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沒得罪天行者樂小義不知道, 他們現在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煩是真的。
“所以,你想到出去的辦法了嗎?”男人朝樂小義抬了抬下巴。
樂小義翻了個白眼,她本意只是交流情報, 沒想到這個男人修為比她高那麽多, 年紀也不知道大了多少輪, 居然真的來找她一個小輩問解決辦法, 臉皮也是夠厚。
“我一路過來, 穿過好幾個洞窟,發現洞窟裡的魔氣沒有暗道裡的濃鬱,那些暗道像經脈將洞窟裡的內髒連接起來。”樂小義勉為其難分析道, “應該就是這些魔氣給暗道提供能量, 如果想讓它們停下來,就需要找到魔氣產生的源頭。”
男人一邊聽樂小義說, 一邊在心裡琢磨樂小義這番話到底站不站得住腳。
片刻思量後,他覺得樂小義說得有道理, 於是又問:“那怎麽才能找到魔氣產生的根源呢?”
樂小義:“……”到底誰才是前輩?
毫無底線,樂小義連質疑這個人的心力都沒有了, 如果他不是裝的,那麽他就是真的笨, 空有一身修為, 這腦子卻不太好使。
“如果我知道怎麽辦, 就不會在這兒和你說那麽多毫無意義的東西。”樂小義歎了一口氣,“分開走,還是你跟著我?”
男人看了一眼前面那條暗道, 聯系樂小義方才說的話,明白了樂小義那句分開走的意思。
他們兩個不管誰先進去,只要離開對方的視線,他們各自就會走上不同的道路。
“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唄。”男人果然不要臉地說出這句話,還說得一副樂小義撿了大便宜,要讓樂小義感恩的模樣,“我叫胡滄,你叫什麽名字?”
樂小義深刻地感覺到,無賴是不分修為和年齡的。
“我姓陳,陳鬱若,那就一起走吧。”樂小義答應下來,拎著季宗遠鑽進前邊的暗道,胡滄吸取了先前的教訓,緊隨其後跟上,與樂小義始終保持著十步的距離。
“你手上這個人是誰?”胡滄跟在樂小義身後,看著樂小義護在手中的人,疑惑道。
樂小義沒回頭:“與你無關。”
胡滄哼了聲:“你自己修為那麽低還帶著這麽大個拖累,待會兒如果遇到危險,別求我救你!”
樂小義根本沒理他。
兩人穿過暗道,又聯手經過幾座石窟,過程有驚無險。
和樂小義合作的時間越長,胡滄越驚訝。
樂小義的修為的確只有骨元境五層,然而這個晚輩的戰力卻高得嚇人,或許她的攻擊威力尚有欠缺,但一般髓元境甚至靈元境初期的攻擊都傷不到她。
胡滄稍一思量,心想樂小義應該是用浮屠點數買了品階極高的防具,雖然不知道樂小義是如何攢下來那麽多浮屠點的,但有防具在身,樂小義至少能在這座魔窟中保命。
就憑這一點,樂小義的身份和背景應該很不一般,如果她真的是被天行者盯上的話,背後的彎彎繞就更複雜了。
兩人都知道對方的身份是假的,胡滄對樂小義的背景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樂小義卻不正面回答他的話,胡滄倒也沒有步步緊逼,至少在尋找魔源的過程中,合作還算順利。
再次臨近石窟,樂小義敏銳地聽到兩聲異響,她朝胡滄使了個眼色,胡滄心領神會,與樂小義一起貼到暗道邊,觀察洞窟裡的動靜。
有兩個人在與洞窟內的怪物交手,樂小義看過去,忽而神色一凜。
其中一個人就是之前試圖劫走魔晶的黑衣人。
樂小義朝胡滄看過去,胡滄接收到樂小義的眼神,於是朝她搖了搖頭,表示他並不認識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面對的是一隻長得像耳朵的怪物,和樂小義接觸過的那個髓元境後期的黑衣人跟在另一個人身後,只是一個副手,另一個人修為很高,樂小義從那個人身上感受到極強的壓迫,應該至少是丹元境。
說是兩個人闖石窟,其實只有丹元境高手出手,與樂小義爭奪魔晶的那名黑衣人躲著攻擊,只要保證自己不被打中,要不了一會兒,那怪物便被亂刀分屍。
魔窟中的怪物即便只剩殘肢也能復活,那幾塊碎裂的怪物屍體在地上瘋狂掙扎,樂小義看得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太好。
然而還有更驚駭的一幕等著她。
其人手一抬,幾根黑色尖頭鐵杵懸空,下一瞬,鐵杵飛出,將怪物的殘骸分成數段釘在洞窟石壁上。
與先前那個藏著眼睛的洞窟裡所見情形一模一樣,就是這兩個人拿走了永夜獸的眼睛!
胡滄倒抽一口冷氣。
樂小義心一沉,暗道不好。
果然,那丹元境高手回首一抽衣袖,又是一根鐵杵憑空出現,劃過虛空直衝向胡滄。
胡滄卻像被施法定了身,居然眼睜睜地看著那根鐵杵朝自己飛過來而他自己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樂小義當然不能眼看著胡滄被殺,她拔劍斬向那支鐵杵,只聽當一聲響,鐵杵偏移數寸,從胡滄耳側擦過,轟一聲沒入他身後的石壁。
胡滄劫後余生,嚇得腿軟,再抬頭時,石窟裡那兩個人已經不見蹤跡了。
樂小義面沉如水,沒有去追。
那個丹元境的黑衣人,修為應該在丹元境中期以上,她和胡滄兩個人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聯手也不行。
胡滄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回頭看向身後散了一地的碎石以及那一支黑色鐵杵,愁眉苦臉地說:“我們必須先找到我的隊伍,這個丹元境的老家夥太棘手了。”
對方肯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或許是在趕時間,也或許只是覺得樂小義和胡滄兩個螻蟻根本不值得他特地出手,所以隻揮出一根鐵杵意思性地攔了一下,然後直接走了。
樂小義也歎了一口氣,幸虧他們走了,否則她今天的好運氣可能也到頭了。
她看了胡滄一眼:“休息好了就走吧。”
她其實有點忐忑不安,萬一胡滄的隊友早在他們之前就已經碰見過這兩個人呢?如果他們已經……繼續這樣找下去,還有意義嗎?
但她沒有將自己的顧慮說出來,一來沒有實際證據證明那些人已經死了,二來本就處在困境中的他們需要堅持下去的心念,毫無疑問,找到他們並設法突圍,就是他們的信念。
胡滄喘了兩口氣才站起來,點頭道:“好。”他的聲音有點低,頓了頓,又道,“剛才多謝了。”
樂小義感覺有點奇怪,回頭朝他看去。
胡滄臉上神色肅然,經歷剛才那一劫之後,他收起了玩鬧輕視之心,真正將樂小義當做和自己同等實力,同等高度的同伴。
樂小義收回目光:“走吧。”
兩人沒有朝剛才那個方向追,而是選擇從來時的路返回,正如樂小義猜測的那樣,往回走和來時並不是同一條路,幾次經過洞窟,沒有再遇見剛才那兩個黑衣人,但同樣,也沒有遇見胡滄的隊友。
暗道前方再次出現暗紅色的光暈,樂小義眉頭一皺,熟悉的氣息讓她眼皮狂跳。
胡滄發現她的異常,問她:“怎麽了?”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後輩哪怕修為不及他,卻比他敏銳地多。
“前面這個洞窟裡可能是個心臟,我之前來過。”樂小義沉聲,“這顆心臟很厲害,渾身上下長滿了數不清的觸手,這些觸手抽在身上,會吸收生氣。”
胡滄經她提醒,也沉了臉,樂小義說此物很厲害,應該不會有假。
“小心一點。”樂小義又道。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前方傳出來,樂小義心頭一凜,胡滄腳步頓了頓,隨即速度突然拔升一個層次,先樂小義一步向前衝去。
那聲音很熟悉,是他隊伍裡的人!
樂小義見胡滄如此急迫,也猜到什麽,於是不聲不響地快速跟上,以免被胡滄甩開。
胡滄隻走到暗道出口就停下來,一臉呆滯地看著前邊。
樂小義走近了,也看到洞窟中的景象。
一道人影被血紅的觸手糾纏,其中好幾根觸手穿透了他的身體,那道身軀已經停止掙扎,被觸手擊中之後,生機飛快流逝,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
待觸手從他身上離開,他咚的一聲落在血池邊的腐肉堆裡,立即散成一攤,和其他屍骸融在一起。
唯一能辨識身份的,是他那一身破破爛爛,鮮血淋漓的袍子。
“他死了。”胡滄道,“是我隊伍裡的人。”
此人果然是胡滄的靈元境隊友。
樂小義抿緊唇,歎道:“再過去已經沒有意義了,這座石窟太凶險了,往回走吧。”
胡滄一隻手扶著暗道石壁,半邊臉埋進陰影中。
樂小義感覺到不對勁。
“你冷靜一點!”樂小義突然拔高聲音,“別被入體的魔氣影響了心智!”
胡滄肩膀震了一下,隨即兩眼恢復清明,他立即坐下打坐,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將不知什麽時候侵入身體的魔氣驅逐乾淨。
片刻後,胡滄睜眼,看向樂小義時訝異地微張著嘴,喉嚨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麽。
樂小義見他清醒過來,緊繃的心神稍稍放松:“不要放棄。”
胡滄臉色複雜,他一個靈元境後期修為的高手,和樂小義合作,竟然是他屢次在樂小義的拖後腿麽?
“你的隊伍裡應該還有兩個人活著。”樂小義收回目光,“希望越來越渺茫了,該是時候想一想,如果這兩個人也都死了,我們該怎麽辦。”
樂小義也攥緊拳頭,這次魔窟之行讓她再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實力不足。
就算天行者刻意針對又怎麽樣?如果她的修為足夠,人家想設計她也不會那麽容易。
她看著前方那些張牙舞爪的觸手慢悠悠地回到血池裡,沉默地思量著對策,忽然,之前感受過的陰寒氣息再次襲上她的背脊,樂小義敏銳回頭,那氣息又突然消失了。
怎麽回事?
樂小義咬牙,看了胡滄一眼,他似乎沒有發現那股氣息。
仔細回想進入魔窟之後的經歷,樂小義越來越疑惑,倏然間,一個想法漫上心間。
那縷可怕的陰寒氣息會不會就是魔源所在?
也許暗道是可以直接通向那個地方的,只是在不斷變化的過程中,難以相遇。
有了這個想法,樂小義腦子飛快轉動起來。
胡滄見她凝望著一個地方好像在出神,問她:“接下來怎麽辦?繼續走嗎?”
“不。”樂小義道,“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等。”
等它自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