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的腳尖蹭得略有些疼, 他抓著唐風青的胳膊,將不得動彈的唐風青扯入馬車,挾作人質, 一面看向馬車外那人。
“我知道你們江湖人的作風。”葉陽道,“你朋友在我手上, 你總不能連他一起殺了吧?”
果真那人握著劍為難不動, 而唐風青終於自震驚中回過神來,先是驚愕看向葉陽,似是沒有想到這麽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美人兒能傷到他,更沒想到葉陽和封欒之間竟然默契至此, 兩人好似根本沒有什麽交流, 卻已知道了對方將要怎麽去做。
他默然半晌,也只能低語,道:“你為何要為這麽一個敗類……罷了,情愛之事,本就是身不由己的。”
葉陽:“……”
葉陽覺得唐風青可能又想多了。
他剛剛在封欒手心寫了幾個字,本只是賭一把試探, 沒想到封欒居然懂了,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弄懂別人寫在手心裡的字……他對封欒很是敬佩,正轉頭看向封欒, 眼睜睜又看見封欒頭頂跳出了好感提示。
「封欒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174」
葉陽:“……”
啥啊!這回又是為什麽啊!
是因為封欒覺得他兩配合默契還是因為他打人了啊?
葉陽完全無法理解這個狗皇帝的想法。
車外那人猶豫不決, 卻始終不曾松開手中的劍,封欒乾脆直言,反問唐風青:“你說你們手中有我的罪證?是什麽?”
他不提此事還好,一提及此事,唐風青忽而便掙扎了起來, 幾次封欒手中的劍都險些傷到他,封欒隻得用力製著他,而唐風青咬牙大喊,道:“師伯!別管我!您不要聽這奸佞胡說!”
葉陽:“……”
葉陽心中不由又浮起了電視劇裡經典的「你別管我,快殺了他」的戲碼。
他隻好開口,說:“我們不會搶你的證據……”
唐風青:“公子,我知你不是真心,你只是因為喜歡這個敗類——”
師伯:“你這小畜生!你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嗎!”
唐風青:“師伯!你沒有愛過,你不會懂得!”
師伯:“兔崽子!現在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嗎!”
葉陽:“……”
這兩人煩不煩啊!
眼見唐風青還要再回嘴,葉陽想也不想便高聲打斷兩人的話,大聲道:“再吵官軍就要來了,咱能先把正事解決了嗎?!”
唐風青被他吼得一愣,一時竟也明白過來葉陽這句話的邏輯,官軍來了不是對他們更有利嗎?他們為什麽看起來一點也不希望官軍出現?
封欒緊接其後,問:“是什麽罪證,你們要送給誰?”
唐風青:“我不會告訴……啊!”
葉陽氣得咬牙,他照著唐風青的傷處又踢了一腳,好歹注意了力道,用的力氣算不得太大,卻也足以令唐風青這個話多碎嘴的煩人精閉上嘴。
如今這情況,就唐風青和他師伯這兩個一根筋的傻子,只怕殺了他們也不會說出證據的下落,而葉陽和封欒並不能將此事拖上太久——這兩個傻子當街行刺,只怕已有逃走的百姓跑去報官了,只要官軍一出現,唐風青和他師伯落在許原手中,此事才真的要糟糕了。
他恨鐵不成鋼,匆匆直言開口道:“我有上喻在手,來此便是為了掃除邪佞為民做主的,你們再拖下去,待官軍來了,才要出大事!”
封欒就在他身邊,手諭這玩意,大不了回去讓封欒再寫一封就是。
唐風青略有猶疑。
他師伯更是皺眉,問:“你可有憑證?”
“出門在外,哪來的憑證。”葉陽實在受不了他們這麽婆婆媽媽念叨,搶白道,“你要憑證,也得等我們回去之後——”
師伯:“那我們憑什麽告訴你?”
葉陽:“……”
這人,怎麽就這麽煩呢。
葉陽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他已克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怒氣,可封欒卻攔住了他,與那兩人道:“你們是想將那罪證交給雲丞相,還是想直承聖上?”
唐風青的師伯還來不及說話,葉陽已揪著唐風青的領子搶白道:“你信不信我?你若是信我,至少將此事告訴我。”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賭一把這唐風青的顏狗等級了。
馬車外唐風青的師伯氣得大喊,葉陽卻只看著唐風青,他果真見唐風青微微蹙眉,半晌方別開眼,小聲道:“交給雲丞相。”
葉陽松了口氣。
雖然他已入了宮,他身上倒還有雲府的腰牌的,這多少能暫時證明自己與雲家有關系,他松開唐風青,將雲家的腰牌丟到唐風青師伯腳下,道:“你們放心,我就是雲家的人。”
他想了想,又道:“你們要我們自證身份,也總得給我們一個去取證據的機會。”
唐風青師伯總算有所松動,他將葉陽的令牌丟了回來,封欒見狀便收了劍,卻仍將劍握在手中,警惕按著唐風青,一面道:“你們當街刺殺,實在太過魯莽,若我全身而退,反而有些奇怪。”
葉陽心中一驚,他以為封欒要弄傷自己,正要出言阻止,卻已聽得不遠處的官軍呼和腳步——他在馬車內,看不見外頭的情況,隻知官軍人數絕不會太少。
“上車。”封欒幾乎立即便下定了主意,“先逃出城。”
深諳各種電視劇套路的葉陽,幾乎立即便明白了封欒的意思。
這麽多官兵,若放唐風青和他師伯兩人逃命,唐風青又有腿傷,只怕逃不了多遠便要被捉回來,哪怕這兩人的腦子不太好使,可兩人畢竟是義士,手中還有許原等人貪腐的證據,封欒想保住他們,那接下來就該是他和封欒假裝人質,好令這兩人出城了。
還好在這緊要關頭,唐風青的師伯總算不再過多廢話,也許是封欒如今之舉令他對封欒和葉陽略有了些好感,他將車夫丟到路邊,在前駕車逃離官軍。
那馬車車簾往下一放,車廂內便只剩下了封欒、葉陽和唐風青三個人。
馬車內顛得厲害,葉陽一手扶著車壁,卻幾次三番撞到腦袋,唐風青猶豫伸出手,正想為他擋一擋,封欒已將葉陽攬入懷中,摟著他令他坐穩了,轉口卻問唐風青道:“你們既要將證據送給雲丞相,為何又會和你大哥出現在獵場一帶。”
他覺得有些奇怪。
許原說唐風青等人均是助他們賑災的義士,也就是說,水患當時,唐風青很可能還在鄢中,那麽他們微服溜出秋獵隊伍時,為何又會在獵場附近撞見唐風青?
唐風青看了看葉陽,似是下定主意信任他,道:“皇上出宮狩獵,師父本想令我和我大哥將證據送給皇上……可獵場四周守衛越來越森嚴,更何況……更何況那個昏君……”
他一頓,想起葉陽當初罵他的話,以及靖淮郡王和他嬸嬸不可告人的二三事,默默將後半句咽進了肚子裡。
葉陽算是明白了。
封欒第一日就在獵場遇刺,自此禁軍恨不得將獵場團團圍住,一隻蒼蠅都不敢放進去,而後封欒和葉陽裝病,不知何人胡說八道傳出了謠言去,說是兩人日夜廝混才互相過了病氣,唐風青和唐甘靖二人送不了證據,又被那謠言氣得惱怒不已,眼見秋獵結束大軍回京,他們也不曾將那罪證送出去,這才灰溜溜回了鄢中,等候師父接下來的指示。
封欒挑眉問:“昏君?那昏君怎麽了?”
唐風青將頭垂得更低,好一會兒才偷偷瞥上葉陽一眼,道:“我師父說當今聖上和雲丞相都是好人,可我聽那些說書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雲家人,我不該罵雲侍君的。”
葉陽:“……”
車內氣氛尷尬,沉默許久,也不知這馬車是否已出了城,葉陽正小心拉開些車簾往外看,唐風青忽地便猛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
靖淮郡王並沒有姓雲的側室吧?雲家人也不至於把家裡的晚輩送給一個郡王充作男妾啊!
他心中一驚,好似希望重燃,急忙看向葉陽,問:“你……小公子,不知小公子和雲丞相究竟是什麽關系?”
葉陽:“……”
封欒一看唐風青這神色就來氣。
他知道這人應當是要開始糾纏葉陽了,他原不想在此處暴露身份,可這人實在沒完沒了,靖淮不會武,又確實是與楚和謙一夥的,靖淮的身份是用不得了,他想這些人直接將證據交給他,便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沒好氣搶在葉陽之前回答,道:“雲丞相是他爹。”
唐風青更是滿面驚詫,據他所知,雲丞相僅有兩個兒子,那豈不是……
唐風青:“雲……雲將軍?”
葉陽:“……”
封欒:“……”
葉陽艱難開口:“你覺得我會武嗎?”
唐風青:“……”
剛才葉陽是踹了他一腳沒錯,可無論從力量還是速度上來說,葉陽的確不像是練過武的樣子,那也就是說——
唐風青目瞪口呆。
“你你你……”唐風青愕然道,“你是那禍……你是雲陽……”
葉·禍世妖妃·陽捂住了自己的臉。
唐風青又震驚看向了封欒。
“你……你……”這刺激太大,他已連話都說不完整了,“你竟然……”
葉陽想要替他回答。
葉陽:“對,這就是當今——”
唐風青臉色慘白:“你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嬸嬸私奔了?!”
葉陽:“當今聖……啊?!”
封欒:“……”
封欒忍無可忍。
“放屁!”封欒咬牙怒道,“什麽私奔?!朕是他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