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和秦居然從墓園出來, 秦居然幫她打開車門,阮南上車之後自己也跟著上去。
不是清明節,墓園門口來往的車輛很少, 太陽升得很高,大部分被雲遮蔽著,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光芒想要穿破雲層。
秦居然沒有很快發動車輛, 在駕駛位上等了一會兒,阮南輕聲開口:“好了,我沒事了。”
秦居然點點頭:“阿阮,以前都是你一個人來嗎?”
阮南沉默了一下:“我隻願意一個人來。”
“阿阮,從今以後每年的今天, 我都陪你一起來。”
阮南目光短暫地看了一眼窗外, 目光回到秦居然身上:“以後的每一年, 你都會在我身邊嗎?”
阮南從來沒有很認真地問過秦居然一次關於以後、關於未來,哪怕是在瑞士把自己全部交付的那個夜晚。
生活不是偶像劇或者小說, 誘惑、背叛、時間久了磨滅激情, 在這個快節奏的大時代,擁簇的人群中,也許一個再小不過的理由都會讓兩個海誓山盟的齟齬分開。
秦居然之前也從來沒有向阮南輕易做過這種承諾。
她從不喜歡違約。
更不願意在沒有完全保證的情況下, 給出這樣一個女孩子承諾。
此刻,車內狹小的空間讓空氣都顯得促狹起來, 秦居然看著阮南的眼睛:“會的。”
“阿阮, 我會的。”
黑色路虎從道路往東行駛,在冬天的凝霧中留下一串轉而飄散的尾氣。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一輛黑色的保時捷駛來, 一身黑色西裝微胖的中年男人下車, 司機在旁邊跟著。
男人走到墓園, 看著已經放著的兩束白色菊花,先是愣了一下,轉而看著那張微笑著的黑白照片。
男人站了很久,明明是冬天,隻穿一身西裝站了一會兒卻出了汗,仿佛是被照片上的人質問著,審視著,看看他這些年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女兒。
過了好一會兒,阮虎躍掏出手帕,將額頭的出的那層薄汗擦掉,將懷中一大捧盛開的黃白色菊花放下。直起腰的那一刻,身後的司機小劉看得清楚,一瞬間的動作,阮總好像老了十歲。
也的確是老了。
秦居然和阮南當天晚上就返回了S市,離開學只剩半個多月了,國內一開學,阮南就會辦好手續出國進行半學期的留學交換。寒假那次因為競賽沒有走成,秦居然怕這次阮南又偷偷為了她留下來,盯著電腦手把手跟她填了報名表。
秦居然推掉了之前那間小工作室,又租了一間更大的,用之前盈利剩下的資金做著前期準備,國家的確對大學生創業有著一定的政策傾斜支持,從注冊辦手續到蓋章落成,大概兩周就走完了流程。
至於公司的名字,秦居然沒有和阮南商量,直接定成了“橘南文化傳媒有限公司”。
阮南歪著頭看著這個名字,明明知道好像哪裡都不對,但是卻沒辦法反駁。
秦居然看阮南看著廠牌出神,伸手揉了揉阮南的腦袋故作深沉道:“沒錯,這個名字,的確是有我的私心在。小嬌妻,不用太感動。”
“……”
硬件部分落成,秦居然開始招兵買馬。她上輩子有經驗,再加上有學校背景做依托,願意加入公司的人還是不少。秦居然現在的資金還不夠招募專業的大V,只能簽兩個小博主,去努力培養大V。
她自身條件不錯,研究過一段時間後給各部門開出合適的資金,身兼數職等待著各項部門全面落成。黃鶯一聽她已經成立公司,二話不說過來應聘財務部門。其實以她的成績學歷,直接進一個金融公司都不成問題。
秦居然有些疑惑:“真要來我這兒?”
黃鶯:“居居,您難道還怕我貪汙財務啊?咱們公司目前有盈利可以貪嗎?”
“……”行,知道她是好心,不生氣,不生氣。
林為一聽秦居然成立了公司,一個勁兒的說後悔出國了,直接去當個副總裁多好。周子清明面上沒說怎麽幫,但也給公司介紹了幾個不錯的職員。
等到加大那邊的錄取郵件發來,阮南當著秦居然的面打開,秦居然又親自監督,看著阮南進行了確定的回復。
等到機票、住宿安排都訂好安排好之後,秦居然這才滿意。
阮南瞥了她一眼:“秦總就這麽想讓我趕緊離開啊?”
秦居然點頭:“阿阮,你小時候看過什麽狗血言情文嗎?”
阮南搖搖頭,有些不可思議地反問:“難道你看過?”
秦總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都說了是小時候嘛~據我多年的經驗,大多數霸道總裁文一般都有兩種走向。如果前期總裁和小嬌妻十分恩愛順利,小嬌妻賢惠溫柔照顧人,不哭不鬧不撒嬌,那麽後期這個總裁一定會身在福中不知福,搞些么蛾子出來。”
“但是如果小嬌妻很有個性,總裁給她安排好工作,她卻不去,偏偏要一個人去國外留學或者去搞自己的事業,就總能把總裁迷得七葷八素,她們之間……”
秦居然話還說完,阮南就伸手纏在了她身上:“秦居然,你說的這個小說霸總,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沒有阿阮,我就是想說,無論你是哪種,我都是被你迷得七葷八素那種。”
阮南松開她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不過其實還有第三種情況。”阮南一揚頭,傲嬌十足的賣關子。
秦居然想了一會兒,說了幾個小說裡常見的可能性,阮南都說不對。秦總屢屢被反駁,面子上掛不住,眼神涼下來,一步一步走向小嬌妻:“猜不到,直接告訴我吧。”
“才不說。”阮南好不容易能拿捏秦居然一次,怎麽能這麽輕易告訴她。
她們兩下午剛審核完一些材料,已經到了飯點,現在租下的整層辦公樓裡只剩下她兩了。
秦居然的辦公室在最北邊,整個辦公室裝修都是年輕總裁的風格。白色風格的座椅取代了傳統的黑色真皮沙發,寬大的辦公桌,整面牆的書籍材料。背後就是高層標配的落地窗,還有秦居然自己選的灰色的窗簾。
之前阮南還問過她,辦公室裡為什麽要用這個顏色的窗簾。
辦公室裡溫度高,秦居然隻穿了一件中間帶著外束的長款白色襯衫,腿上一層薄薄的絲襪,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長筒高跟靴子。她披散著長發,往辦公桌前一坐就是一副天生的總裁模樣。
現在她站起來了,不僅站了起來,還湊近過來。
阮南和秦居然打扮差不多,她嫌屋裡熱,隻穿了一條薄薄的連衣裙,腳上是很好脫的黑色小跟靴。
秦居然湊上來,眼神迷離蠱惑道:“阿阮,告訴我吧。”
談了這麽久戀愛,自家騷1一個眼神阮南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不過反正是在辦公室,她還能怎麽樣啊?秦總不當了,臉皮不要啦?
阮南挺直腰給自己撞了撞膽子:“不、不說。”
秦居然再往前,阮南往後,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到了秦居然的老板椅裡。椅子很大很軟,阮南直接陷了進去,秦居然不僅沒有伸手拉她,反而雙腿分跨開,直接騎在了阮南的腿上。
辦公室橘黃色的燈光打過來,剛才還人模人樣坐在椅子前給員工訓話的女總裁,此刻正穿著解開了一顆扣子的襯衫,臉上掛著一幅金絲框眼鏡,襯衫因為這個動作滑起大半兒,露出隻穿了一層薄薄地絲襪的大腿。
修長的小腿上那雙好看的黑色絨面長靴,連鞋跟都在此刻充滿了欲望。
秦居然反手拿起桌上赤紅色的口紅補了一下,順手摘掉眼鏡的一刹那,欲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就這樣在自己身上。
阮南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努力轉開腦袋不去看她的胸口處。
秦居然不下去,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拿出右手一動,靈巧地又解開了一顆扣子。
“秦居然你幹嘛,這是在辦公室……”
秦居然沒說話,一手撐在阮南身後的椅背上,另一隻手捏起阮南的下巴,用剛補好的紅唇朝阮南唇上壓在。
她一點一點,宛如蜻蜓點水般吻著,纖長白皙的小臂在身側圈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秦居然靠近,阮南呼吸越來越快,明明知道這間辦公室的玻璃都是加工過的,裡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材質,阮南還是被這個場景弄得又害羞又刺激。
“秦居然……”
“叫我什麽?”
“秦、秦總……”
秦居然勾了勾嘴角:“今天叫對了。今天是秦總,阿阮的秦總。”
“外面的人會看到……”
“阿阮,你不是問過,為什麽辦公室裡要裝這個顏色的窗簾嗎?現在有答案了嗎?”
阮南一瞬間睜大眼睛,就在秦居然要從椅子上下去不知道要幹什麽的一刹那,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秦居然之前沒定過那麽多規矩,說只要亮著燈敲門就可以進。
兩聲敲門聲響起,眼看門就要被推開,秦居然又是這幅模樣,阮南正著急,秦居然直接一個翻身下去,蹲下身子藏在了辦公桌下。
程序員小張抱著電腦進來,就看到總裁的好朋友正坐在總裁的椅子上,臉上掛著一個別扭的笑容問他怎麽了。
程序員看到辦公室拉了一半兒的窗簾,桌上還有一杯喝了一半兒的紅酒,一時間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小張推了推眼鏡,疑惑到:“阮小姐您好,秦總不在嗎?”
“哦那個,她剛剛有事兒出去了。”
“出去了?”
“對,出去了。”
小張一愣:“阮小姐您可別逗我了,我一直在電梯口坐著,這一下午就沒見秦總出去過。這是18樓,秦總難不成還有其他下去的方法啊……”
他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話又多了,趕緊拍了拍嘴:“不是那什麽,有篇文章需要秦總看一下,那秦總既然不在我就明天再來吧。”
阮南剛想說可以,辦公桌下秦居然忽然你捏了一下她的腳腕,阮南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
小張趕緊過來問:“怎麽了阮小姐?身體有不舒服?”
阮南趕緊拜拜手:“沒什麽,你走……”
話還沒說完秦居然又捏了她一下。
阮南把那個“吧”字吞進肚子裡,轉而道:“你拿給我看看,這篇文章之前一直是我跟的。”
小張將信將疑地拿來電話,阮南看了一遍,按照她們之前的思路提了一些需要整改的地方,但總體做的非常不錯,融入了更加技術的方面,極大地增加了文章的趣味可讀性。
“所以再按照您說的改一下就可以發了?”
“嗯。”
“那秦總那邊……”
阮南想了一下:“她通常會很尊重我的意見。而且這個系列我之前的參與度一直很高。”
小張放心下來:“那就好那就好,您和秦總關系真好。”
他說著就要往出退,阮南正要低頭質問秦居然,結果小張又轉頭回來:“對了阮小姐。”
“怎麽了?”阮南和秦居然瞬間都老實下來。
小張指了指自己臉比劃:“您口紅花得有點厲害,都蹭到臉上了。”
“哦,呵呵,可能是剛才吃西瓜的時候不小心弄到了……”阮南尷尬地笑了兩聲,一直等到小張出去才拿出一張濕巾來擦。
門關上,“秦總”一臉沒事兒人是的從辦公桌底下起來,阮南看著這個無賴,簡直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秦居然照例要開車去上班,阮南忽然說需要和她一起去個地方,秦居然算了半天,不是她倆的生日,最近也沒有什麽要見的人,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昨天阮南說的那個“第三種”情況,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有一種和這句話有關的直覺。
她和公司那邊打了個招呼,也沒多問,隻問了一句阮南需不需要穿得正式點,阮南搖頭說不用,穿得好看點就行。
不用穿正式點,還不告訴自己是幹嘛。
秦居然不再多想,隨便穿了日常的衣服,距離各大高校開學不足三天,整個S市的人忽然多了起來,阮南將車開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了一家信托基金會公司前。
秦居然看到這個地方愣了一下,阮南沒說話,先下了車,她在微信上發了個消息,不一會兒就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士迎了出來。
“幾年不見,阮小姐真是更亭亭玉立了。”
阮南和他握了一下手,伸手介紹道:“秦居然,橘南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首席執行總裁。居然,這位是高先生,業內著名基金會代理人。”
秦居然隱隱約約有些感覺,伸手握了一下。阮南問高先生:“高先生那邊的流程都走完了?”
高先生點頭:“都在A市辦完了,這次為了和阮小姐對接,我特意申請借用一下S市的公司,也是十分感謝這麽多年來您和您父親的信任。”
阮南點點頭,伸手拉了一下秦居然往公司裡走。
直到幾個人坐下,阮南把“橘南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的那些材料都拿出來時候,秦居然才意識到:“你要讚助我開公司?”
阮南搖搖頭:“不是讚助,是投資。”
“哪來的錢?”
秦居然看向高先生,阮南點點頭,高先生開口道:“是這樣的秦小姐,阮小姐的母親在她生前給阮小姐留下了一筆私人財產,這筆財產這些年一直由我們基金會進行打理,現在阮小姐想用這筆錢來進行對您公司的股份投資。”
“多少?”
“一千萬。”
秦居然愣了一下,一千萬對於阮虎躍可能不算什麽,可對於阮南來說就是她全部的家當了。也是她母親給她留下最後的保障。
秦居然直接把文件合同拿過來藏在身後,站起來,有些無措地看著阮南:“阿阮,我不同意。”
阮南也站起來,很認真地看向秦居然:“居居,我說了,不是讚助而是投資。我會按照正規流程對你的公司進行投資拿取股份,並成為董事會的一員。”
“萬一這個公司前景不好,無法達到預期盈利呢?”
“居居,沒有哪個公司能一直盈利的,尤其我們還是起步階段。你不用多說,這段時間我已經足夠了解,這筆初期投資對公司意味著什麽。”
她倆越說聲音越高,周圍人都頻頻轉頭看來,秦居然看了一眼還在座位上等待著的高先生,直接拉著阮南說“出來一下”就先出了大樓。
阮南跟著她出來,秦居然松手:“阿阮,這筆錢對你來說不是小數目。”
阮南點頭:“我知道,我也不會一次全部投進來。一輪先投500萬,後續如果有潛力或者必要的話,繼續補投,或者出現運轉不周的時候拿來救急。”
“不是阿阮,開公司不是咱們平時上課的虛擬演練,在實際運營的過程中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這些你都不會……”
“對,我不會。”阮南抬頭,打斷了秦居然的話。
街角來往的車流熙熙攘攘,信號燈一亮,行人都成群結伴地往過走。旁邊的咖啡店中醇厚的味道飄散出來,還伴著一首之前阮南的粵語車載音樂。
阮南看著秦居然:“因為我不會,很多很麻煩難搞的東西就都得交給你,都得你一個人時刻操心,親力親為。我什麽大忙都幫不上。”
“不是,阿阮,我不是這個意思……”
阮南淡淡地搖了一下頭:“我知道。我只是想說,因為只有你會,所以,我想用我的方式來支持你。居居,你知道我一直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我有時候也在擔心,如果有一天你的公司做的很大了,你也像很多總裁一樣到處奔波忙於應酬的時候,我該怎麽應對。”
“所以我想以這種方式和你一起出現在未來裡。”
秦居然有些哭笑不得:“不會的阿阮,公司未來的建設我一直有想著你,想著等情況好一點……”
阮南又搖搖頭,伸出一隻手拉住秦居然:“居居,我知道你很聰明,也相信只要是你去做,無論什麽都能做好。”
“那這次,我想讓你聽我的一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