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晦明。
裴焱幾人被賢王領到了璿貴妃的寢宮璿玉宮外。
“我回宮後聽聞璿貴妃病了……具體本王也不甚清楚。”賢王帶著幾人立身在璿玉宮外一處宮牆下, 轉頭打量著一側的宮牆道:“我們便從此處□□入內吧?”
無憂“哎”了一聲:“你不是皇子嗎?為何還要□□??就不能帶我們大搖大擺地進去???”
賢王瞪眼:“我一個皇子半夜來父皇寵妃的寢宮求見,那些宮人得怎麽看本王!”
無憂呶了一下嘴:“好吧,原來人界皇宮也有這些隱患~”
賢王惱聲:“什麽隱患!這叫避嫌!”
無憂白了他一眼:“哦。不都一樣~”
賢王看著她:好氣, 但是不能把她怎麽樣。
幾人趁著大內侍衛巡過一哨的間隙翻進了璿玉宮中,立身院牆一角的暗處, 正要往前行出,便見草木相隔的院中亮處正行出兩人。
宮燈明亮的寢殿長廊下, 靈武皇帝身後跟著一名太醫, 正大步走出。
“那打扮是人界的皇帝吧?!”無憂看到馬上道:“那正好我們一起問了??”
賢王也點了點頭:“父皇在這兒我來璿貴妃的寢宮便沒事~”說著就想領身後之人走出來……但下瞬便見太醫身後又跟隨走出來一個仙門弟子。
“屮!”半隻腳已經從暗處踏出來的無憂趕忙又把腳縮了回去。
那邊亮處, 靈武皇帝轉身問向身後的老太醫:“璿貴妃還是沒有要醒的跡象嗎?”
老太醫顫微微地點頭:“回皇上。自三公主被關入地牢後, 貴妃娘娘便一病不起……這幾日已然數次悲鬱嘔血, 氣血虛極, 近幾日恐怕都昏沉難醒。”
靈武皇帝聽罷目中殤極, 語聲難掩沉痛:“她再不醒,許是連棠兒最後一面也看不到了。”說罷, 以袖掩面,竟已垂淚。
便於此時。
那跟在靈武皇帝身後、應該是暫時被派來護衛皇上安危的仙門弟子突然轉頭向此處寢宮一側草木蔭盛的暗處看來:“有妖氣。”
說著一隻手便已按到了仙劍劍柄上。
“我去應付。”賢王得知被察覺,立時便要從暗處走出來。
無憂眨了眨眼, 卻已經認出了那名仙門弟子:“是他!”小臉頓時一揚,她馬上道:“他的話交給本公主~!”
說著便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裴焱一愣:“無憂能對付仙門弟子……她沒事吧??”
鬼王和孤塵仙君看罷那眼熟的仙門弟子。“……”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沒事。
賢王也已認了出來, 沒好氣道:“本王看有事的是那名仙門弟子!”
裴焱:“???”
靈武皇帝剛剛聽仙人說了一句“有妖氣”,轉頭便見宮牆一角鑽出來一個小丫頭……何其詭異。
不由驚聲:“仙長!她——”
回頭便見身後那仙門弟子一隻手執劍另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褲子同時按緊了褲腰帶。“妖、妖妖妖女!上次的事已經兩清了!你又想幹嘛?!”聲音比他還抖。
靈武皇帝凜了色:看來是隻厲害的妖。
無憂不知從哪裡抽出來一條長褲, 繞在一根手指上轉啊轉:“你上回在本公主面前脫掉的褲子還要不要啦!”
靈武皇帝一愣,馬上轉頭看身後的仙門弟子:“……”
那仙門弟子羞得面紅耳赤:“你、你你撿我褲子乾嗎?!”
下瞬注意到人界皇帝的眼神, 立時羞憤欲死。“小小年紀亂撿男子之褲……真、真是寡廉鮮恥!不知廉恥!”
人界皇帝還是看著他,一副“你為什麽會在這女妖面前脫褲”、“你竟然當著這麽小一隻女妖的面脫褲”、“朕很是為你不恥”的眼神。
無憂毫不在意道:“因為發現用這個威脅你很管用呀!說不定什麽時候和你們太白山的仙人打架就用得上啦!可以拿著這條褲子告訴你的師叔師兄師弟們你已經叛變啦!”
那仙門弟子氣惱羞極。
她若拿著自己的褲子來跟師叔師兄師弟們說他叛變,那還能是因為什麽叛變?!
頓時臉耳皆赤, 抖著劍罵道:“卑鄙無恥!你、你……真的無恥!!!”末了,劍指無憂手裡的褲子:“你快把褲子還給我!”
“你自己過來拿呀~”無憂說著便晃著那條褲子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那弟子掙扎良久,憋紅了一張臉,最後看一眼人界皇帝。
靈武皇帝也看著他,一副“想追就去追吧,朕雖然不恥,但睜眼閉眼”、“呵呵”的眼神。
那弟子一張臉紅得像快要燒起來,最後一咬牙,還是追了過去。“小妖站住!!”
等無憂把人引開之後,裴焱忍不住回頭張望了一眼:“無憂真不會有事吧?”
“雪陽君殿下能有什麽事!”賢王頓時又沒好氣道:“最多再搶人家一條褲子!”
裴焱:“……”
“不行。”人界賢王下時又道:“那仙門弟子如此耿直,這次怕不是底褲都要被雪陽君給扒了……實在過分!本王得去看看!”說罷,於陰影中飛身而出,尾隨而去。
鬼王、裴焱、仙君:“……”
紅珠道:“賢王殿下這是不放心雪陽君嗎?”
寢殿廊下。那仙門弟子擅離職守後,靈武皇帝便被兩個老太監和幾名侍衛簇擁著走出了璿玉宮。
幾人對視一眼從宮牆暗處走了出來,悄然避開了來回的宮女,動作迅速地潛進了璿貴妃的寢殿。
貴妃床前,一名守床的侍女覺出異樣,一回頭便見四人立在身後。“什麽——”來不及驚叫,被鬼王出手按了一下頸後的睡穴,將人放倒了。
紅珠上前跪於榻側而喚:“娘娘,貴妃娘娘……”
輕紗錦帳,朱木鳳床,床上的女子面無血色地躺在繡枕上,眉眼與瓊華公主有七分相似,只不過更多溫柔嫻雅之色。
“她似病得不輕。”鬼王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微蹙眉道。
裴焱便上前把自己那瓶固元補血丹遞給了紅珠,紅珠接過立時伸手給昏迷中的璿貴妃把了把脈,然後倒出一顆喂她服下。“娘娘,娘娘,我是紅珠,您醒醒……”
丹藥服下之後貴妃娘娘的面色明顯有幾分好轉,但仍是未醒。
紅珠便對著她道:“娘娘,您再不醒公主就要沒了……娘娘的棠兒就要沒了。”
聽聞“棠兒”兩字,榻上昏沉之人果然顫動起了眼簾,口中喃聲:“棠兒……棠兒……”
下瞬裴焱幾人看見她慢慢睜開了眼來,眉間都凜。
“棠兒!母妃的棠兒……母妃的棠兒!”下瞬幾人便注意到她目中仍是混沌,一副渾噩難醒的模樣。“是母妃害了你……是母妃害了你……棠兒……我的棠兒——”呼罷,一口血嘔了出來。
“娘娘!”紅珠立時驚急,伸手扶住她的同時再給她把脈。
與此同時剛剛轉醒欲起的璿貴妃已經重又躺回了繡枕上,闔目再無聲響。
“怎麽樣?”裴焱立時看向紅珠問道。
紅珠垂著頭輕搖:“不行……娘娘悲鬱過度,身子實在太虛,沒法再問。”
裴焱擰著眉看榻上的女子:“如此悲痛自責,看來貴妃娘娘當時是真的覺得附身在瓊華公主體內的就是初帝之魂。”
紅珠也是如此作想,默聲點了頭。
裴焱長舒了一口氣,便道:“那我們現在馬上去探那和人皇戰戟合葬在一具棺材裡的白骨是誰吧。”
一側立身在裴焱身後的鬼王突然震了一下:“……人皇戰戟?”
裴焱轉身往璿貴妃寢宮外走:“嗯。據說那是初帝用過的武器,現在已經失竊了……是公主被附身之後指出來的。原本戰戟應該是和那具女子的白骨一起封在了澆鐵石木棺裡。”
“女子的白骨……”鬼王聞言神色已是怔忡,她問道:“那具白骨……是女子?”
“對啊。”裴焱說話間已經跟隨在孤塵仙君身後出了貴妃寢宮。
鬼王立於原地半晌,才兀地醒神,跟隨行出。
幾人往東靈皇帝方才離開的方向行去,便見賢王和無憂等在宮道不遠的暗處,無憂看到他們忙躥了上來:“終於出來了,弄清楚了嘛?!”
裴焱搖頭。
無憂擰了一下小眉頭:“那接下來是去皇帝那裡吧?他往那兒去了!”
伸手指了一個宮燈最為明亮的地方。
裴焱看罷一眼便問無憂:“之前那名仙門弟子呢??”
無憂揚眉:“被我用妖毒毒暈了~躺在禦花園裡睡覺呢~!”說完她便“唰”的抽出兩條長褲在裴焱面前晃了晃,小臉很是自得:“哥你看!他又被我扒下了一條褲子!”
裴焱:“……”
我應不應該告訴她這個愛好有點猥瑣。
站在無憂身旁的賢王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
禦書房內。
靈武皇帝聽聞賢王求見,輕歎了一口氣,讓宣。
下瞬便見自己的二兒子領了一行五人一齊踏入了禦書房內。
陪侍在旁的老公公驚了一下,看見其中一個還是之前被關起來的妖物,一臉驚疑惶懼。
“父皇,這幾位都是中洲島上過來相助三皇妹的六界翹楚。”賢王行了一禮,直接向靈武皇帝道:“為了查清楚三皇妹被厲鬼附身之事,他們來此想詢問父皇一些事。”
靈武皇帝看了次子一眼,再看紅珠身旁幾人,見其中一人顯然是仙,氣質比到此前相見的丹霞仙君還要清冽出塵,眸中已靜,下時便揮手讓近侍都退出了禦書房。
待近侍守衛都退遠出去,東靈皇帝從錦案前行出,走到裴焱幾人面前就是一記長揖:“多謝諸位不辭辛勞趕來皇城救助吾兒!”
鬼王微愣了一下,便輕言道:“陛下客氣了。我等與公主有同學之誼,理應相助。”
靈武皇帝沉沉地歎了一聲後,目中更為動容,便問向幾人:“不知諸位想問什麽?”
裴焱上前一步,述明來意。
靈武皇帝聽罷,面色變幻了一瞬,一時未言。
裴焱覺得有古怪,馬上又道:“若那白骨就是附身在公主身上的厲鬼,我等便能根據其身份找到將它驅除之法,而不必以丹火煆燒公主!”裴焱凜聲:“倘若當真以丹火煆燒,公主極有可能有性命之憂!”
靈武皇帝怔看裴焱一眼,而後垂目,下瞬便道:“附身在棠兒身上的厲鬼應當不是棺中那具白骨所化……因棠兒被附身之時那具棺木還未被打開……”沉吟了一瞬,靈武皇帝與他們道:“那副澆鐵石木棺乃是高人所封。高人曾與先祖言,只要棺槨不打開,其內鬼魂便絕難逃出,除非被鬼域所召……所以開棺前棠兒已被附身,便定然不是棺中之鬼。”
無人看見鬼王灰紗下的十指微微一顫。
靈武皇帝再道:“棺中封的是人皇戰戟和一位叫夜鶻的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