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 秦居然和阮南直接回家收拾行李，兩個人開車趕夜路回了S市。路上秦居然找成員問清楚了情況，夏瑾和之前那個一直在投資的男生， 一聲不響地宣布退出團隊。

　也不是一聲一響。

　在秦居然去瑞士，和國內有六個小時時差的這幾天， 夏瑾盜走了兩個她們一起運營的活躍度最高的帳號，改了密碼， 發布了一些內容。

　其中一條播放量最高的目前還在，大概是一條說明之前運營出了一些問題， 很遺憾不得不離開團隊，如果喜歡的朋友請繼續支持。

　秦居然看著屏幕， 第一次發現：“感謝一些愛和支持的朋友， 新的一天，路上還有你們”這句話能有這麽諷刺的意思。

　令人作嘔。

　秦居然上輩子就是創業起家， 不可能忽視合同的重要性。即使還沒成立公司，之前團隊裡的所有人都簽訂了相關合同， 其中對於共同運營的帳號有過詳細的規定。

　只要是給團隊帶來一定的損失，就能以民事責任追責。

　秦居然拿著手機想了一下， 又試著登錄了一下被“盜走”的那兩個帳號，都登上去了。

　也就是說， 夏瑾趁秦居然不在國內的時候，改了密碼拿走了帳號， 發布了一系列視頻，包括那天運營理念不合的，製造了一系列么蛾子， 賺足了一波流量之後， 在秦居然告她之前， 又把密碼改了回來。

　如果她是一直盜號不還，那按照合同，追求其民事責任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而夏瑾很聰明。

　比起直接的法律來說，她選擇了一種更惡心的方式。

　盜號打官司，訴求不過就是找還回帳號，然而現在帳號已經找回來了，那就並不成立。如果按照合同裡的帶來損失之後追責，這種流量數據問題所帶來的損失利益又很難有一種明確的論斷。

　沒過一會兒阮南接到一個電話，她用口型告訴秦居然是律師，是她在知道情況之後拜托陳叔幫忙找的。

　秦居然接過電話，和對方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

　“秦小姐，按照您的描述來看，這個案子可以打，但是沒有什麽必要。”

　“首先，就像您說的，您的前團隊成員已經把帳號密碼改了回來，並且在合同創訂之初就確定了都有對於帳號的運營權。那麽，盡管帶來了一定的損失，即使是賠償，也只能是經濟方面的賠償。並且，對方很可能以運營理念不合這條理由來進行反駁。”

　“所以秦小姐，如果我是您，我會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您現在所經營的帳號上，趁她還沒有完成全部的吸血以及輿論導向之前，最大程度的保證好您的權益。”

　秦居然道了謝掛掉電話，他說的對，到現在為止，這件事好像已經並不限於民事案件，已經發酵成了一場小型的商戰。

　秦居然戴上眼鏡，接替阮南開了兩個小時車到S市。一進家門兩個人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秦居然接起來，是秦浩天問她到沒到，記得把帶回去的飯菜熱熱吃了。

　秦居然今天回家之後表示公司有事兒，甚至都沒來得及再陪家人吃一頓飯就走了。秦浩天和左豔珍趕緊趁她收拾行李洗澡的時候炒了幾個菜，用保溫盒裝了讓她們帶回去晚上吃。

　秦居然知道和他們說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更加擔心，所以掩藏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是說有點事情要處理，並不知道是好是壞。

　阮南那邊也接到了阮虎躍打來的電話，阮南藏不住情緒，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阮虎躍也在，先是直接質問阮南這幾天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家裡有多擔心？

　他越說越來勁，走到客廳時阮南直接把包摔在地上盯著他看，阮虎躍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分了，又開始道歉：“南南，爸爸不是故意凶你，爸爸就是擔心。你說你這一聲不吭就直接跑到瑞士了，要不是問了周子清，爸爸得多擔心？現在剛回又要走，爸爸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出事兒和您有什麽關系嗎？”阮南直接問他。

　“南南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阮虎躍也有些真急了。

　阮南看著他冷笑了一下：“無論出什麽事兒，您不都得跟顧阿姨商量著來嗎？抱歉，我的任何事情，都和她無關。”

　阮南收拾好行李走了，後來秦居然和那個律師谘詢完之後，律師和阮虎躍說了一聲，他這才知道是阮南同學的工作室出事了。

　“南南，你這麽匆忙回S市，就是為了那個同學的工作室？”電話那頭阮虎躍問。

　“有什麽問題嗎？”

　“爸爸之前不知道，你要是想創業隨時和爸爸說啊，隨便給你接一家公司練手都行，這些公司你要是都不喜歡，爸給你投資，咱們隨便辦，你和同學這麽弄，就是容易受欺負，這不就出事了？你聽爸的，別摻和這些沒意義的事兒了。”

　阮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您是說我們做的這些事兒都沒有意義？”

　她音量不自覺提高，秦居然回頭，兩個人都默契地避開對方，秦居然打開電腦處理事情，阮南走到陽台上關上門，繼續聽阮虎躍道：

　“南南，你認為的有意義是做這些能得到歷練嗎？你們現在的眼界和實操難以支撐起很多東西，以後回過頭來你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在浪費時間。爸爸和你苦口婆心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你少走彎路。”

　“直接繼承您的公司就不是彎路了嗎？好啊爸，我要一家，您去和顧阿姨申請吧，看看我該怎麽和我兩個親愛的弟弟分配股權？”

　“南南！你現在變得這麽會說，是不是和你在大學認識的這個同學學得？是叫什麽秦居然對吧？聽說她家就是在A市開飯店的？什麽小門小戶的眼界把你帶成這樣？看來我得去查查這個人了。”

　阮南被他口中的“小門小戶的女兒”氣的發抖，冷笑了一聲：“爸，我記得顧阿姨之前也是小門小戶的女兒呢。您剛剛說的少走彎路，該不會是想教我像顧阿姨一樣，在酒會上把紅酒潑到男人身上，順利成章地進行下一步吧？”

　“南南你！”

　阮南的聲音冷得厲害：“爸，我的事情我沒有求你幫忙。秦居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你要對秦居然打什麽主意，就請您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父女倆之間的氣氛太焦灼，阮南不想再和他多說，想到阮虎躍的為人，阮南最終補了一句：“您不是一直想和成茂集團的秦源搭線嗎？如果是這樣，就更要多想一想了。”

　阮南打完電話，陽台冰冷的溫度讓全身都降了溫，秦居然聽到門響，趕緊拿來一塊厚厚地毯子裹在阮南身上。

　“吵架了？”秦居然摸摸阮南的頭。

　阮南躲開她的目光：“律師多了一嘴。”

　秦居然沉默下來，阮南知道她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帳號工作室的事情，不想讓她再分心，輕輕推開秦居然的手：“先一起辦公吧，別想那麽多~”

　有了夏瑾這麽一出，工作室徹底分崩離析，兩個人走了，一個人退出，只有一個技術流男生表示願意繼續留下來。

　秦居然在各大帳號上相繼發布了聲明，她也很巧妙，沒有弄成枯燥的文章，而是用現有的素材做了一個短視頻，配上音樂，先是展示了工作室創辦之初每個人意氣風發，為了公司而努力的照片，那時候的合照上每個人都笑著，都在相信明天會更美好。

　之後就是幾次大家一起開會商討或者出去實地拍攝視頻的存照，緊接著音樂畫風一轉，是那張成員告訴秦居然帳號被盜的聊天記錄，還有秦居然去瑞士的時間對應信息。

　果然，很快這條視頻就引來很激烈的討論。

　“人們會相信嗎？”阮南擔心道。

　秦居然靠在椅背上輕輕搖頭：“還不知道。夏瑾能這麽做，背後不知道還藏著什麽手段，但可以清楚的是，她已經獲得了資金的支持。在輿論裡，刺激和反轉永遠帶有更讓人願意相信的色彩，所以不管我們發的證據夠不夠有力，都會有一部分選擇相信我們。”

　秦居然和阮南一直盯評論盯到凌晨12點多，果然就像她說的，兩極分化。

　時間一點點流逝，連續的旅途再加上突發的事件，秦居然和阮南都是勞心勞力，格外疲憊。

　秦居然關掉電腦和手機，伸手把阮南抱上床：“阿阮，放輕松睡覺，什麽不開心的事兒都不能留在睡覺的時候。”

　阮南點點頭，伸手抱了抱秦居然：“那你也是，不許再擔心了。解決的辦法很多很多，有我在。”

　秦居然笑了一下：“好。”

　兩個人互道晚安關燈睡覺，凌晨五點的時候阮南迷迷糊糊有些意識，胳膊往旁邊一放，並沒有摸到人。

　阮南等了一會兒，也沒有聽到衛生間有聲音，她穿上拖鞋輕手輕腳往出走，路過書房的時候看到門沒有關，暗淡的光從裡面透出來，秦居然正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她穿著一件長長的薄毛衣，兩條腿蜷縮在椅子上，用寬大的毛衣一直罩在腳踝上。

　可能是有些發困，秦居然看了一會兒後就將頭埋在了膝蓋上。暗淡的白光照在秦居然的輪廓上，在黑色的皮椅中，秦居然的身影顯得那麽單薄瘦削。

　阮南沒有出聲，默默地回到了臥室。

　凌晨六點多，外面第一縷陽光隱隱約約照進室內，阮南拿起手機，找到一個躺在通訊錄裡，幾乎從來沒聯系過的人：

　【高先生您好，這個時間冒昧打擾，我想和您約個時間辦理一些事務。】

　沒過兩分鍾，對面就回了消息：【沒記錯的話，是巨躍集團的阮小姐？】

　【嗯。】

　【沒問題，阮小姐想辦什麽業務？】

　【我想委托您，從我母親留下來的基金會中提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