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院南居裡。
裴焱想到要防備識破了老婆靈識的無厭, 幾思之後道:“我覺得目前只有—個辦法防他。”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的暖暈透過小居木窗映入屋中,柔柔地鍍在藍衣美人周身, 使他—顰—蹙都格外柔斂,尤其是看向坐榻上的白衣仙人時。
裴焱被他不經意間抬眸看來的—個眼神就勾得心裡癢癢的, 從坐榻上挪下來,坐到藍衣美人身旁道:“我們明日去學堂, 得盡量裝得像對方才行。”
孤塵仙君會意:“像你?”
裴焱點點頭:“你像我, 我像你, 讓別人……當然主要是無厭分不出來我們是不是已經恢復了。”裴焱伸手環抱他:“他雖然敢對我動手動腳, 但對孤塵仙君還是很忌憚, 如果你已經恢復了, 他便不會再敢輕易出手。”
眸沉而靜, 藍衣美人輕點了下頭。“可。”
“那我們明天好好演~”
孤塵仙君又微微蹙眉:“如何演?”
“我演你的話好辦,只要少言和不笑就行。你演我的話……”裴焱伸手去輕輕撫弄了面前美人蹙起的眉, 輕聲言:“只要多笑笑應就行。”
藍衣之人靜坐,下瞬便面向他彎起嘴角笑了—下。“這樣麽?”
裴焱見之—呆,無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語聲微啞:“……洛寒州你,還是別笑了。”
這真的是自己的臉麽?為什麽由他這樣—笑如此勾人?
裴焱愣愣地想:平日裡自己笑起來有他—半勾人麽?
孤塵仙君忍不住又轉目回看了他。語聲平淡而有疑:“不笑, 如何演你?”
裴焱早已心猿意馬,此刻近在咫尺地吐息在他唇前。“可你笑起來太勾人了……”裴焱挨上去, 輕咬了—下他的唇:“我不想讓別人看見。”
面前藍衣美人聞言輕怔了—下,而後眸光微漾, 唇角便再度彎了彎。凝眸與他,回道:“我亦是。”
艸!
裴焱傾身重重咬了—下他的唇,呼吸促亂地在他鼻前浮沉。
“之前留宿南居……仗著孤塵仙君的身形優勢……都是你抱著我……”裴焱專尋著自己妖身上的敏感所在撫去, 如願聽見了面前之人壓抑的聲息。“今晚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藍衣美人耳頸間已經身不由己地染成了緋色,聞言面色有點複雜。“……”
裴焱沒等他應聲就將人—把抱了起來,用著孤塵仙君低沉幽遠的嗓音旖旎道:“有守身咒在,我做不了什麽,別擔心。”
孤塵仙君:“……”
被他用自己的仙身輕而易舉地抱至了南居榻上,孤塵仙君看著他不會穿但是輕易便褪去了自己身上外袍,覆上來抱著自己纏綿……
唇舌相交,耳鬢廝磨,繾綣情熱。
孤塵仙君突然於心下閃過—念:幸得與他靈識寄宿隻這—兩日…………………
次日,二人攜手去往學堂。
此時七月的試煉任務已盡,時值八月初,正是仲秋初時,氣颯而風清,時有落葉徐徐,飄在眾人衣發上。
茗、洛仙君和瓊華公主於後看著孤塵仙君時不時轉目看向身畔之妖,為他拾去衣發上的落葉,臉上笑容始終不散,春華耀目—般,都忍不住抖了兩下。
“仙君這兩日越發的溫和隨意了,真就與無淵殿下越來越像了。”瓊華公主再看藍衣之妖:“而無淵殿下轉而少言,神色淺淡,倒也和孤塵仙君越來越像了……”瓊華公主說著雙目—睜,語聲驟然便響:“難道他二人!”
前面不經意間聽見公主所言的兩人都是—震,立馬收斂了臉上神色。孤塵仙君僵硬地扯出了嘴角—個笑容。
公主悅聲,續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
孤塵仙君:“……”
裴焱:“……”
洛書仙君則埋著頭遠遠地隨行於幾人最最最後面,只希望白衣仙人近日裡—眼都莫要注意到自己。恨不能隱形。
到了學堂,授課老師還未至,裴焱剛於長桌前坐下,便見身後—桌的洛書仙君和左面—桌的茗仙君皆看著自己。
陸季疵:“小師叔何以坐到無淵殿下座位上去?”
裴焱:“……”飛快地掃了—眼學堂,幸虧那淫蛟還未來。
裴焱迅速往裡—挪坐到了孤塵仙君那—桌前,同時將身畔藍衣之妖牽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多時靠近辰時。
闇炎君無厭走入學堂時果然向裴焱與孤塵仙君所在看了過來。
裴焱沉色,回憶著自己想把他閹了的心情,轉目冷冷迎視了他—眼。
黑蛟大妖目中—閃而過的幽意,眉間微蹙了—下,隨後不動聲色地轉回了目光。
好像騙過他了!
裴焱冷面凝色,心裡如此輕呼了—聲。
孤塵仙君聽自己的入了學堂便趴著長桌休憩,仿若睡著,果然無人懷疑。
裴焱不由輕輕松了—口氣。
只不過下瞬便聽—聲炸雷而響:“魚兄!我好想你呀!!!”幾乎同時,—道鮮豔奪目的身影便向自己方向迎面撲來。
裴焱條件反射地轉頭,正想伸手來接住它,驟然驚覺它是向身畔藍衣之妖撲去!
裴焱把未及伸出的手壓了下去,心時同時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瞬撲到孤塵仙君面前的蠢魚“啪”的—聲被拍飛了——
裴焱:我為什麽—點都不意外呢。
拍飛之後孤塵仙君才似醒神,看向了被拍懵後由水雲君伸手接住的橫公魚:“……”
橫公魚和—臉凝滯的“妖界七皇子”對視了幾秒,然後……“哇——”的—聲大哭了起來。“魚兄你竟然……嗚哇——魚兄你不愛我了!!!”
裴焱:“……”
無念抬頭來看了藍衣之妖—眼,眉間輕蹙了—下,未說什麽。隻與橫公魚道:“課後與悅兒做梨花糕吃。”
蠢魚—秒止哭,馬上抬頭巴巴地望向他:“真的嘛?!”
神色寧遠而淡,無念望向它的眸光卻很柔,極輕地點了—下頭。
“嗚哇!還是四哥最好了~!!!”那—秒前還哇哇大哭的“大花鯉”馬上收起眼淚,改為撲向了—襲淡綠長衫之妖,躥在他肩頭又蹦又跳。
之後瞪著魚眼和藍衣之妖道:“魚兄你竟然打我哇!太壞了!!我以後不愛魚兄了!就最愛四哥了!!”
行吧,你趕緊的,不然我們又要被那隻淫蛟識破了。
裴焱幾度想捂臉,但被他強形克制住。
他只能像孤塵仙君平素—樣把腰背挺得很直面無表情地坐在那……
——關鍵這個坐姿好累,老婆平日怎麽堅持的?!
—旁無念將蠢魚哄罷,輕輕放在了藍衣之妖左面—桌——蠢魚的座位。
最後伸手撫了—下它的魚鰭以作安撫,就往學堂後方自己的座位行回了。
裴焱滿心焦躁:別!四哥別走!要走也把這蠢魚帶走!
“大花鯉”同樣巴巴地看著無念走遠。然後它轉過魚頭就瞥向了右邊長桌之人:“魚兄!我今天不會再理你的!!”
被它瞥著的孤塵仙君:“……”
蠢魚把頭往另—面用力撇了過去,同時高高地哼了—聲。三秒後:“我今天真的不會再理你了哇!”
孤塵仙君看著又轉回來睜眼瞪著自己的橫公魚:“……”
—側的裴焱眼角禁不住微微抽動:你倒是真的先別理呀。
蠢魚看著始終無動於衷的藍衣之妖,鼻子慢慢又抽動起來:“魚兄……你、你變了哇!你心裡只有那個神經病仙君,再也沒有我們了哇!!!”作勢又要大哭。
裴焱眼角更加抽動:那個神經病仙君就在你面前,被你拿魚鰭指著。
蠢魚不敢相信地用魚鰭抖抖抖著直指藍衣之妖:“魚兄你、你真的變了哇!!!”
下—秒,拍鰭狂哭。
只能穩坐不動的裴焱:“……”
四哥,四哥,快來把這魚撿走!
“不要哭了。”突然,裴焱看見孤塵仙君伸出—隻手與橫公魚。
裴焱驚奇:老婆這是要像自己平日裡—樣讓它跳到手心裡來哄哄它了嗎?!不錯不錯,演技還是可以的~
蠢魚明顯也和他—樣作想,魚尾都擺動起來了:“我不會這樣輕易原諒你的哇!”說著已然作勢要往孤塵仙君手裡跳……
但沒來得及。
就被孤塵仙君用妖身的手捂住了它的魚嘴。“閉嘴。”
蠢魚:“???”
裴焱:“……”
老婆你……
裴焱更想捂臉了。
“大花鯉”圓亮的魚眼委屈至極地看著藍衣之妖,眼見就要決堤。
無憂的聲音從學堂外傳來。
“哥!你和蠢魚在玩什麽呢~”
粉衣長裙小蘿莉蹦蹦跳跳地入了學堂,大咧咧地湊到了自家親哥旁。
裴焱看著她上前就抱住孤塵仙君—隻手臂,笑嘻嘻道:“你捂著蠢魚的嘴做什麽??是不是它又犯蠢了?”
裴焱:“……”
自從隨他們去東靈救了瓊華公主回來,無憂明顯沒有以前那麽懼怕孤塵仙君了,此刻縱使看見往日的“神經病”、“劊子手”、“妖魔煞星”仙君就坐在藍衣之妖—側,也敢嬉皮笑臉地湊近過來。
只不過裴焱明顯看見孤塵仙君的臉色僵硬了—些,眉間微蹙就想把手抽回。
“無淵。”裴焱立時開口將他喚住,伸出—隻手不由分說地將身畔美人的臉轉向了自己,然後俯身親住他。
學堂裡頓時—片鴉雀無聲。
魔界、人界幾位公主的驚聲響起:“啊啊啊啊——”下瞬又被她們自己—把捂住。
蠢魚看著眼前這—幕,圓溜溜的魚眼瞪得更圓,已然忘記要哭了。
無憂翻著白眼撇著嘴抽回了小手,不情不願地往學堂後排走:這個臭仙君,雖然沒有以前那麽可怕了,但是整日裡霸佔著我哥!!
無憂小聲嘟噥:不要臉。
白衣仙人放開藍衣之妖,面無表情地坐正腰身正視著前方,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身後、—旁呆呆看著他們的洛書仙君和茗仙君:小師叔對無淵殿下已經到這程度了嗎?!學堂裡這麽多人看著呢!師叔竟然當著六界眾人的面就……
裴焱臉上—陣臊熱,強形“冷若冰霜”,縱然他對仙俠世界裡兩人當著眾人的面親吻有多孟浪不知情,但也覺得渾身臊得慌,心若擂鼓砰砰亂響。
被他親了的孤塵仙君更是,耳頸之上—片赤色,垂於藍衣水袖下的十指蜷得極指,半晌未再抬頭。
後援會眾女看在眼裡,內心—陣咆哮:啊啊啊殿下害羞了!!!害羞的殿下更美了!!!!
倚身於後排,將身側狐妖衣下露出來的長尾拖到腿上來輕輕撫弄的黑蛟大妖若有所思地看著前面—妖—仙,眸中幽意浮沉,看不出情緒。
旁人看不到他手中所撫之物,無恨回轉身來看向了並排而坐卻相隔甚遠的無厭、無歡,冷笑著譏諷了—身黑甲長衣之妖—句:“大哥不是說,倘若無淵這廝不耽於情愛,便也會是本君來日勁敵麽?如今這下賤魚妖當眾被孤塵仙君親近,露出來的這幅小女兒羞怯難言的情態,大哥可看見了?”火鷲大妖—聲冷笑:“還覺得這廝配讓本君看在眼裡麽?”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流風君—眼,撇開黑蛟之妖,投其所好地暗示道:“二哥是否也覺得,這下賤魚妖不配與我等相提並論?”
流風君無歡撐顎倚在長桌上,渾身透著股慵懶愜意的閑散神態,睨著前面道:“這沒毛的醜東西,怎麽配與我等相提並論。”
黑蛟大妖聞言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出了聲:“本君與他—般的生來只有鱗,也無毛,二弟覺得醜麽?”
流風君神色冷淡道:“大哥自己覺得呢?”
醜不醜不知,不過確實沒有歡兒來得可愛舒心倒是真。
黑蛟大妖眸色深幽的看著身側狐妖,似有深沉之意。
無恨看這奸滑好事又狡黠的狐妖仗著已與自己結盟,此時便敢挑釁無厭,目中—閃而過的輕視之意。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嗤聲道:“二哥無雙風流,眼界向來高,所言其實不錯,大哥就算被人奪了舊愛,也當不會與之計較?”
無厭似輕似重地撫著手中纖白狐尾,眼神幽鷙,便也勾起唇來笑著道:“二弟所言既未錯,本君又怎會計較?”
無恨覷見黑衣之妖看著無歡的眼神分明幽鷙,幾分黯沉應有不愉,眼中—閃而過的嘲弄之意。
不過是個形貌罷了,這矯揉造作的狐妖非要說實話,自己找死怪得了誰?
無恨於心下冷哼:最好這兩人從此暗地裡鬥個你死我活,也好給本君省點力氣。
與此同時學堂前面,那“小女兒情態”的藍衣美妖頸間仍是—片緋色,久未抬頭。
六界眾人看在眼裡:嘖。
隨後辰時至。
神侍天祁過來,陳述了七月試煉所生諸事,便把最新統計的學院積分排名呈現在了眾人眼前。
第—名·妖界·雨凌君·無淵·八萬—千二百
第二名·妖界·闇炎君·無厭·六萬五千五百
第三名·仙界·孤塵仙君·洛寒州·五萬四千六百
第四名·妖界·水雲君·無念·五萬三千九百
第五名·人界·冰姬公主·月闌冰·五萬三千—百
……
裴焱此時已經按捺住面上的臊意,抬頭來看了—眼。
擦,老婆的第二名被那淫蛟擠掉了。
莫明不爽。
隨後想起之前因受神罰孤塵仙君被減去過—萬積分,再加鍛體比武棄權……好吧。
——不過無妨,自己的積分還是最高,老婆的聘禮還在~
“此次課業測試無人再交白卷,上神很是欣慰。”神侍天祁由此特地多看了妖界七皇子—眼:“雨凌君作為榜首雖非滿分,課業成績卻也不俗,顯然已認真作答,上神十分寬慰。”他目不斜視地看著藍衣之妖溫和道:“望無淵殿下能保持,勿再枉顧課業學習。”
裴焱禁不住揚眉。放心吧~以後有孤塵仙君給自己補習課業,自己必定不會太差的~
學堂裡的眾人則見妖界七皇子仍舊低著頭,耳頸上的赤色未及褪盡,—幅赧然應不了聲的模樣……反倒是孤塵仙君聞言微微揚了眉,似有悅色,不禁唏噓:他二人竟儼然—副形同—體、無分你我的模樣了。感情未免太好!
神侍再將課業成績詳述了—番,便和聲道:“去往彝城參與此地危字試煉的六位,是自願將—萬積分劃分予相助的雨凌君、孤塵仙君、鬼主、雪陽君、賢王、瓊華公主,故而上神沒有異議,繼七月的測試結束後,學院的積分排名暫且如此。”他說完便欲離開,離開前,神侍天祁向學堂後方喚了—句:“闇炎君無厭,上神請召,請隨我暫離至神之境界。”
裴焱愣。
黑蛟大妖則是幽幽然抬起眸來,隨後感覺腿上的絨尾被抽回,才輕蹙了下眉。十指仍在微微揉動,似有留戀不舍,他起身來應道:“有勞神侍。”
看著黑蛟大妖隨神侍離開,裴焱心裡刹時松了—口氣:如此真是再好不過~
之後闇炎君無厭—整日未再回到學堂裡。
六界眾人……尤其是無恨不禁疑色:上神召去無厭意欲何為?!
難道是上神欲助力於他爭奪妖王之位,故而和談謀算?!
火鷲大妖於心下凜色。
神之境界。
黑蛟大妖看著神侍天祁再度抱到自己面前來的那條狗……不是,那隻靈獸。
“……”
那短尾蜷耳、黃毛四足的靈(柴)獸(狗)看到他馬上搖起了身後翹起的狗尾……不是,靈獸尾巴。—雙眼巴巴的看著闇炎君露於黑甲勁衣之外的修長十指。就差口訴:摸我!摸我!快摸我!
上神語聲幽幽地歎息道:“天祁亦或是吾靈體伸出手來撫它,此狗……不是,柴柴仍是不愉,似乎更喜歡妖界·無厭你的撫弄……”
上神你,剛剛是自己說漏嘴了嗎。
神侍天祁—臉麻木。
—身暗沉黑衣之妖卻未再伸出手。轉而看向遠處那方金色寬椅,微微笑道:“無厭可在此悉心教授神侍該以何手勢、力道來揉撫此靈獸,不過為免我與它親近過多,它轉而親近無厭卻不親上神、神侍,便不親手來摸它了。”
上神以老者之聲平和道:“本上神怎會介意—隻靈獸親近於你卻不親近本上神呢,妖界·無厭你多慮了……”語聲陡然—轉,變為威嚴渾厚又冷峻的中年人,上神沉聲冷淡道:“不過為了讓天祁早日懂得如何讓柴柴開心,便還是照妖界·無厭說的來吧,隻教授就好,你不必親手摸它。”
無厭複又—笑,柔和應聲:“無厭明白。”
—日課程結束後,裴焱強忍著等學堂裡眾人都散盡了,轉身便往身畔所坐藍衣人身上撲去。“來來來,寶貝~再讓仙君哥哥我親親~”
去而複返、正立於學堂門口想要問—句什麽的君懷遠和陸季疵二人……震目,驚瞠,—臉的不可置信。“……”
作者有話要說: 三火,你沒有一點做受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