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義三人接了任務, 有宗務廳發放的特許憑證,經由守山長老許可後方能進入龍吟山脈。
裴昊南輕車熟路,何雲露也來過幾次, 反倒是樂小義, 入外門快一個月了, 通常都只在宗內活動, 這還是她第一次離開樾清居。
一路上, 裴昊南幾次回頭想向何雲露搭話,都見到何雲露與樂小義小聲交談,兩人相談甚歡, 何雲露緊抿唇角卻眉眼彎彎, 臉上時不時浮現的笑容比以前組隊完成任務的時間加起來還多。
裴昊南遂不著痕跡地打量樂小義,後者眉目清雋, 巴掌大的小臉兒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言笑晏晏的樣子頗為討喜。
小姑娘模樣乖巧, 性情溫順,難怪何雲露對她如此照顧, 裴昊南心道。
“何師妹。”裴昊南頓住腳步,待何雲露和樂小義看過來, 才繼續說, “前面那片霧林有不少沼澤地, 空氣潮濕,可能會有瘴氣,咱們過去的時候小心一點, 若遇毒蟾,一定要第一時間擊殺,不要給它釋放毒液的機會。”
昨夜下了雨,山間地面潮濕泥濘,他們要采摘的草藥有雨後開花的特性,所以往往任務都發布在雨後的清晨,同時這種藥草開花之後散發的香味會吸引毒蟾,一般有毒蟾的地方,多半能找到他們的任務目標。
毒蟾是龍吟山脈中比較常見的毒物,雖然自身戰鬥力不高,但是它們毒性強橫,毒液還有腐蝕效果,能穿透質地普通的衣料,一旦沾染,視毒量大小會產生不同的中毒反應,輕則渾身麻痹,重則致死。
這些毒蟾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是如果有人闖入它們認為的安全距離,它們也會反擊。
修為達到脈元境,修煉出一層薄薄的護體真氣,可以抵擋這種毒素,但是樂小義與何雲露都只有體元境修為,雖不至於觸之及亡,沾染毒素也會非常麻煩,還是小心為上。
裴昊南雖然是在叮囑何雲露,但他的視線落在樂小義身上,顯然是對樂小義的實力報以懷疑的態度。
樂小義沒有解釋什麽,她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知道了,我們會小心的。”
她自然而然地用了“我們”代指她與何雲露,何雲露也沒覺得不妥,樂小義應了聲,她便不再表態了。
裴昊南沉默地收回目光,視線在樂小義臉上多停留了片刻,複轉身走在前面開路。
叢林裡草木豐茂,怪石嶙峋,雨後土地裡生長出許多可以食用的野菜和菌菇,樹上密密匝匝掛著帶刺的藤條,鳥雀蟲蛇藏匿其間,好奇而警惕地盯著闖入林中的三人。
除了任務單上指名的藥草之外,林中還有許多其他類型的藥物,若能好運找到一兩株稀有藥草,能在宗務廳多換取一些報酬,所以采摘藥草這一類的任務往往很受外門弟子鍾愛。
林子裡匯聚著風與鳥蟲之聲,樂小義耳聽八方,腳下步子放得很輕,從林間各種雜音中分辨屬於毒蟾的那種獨特低鳴。
入林後走了近一個時辰,一路行來,草葉上的露水已經沾濕了他們的衣擺,鞋子也沾染了不少泥濘,風聲越來越小,瘴霧越來越濃,然而除了一身風塵,他們但無所獲。
“怎麽回事?”裴昊南以劍鞘挑開一簇石上青藤,視線細掃藤下石縫,面露疑惑之色,“我記得玉羅花就在這一帶的瘴霧林裡,何故一路行來,卻不見此物蹤跡?”
別說玉羅花了,連毒蟾也未得見。
何雲露見樂小義疑惑地看向她,便朝樂小義搖了搖頭,她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樂小義四下觀望,喃喃道:“你們不覺得這裡□□靜了嗎?”
何雲露聞聲,似乎也覺出異樣:“好像是靜了點,連鳥叫蟲鳴聲也都沒有了。”
初來時途中還能碰見從枝椏上垂下的花斑蛇,各式各樣的毒蟲,深入林中之後,這些小東西漸漸都不見了。
“瘴氣裡好像有股腐臭味兒。”裴昊南也意識到問題,他們先服了解瘴毒的丹藥,但為防生變,還是盡量減少呼吸的時間,此時心生警兆,便細細聞了一下瘴霧中的氣息。
何雲露曾與樂小義一同進入幻千世界,那次艱險給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此時見事態古怪,她心中疑竇叢生的同時,也有些心驚,聞到空氣中腐臭之氣,她下意識地攥了一把樂小義的衣袖,小聲道:“要不退回去吧,找守林的執事來這裡看看。”
裴昊南皺了皺眉,何雲露對樂小義的意見似乎過於在意了,好像諸事皆以樂小義馬首是瞻,這讓裴昊南心裡生出不快來,明明他才是小隊中修為最高的師兄,卻不見何雲露如此待他。
他清了清喉,沉聲道:“豈能諸事皆找長老執事?我們現在回去,一個來回需兩個時辰,屆時天都黑了,長老來也查不到什麽,況且,這片林子本就在外門的狩獵區內,能有什麽事?”
樂小義乜了他一眼,雖對他的說法並不完全讚同,倒也沒有出聲駁斥。
她只是覺得,現在說是否有危險為時尚早,可以再看看情況,若當真事不可為,還是以各位的安全為首要。
裴昊南語氣嚴厲,何雲露抿緊嘴唇,有些委屈。
樂小義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擔心。
裴昊南一抬頭,何雲露便朝樂小義身後躲了躲,裴昊南心裡梗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最後只能沉著臉背過身去,盡可能不露異樣地開口:“再朝前邊走一段吧。”
樂小義護著何雲露,盯著裴昊南的背影若有所思。
複行數百步,裴昊南腳下踩著一樣異物,他低頭一看,竟是一具腐爛的鳥屍。
黑色的羽毛被泥水打濕,從腐爛的皮肉上剝落下來。
視線微微抬起一些,草木間還藏著一具爛到一半的蛇屍,裴昊南倒吸一口冷氣,連著退了兩步,樂小義二人見狀,問他:“裴師兄?怎麽了?”
“無事。”裴昊南擺了擺手,方才因不快而聚生的怒氣已經散了,他重新冷靜下來,道,“這裡有幾具腐壞的走獸屍體,看起來應該是中了霧瘴的毒。”
瘴毒?
樂小義心裡生疑,快走了兩步來到他身邊,看著地面上的屍體,疑惑道:“林間走獸早已習慣了霧瘴內的毒氣,怎會因毒瘴而死?”
言罷,她又抬眸觀察四周,忽然眉頭一皺:“好多獸屍!”
此地霧氣很濃,能見度不高,只能依稀見到不遠處有一片沼澤,沼澤上飄著十來具浮屍,全都是走獸的屍體。
何雲露沒由來打了個寒顫,左手扶著腰間鐵劍,用力握緊劍柄:“現在怎麽辦?”
“回去吧。”樂小義皺眉一歎,事態越來越古怪,她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們看那是什麽?”裴昊南的聲音突然拔高,語氣中有一股難以掩飾的興奮。
樂小義二人同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清沼澤深處一株若隱若現的紅色小花,同時一愣。
裴昊南狂喜的聲音響起:“是二品的雙生凝血花!”
若仔細看,那小花根莖處斜生出另外一道花枝,末端墜著一朵小一號的紅花,花瓣細長,黑芯黃蕊,的確如裴昊南所言,此乃二品雙生凝血花。
此花乃林中少見的藥材,品質較一般的凝血花好,擁有極高的藥用價值,往一般的金瘡藥中加一點,就能極大提高金瘡藥的品質。
“雖然沒有找到玉羅花,但若拿到這株雙生凝血花,我們這一趟也不算白走!”裴昊南的興奮溢於言表,他大步走向沼澤邊,查探附近地形,一邊走還一邊說,“自然生長的雙生凝血花花粉有毒,這些走獸若不是中了瘴毒,便多半是被此花毒死的。”
樂小義心中存疑,好聲好氣地勸了他一句:“此處獸屍遍地,不知道沼澤內是否有更厲害的毒物,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二品靈藥附近很有可能出現骨元境的守護靈獸,萬一因為采摘藥草驚動了他們無法匹敵的凶獸,恐怕得不償失。
裴昊南聞言卻皺起了眉頭,瞥了她一眼,駁斥道:“這裡是劍神宗外門的管轄區域,若有高階靈獸出現,長老們豈能不知?”
何雲露更願意聽樂小義的話,也出言勸說:“裴師兄,雖說此地未必真有邪物,但一旦這沼澤地裡有雙生凝血花的守護靈獸,但憑你我三人,斷然無法匹敵,不如將此地覓得雙生凝血花的消息告知宗門長輩,請他們定奪。”
何雲露一再與樂小義同一陣線,裴昊南忍無可忍,用力拂開衣袖,哼道:“要走你們走!去找你們的玉羅花,得了雙生凝血花的功勞便算我一個人的!”
樂小義與何雲露面面相覷,心說此事就算有了爭執也不必發這麽大的火,但見裴昊南越走越快,騰身鑽進沼澤地裡,她們也不能真的轉身離去,只能無奈對視,邁步跟上裴昊南,以防不測。
事已至此,樂小義心中對裴昊南的懷疑差不多褪乾淨了,此人剛愎自用,有勇無謀,應當與周正卿失蹤之事無關,只是,有一點樂小義尚未弄明白,裴昊南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思量間,裴昊南已踏著沼澤上的浮萍衝向對岸。
雙生凝血花生長在沼澤對岸一片汙泥地裡,裴昊南練了一套以速度見長的輕身功法,欲在何雲露面前施展所長,一出手便是全力,起落之間已然登岸。
他探手一抽,兩指捏住雙生凝血花的根部,將其整個從泥地中拔出來。
四周並無異動,裴昊南轉身朝趕來的兩人揚了揚手裡的凝血花,哈哈大笑:“我拿到了!”
裴昊南的笑聲自林中遠遠傳開,樂小義來不及松一口氣,心頭警兆突生,她一把拽住何雲露的胳膊,製止她上前,並對裴昊南大喝一聲:“裴師兄小心!”
“小心什麽?不……”不要擔心。
他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何雲露雙眼驟然睜大,瞳孔收縮,樂小義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發白,嘴唇顫了顫才出聲:“快走!”
話音一落,樂小義不由分說地拉住何雲露的胳膊,拽著她飛快後退,沿途一路撞開密集的樹木枝葉,任由枝椏像刀子似的割在身上。
身後,一條十丈長的骨元境龍蚺飛快在林間間穿梭,如跗骨之蛆似的緊緊咬在樂小義二人身後。
那龍蚺嘴裡吊著半截手臂,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株雙生凝血花。
她們來不及為已經淪為龍蚺腹中食的裴昊南師兄哀慟,轉眼間,就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樂小義不敢在此時隱藏實力,體元境七層的修為完全爆發,拉著何雲露以最快的速度飛馳。
何雲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都沒發現樂小義修為上的異樣。
忽有冷冽的破空聲響起,樂小義在就近的老樹枝乾上一跺,身體借力一翻,改變了前進的方向。
轟——
蚺尾掃過樂小義方才借力的樹乾,兩人合抱粗細的老樹攔腰截斷。
樂小義回身一劍,劍氣橫空,斬向龍蚺的眼睛。
龍蚺閉了閉眼,衝勢稍緩,樂小義趁機再次飛退,何雲露從驚慌中漸漸回過神來,頓時被樂小義此舉震驚得變了臉色。
樂小義竟然敢與骨元境的龍蚺交手,雖然不是正面交手,但有還手之力,已足夠驚世駭俗,她真的才突破體元境不到一個月嗎?
何雲露下意識地看了樂小義一眼,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樂小義的修為。
樂小義帶著何雲露一路疾行,借著體內鴻蒙劍心對危險的預判,屢次躲過龍蚺的襲擊,偶爾反擊一劍拖慢龍蚺的速度。
即便如此,那條巨大的怪物依然離她們越來越近。
樂小義雙眼猩紅,眼中布滿血絲,額間冷汗涔涔,面目猙獰,卻始終拽著何雲露的胳膊不松手。
“樂小義……”何雲露顫著聲開口。
放開我,你自己走吧。
“閉嘴!”樂小義一聲怒斥,將何雲露後續要說的話堵回去,“能逃多遠逃多遠!不盡力怎麽知道不行?”
最後幾個字湮滅於身後急追而來的風聲之中。
周遭沒有實物可借力,樂小義回身,橫劍硬接龍蚺一個擺尾,連同何雲露一起,像個斷線的風箏斜飛出去,撞斷無數枝幹才勉強停下來。
喉間一甜,逆血奪口而出,樂小義的身體嵌在樹乾上,渾身僵麻,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知覺。
她撞樹前就松了手,何雲露落在不遠處的灌木叢裡,不知傷勢如何。
眼看龍蚺又追來,那一雙森冷的綠色眼眸掠過樂小義的臉孔,而後蛇信一甩,徑直朝近一些的何雲露去。
樂小義用衣袖胡亂抹了一把嘴角,翻身從樹上躍下,自上而下劈出一劍,劍氣擊中龍蚺後頸七寸處一塊血鱗。
龍蚺遭到襲擊,慘叫一聲,後頸處鱗甲爆裂,鮮血淋漓。
一擊湊效,樂小義絲卻毫不敢懈怠,她那一劍雖然瞅準了龍蚺的弱點下手,但她與龍蚺的實力相去甚遠,即便全力出手,也不能真正意義上傷到龍蚺。
她的目的並非擊殺龍蚺,而是吸引這凶獸的注意力。
龍蚺豁然抬手,目光森冷地盯著樂小義,血口一張,朝樂小義飛撲而來。
樂小義借助巨樹遮掩來回躲避,然因受了傷,她行動遲滯,落地時身體一晃,龍蚺巨大的身形已如閃電般飛至而來。
喉頭腥甜,五內俱焚,樂小義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看著那一張血口在自己眼前飛速放大。
電光石火之間,一道凝成實質的劍氣從左側飛掠而來,不偏不倚地斬中龍蚺七寸。
劍光閃過,龍蚺頭首異地,那一顆巨大的頭顱張著血口旋轉著衝向樂小義,噔的一聲響,樂小義被釘在龍蚺利齒之間,蚺口中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樂小義蚺口余生,驚駭地看向劍光來處。
一身黑衣的姬玉泫從天而降,身姿輕盈地落在龍蚺巨大的頭顱上,赤著腳款款朝樂小義走來,笑吟吟地挑起樂小義的下頜:“這位妹妹生得好看,眸子水靈靈的,今日姐姐救你一命,是否該以身相許?”
她額心一點藍晶石隨著偏頭的動作輕輕一顫,眼妝綺麗,一朵嫣紅的罌粟自眼尾斜伸出去,兼懼萬種風情與變幻莫測的邪詭,黑瞳幽深,像漩渦似的深不見底,藏著萬千可能。
樂小義張了張嘴,一臉呆滯,臉頰緋紅,不知是驚的還是羞的。
何雲露自灌木叢中起身,震驚地望著不遠處這一幕。
她也認出了姬玉泫,雖然只在幻千世界見過一次,但姬玉泫那張禍國殃民的容顏見一面就不可能忘懷。
“玄天妖女,姬、玉、泫!”何雲露駭然至極,她如何也忘不了幻千世界第一次任務時,樂小義被姬玉泫抓走,她再找到樂小義時見到的那一幕。
此時樂小義又一次落入姬玉泫手中,何雲露心中除了恐懼,更多的是震怒。
“妖女!離她遠點!”何雲露拔劍而起,一劍斬向姬玉泫。
姬玉泫稍一側首便躲開了何雲露的劍斬之擊,她兩指鉗住劍刃,挑眉饒有興味地瞅著何雲露,若她沒有記錯,那次在江州偶遇,這位小姑娘可是很親近地拽著樂小義的衣袖呢。
何雲露抽不回劍,急得一張臉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憤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姬玉泫不答,卻是樂小義被何雲露震聲一喝驚醒,見何雲露與姬玉泫針鋒相對,猛喘了一口氣,沒接姬玉泫的話,轉而對何雲露道:“你快走!”
何雲露眼眶通紅,哪裡肯依:“我不走!要死一起死!”說著,她的眼淚嘩一下就掉下來,話語中也滿是哭腔。
姬玉泫唇角勾起一抹笑,眉梢輕輕一挑,不著痕跡地瞥了樂小義一眼。
樂小義被姬玉泫饒有深意的一眼看得頭皮發麻,她呼吸一窒,又急咳兩下,唇角溢出猩紅鮮血。
龍蚺尾擊那下使她內腑受創,五髒六腑如在烈火之中灼燒,如果不及時醫治,很有可能留下暗傷,成為頑疾。
姬玉泫眸色晦暗,斜乜了何雲露一眼,後者眼前一黑,沒來得及等到樂小義的回復,便一頭栽倒。
“小泫……”樂小義喉頭一滾,猶豫道,“能不能……”留她性命。
最後幾個字她沒說出口。
姬玉泫攤開左手,掌心靜置一枚圓潤的丹藥:“這枚丹藥本來是要給你的,她的傷勢也不輕,既然你讓我留她性命,那我就把藥給她,你可有異議?”
“啊?”樂小義小嘴兒微張,嘴唇囁嚅著動了幾下,最後眉頭緊擰,一臉苦色,不舍卻實誠地搖頭,“沒有異議。”言罷,胸口一陣悶痛,她又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喉間嗆出的全是鮮血。
姬玉泫臉色一寒。
樂小義聽見身前人鼻間溢出一聲冷哼,隨即她的下巴便被捏開,一枚藥丸旋轉著飛進嘴裡,她喉頭一動,咕咚一聲咽下去。
暖意刹那間席卷四肢百骸,樂小義喉嚨裡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嗝,羞得她無地自容。
“管好你自己,別總想著去救別人。”姬玉泫冷冷地撂下一句話,起身就走。
樂小義驚慌地抬手抓住她的衣角,姬玉泫頓住腳步,聽樂小義在身後問她:“你的傷……好點了嗎?”
在樂小義看不見的角度,姬玉泫漠然的雙眼柔和下來。
下一瞬,鋒芒乍現。
樂小義沒等到姬玉泫的回答,卻見一截銀刃刺向她的眉心。
叮——
銀亮的劍刃被斜飛而來的石子彈開,左詩萱一臉肅然地出現,劈出一道劍氣斬開禁錮樂小義的蚺首,自樹下掠過時,順帶又救走了何雲露。
“姬玉泫,到此為止了!”左詩萱將樂小義和何雲露護在身後,目光冷厲地瞪著姬玉泫,“你玄天宮在我劍神宗所犯惡事,我已悉數稟報宗內長輩,定不會叫你們的奸計得逞!”
姬玉泫盈然一笑:“我卻不知,玄天宮究竟做了什麽惡事,令左姑娘這般憤然?”
左詩萱隻目露輕蔑地看著她:“姬姑娘何必明知故問?”她眼中隱有殺意,平日裡的溫婉柔和在面對姬玉泫時所剩無多。
她自知不敵,只是在拖延時間。
等柳清風一來,姬玉泫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