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欒說完那些話後, 葉陽不由一怔,有些吃驚。
等等,怎回事, 這才幾天沒見,這小子怎突然就這麽會說話了。
要不是自己內心堅定是個直男, 保不齊就要這幾句油嘴滑舌的情話迷倒了。
葉陽竭力後仰遠離封欒, 認真反駁:“那算什麽了不起啊,我要是皇上師父才了不起。”
封欒:“……”
封欒似乎是怕他再往後仰掉下馬去,不敢逼得太近,只是令馬兒貼著他走, 一面挑眉詢問:“你想當朕的老師?你想教朕什麽?”
葉陽:“呃……”
葉陽開始為難。
若是在他的世界, 有他原來的身體素質,他還能大言不慚說自己能教對方擒拿格鬥,可換了現在,就他這小破身板,他自個都得回去從頭練呢,就別說當別人師父了, 傳出去他都覺得丟人。
到了此刻,他才恨自己活得不夠多才多藝,他知道封欒算是文武兼修, 能當皇帝老師的不是大才子就是大將軍,這方面可輪不到葉陽來說話, 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
封欒還得意洋洋,道:“若你真能教朕,那朕願意稱你一句先生。”
葉陽:“……”
呵,狗皇帝,看不起人是吧。
“好啊!”葉陽大聲道, “我教你!”
封欒笑道:“你要教我什麽?”
葉陽:“關外話!”
封欒:“……”
身後生怕他二人再次騎馬跑丟而緊隨護衛的沈少珩:“……噗。”
停頓片刻,封欒勉強開口詢問:“你說你要教朕什麽?”
葉陽認真回答解惑:“我們一般不說什麽,我們都說啥。”
封欒:“……”
葉陽見封欒微微蹙眉,似是想要拒絕反駁,急忙搶在封欒之前開口,道:“皇上,剛剛是您親口說的,若我能教您,你就稱我作先生的吧!”
封欒:“……是。”
葉陽:“君無戲言,不能反悔的吧!”
封欒咬牙:“……是。”
葉陽嘻嘻一笑:“這感情好,先喊句雲先生,我保你七天速成,包教包會,永生難忘。”
封欒:“……”
葉陽以為這已經是冒犯皇帝的極致了,可封欒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像是有些吃癟,那好感度絲毫未變,令葉陽稍稍覺得有些頭疼。
可他也能感覺出封欒對自己的口音的輕微抵觸,封欒並不介意他這麽說話,可若要封欒自己也變成他這樣……葉陽覺得,封欒一定很不喜歡。
來了!這又是一個天賜降低好感的機會啊!
趁著還在馬上閑談,葉陽決定乘勝追擊,笑吟吟看向封欒,說:“先喊先生吧?”
封欒:“……先生。”
葉陽看他吃癟心裡就開心,忙不迭應了幾聲,隻覺那叫一個身心舒暢。
可封欒似乎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甚至還覺得將自己的侍君稱作先生有種別樣之感,他看著葉陽,問:“先生想怎麽教朕?”
葉陽再次糾正他:“我們一般不說怎麽,我們都說怎。”
封欒:“……”
葉陽:“來一遍?”
封欒勉強艱難道:“……怎……教。”
葉陽:“不行不行,你得整句一塊兒說。”
封欒:“……”
他看封欒內心糾結,心裡更是得意極了。
他知道這死要面子的狗皇帝沒辦法真的跟他去學什麽方言,依他對封欒的了解,封欒無論是站是坐,都是萬分端肅,一板一眼,除卻幾次爬床摟著自己睡外,封欒可連睡著了都是平躺著一動不動的,葉陽猜他拉不下這面子,還想故意逗一逗他,一旁沈少珩已經縱馬上前,要替皇上解圍。
沈少珩咳嗽一聲,道:“雲侍君,學習一事,需日積月累,溫故知新,絕非一兩日便可速成……”
葉陽回敬:“你也說了,要日積月累,不要害怕,學語言就是要大膽說出來嘛!”
封欒:“……”
沈少珩:“這……”
封欒終於忍不下去了:“胡鬧。”
葉陽繼續糾正他:“你得說滾犢子,看,多氣勢啊!”
沈少珩終於忍不下去,再度笑出聲來,封欒瞪了他一眼,可他實在憋不住,笑了一會兒,封欒怒氣衝衝指著他慍道:“你給朕——”
葉陽立即接口:“——滾犢子!”
封欒:“……”
沈少珩好容易忍住即將出口的笑聲,匆匆道:“是是是,臣這就滾,皇上,雲侍君,你們繼續。”
沈少珩勒了韁繩,又令馬兒落到了他們後頭去,葉陽看著封欒笑了笑,反問:“皇上,還想學嗎?”
封欒不說話。
“就算你不學,說出來的話,也不能往回收了。”葉陽又說,“你說了要喊我先生——”
封欒這才開口,道:“朕千金一諾,絕不食言。”
葉陽:“那好,咱們呆久了,我不信你的口音不被我……”
話音未落,封欒已扯著馬上前,貼近他身邊,幾乎就在他耳邊輕聲耳語道:“先生有何指教,朕洗耳恭聽。”
他靠得太近了,濕熱氣息拂在耳側,一陣酥麻,葉陽嚇了一大跳,匆匆往後避閃,大喊:“你怎麽這樣!”
封欒道:“先生方才不是說,你們一般不說怎麽——”
葉陽幾已滿面通紅,大喊道:“你怎這樣!”
封欒倒還吟吟同著他笑:“朕沒學會,想聽先生再說幾次。”
葉陽:“……”
狗皇帝,臭流氓!
沈少珩策馬在後,今日禦隱衛需得助他押送犯人,掠影便也不曾隱匿行蹤,騎著馬走在他身邊,一直盯著葉陽和封欒認真觀察,好半晌才得出結論,說:“皇上在笑。”
沈少珩知他想說什麽,答:“是,皇上許久不曾這麽開心了。”
他說完這句話,忽而聽得隊伍後頭一陣騷動,有一人縱馬上前,匆匆與他道:“沈大人,京中有信。”
這人是禦隱衛中專有的馴鴿人,禦隱衛每隨皇上抵達一處,都會沿途布下引餌,以便衛中信鴿能夠追尋到他們的下落,這方法平常並不多用,甚至此等傳信方式也只有留守京中的禦隱衛與封欒的親信心腹知曉,沈少珩不免心神不寧,竟隱隱有些不祥預感。
他接了那信鴿腳上摘下的小竹筒,瞥見竹筒上刷了一道藍漆標記,知曉此物乃雲丞相所傳,便直接縱馬上前,重新到了封欒身側,道:“皇上,雲丞相有信。”
封欒本還在和葉陽打趣調笑,他心情極好,聽沈少珩忽然插了這麽一句,倒也不曾多想,還笑著與沈少珩說:“雲丞相有何事?”
沈少珩將那小竹筒遞上,道:“禦隱衛急信。”
封欒這才蹙眉斂容,接了那竹筒,劃開封口,從中倒出一張字條,葉陽好奇看著他,也只見他目光驚愕,那神色複雜,一時間竟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何等心情。
片刻,封欒收起那字條,輕聲道:“少珩,傳令下去,令掠影負責押送褚曄書等人,你同朕一塊,立即回京。”
沈少珩雖然不知出了何事,可他看封欒神色凝重,便立即領命,到後頭尋掠影傳令去了。葉陽知道出了大事,可他不知自己該不該多嘴,正在猶豫,封欒卻已經抬首看向了他,停頓片刻,輕聲開口。
“太后崩了。”
……
葉陽不由怔然,許久方才回過神來。
他知道太后久病纏身,平日多在宮中吃齋念佛,不問政事,至多也就是嘮叨封欒幾句讓他雨露均沾,書中劇情過大半後太后才因病而逝,在楚憐誕育皇嗣之後,太后為了壓製楚憐,還令封欒娶了她的侄女明硯為妃。
而按葉陽推算,如今秋獵方結束沒有多久,推到書中劇情,或許也才過去了不到三分之一。
若因為他活下來,而導致了書中諸多事情變動,劇情逐漸與書中大不相同,可原書中太后是病逝,難道他連太后生病的情況都能改變嗎?
葉陽覺得很不對勁。
他看封欒神色凝重,又擔心封欒難過,一句“節哀順變”還未出口,封欒繼續往下道:“太后病逝突兀,朕不在京中,雲丞相不敢對外宣揚,恐有大變,只是秘而不發,朕要立即趕回京中。”
他看上去萬分冷靜,不像有半點悲痛,葉陽不免一怔,只顧蹙眉看著他,不曾有半句言語,繼續聽著他往下說。
“你身體不好,若日夜兼程,朕擔心你吃不消。”封欒遲疑道,“你……還是同掠影留在這兒吧。”
葉陽:“……”
葉陽記得,沈少珩說封欒母妃去世尚早,而後便由太后將他撫養長大,哪怕太后苛責嚴厲,母子多年,不至於連半點感情都沒有。
只是事出緊急,他需得冷靜處理,更是因為身居高位之人,總習慣在臉上戴著隱匿情緒的面具。
葉陽明白,只要是人,總會有情緒,他有些擔心封欒,同時他也明白,太后病逝一事只怕有異,此去京中,風雨欲來。
他若隨封欒回京,便是牽扯進了這漩渦之中,只怕往後再難抽身。
“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我跟你一塊回去。”葉陽認真道,“什麽時候動身?”
若說牽扯,他早就已經深陷其中了。
什麽風雨漩渦,那穿書前他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還有啥好怕的。
封欒:“……好。”
他像是心頭重負落地,原本凝重神色略微舒展了些許,葉陽正要開口安慰他,可那一句“節哀順便”終是沒有說出口,又一次咽了回去。
他看見了封欒的好感度變化。
「封欒好感度+50,當前好感度283」
葉陽:“……”
對,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呵,好感度高點就高點吧,這有什麽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