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親就不疼了。”

　林南星眼眶更紅了， 他吸了吸鼻子，低頭吻了吻霍德爾的額角。

　霍德爾繼續勾勾他的手指，對這個親吻很不滿意。

　林南星看了眼心電圖儀器， 湊過去碰了碰他的嘴唇。

　因為剛轉化不久， 霍德爾的身體狀態並不好， 唇瓣比之前還要冷， 呼吸都仿佛泛著冷氣。

　林南星輕輕地吮了吮他的下唇， 沒有深入，而是抬眼望著前方的心電圖儀器。

　不是他不想深吻， 是他不敢。

　剛才親了那麽一小會兒，心電圖儀器就滴滴滴叫了。

　淺嘗輒止， 安撫性的親吻。

　霍德爾掀了掀眼皮，就這？！

　不夠

　見林南星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的貼片，霍德爾皺了皺眉：“我心臟很多年不跳了。”

　林南星沒說話，等他的下一句話。

　霍德爾面不改色地繼續說：“要多跳跳才會健康一點。”

　言下之意， 多親親心臟多跳跳，老霍霍才會變得更健康。

　林南星破涕為笑：“醫生說的？”

　霍德爾猶豫片刻， 沒有亂甩鍋：“我說的。”

　林南星點了點頭：“知道了。”

　霍德爾微微側身，調整成一個方便親吻的姿勢。

　林南星緩緩吐出兩個字：“不親。”

　知道小麻煩精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霍德爾歎了口氣，沒有強求，無奈地說：“那好吧。”

　“欠著，以後再親。”

　林南星看著他，覺得霍德爾作為一個親親狂魔，應該不會這麽輕易的善罷甘休。

　下一秒， 霍德爾往右邊挪了挪位置， 掀開被子， 認真地對林南星說：“被窩已經暖好了。”

　“快來吧。”

　說著，他還拍了拍床單，示意林南星快上去。

　林南星被他逗笑了，起身扯過被子，幫他蓋好：“這是單人床。”

　“我讓他們換張雙人的。”霍德爾說完，伸手要去按鈴叫人。

　林南星攔住他，皺眉道：“你別亂動，小心針歪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莊女士。

　林南星給了霍德爾一個眼神，讓他別說話。

　他接起電話，喊道：“媽媽。”

　電話那端的莊女士應了一聲，問道：“今天晚飯還回來吃嗎？”

　“你爸爸晚上有個飯局，想帶你過去。”

　林南星看了眼霍德爾，開口道：“不來了。”

　“行，那時候回家？可以順路來接你。”

　“我……”林南星糾結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在同學這邊……住兩天。”

　住兩天？

　霍德爾和莊女士同時驚訝。

　莊女士驚訝兒子長大了，知道不回家了。

　霍德爾驚訝小麻煩精居然要為了自己夜不歸宿。

　莊女士笑了笑，問道：“哪個同學？小霍嗎？”

　“嗯。”林南星應了一聲。

　“這樣啊……”

　莊女士又笑了笑，這回的笑聲和之前不同，有些意味深長，又帶著些許曖昧。

　林南星聽得臉頰微燙，媽媽肯定猜到他和霍德爾的關系了。

　他連忙解釋道：“霍德爾生病了。”

　“什麽病？”莊女士關切地問了句，她對這位疑似未來兒婿的人還是很關注的。

　林南星當然不可能告訴她霍德爾是在轉化人類。

　他抬眼打量幾眼霍德爾，慢吞吞地說：“嗯……他貧血，有點嚴重。”

　“需要好好休息。”

　“貧血啊……”莊女士拖長了音調。

　親自照料長大的兒子，撒謊什麽語氣她還是分得出的。

　莊女士微笑道：“你自己病都沒有好全，記得和小霍一起好好休息。”

　她笑著強調了“一起”二字，林南星聽得臉更紅了。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拜拜，幫我向小霍問聲好。”

　林南星敷衍地嗯嗯幾聲。

　霍德爾眼巴巴地盯著他：“是咱……是阿姨嗎？”

　林南星點頭：“嗯，她讓我向你問聲好。”

　“阿姨好。”霍德爾坐直身體，衝著電話喊道。

　林南星收起手機：“已經掛了。”

　“好吧……”霍德爾又躺了回去，神情放松下來，輕聲道，“下次我再當面向阿姨問好。”

　“咚咚咚——”盧克敲響了病房門。

　“進來。”霍德爾說道。

　盧克拎著兩個水果籃走進來：“霍爺，林小少爺，你們晚飯想吃點什麽？我去買。”

　林南星發燒剛好，不太有胃口，隨口道：“隨便，都行。”

　“不行，”霍德爾立馬否決，“這是我們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晚餐。”

　這是他成為人類的第一頓晚餐。

　霍德爾扭頭看向盧克：“要燭光晚餐。”

　“好嘞。”盧克應聲，轉身就要去準備燭光晚餐的事宜。

　“等等，”林南星連忙把人喊住，問道：“醫生沒有說什麽注意事項麽？”

　就讓病人想吃什麽吃什麽？

　霍德爾搖頭道：“沒有。”

　他第一次當病人，不知道還有這種忌口這種事情。

　盧克也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第一次照顧病人，壓根兒沒想到過忌口的事情。

　林南星歎了口氣，意識到這兩位老年人的不靠譜。

　他問道：“班長呢？我去問他。”

　“至軒有事出去了，”盧克頓了頓，繼續說，“小趙還在研究所內。”

　林南星估摸著小趙就是霍德爾的主治醫生，起身道：“你帶我去找小趙。”

　小趙的辦公室就在病房邊上，很近，走兩步就到了。

　“小趙，林小少爺有事要谘詢你。”盧克開門見山地說。

　林小少爺在整個研究所都赫赫有名。

　小趙推了推眼鏡，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兒林南星，半晌，才慢慢開口：“您要問什麽？”

　林南星：“就是想問一下霍德爾的情況。”

　“奧……”小趙了然地點了點頭，對他說，“您放心，霍爺很強的。”

　“他的自我恢復能力是我見過最強的血族，轉化的適應性也很強，身體很快就習慣了人類的技能，之前的研究對象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完全轉化……”

　小趙說著說著就說起了霍德爾和其他研究對象的差別。

　林南星沉默了一會兒，懂了。

　這位不是主治醫生，是位實驗主管。

　他問道：“之前的研究對象也是血族嗎？”

　小趙笑了笑：“是做實驗用的小白鼠等等動物，我們親切地稱呼他們為小血族。”

　林南星再次沉默了。

　過了會兒，他問道：“我是想來問一下大白……不是，霍德爾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比如說飲食忌口，上下床行動什麽的。”

　“奧……”小趙恍然大悟，原來是要問這個。

　太久沒和人類相處了，都忘記人類是需要吃飯的。

　“之前的研究對象都是正常飲食正常活動。”

　小趙推了推眼睛，認真地說：“鑒於霍爺的年齡，飲食方面還是要注意一下。”

　“先從……現在人類生病後是要吃的清淡些的吧？”

　林南星沉默地點點頭。

　小趙笑道：“那讓霍爺也吃的清淡些。”

　林南星懂了，霍德爾現在是個人類。

　他需要用照顧人類的方式照顧霍德爾，而這幫吸血鬼對人類都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謝謝。”

　小趙連忙說：“不用謝不用謝，有什麽需要的來找我就行了。”

　“小趙隨時為您服務。”

　林南星點點頭，出了辦公室，對盧克說：“幫我們買點粥和小菜就好了。”

　“好。”盧克轉身離開。

　林南星回到病房，在門口停住腳步，看了眼門口掛著的牌子。

　【H12號實驗室】

　嗯……果然是大白鼠。

　推開門，霍德爾沒有玩手機，而是望著床邊的水果籃。

　林南星走上前：“要吃水果嗎？”

　“要。”霍德爾點頭，他現在可以嗅到水果的香味了，很神奇。

　林南星剝了個橘子，整個遞給霍德爾。

　霍德爾盯著橘子看了會兒，慢慢說：“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吃水果。”

　“要喂。”

　“張嘴。”林南星無奈，一瓣一瓣地投喂霍德爾。

　霍德爾太久沒有嘗出食物的味道，吃完一個橘子，嘴裡全是橘子味還有些不習慣。

　他皺了皺眉，扭頭看著林南星：“我想喝水。”

　林南星倒水，把水杯遞給他。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喝水。”

　“要——”

　“喂”字還沒說完，林南星就把習慣塞他嘴裡了。

　兩人吃了會兒水果，看了會兒短視頻。

　盧克帶著晚飯來了，他身後還跟著穿白大褂的小趙。

　“白粥和小菜。”

　盧克搖起病床的桌板，把飯菜放到上面。

　小趙則拿出本子，一邊盯著霍德爾，一邊在紙上寫寫劃劃。

　“這是什麽？”霍德爾垂眸看著今天的晚飯，一臉嫌棄。

　盧克重複一遍：“白粥和小菜。”

　霍德爾：“……我的燭光晚餐呢？”

　第一頓晚飯就這麽草草吃了？

　一點都不浪漫？

　盧克試探性地問道：“那我去找兩隻蠟燭來？”

　林南星笑了笑，打開包裝盒，把杓子遞到霍德爾手邊：“你現在不能吃，先吃點清淡的。”

　“改天我們再去吃。”

　霍德爾哼哼兩聲，勉強同意了。

　他嘗了一杓粥，眉頭緊皺：“為什麽嘗不出味道？”

　味覺失靈了？

　盧克大驚失色，猛地看向小趙。

　小趙上前兩步，詢問道：“是這幾個小時內一直嘗不出味道？還是突然嘗不出的？”

　“突然，”霍德爾放下杓子，“吃水果的時候還能嘗的出。”

　“現在是又變回了血族時的味覺嗎？”小趙追問道。

　“不是，”霍德爾搖頭，想了會兒，描述道，“就是……吃起來沒有味道。”

　林南星聽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霍德爾的杓子。

　只有白粥，沒有小菜。

　他猶豫片刻，夾了筷小菜放進霍德爾的杓子：“你再嘗嘗這個。”

　霍德爾嘗了嘗，微微睜大眼睛：“有味道了。”

　小趙兩眼放光，連忙記錄霍德爾嘗不出味道的時間：“您在嘗一口這個……粥。”

　“沒味道。”

　林南星忍不住了，開口道：“這是白粥。”

　三隻吸血鬼齊刷刷地看向他。

　林南星沉默良久，繼續說：“白粥是沒有味道的。”

　“只有淡淡的米香味。”

　和喪失味覺什麽的根本沒有聯系……

　三隻高齡吸血鬼恍然大悟，小趙年紀和盧克相仿，兩個三百多歲，再加一位一千多歲，平均年齡都六七百了，早就忘記了人類食物的味道。

　霍德爾又仔細地嘗了嘗粥的味道，的確是有小麻煩精剛才說的那種味道。

　小趙轉身面對林南星，說道：“林小少爺，我想比較一下霍爺和正常人類的區別，可以問您一些問題嗎？”

　“當然可以。”林南星點點頭。

　“十分感謝，”小趙飛快地在紙上速記，“我桌上有橘子皮，請問您吃橘子是什麽味道的。”

　就橘子味……

　林南星當然不可能這樣回答他，他想了會兒，慢吞吞地說：“微甜，微酸，橘絡略苦。”

　“好的，請問您喝水有什麽感覺？”

　“……解渴？”

　“好的，請問您……”

　小趙的很多問題林南星都不能一下子回答出來，需要琢磨好一會兒，想想措辭。

　他們聊了很久，小趙雖然問的問題很神奇，但對人類與血族兩種生物有獨到的見解，聊到最後，林南星笑著和他互換了微信，約以後有機會再聊天。

　和林南星聊完，小趙正準備要問霍德爾問題，有人進來說隔壁實驗室的實驗對象出現了問題，小趙連忙告辭離開。

　林南星說話說的口乾舌燥，喝了一杯水，耳畔想起霍德爾幽幽的嗓音：

　“你們聊完了嗎？”

　林南星點點頭，發現霍德爾碗裡的粥幾乎沒動過，問道：“怎麽不喝粥？不喜歡嗎？”

　霍德爾撩起眼皮，深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他：“等你。”

　林南星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小趙挺好玩的，聊得太開心了，一下子忘記了。”

　“看出來了。”

　霍德爾挪開視線，剛才和小趙聊天的時候，小麻煩精的嘴角就沒有掉下來過。

　他抿了抿唇，戳著碗裡的小菜：“我今天吃了糖醋排骨。”

　林南星低頭看桌上的東西，一臉疑惑。

　哪裡有糖醋排骨？

　霍德爾頓了頓，低聲道：“沒有糖，也沒有排骨。”

　只剩下醋。

　林南星反應過來了，彎唇道：“恭喜你，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吃醋。”

　哢噠一聲，霍德爾捏斷了手上的塑料小杓。

　林南星忍著笑意，把塑料小杓的碎片扔了，沒有給他拿新杓子，而是用自己的杓子舀了杓粥，遞到他嘴邊。

　“第一次真真正正喂你吃飯。”

　“要吃嗎？”

　霍德爾盯著杓子看了會兒，低哼一聲：“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嘗一下。”

　看在你這麽主動的份上，勉為其難地被你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