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話,也覺得有些怪異,頓時面有赧色“我哪有這意思,明明是你故意曲解調撥。”
“這還害羞起來了。”姬夏陌伸手捏在房藺君臉上。
“姬夏陌!”房藺君瞪眼呵斥。
姬夏陌搓搓手指,笑得狡黠猥.瑣“手感不錯。”
房藺君跳起想跟姬夏陌拚命,靳無極的破染開鞘,褚靈幽趕緊將人拽住。“他武力值是低,但他男人很凶殘,咱們打不過。”
姬夏陌靠著靳無極狐假虎威,得意跟房藺君挑釁“你敢欺師滅祖。”
靳無極的確算是房藺君的師父,房藺君也的確打不過靳無極,看著姬夏陌囂張的模樣,房藺君暗暗磨牙。
眼前熟悉的胡鬧讓笙空失笑,這時青木屋外傳話“公子,廚房已備好午膳,可要現在送來。”
姬夏陌看了眼時間,轉身面向笙空道“既然來到丞相府,就定要留下來吃飯,用過膳食我再備車送師父離開。”
“離九門分別數年未見,笙空師父就久留會吧,既是舊友就要好好聚聚。”褚靈幽也出聲留笙空吃飯。
姬夏陌跟褚靈幽都開口留了,笙空也沒執意要走“貧僧留下就是。”
舊友數年後重聚,這頓飯雖然沒酒,卻也是賓主盡歡。吃過飯後姬夏陌留笙空喝茶,直談到傍晚時笙空起身告辭,姬夏陌才讓靳無極送笙空出府。
姬夏陌倚靠著軟塌,疲倦的揉著眉間。樓寅虛浮在屋裡,眼睛淡漠的看著姬夏陌“你何時竟這樣好客。”
“雲遊四海偶然路過皇城,順便前來探望,這些說辭你信嗎?”姬夏陌擺弄著翡翠手珠,表情隱藏在昏暗的房間裡看不分明。
“難道他還能害你。”
“我自然相信笙空的為人,但總覺得隱隱不安。”姬夏陌捂著胸口,眼神恍惚迷離。“笙空肯定隱瞞了來皇城的原因。”
樓寅眉間微蹙,冷漠的語氣緩和些許“既然我在,斷不能叫那些魑魅魍魎傷到你。”
“樓寅,你可還記的曾經你我初相識,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姬夏陌凝望著掌心若隱若現的印記道。
“姬夏陌,你命格奇異傳承麒麟,雖異寶加身天賦異稟卻無良師引導,命定福澤淺薄容召靈怪。”
“若無人庇佑教習,靈怪纏身,性命早晚不保。”
樓寅表情變幻莫測,姬夏陌癡然淡笑“樓寅,或許當初你說得沒錯,我福澤淺薄注定是短命的。”
“胡說。”樓寅聲音冷徹刺骨,氣勢陡然凌厲。“我代你師責,教導你修行路,自然會護得你周全。”
“擔心什麽。”姬夏陌閉眼靠著軟枕躺下,聲音飄渺的像是融盡黑暗中“反正早些年就預習過了。”
古往今來怕是沒人能像他這樣吧,竟能夠死兩次。
靳無極將笙空送到暫時落腳的地方,是處偏僻荒廢的農院。笙空踏著滿地枯葉,推門進屋點燃燈燭。“這裡曾經住著的是對夫婦,死了有數年,貧僧剛到時超度了他們。”
“你到底為什麽來皇城。”靳無極沉默一路,實在想不到笙空出現皇城的理由。“別再說是偶然路過,你是知道陌陌的聰明,這種借口根本騙不到他。”
笙空背對著靳無極修剪燭芯,燭光照在笙空的眼睛裡,映出溫暖的橘色。“你身體臨近崩潰,為何逃離趕回皇城。”
“我很感謝你救我,但我的決定希望你不要干涉。”靳無極退後半步,握緊手裡的破染。
“化魂珠被激發,你的魂魄被熔煉的速度增快,你現在看似無事,實則完整的軀殼內,靈魂早就千瘡百孔。化魂珠無法壓製,如果出現意外,你將會魂飛魄散。”
“曾經我活著是要報仇,後來仇報了,活著是因為陌陌。如果他不在了,我即便壽與天齊,那也不過是無盡的折磨罷了。”
笙空轉身望向執著的靳無極,許久的沉默後輕聲歎氣“魂魄消散,你很快就會死的。”
“能陪著他,就算死我也心滿意足。”靳無極轉身離開屋子。“別告訴他,這是我唯一求你的事。”
看著靳無極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笙空似是自言自語。“熔煉魂魄的感覺,不疼嗎?”
靳無極黑暗裡揚起嘴角。‘魂魄被熔煉當然很疼,但跟陌陌的相伴卻很幸福。’
身體日夜仿佛被寸寸撕裂凌遲的痛,在靳無極心裡,都比不得姬夏陌一抹淺淺的微笑。
靳無極趕回丞相府梅苑時,漆黑的梅苑安靜的只剩風聲。靳無極推門走進房間,看到斜躺在軟塌的姬夏陌。
“怎麽沒吩咐點燈。”靳無極將屋裡的燈燭點燃,走到軟榻前蹲下,溫柔的將姬夏陌扶抱起。
姬夏陌握著靳無極的手讓他坐過來,將懷裡捂熱的橘子遞給他。“怎的這麽久才回來。”
“落腳的位置有些偏僻,馬車無法進去,只能跟著步行。”靳無極摸摸姬夏陌的手,冰涼的觸感讓靳無極皺眉,迅速找到毯子將姬夏陌裹緊。
姬夏陌捧著靳無極的手,放到衣襟裡暖著,靳無極怕他凍著想拒絕,姬夏陌執拗的不肯撒手。“別動,我幫你暖暖。”
姬夏陌知道靳無極的身體根本無法暖和,卻總抱著期待,希望能捂化這根冷冰冰的木頭。
看著姬夏陌的發旋,靳無極眼底染上暖色,溫柔的將姬夏陌攬到懷裡,手掌落在他的胸口感受著心跳。
“以前我總是耍賴讓你背我,其實我的腳根本不疼的,你就是太老實才總被我欺負。”姬夏陌乖乖的窩在靳無極懷裡說著悄悄話。
“我願意被你欺負一輩子。”靳無極笑容溫柔,眼睛裡盛滿對姬夏陌的寵你縱容。
“學輕功很辛苦,你說你會抱著我飛,你已經很久沒抱我飛了。”
“等你身體好些,我就帶著你飛,你想去哪裡都行。”
“我多想找個沒人的世外桃源,只有你跟我。我累了你背我,我生氣了你哄我,我任性你也要寵著我。”姬夏陌垂著眼瞼昏昏欲睡,聲音也越來越輕。
“你想要什麽樣的世外桃源,我都給建造。”
“世外桃源當然要有很多的桃花,還有清澈的小溪……”
“睡吧,你太累了。”靳無極溫柔的吻在姬夏陌的眼睛上。
“我在梅苑被禁足時,你把我看得死死的,我當時可討厭你了。”姬夏陌閉著眼睛縮在靳無極懷裡,微弱的聲音像隻剛出生的小貓。
靳無極低笑出聲“我知道。”
“我喜歡喂你吃橘子,靳哥吃橘子的時候,我很想吻你。”
靳無極愣住,姬夏陌仰頭閉著眼睛觸碰靳無極的嘴唇,靳無極抱緊懷中的姬夏陌,加深了這個纏綿炙熱的吻。
“靳哥,等城南靜月湖畔的桃花開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都聽你的。”
“靳哥,你不能離開我,這是命令。”
“……嗯。”
[正文 第162集秦婭薰賜婚]
離禦花園荷池女屍案結案已有兩月,皇帝病重休朝,鳳凌琛跟鳳夜瀾掌權,朝堂紛爭洶湧難測。
皇后被禁寢宮,鳳凌琛改變往日溫潤,處事手段逐漸凌厲。曾經鳳凌琛反感爭權奪勢,如今深陷奪嫡血戰,再沒兄弟情分。
古往今來成王敗寇,鳳凌琛深知皇家薄情,若他無法坐上皇位,即便他死不足惜,但跟隨他的那些人,都將面臨萬劫不複。
鳳凌琛跟鳳夜瀾的爭鬥愈發激烈,朝堂內爭執不休,皇城每日都在死人,氣氛壓抑陰沉,整座皇城仿佛都被籠罩在血腥中。
丞相府梅苑,雖是春季但姬夏陌沒敢穿的過於單薄,數年病著身體懼寒,若是被寒風侵體,怕是又得半年趟著。
姬夏陌廊前擺弄著褚靈幽送的盆栽海棠,房藺君搖著折扇走來,看著身穿素青錦衫的姬夏陌道“感覺你又削瘦許多。”
“我哪裡瘦了,就你眼睛毒。”姬夏陌擱下修剪的剪刀,掏出絹子擦掉指間沾到的露珠。
“既然春季暖和了,就要仔細養著。”房藺君幫姬夏陌披上鬥篷。
姬夏陌跟著房藺君走在院裡,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姬夏陌解開鬥篷領帶,稍稍放松些。“靜月湖畔的桃花該開了,我寫了帖子給秦焱,今晚去賞花怎樣?”
“都好。”房藺君說著又像是想到別的,側臉望向姬夏陌道“許久沒見笙空師父,不如借著出府賞花就叫他同來,人多也熱鬧。”
“湖畔望月賞花也是雅事,他應該會喜歡。”姬夏陌笑道。“既然如此就帶笙空同去。”
“兩位午膳有想吃的嗎。”褚靈幽的聲音隔空傳來。
“我跟秦焱約在第一樓,午膳吩咐廚房就不用備了。”姬夏陌道。
房藺君挑眉輕笑“即使身在江湖,也常耳聞皇城第一樓有三絕,名酒美人香,禦菜龍虎鬥,香茶洞庭碧螺春。”
“皇城第一樓的客非富即貴,菜價也是貴的很,我哪舍得花錢。”姬夏陌笑得狡黠。
房藺君想到姬夏陌宴請秦焱,頓時明白姬夏陌的打算。“明明是你請客吃飯,結果倒是讓宴客出銀子。”
“秦焱是皇宮內衛統領,兜裡有的是錢。”姬夏陌轉身回屋。“快些去換衣服吧。”
姬夏陌換身墨藍錦緞寬袍,帶著靳無極跟褚靈幽還有房藺君出府,拖家帶口的準備去蹭食。
這段時間朝堂內亂皇城暗波洶湧,姬夏陌為避嫌托病謝客,早就躲梅苑裡悶壞了。
鳳凌琛跟鳳夜瀾掐的你死我活,丞相府跟姬夏陌都是香饃饃,無論拒絕還是接受都是麻煩,姬夏陌只能躲著避著。
鳳凌琛婦人之仁難擔重任,在姬夏陌看來諸王裡最後的勝者恐怕是鳳夜瀾,但鳳夜瀾敏感多疑冷漠薄情,即便他有定國之能,怕也是凶殘的暴君。
鳳凌琛跟鳳少矜同屬□□,他們都是難得的智者,三王鳳夜瀾雖有智謀,可同黨派鳳宇飛卻是豬隊友,若是論籌謀算計,鳳夜瀾恐略輸一籌。
姬夏陌眉間微蹙,細想自奪嫡來,鳳夜瀾跟太子鳳凌琛勢均力敵,難道鳳夜瀾背後還有隱藏的謀士指點?
“既然是遊玩,莫要多想其他的。”靳無極輕柔的揉散姬夏陌眉間的蹙起。
姬夏陌斂起思緒,仰臉露出笑容“我知道。”
姬夏陌來到第一樓,低調的在二樓定了間廂房,選好飯菜酒水侍者離開,姬夏陌斟茶給房藺君笑道“你惦記的香茶。”
房藺君端杯細品,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味道確實遠勝普通茶水,但比不得你梅苑的茶香。”
“你就挑嘴吧。”姬夏陌剝開果殼砸向房藺君。“梅苑的茶是皇宮禦賜,每年僅產數斤,我珍藏的就那半包,哪能給你解渴喝。”
“好茶當給會喝的,像我這種俗人喝些粗茶也就行了。”房藺君飲盡杯中茶,狀似真當茶解渴喝。
姬夏陌跟褚靈幽都樂了,靳無極眼底也閃過笑意。飯菜陸續上桌,這時秦焱也被侍者引領著進屋。
“秦統領來的真是時候,這飯菜剛上桌還熱著呢。”褚靈幽笑聲爽朗的揶揄。
秦焱瞥了眼褚靈幽,並沒跟往日似的辯駁。姬夏陌跟房藺君狐疑相視,疑惑秦焱晦暗的神色。
看著秦焱滿臉疲憊的坐下,姬夏陌倒茶遞給秦焱“又出事了?”
秦焱揉著眉間,渾身都透著壓抑的倦色。沉默的將茶飲盡,秦焱聲音略帶暗啞“太子請旨皇帝賜婚。”
姬夏陌僅是片刻愣神,隨即想清楚秦焱頹廢的原因“薰姐。”
秦焱氣餒的耷拉下腦袋,緊抿的嘴角克制著憤怒“皇帝準許,聖旨剛到將軍府,婚事已成定局無力回天。”
秦兆欽掌握王朝六成軍權,奪嫡血戰誰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將會是如虎添翼。
秦兆欽旁觀諸王奪嫡,秦婭薰如果嫁給鳳凌琛,愛女被卷進奪嫡中,秦兆欽還能冷眼旁觀嗎?
鳳凌琛請旨皇帝將秦婭薰賜婚與他,到底是真情還是算計?但無論是真情還是算計,將軍府太子府聯姻,將軍府算是涉進奪嫡,鳳夜瀾想坐上皇位,必會先扳倒將軍府。
滿桌飯菜酒香,屋裡卻沒人再有胃口。
“秦焱,你想聽真話嗎?”姬夏陌道。
秦焱望向姬夏陌,姬夏陌扶額歎氣“奪嫡血戰,我更看好三王。”
秦焱瞬間白了臉,姬夏陌給杯中添茶推給秦焱“薰姐,不能嫁。”
“夏陌,抗旨是死罪啊。”秦焱聲音顫抖,透著深深的無力。
“三王多疑,他若成皇必屠將軍府。”秦婭薰性格爽朗敢愛敢恨,姬夏陌很喜歡她。就算沒有奪嫡,秦婭薰的性格也無法在后宮生存,更何況現在的局勢,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萬劫不複。
但是秦焱說的沒錯,抗旨是死罪,可難道就要秦婭薰成為皇權政治的犧牲品嗎?
“太子怎會突然請旨皇帝賜婚。”姬夏陌感覺頭疼欲裂。
“三王曾跟我爹提過想娶我姐,但沒想到太子竟突然請旨賜婚。”
“奪嫡啊,奪嫡啊…”姬夏陌按著額頭,笑容諷刺沒有絲毫暖意。
靳無極握住姬夏陌的手,深邃漆黑的眼底帶著擔憂。秦焱完全被突然的賜婚打亂,白著臉胡言亂語“要不我送我姐跑。”
“你想將軍府被滿門抄斬嗎?”靳無極冷聲道。
姬夏陌當初逃婚,一是晴怡也逃了,二是皇帝跟姬夏陌之間有交易。若是秦婭薰敢逃婚,將軍府必將大禍臨頭。
“別急,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姬夏陌喝著茶,強製穩定情緒恢復理智,思索著對策。
桌上的飯菜漸漸涼透,姬夏陌擱下茶杯沉聲吩咐秦焱“秦焱,你先穩住不能慌。”
“你想要我做什麽。”秦焱非常信賴姬夏陌,他相信姬夏陌絕對不會害他。
“我無法保證讓薰姐不嫁給太子,我只能盡我所能護住將軍府。”
秦焱張嘴欲言又止,他知道這也許是姬夏陌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但想到淪為政治犧牲品的秦婭薰,還是覺得很難過。
“秦焱,你是秦家獨子,肩負的是整個秦家的存亡。”
“我……我知道。”秦焱捂住眼睛,掩蓋眼睛裡的淚水。
臨近落日傍晚,姬夏陌帶著靳無極出屋,離開第一樓時看到四樓的榮城,榮城顯然有些微楞,繼而遠遠的拱手施禮。
姬夏陌有些意外榮城竟還記得他,數年前不過一面之緣,何況現在他容顏大改,有時他面對鏡子時都感到陌生。
姬夏陌微微頷首示意,然後就離開了樓內。
“剛剛那人是誰?”房藺君隨口詢問。
“樓內的掌事,名喚榮城,數年前跟他有過一面之緣。”姬夏陌沒有多解釋,轉身看向褚靈幽跟房藺君道“這頓飯沒讓你們吃好。”
“想吃以後再來,現在我們回去?”房藺君笑著安慰。
“不是要去靜月湖畔看桃花嗎?”姬夏陌斂起煩躁的情緒,故作輕松的笑道。“走罷,估計笙空師父早該到了。”
房藺君有些猶豫,姬夏陌已經被靳無極扶著坐進馬車“別磨蹭了,趕緊出發吧。”
房藺君知道秦焱的事讓姬夏陌很累,姬夏陌身體又弱,他是想讓姬夏陌趕緊回梅苑休息的。
知道房藺君為什麽猶豫,姬夏陌眼神堅毅表情沉著“我姬夏陌在皇城一日,就必會為你們擋風遮雨。再難的事有我撐著,你們無需擔憂。”
房藺君還想說話,褚靈幽直接拽著他上車,笑嘻嘻的道“咱就當是陪夏陌去的。”
房藺君甩開褚靈幽,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靳無極沉默的坐在姬夏陌身邊,姬夏陌輕輕握住靳無極的手,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別總拿我當孩子,我都已經長大了。”
靳無極看著姬夏陌感覺心口發苦,他其實很想跟姬夏陌說,他不希望陌陌長大,他希望陌陌能夠永遠依賴著他。
“靳哥,有時候你也是可以躲在我身後的。”
“……好。”
[正文 第163集盟約]
城南靜月湖畔數裡桃花開,湖水波光蕩漾,明月皎潔星空迷離,旋轉的彩籠亂了眼醉了心。
回想數年前諸王齊聚,桃花雨林吟詩作賦,兄友弟恭暢談古今。然而世事無常,湖畔桃花依舊紅,人卻形同陌路彼此殘殺。
姬夏陌石橋前遙望湖畔,眼底閃現悲涼,眼前猶現閻羅殿奈何橋,半碗黃泉水誰還管前塵怎樣。
靳無極靠近姬夏陌,手裡握著一枝桃花。姬夏陌嘴角揚起笑意,指尖溫柔的撫摸花瓣“真好看。”
“遊遍桃林折下這枝桃花博你歡心,這般深情夏陌怎能負。”房藺君陪同笙空走來,笑望著姬夏陌道。
姬夏陌嗅著桃花香,笑容明媚豔麗。“百裡桃花源,不如靳哥笑。”
靳無極面露錯愕,繼而臉頰浮現紅暈。褚靈幽耳後插著花,撇著嘴揶揄“秀恩愛不害臊。”
“藏著掖著是虛偽,真性情是沒臉皮,這世人真難伺候。”姬夏陌嗤道。“我自瀟灑管他人作甚。”
“這是姬少俠的氣度。”笙空溫和的道聲慈悲。
“笙空師父是舊識,這樣稱呼難免生分,直呼我夏陌即可。”
房藺君搖著鯉魚燈籠,望著湖畔桃花林笑道“這裡秋季的桃子定然香甜。”
姬夏陌眼底情緒收斂,恍惚想起曾經跟六王的胡鬧,相同的湖畔石橋,那句年幼時的約定。
撚起衣襟的落花,姬夏陌自嘲莫名的傷春悲秋,提起精神斂起感傷,惡作劇的拽住鯉魚尾,濺起的燭火差點燒著燈籠。房藺君急的跟姬夏陌叫喚,逗笑了所有的人。
笙空垂眸微笑,柔和的燭光縈繞,素色僧袍籠罩著溫馨的暖色。姬夏陌看到這幕,隨口調笑句“人面桃花相映紅。”
褚靈幽跟房藺君錯愕,笙空神色怔楞,短暫的沉默,繼而爆發起哄的笑聲。笙空無奈的搖頭,淡然的眼底帶著微不可察的縱容。
暗角的桃花樹後,骨雀紅裝詭魅,眼睛望著笑鬧的幾人,恨的捏碎掌中桃花。
追著笙空糾纏數年,笙空對她總是驅趕,從未有過絲毫暖色。姬夏陌有何好,值得笙空對他露出笑容。
“姬夏陌。”骨雀咬碎銀牙,凶狠的眼底透著陰毒的猩色。
樓寅踩著橋沿出現在湖畔,白袍高貴華麗,容貌淡漠傾世,房藺君低聲輕嘖“若說美,樓寅則無敵。”
樓寅眼睛猶如冰刺掃去,房藺君果斷閉嘴躲到姬夏陌身後。姬夏陌暗笑房藺君作死,有意玩笑轉移話題“樓寅,你竟也來此俗地。”
沒理姬夏陌的調笑,樓寅黑瞳掃視周圍“有邪祟氣息。”
姬夏陌笑容斂起,凝眉望向湖畔四周,卻並沒發現異樣。樓寅銀絲散開,帶回被碾碎的桃花,殘留的薄弱血猩讓姬夏陌皺眉。
樓寅瞥向靳無極,眼底的疑色一閃而逝。靳無極是血修屍煞,理應能敏銳的察覺到邪祟的存在,為何邪祟靠近卻沒反應,難道是那次重傷修為減退?
“夜色既已深,都各自散了吧。”笙空提議道。
房藺君擔心姬夏陌的身體無法支撐,遂點頭同意“有時間能再聚,今日就先到此為止。”
被突然的邪祟打斷遊玩興致,姬夏陌不情願的道“那便回去吧。”
褚靈幽被吩咐送笙空,姬夏陌帶著靳無極跟房藺君準備回府,路過湖畔許願台時,姬夏陌偶然看到依偎的兩人。
姬夏陌面露詫異,他看出那是太子鳳凌琛跟秦婭薰,姬夏陌想解決秦家賜婚難題,卻沒想鳳凌琛跟秦婭薰兩情相悅的問題。
鳳凌琛跟秦婭薰數年前靜月湖畔初相識,難道那時就已互生情愫?姬夏陌覺得腦袋有些亂。
回到丞相府梅苑,房藺君告辭回屋休息,姬夏陌坐在案前凝視著燭光,握著狼毫遲疑著不知該怎樣落筆。
靳無極端著湯藥遞給姬夏陌,姬夏陌嗅著藥香猶豫問道“靳哥看到了嗎?”
“太子鳳凌琛跟秦婭薰有情。”靳無極事不關己高掛起。
姬夏陌皺眉按著眉間“奪嫡血戰薰姐定與鳳凌琛共進退,若戰敗,亦同死。”
“先將藥喝完。”靳無極手指輕敲桌案,輕聲催促道。
姬夏陌沉著臉將藥飲盡,拒絕靳無極喂來的蜜餞。沉默半響,姬夏陌怒拍桌案“簡直糊塗,她要將秦家置於何處。”
靳無極迅速握住姬夏陌的手,看到摔紅的掌心,頓時眉間緊蹙。“碗碟墨硯都能摔,何苦拿自己出氣。”
看著幫自己揉手的靳無極,姬夏陌的表情慢慢緩和。沉吟著重新拿起筆墨,姬夏陌開始書寫。
信件封存,姬夏陌沒有留名,盯著空白的信封,姬夏陌表情晦暗。良久閉眼歎氣,姬夏陌將信夾進書內。
“給秦炎的。”靳無極問。
“不。”姬夏陌牽起勉強的苦笑。“是給三王鳳夜瀾的。”
靳無極表情微變,握著姬夏陌的手也瞬間頓住。“你要參與奪嫡。”
“不涉黨派,不做謀臣,這是我的堅持。”姬夏陌望著藏信的書籍低聲道。“但秦焱怕是躲不掉了。”
“你是想秦焱歸順鳳夜瀾。”靳無極不理解姬夏陌對鳳夜瀾的信任。“鳳凌琛就真的那麽不入你的眼嗎?”
“身無龍氣,鳳凌琛絕非天命之人。”姬夏陌起身離開桌案前。“況且,我並沒有讓秦焱歸順鳳夜瀾。”
“那你想怎麽做。”
“信件在那裡,自己去看罷。”姬夏陌放下床帳,掀開棉被躺下。
靳無極猶疑的拿出信件打開,字跡蒼勁內斂,墨香仍未散。
‘若有朝禍起蕭牆兵臨宮前,秦焱姬夏陌,願助一臂之力。’
“姬夏陌隻忠誠皇上,局勢將定時,推波助瀾錦上添花。”姬夏陌歎息。“這封信算是示好吧。”
靳無極沉默的將信收起“何時送去。”
“明日,你親自送去。”這封信若落到外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好。”
僻靜的院落裡,笙空站在枯樹下遙望明月,扣亂的佛珠顯示他此時的走神。
樓寅虛影晃動憑空出現在院裡,攏著袖子與笙空同望星空。“何故深夜愁緒無眠。”
“這片浩瀚的星空,哪顆星星隕落也無人得知。”笙空仰望夜幕露出淡笑,轉瞬垂眸低歎。“貧僧的大限將至。”
“劫數可有解。”樓寅眉間隱隱蹙起。
“死劫無解。”
樓寅凝望笙空,難得因天道束縛悲憫。“你我本應為摯友。”
“能得上尊賞識,貧僧之幸。”
姬夏陌的信件被靳無極秘密送給鳳夜瀾,鳳夜瀾看後沒有說話,隻回贈錦盒一個。
姬夏陌拿到錦盒打開,裡面放著的是半截筆身,姬夏陌看著半截筆身陷入深思。
靳無極幫姬夏陌整理廢棄的符紙,看到姬夏陌凝眉不語,視線落到姬夏陌手裡的半截筆身,出聲詢問“這半截筆身有何寓意。”
“同意共盟。”姬夏陌合上錦盒,疲倦的靠回椅背揉著眉間。
靳無極走到姬夏陌身後,熟練的幫他按摩“頭又疼了?”
“當初並沒傷到腦袋,怎會留下這種毛病。”姬夏陌難受的哼唧。
“你既然體弱就該靜養,少些操勞就好了。”皇城局勢凶險,姬夏陌籌謀算計步步驚心,靳無極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姬夏陌握住靳無極的手,仰頭露出笑臉。“待皇城安定我們就離開,雲遊四海還是隱世逍遙,我都聽你的。”
“只要你想去,我陪著你。”靳無極怕姬夏陌硌到脖子,仔細的用手幫他墊著。
“我想看日出,觀落日,山的連綿海的洶湧。”姬夏陌表情期待愉悅,就像很快就能看到似的。
靳無極露出寵溺的笑意“好,都陪你。”
“靳哥呢?靳哥有很想去的地方嗎?”
“有。”
“哪裡?”姬夏陌很好奇是什麽美景竟讓靳無極念念不忘。
“已經看到了。”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最美的景色。
“難道是我這梅苑。”姬夏陌笑得狡黠,像隻偷腥的老鼠。“靳哥你可真沒有追求。”
靳無極捏捏姬夏陌的臉頰,眼底帶著笑意,又好氣又無奈的問“中午想吃些什麽。”
“想吃海鮮蛋炒飯,要靳哥你給我做。”姬夏陌任性的要求。
“昨天就吃的海鮮蛋炒飯,難道吃不膩嗎?”
“飯當然會膩,但是做飯的人吃多久都不夠。”姬夏陌意味深長的看著靳無極暗示。
靳無極表情微怔,繼而回神無奈的點了下姬夏陌的鼻子。“又在胡說。”
“我餓了,快去做飯。”姬夏陌捂著鼻子躲開靳無極的魔爪,趾高氣昂的命令。
“先吃些蓮子糕,我很快就給你做好。”靳無極拍拍姬夏陌的頭,起身離開房間。
眼看靳無極要走出房間,姬夏陌突然語帶笑意道“今晚我要吃靳護衛。”
靳無極絆到門檻踉蹌站穩,狼狽的加快腳步速度,匆匆消失在姬夏陌眼前。姬夏陌忍不住笑出聲,眼底盛滿溫柔的暖色。
靳哥,世間最美的景色,也是就在我眼前。
[正文 第164集鳳夜瀾拜相]
鳳夜瀾的請帖是暗衛秘密送到梅苑的,面對鳳夜瀾的邀請,姬夏陌根本沒有拒絕的選擇。
便裝來到第一樓廂房,鳳夜瀾已等候多時。姬夏陌跟鳳夜瀾沒有深交情,對鳳夜瀾的印象還是數年前皇宮比試,那片朦朧卻觸目驚心的猩紅。
鳳夜瀾心機深沉野心勃勃,論籌謀算計諸王都難敵他,論心狠手辣更是沒有絲毫憐憫,即便登基皇位,鳳夜瀾也絕非仁君。
鳳夜瀾像是孤身前來,但看靳無極的警戒,姬夏陌清楚周圍暗處定有鳳夜瀾的暗衛。
鳳夜瀾冷靜的燒水斟茶,淡然的神色讓姬夏陌警覺,知道鳳夜瀾的沉著,姬夏陌沒想跟鳳夜瀾鬥智鬥勇的耗著。“三王邀夏陌前來,不知是有何指教。”
鳳夜瀾取出身側古畫展開,示意姬夏陌鑒賞。“歐陽複春竹圖,回贈姬長公子墨寶之情。”
姬夏陌眼底晦暗不明,知道鳳夜瀾是在暗指同盟書。歐陽複真跡價值連城,鳳夜瀾當真是舍得。
“多謝王爺厚愛,但歐陽複墨寶珍貴,夏陌斷不敢收。”姬夏陌婉拒鳳夜瀾贈畫,並沒接鳳夜瀾的話題。
“歐陽複春竹圖雖珍貴,卻比不得姬長公子的墨寶。”鳳夜瀾緊咬同盟書之事,沒有被姬夏陌繞走。
姬夏陌嗅著茶香,眼睛看著歐陽複真跡沉默。鳳夜瀾淡定的飲茶等待,沒有絲毫催促的意思。
永遠都不要跟狩獵者拚耐力,姬夏陌將茶擱下,表情淡漠謹慎。“姬家隻忠誠皇上。”
“本王明白姬長公子的意思。”姬夏陌攤開話題,鳳夜瀾也撕去偽裝。“能得姬長公子信任,是本王幸事。”
姬夏陌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何況更修習奇門遁甲異術,若收做謀士,宏圖霸業猶如探囊取物。即便無法收服,非敵既是友,登基皇位後有他輔佐可高枕無憂。
“這些年護國公公孫睿朝堂勢力衰落,諸王派系逐漸均衡,說來本王還要多謝姬長公子。”
姬夏陌瞳孔收緊,鳳夜瀾繼續道“當年如夢閣花魁案,工部六品潘府案,後清查刑部舊案,刑部工部連斷公孫睿左膀右臂。”
“陳州事僵屍案,朱玉盛殘暴貪腐牽扯公孫睿,吏部被辦。其後數年公孫睿連遭重創,暗中勢力被接連拔除。”
“姬長公子雖無官職加身,卻持鳳字金牌受命父皇,身在江湖能斷朝堂事,斬貪腐廢皇親,真是好計謀。”
姬夏陌袖中拳頭緊攥,神色平靜內心卻已驚濤駭浪。他受命皇帝微服查案,幫皇帝籌謀扳倒公孫睿,鳳夜瀾是何時知道的。
“本王知姬長公子大才,若能得姬長公子相助,本王承諾若有朝登基皇位,必先拜公子為相。”鳳夜瀾起身拱手叩下。
姬夏陌沉默的望著鳳夜瀾,鳳夜瀾現在看著禮賢下士,但姬夏陌不敢保證待鳳夜瀾登基,會不會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畢竟歷史有太多這樣的例子。
姬夏陌閉眼不看鳳夜瀾,淡漠的聲音添上些許疲倦悲涼。“奪嫡血戰姬家不會參與,若三王能登九五之尊,夏陌自當為吾皇籌謀,清亂匪定江山。”
“姬長公子能代表秦家嗎?”鳳夜瀾質疑。
“秦婭薰賜婚太子,我雖無法左右秦將軍,卻能替秦焱擔保。”姬夏陌直視鳳夜瀾道。“秦家世代忠良,即便秦將軍相助太子,三王也無需擔憂秦家會叛變逼宮。”
“若真如姬長公子所說,本王自會承秦統領的情。”秦焱掌握五千內衛,若真要到兵臨宮前的地步,秦焱所控制的內衛會是很強的終極王牌。
達成同盟後鳳夜瀾滿意離開,姬夏陌靠坐窗前捧著冰冷的茶,靜靜的遙望皇城的天。
落日染紅閣樓,鮮紅的琉璃瓦流轉著光暈,就像染著血似的。年少的天真被時間碾殺,在這充斥著血腥的皇城裡,只剩下虛偽的皮囊。
“靳哥,我冷。”姬夏陌輕聲道。
靳無極拿走姬夏陌手裡的冷茶,溫柔的將他攬到懷裡。靠著靳無極的身體,姬夏陌貪婪的嗅著靳無極身上熟悉的味道。
在這個殘忍的皇權時代,在他疲憊迷茫時,總還有人在他身旁陪伴著他。
靳無極抱著姬夏陌瘦弱的肩膀,心疼的想要窒息。他多想跟姬夏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