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派了人去查, 可惜短時間內怕是查不出什麽。”姬玉泫無奈歎息,“不能獲知毒源,解毒便十分困難, 這南蠻毒蟲成千上萬, 倘使是複合之毒, 這件事就難辦了。”
“是不是上次你說的那些人乾的?”樂小義記得那天姬玉泫回來之後,第二天曾與曲權長老說起此事, 那個生了反心的分堂堂主在圍剿過程中跑了, 樂小義懷疑是此人蓄意報復。
這想法與姬玉泫不謀而合, 的確這位分堂主的嫌疑是最高的,但是現在他們短時間內抓不住人, 便也無從獲知他們身上的毒是哪一種。
而且對方明顯有備而來,刺殺不救神醫的大概率也是這批人。
先刺殺不救神醫致使藥神谷封谷, 姬玉泫等人受襲之後甚至無法拜訪藥神谷求得解藥,計策環環相扣,絕不像是此地分堂那自負自傲目中無人的堂主想得出來的。
“此人背後有高人指點。”姬玉泫抿唇,神態冷厲。
樂小義扶著她坐下,問:“你可願將事由經過跟我講講?”此前姬玉泫查閱奏報, 同曲權莫望二位長老商議宮中要事之事都未避著樂小義,樂小義雖一知半解,但對姬玉泫遭遇的具體困境卻知之不詳。
姬玉泫從不刻意對樂小義隱瞞什麽, 既然樂小義問起, 她便將這南蠻地區的情況和玄天宮分堂的異常與樂小義細細說來。
玄天宮在神荒浮屠界三洲四海都設有分堂,各個分堂之下又分區域藏有大大小小不同的據點,幾乎涵蓋所有世家和宗門,以此來獲取各地最精確的情報。
如大禹王朝之內,玄天宮在大禹設有五個分堂, 其中忝州分堂主事之人秦幼淵自不必多說,樂小義已與此人打過數次交道,還結下了仇怨。
另外在仟州、永州等各地還有四處分堂,皆是姬玉泫後來涉足大禹之時一一建立起來的。
據點則遍布各大城池,主事之人直接聽命於區域分堂堂主。
據點規模不一而足,如永州楓紅雨,她在成為姬玉泫心腹之前,藏身於永州東陽山,以她為首的十數人等組成一個小型據點。
曾經被劍神宗和尉遲氏人馬聯合攻打的桐州望山陂據點則是一個大型據點,內部玄天宮教眾多達百人。
南蠻地險,此前入駐於南蠻的人馬是隸屬於姬玉樓的,姬玉泫去往大禹之後,一邊將玄天宮駐扎進大禹江湖,同時也在疏通天聖南蠻等神荒浮屠界上各地關節。
姬玉樓失勢之後,姬玉泫立即著手肅清姬玉樓那一派系的人馬,將南蠻三處分堂一一接管,另外兩個分堂進程順利,但到最後這一個出了點變故。
此人名喚丁阜,原先是姬玉樓的心腹,是個沒臉沒皮的滾刀肉,難纏得很。
之前姬玉泫未親臨南蠻,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去處理,然而玄天宮近些年也是屢遭變故,人手並不充裕,是以丁阜掌管的這處分堂一直沒有拿下來。
姬玉泫接手南蠻分堂,必然要將此人驅逐,而樂小義要去藥神谷求醫,必將經過丁阜統管的轄區,此前一直耽擱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姬玉泫便決定親自去一趟此地的分堂。
一開始丁阜還與姬玉泫虛與委蛇,試圖與之周旋,被姬玉泫識破之後立馬翻臉,派人將姬玉泫等人團團圍住。
此人先前聽說過姬玉泫的事跡,卻不以為然,親眼得見姬玉泫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更是半點不將她放在眼裡,分堂內亦有一位無垢境的高手,有此人撐腰,丁阜底氣更盛,態度十分強硬。
姬玉泫對樂小義以外的人向來不是那麽好說話,既然丁阜幾次三番給臉不要臉,她也就懶得再與之糾纏,直接下令攻打分堂。
接受玄天宮傳承之後,姬玉泫自身修為再有躍進,突破魂元境穴關,血脈亦順利開啟第五層,一人越階可戰溯源境而不敗。
丁阜不過溯源境初期修為,與姬玉泫交手竟落於下風,被姬玉泫一掌重創之後,嚇得魂飛魄散,為了保命不惜祭出五品護身法寶,與那位無垢境的分堂長老逃之夭夭。
人雖未抓到,但姬玉泫順利接管了分堂,分堂內人馬心思各異,姬玉泫趕時間要回來見樂小義,便挑了個典型殺雞儆猴,分堂那些人立即消停了不少。
不過丁阜敢兵行險招,對藥神谷下手,的確出乎姬玉泫的意料,以至於這一趟藥神谷之行失算,弄了這一身傷回來。
樂小義聽姬玉泫說完便偏著腦袋目露深思之色,姬玉泫見她這般,問:“你可有什麽想法?”
“唔。”樂小義沉吟片刻,猜測道,“此人既然提前算計好了,便也該料到沒有藥神谷神醫的幫助,你們短時間內沒法解毒,這毒在體內,必然會對實力造成影響……”
姬玉泫明白她想說什麽,接著這話說下去:“所以他是故意放我們走的。”
“不錯。”樂小義點頭,“你們回來,身後必定有人跟蹤,聽你的描述,這丁阜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在你手裡栽了跟頭,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樂小義說著說著,忽的眼前一亮:“我能想到的,想必小泫早先就有意料,既如此,那些跟蹤之人便也是你將計就計任由他們跟過來的。”
“你想以自己做誘餌,丁阜決然不會放棄這麽好一個機會,如此一旦動手,該是全力以赴,你便可以趁此機會反咬一口,看似是他貓抓老鼠的局,其實卻是爾等請君入甕。”
姬玉泫笑吟吟地望著樂小義,但覺樂小義這個樣子真是討人喜歡。
樂小義說完,還朝姬玉泫咧著嘴笑,問她:“我說的對不對?”
“的確如此。”姬玉泫點頭認同了她的猜測。
樂小義又問:“那你就是有解毒的法子了?”
豈料姬玉泫卻沒立即回答,而是抿著唇吭聲。
樂小義見狀,虛起眼看她,話語中帶了兩分危險的語氣:“小泫?”
姬玉泫臉上雲淡風輕:“沒有解毒的法子,但有延緩毒發的法子,等把人抓到了,送去藥神谷請罪,自可叫不救神醫出山,替我等看一看傷勢。”
“延緩毒發的法子?”樂小義重複一遍,又問,“那這法子能拖幾天?萬一提前毒發,或者有什麽變故影響,你們的實力受到限制,又如何確保一定能抓到丁阜?”
樂小義一疊聲的質詢,姬玉泫無從辯駁,的確如樂小義所說,她這次行動相當冒險,是一場勝率不足五成的賭博。
“你先前還在說我!”樂小義抬高了聲音,“可你自己做事也不考慮後果!”
姬玉泫理虧,臉上看起來沒什麽表情,但眼神卻有點飄,不敢與樂小義對視。
“我有一個辦法。”樂小義開口。
姬玉泫不做思量,二話不說打斷她:“駁回。”
她哪兒會不知道樂小義說的辦法是什麽?
樂小義還沒開口就慘遭駁回,怒道:“你也沒有別的辦法,為什麽不聽我說?”
姬玉泫平靜地與她對視:“不行就是不行,我會想到更好的處理方法,原則上的,我不允許。”
她心意已決,樂小義說不動她,惱得不行,氣咻咻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轉開臉去不開心地生悶氣。
此後兩天,相安無事,丁阜的人沒來,姬玉泫一直在忙,樂小義不知道她有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但她不高興了,姬玉泫和她說話她也愛答不理,陰陽怪氣。
姬玉泫由著她去,任她發脾氣,還是不肯退讓底線。
第三天,樂小義望見姬玉泫愁眉不展,心知姬玉泫必是還未找到可行之法。
樂小義雖然人在屋中,但靈覺敏銳,除了她自己不想聽的,不想看的,余下風吹草動,她都一清二楚。
村子裡埋伏的人馬已經有人出現中毒的症狀,修為稍低一些的,毒漸漸壓不住了,而且這個現象很快蔓延開來,短短兩天,丹元境的侍從身上也出現了古怪的紅點。
這日,姬玉泫以還有奏報要看為由,讓樂小義先行歇息,樂小義立在她桌邊不走,姬玉泫見她不動,便從奏報中抬起頭,問她:“怎麽了?”
樂小義:“你脖子上有個疹子。”
姬玉泫揚起修長白皙的脖頸:“哪兒呢?”
樂小義詐她未果,垂眸道:“我看錯了。”說完轉身欲走。
姬玉泫望著她背影消失於門後,好一會兒才視線才重新落回手中奏報,提筆在文書內容中勾畫回復。
及至夜深,姬玉泫回到房間,躺在樂小義身邊卻是和衣而眠。
樂小義一直沒睡著,姬玉泫剛躺下她就睜開眼,冷聲:“為什麽不寬衣?”
姬玉泫:“怕丁阜今夜動手。”
“不是因為毒?”樂小義忍無可忍,撕破表面平靜。
姬玉泫不語。
樂小義瞪她:“你真有萬全把握?”
姬玉泫油鹽不進:“嗯。”
樂小義拿她無法,翻了個身背對她,閉上眼不吭聲了。
姬玉泫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小聲道:“你在這裡,我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她和樂小義性命連在一起,故而絕不會讓自己喪命於此,就算當真事不可為,她也會帶著樂小義逃出去。
樂小義不理她,躺著一動不動。
姬玉泫盯著樂小義的後腦杓,數息後,挪動身子朝她靠近。
樂小義感覺到姬玉泫的動作,一聲不吭地朝床裡移動,姬玉泫近一寸,她便退一寸,直至貼近床沿,動不了了。
“小義。”姬玉泫喚她。
樂小義:“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