱清棠不在乎的語氣道:“他們覺得當老師穩定,而且我外公不是摔了一跤麽,我在家裡方便照看他們。”

 程湛兮笑笑,心裡卻覺得有一點難過:“原來是這樣。”

 鬱清棠好似不經意地反問:“那你呢?”

 “什麽?”

 鬱清棠垂眼看著地面的路,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指尖輕微的顫抖,鼓起勇氣問道:“你為什麽……會當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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