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很輕，唐慕知捧著她的臉，一點點舔她的唇，有鹹淚的味道。

　楚聽雨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任由她吻著，或許是身體裡的內丹是她的緣故，胸中一陣震顫。

　唐慕知又輕輕啄了兩下楚聽雨的嘴唇，緩聲道：“內丹給你，這樣我的罪責也可以稍微減輕些……”

　“之前那五天……我只是恨你殺了小師妹，從前又對我那般，可如今趙瀾將真相都告訴我，我心裡對你……”唐慕知見她一直流眼淚，便不厭其煩的替她將淚水攔在指尖，“我心裡……”

　楚聽雨默不作聲，唐慕知也不再說話，將她緊緊摟住，輕輕吻上她的脖頸。

　……

　楚聽雨緊緊抓著被褥，雪白的頰側隱隱有汗珠，那地方……太要命了，她忍不住去推唐慕知，可是唐慕知卻抓穩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低聲緩道：“我的內丹放在你那裡……可千萬別丟了。”

　楚聽雨閉過眼去，耳邊盡是自己急促的呼吸，這回唐慕知不僅將她的小衣丟出去，將自己的也丟出去了，她稍稍低頭，便從楚聽雨纖長玉白的脖頸一路吻下去，喃喃道：“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該叫你什麽了……師尊？還是聽雨？”

　“要趴在我身上嗎。”唐慕知見她不說話，便翻了個身，將楚聽雨拉過來，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

　楚聽雨半寐半醒地睜開眼，瞳中含著幾分水意，最後還是閉口不言。

　唐慕知也不逼她，就那樣慢慢按著，揉著，看著楚聽雨好似一支燒著的蠟燭，慢慢化作了一灘綿軟的蠟油，癱倒在她旁邊。

　……

　深夜，楚聽雨緩緩掀開一角被子，將自己腰上的那隻熱手拿開，坐起身。她拾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又坐在床沿。

　此刻唐慕知已經睡熟，楚聽雨回頭看了她一眼，才站起身，慢慢朝著那跳動的燭火走去。

　忽明忽暗的油燈還在桌上放著，楚聽雨垂了眼簾去看，仿佛在跳動的燭火中看到自己舊時的光影。

　她哭著求娘親不要離開，她遇見了趙瀾，她選擇放過唐府的那個孩子，她在北清山收了一個徒弟……

　這一件件事都格外清晰明了，楚聽雨恍惚地看著，片刻後又按住自己的心口，那裡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緩緩震顫。

　楚聽雨閉上眼睛不再想，她抬起指尖，毫不猶豫推翻了油燈。

　一瞬間大火舔舐了整個桌面，楚聽雨退後兩步，目中只剩漠然。

　三年後。

　城中熱鬧非凡，街邊的小販吆喝著賣一些小玩意，而北清山的幾位仙師帶著弟子又出來歷練了。

　趙瀾一手拿著折扇，另一手摸著一個小弟子的腦袋，說道：“又惹秦琪長老生氣了是不是？”

　小弟子委屈嗯了一聲。

　趙瀾用折扇遮著半張臉，帶著狡黠的笑容道：“你讓謝棠長老去幫你求情，保管有用……”

　謝棠瞪了趙瀾一眼，將弟子拉到自己身邊，給了他幾個銅錢，柔聲道：“去買糖葫蘆吧。”

　弟子也不委屈了，拿著銅錢高高興興的跑了。

　趙瀾被謝棠瞪了一眼，有些尷尬，他拍了拍謝棠的肩膀，“棠兒，開個玩笑嘛……”

　忽然，那跑去買糖葫蘆的小弟子好像被什麽給絆到了，他身形不穩，要往後栽，一隻手驀地扶住了他，同時輕柔的聲音傳來：“小心。”

　小弟子抬頭，看見扶他的人是一個姑娘，穿著紅色的衣裳，樣貌還相當好看，一雙漆黑的眸子發亮，她道：“你的銅錢掉在地上了。”

　小弟子連忙撿起地上的銅錢，小聲道：“謝謝。”

　賣糖葫蘆的老人看見來者，笑道：“唐姑娘，今天又來買糖葫蘆啊？”

　“嗯。”那姑娘露出個笑容，溫聲道：“前天用這招逗她開心，還挺管用。”

　老人挑了個大的遞給她，姑娘給了銅錢，這才快步離開。

　謝棠和趙瀾剛好走到這裡，那抹紅衣轉瞬消失在轉角，謝棠看了不禁蹙緊眉頭，覺得那背影甚是熟悉。

　謝棠轉頭對趙瀾道：“師兄，剛剛那個是……”

　趙瀾也看見了，他眸光澄澈，合起折扇，半晌後才答：“可能是認識的人吧。”

　“看那背影……是唐慕知？”謝棠忍不住猜測，“可她之前不是跟聽雨……”

　趙瀾道：“修仙之人逃不出一場大火，要麽是真的一心求死，要麽……”

　說到這，趙瀾便不再說了。

　三年前，趙瀾要去接楚聽雨時，才知那裡當夜莫名起了一場大火，將所有都燒了個乾淨，燒焦的屋裡還拖出來幾具焦屍，可是連面目都辨不清了。

　趙瀾將所有屍體都安埋了，好幾日沒說話。

　他不知楚聽雨是生是死，也無法去猜測。

　一處簡單的小院子，屋後飄出了灰色的炊煙來，楚聽雨躺在樹下的搖椅上，閉目養神。

　面前是磨得發舊的木桌，上面擺著兩碗粥，一碟小菜，還有一串洗淨的葡萄。

　忽然，木門吱呀一聲，是有人回來了。

　楚聽雨仍然閉著眼睛，眼前的光被遮住，一隻冰涼的指尖蹭了蹭自己的臉側，楚聽雨睜開眼睛，看見唐慕知拿著一串糖葫蘆，站在自己的面前。

　“吃過飯了？”唐慕知看了看木桌上的粥，下去了半碗。

　“嗯。”楚聽雨懶懶回答了一句，翻了個身想繼續躺著。

　“起來吧，等會兒我帶你去城裡玩。”唐慕知抓住那隻白手搖了搖。

　“不想去，累。”楚聽雨拂開唐慕知的手，輕輕指了指著桌上的飯，道：“先吃飯吧。”

　唐慕知低頭親了一下她的眉心，“嗯，那你再睡一會兒。”

　兩人過了三年也才稍稍解開心結，之前那兩年楚聽雨是絲毫不與自己主動說話的，唐慕知對於那場大火心知肚明，卻不知楚聽雨為何還肯和自己彼此互相折磨這許多年，但一睜眼看見她在自己身邊，也算是值得了。

　她怕楚聽雨過不了心裡的坎，但是看見她終日一副木然和淡然的神情，便覺得這樣慢慢暖化她也好。

　唐慕知將糖葫蘆放在桌角，準備吃飯，她嘗了一塊醃菜，說道：“很脆口。”

　楚聽雨懶懶道：“嗯，不夠的話，房裡還有。”

　一頓飯吃完，日頭正高，唐慕知搖了搖她，道：“回房睡吧，這太曬了。”

　楚聽雨睜開眼睛，輕輕點頭，由她牽扶著去了屋內。

　屋內擺設也很簡單，楚聽雨躺到床上，覺得困倦得不行，唐慕知找了扇子給她輕輕扇風。

　“聽雨？”

　“嗯？”楚聽雨慢慢睜開眼睛。

　唐慕知露出了笑容，“沒事，只是叫一叫你。”

　作者有話要說：《十天九夜》完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