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珠一臉冷怒, 卻再不多言。
獄卒複又道:“那位瓊華公主聽聞一貫驕縱,最喜歡穿華麗的衣裙,吃的喝的穿的都要最好最精致的, 這樣一位聖寵不斷、驕奢慣了的公主怎麽可能會為了百姓去犧牲自己……那可是桃木釘身,釘完手足皆廢, 掛在牆上生不如死……我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像她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
那獄卒便看著紅珠笑了起來:“我看這女人是當我們傻~”
其他獄卒立時附聲:“說得沒錯!依我看,仙人既說那話確實是公主說出來的, 那就只有兩個可能……要麽, 就是照瓊華公主自己說的, 當時在她體內的是初帝, 是初帝逼她說出她所做的惡事, 還要讓她受桃木釘身之刑贖罪, 之後麽初帝便不再附身在她身上, 公主隨後又被厲鬼附了身;要麽,就是公主一早和厲鬼串通演戲, 後來又反悔,公主若不以此法將厲鬼困住就要被厲鬼報復得更慘!腸穿肚爛什麽的!”
其他獄卒聽了都不住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你們根本不了解公主!”紅珠錚聲道:“公主是喜歡穿華麗的衣裙,但她從不害人性命, 更不會助紂為虐。”
幾名獄卒聽煩了,開口奚落道:“別理她, 她之前是瓊華公主身邊的侍女,肯定收了那公主不少好處, 到現在還在幫那惡公主說話,說不定也跟著做了不少惡事。”
紅珠瞪了他們:“我與公主皆從未作惡!”
“哎……我突然想到……”其中一名獄卒回看紅珠的眼神突然起了變化, 壓低了聲音道:“那兩位仙長說不能接近那隻妖……是不是沒說不能靠近這小侍女?”
原本還在談論厲鬼的幾名獄卒愣了一下,當即會意,下瞬都回頭來打量起了紅珠, 眼神裡透出淫-邪之意。
幾名獄卒互相對視一眼,便慢慢站了起來:“反正明日那瓊華公主多半就要和厲鬼一起被燒死,這個婢女也沒人會來過問……”
裴焱從紅珠隔壁的牢房裡站了起來,冷聲:“你們想幹什麽?”
那幾名獄卒便嘿嘿笑了兩聲:“雖說是個妖~但都是男人你會不知道我們想幹什麽~”
紅珠看著他們兩人跑去望風,兩人朝自己的牢房圍過來,表情卻很淡:“公主若在,無人敢動我,公主若不在,誰都能取我性命……更何況是身子。”
那為首的獄卒馬上掏出鑰匙來打開了紅珠的牢房:“沒錯~沒想到你這小婢女活得還挺明白~”
下瞬牢門一開,他將鑰匙往後面另一名獄卒手裡一丟,就朝紅珠撲過來。
紅珠往裡側牆欄上一靠,讓他撲了個空。
一欄之隔,裴焱看著一臉的焦躁憂急。
他再撲,紅珠再躲,一連三次讓那首先衝進來的獄卒撲空在了欄杆上。
“連個女人都抓不住!”那提著鑰匙堵在牢房門口的另一名獄卒看著躁火,忍不住在紅珠又一次躲開的時候從另一面向紅珠撲來。
兩人一左一右將紅珠撲到了相隔開的那堵牢牆木欄上,伸手就想上下其手。
下瞬裴焱站在紅珠身後,將腳上撈過來的牢房鑰匙在兩名獄卒面前晃了晃:“別急啊,等我過來跟你們一起‘玩玩’~”
說著轉身就去開自己的牢房。
“他、他他他……妖物拿到牢房的鑰匙了!!!”那兩名獄卒瞬間嚇醒,屁滾尿流地就想從紅珠牢房裡逃出來。
裴焱動作很快地選出了剛剛他們開紅珠牢房的鑰匙旁邊一把鑰匙,然後用被綁在身後的雙手順利地反手開了鎖。
兩名獄卒剛跑出牢房就見裴焱到了身側。
來不及驚聲,被裴焱一腳一個踢飛撞在了旁邊牢房的木欄上,吐血滾落。
“像你們這種會趁機欺負女孩子的畜生,老子就算手被綁著,也不會手軟。”說著又上前補了兩腳,直踢得那先前想侮辱紅珠的兩名獄卒滿地打滾,嗷嗷直叫。
紅珠已然從牢房裡快步走出,此刻站在了裴焱身後。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兩名獄卒看著那長相絕美、此刻卻凶煞有如修羅的男妖痛哭流涕,不住求饒。
“外面還有兩人望風,此刻必定已經去叫人了。”紅珠邊往前走邊催促:“殿下我們快走。”
裴焱不再耽擱,剛想從地上兩名獄卒身上踩過去,便見地牢出口處被扔進來兩人。
正是先前出去望風的那兩個獄卒。
孤塵仙君的身影隨後掠了進來,身後跟著無憂和鬼王。
“哥!”無憂看見裴焱大眼登時一亮,馬上朝裴焱奔了過來。
裴焱也是一愣,隨即驚喜。
下瞬白影一掠,有人比無憂先一步掠身到了裴焱面前。“臉怎麽了?”
孤塵仙君看見裴焱臉上仍透出些許紅痕的指印,眸色冷得像冰。
他伸手輕輕撫來,裴焱被他摸得臉紅:“就……就先前挨了一個叫丹霞的仙君一耳光。”裴焱已然毫無感覺,隻隨意道:“他打得時候估計用上了仙力,所以消得有點慢。不過也不怎麽疼,不必在意~”
空氣刹時凝滯。
裴焱便有感自己說完面前仙人身上寒如雪封。
無憂亦是怒道:“什麽?!那個叫丹霞的仙君竟還打了哥你!?”
裴焱愣了愣道:“沒事,一點小傷,紅珠還替我擋了一耳光,感覺可比我疼多了。”
孤塵仙君眸色更冷。
無憂暴躁道:“敢打我哥!這個丹霞仙君本公主一定找機會用妖毒把他毒殘了!”
“呃……”裴焱咽了一下聲,正想說:倒不至於……卻突然被孤塵仙君一把按進了懷裡。
“對不起。”白衣仙人聲音壓得很低。
裴焱不由震了一下,聽得心口微悸,下瞬臉上便熱了起來,忍不住悶著頭把臉埋進了他懷裡:“沒、沒事……你別在意……其實一點也不疼……”
有感一旁幾人視線,裴焱臉上更熱,心裡也無端滾燙。他難道是在自責沒保護好我?
心裡不由湧動起熱意,既動容又懊惱:他怎麽這麽傻……又這麽好。
孤塵仙君緊緊環抱著他,目中則寒意沁人。
那躺在地上、挨了裴焱兩腳、嘔血痛苦的獄卒看見那片刻前還凶煞無比的男妖,此刻偎在來人懷裡溫順赧然的模樣……不由得震驚錯愕不已。
不多時五人從宮牢裡出來,迅速沿著賢王所指的路退到了宮門口。
此時已入夜,皇城內外籠罩在漆黑的夜色裡,只有零星的宮燈點綴著皇宮所在。
宮牢中的獄卒被幾人打暈綁起扔進了牢房裡,一時半會兒應該還不會有人發現他們逃了。
裴焱等孤塵仙君給自己解了捆妖繩——此前未試,試後方知只要是仙便能解,根本無須用仙力——便立即與他們說了公主的消息。
說罷問道:“以丹火煆燒的話是否能驅除厲鬼?公主會不會有事?”
宮牆之下。孤塵仙君沉忖道:“厲鬼附身除非自願換身,否則極難剝離,丹火煆燒不是驅鬼之法,是直接殺死厲鬼之法。”
鬼王接道:“便如太白山的仙人所言,倘若公主與身上之鬼有過交談,丹火便會把公主一起燒死。”
裴焱便問紅珠:“那公主可能會與厲鬼有過交談嗎?”
紅珠搖頭:“我猜不到。公主行事向來不循常理,我不敢斷言。”
“那便不能冒這個險。”裴焱蹙著眉,凜聲:“即便公主與那厲鬼有何交談,也必定不是為了為惡……”他看向身畔仙人:“你說厲鬼附身極難剝離,但也不是完全無法剝離是不是??”
孤塵仙君思一瞬,點頭。“有法。”
“那我們就不能拿公主去冒險……”裴焱又看鬼王,征詢她的意見。“陛下覺得,我們是否應該先想辦法將厲鬼從公主身上剝離,再思救治公主與殺死厲鬼之法?”
鬼王毫不遲疑地點頭。“若求萬全,便應如此。”
無憂馬上道:“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公主府那裡救出公主嘛??不然她明日就要被燒啦。”
裴焱想了想,剛要點頭,便聽一人的聲音由遠而近。
來人快速道:“恐怕不行了,乾元宮的仙人擔心有變,此刻全部守在了公主府中。”
孤塵仙君早已察覺,裴焱幾人回頭看向了夜色裡快步行來的人界賢王。
他道:“連為首的丹霞仙君都親自去了,我們今晚想要救出三皇妹難如登天。”
“那怎麽辦??”無憂眨了眨眼:“難道明日去看著瓊華公主被燒嘛??”
裴焱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剛出的宮門:“若今晚暫時不能去救公主,那我等是否能再潛入皇宮裡?”
賢王聽聞愣了一下:“殿下想潛入皇宮?為何?”又問:“殿下想潛去哪裡?”
裴焱便道:“我想去見一見公主殿下的生母。此前公主被附身之初本有不符合初帝身份的異常之舉,公主殿下的生母得知卻反而更確信附於公主體內的是初帝仙魂……”
若不因她……興許便能有人早點察覺出來附身在公主身上的是厲鬼,公主定不至於此。
裴焱道:“所以我想知道當時公主殿下的生母……到底因何確信附身在公主身上的是初帝仙魂。”
“原來如此。”賢王聽完亦忍不住道:“確實有些奇怪,璿貴妃無疑是最疼三皇妹的,她若察覺有異,為了瓊華安危,應會說出才是。卻反而……”
裴焱未待賢王說完,又道:“除了公主生母,還有東靈皇帝,我們也得再見一下。”
“你想見我父皇?”賢王殿下不由詫異了一下:“這又因何?”
“此前公主被附身之初現場有一副澆鐵石木棺,那棺中有具女子的白骨。”裴焱沉聲道:“那具白骨若化成了鬼,很可能就是現在附身在公主身上的厲鬼,如此知道她的身份,也許就是從公主身上剝離厲鬼的關鍵所在。”
他最後篤定地輕言了句:“所以我們一定得弄清楚棺中那白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