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神雷劈下, 樂小義渾身發麻,電流在她體內亂竄,肉身和經脈都在電流的灼燒之下劈啪作響, 她甚至聞到了一股皮肉被燒焦的味道。
如此往複, 金色的雷電在湛藍的海面上經久不歇。
神雷一道接一道落下, 間隔時間越來越短, 雷電的威力則越來越強。每一道電弧打在身上都像鞭子似的, 灼燙的同時也帶來真切的疼痛,撕裂鍛體之人的筋骨。
樂小義站在海面上承受雷擊,除了最開始突然被電弧擊中時沒忍住發出一聲痛哼, 其余時間皆一聲不吭。
不知道這樣的雷擊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這場試煉的通關條件又是什麽。
樂小義看了一下眼角顯示的時間,距離她進入天梯試煉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
電弧的強度從最開始的靈元境初期, 提升到靈元境後期,哪怕鴻蒙劍心已經為樂小義抵擋了絕大部分傷害, 被削弱的電弧依然令樂小義如遭酷刑。
在這個過程當中,樂小義的經脈被灼傷之後又在鴻蒙劍心的作用下迅速恢復, 每一次血肉經脈重新生長,都會有一小股電流通過淬煉進入她的身體。
這與當初在火獄中時, 以岩漿淬煉筋骨, 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三天過去, 第四天來臨,電弧的威力還在增長,天空中的驚雷從十余到變成數十道, 當柱狀閃電的數量突破一百,雷電疊加的威力已堪比靈元境巔峰。
樂小義胸中一聲劍鳴,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鴻蒙劍心仿佛發出了一聲暢快的鳴叫。
一道巨大的球形閃電從天而降,砸落於樂小義的頭頂,她隻覺眼前驟然一片白光,五感皆被雷光所屏蔽,知覺消失的同時,好像時間也跟著靜止下來。
下一瞬,痛麻的感覺襲遍全身,樂小義差點背過氣去。
鴻蒙劍心一口將閃電的威力吞掉七成,余下的電流直接作用在樂小義身上,刹那間將她剛剛重塑的經脈再一次破壞。
樂小義眼前白了又黑,身子一晃,雙腿沒入海水之中,直至水面漫過膝蓋她才勉強穩住身形。
剛剛被電擊的瞬間,她險些失去對身體的掌控。
一旦失去意識沉入海中,她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樂小義心有余悸,正扶膝喘息。
身上的衣袍在雷擊之下變得焦黃,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
忽然,閃爍的雷光和海面上不斷跳躍的電弧刹那間全部消失了。隨即眼角余光處,那提示著試煉任務的血色文字也扭曲消散。
有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廣闊的天際之外傳來,提示樂小義天梯試煉第一關,成功通過。
樂小義一愣,片刻後才明白過來,自己劫後余生,不會再有新的雷擊降臨。
她還沒來得及欣喜,腳下的水面驟然亮起光陣,再一轉眼,她便回到了浮屠宮。
再見熟悉的白玉台,樂小義恍如隔世。
體內的傷勢還未恢復,鴻蒙劍心卻再一次沒了聲息。
樂小義漸漸從鴻蒙劍心的一些反應中看出端倪,除了早先時候它無所顧忌,現在樂小義接觸的高手越來越多,鴻蒙劍心也越來越謹慎。
隨著鴻蒙劍心吸收越來越多的靈氣,自身實力不斷增強,鴻蒙劍心的感應力也越來越敏銳,若周遭有通穴境高手出現,它便會主動藏起來,不讓人發現。
它在害怕什麽呢?
此時白玉台上空無一人,半空中的五雷陣也在寂靜中獨自旋轉。
樂小義從方才的任務中抽出心神,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天梯試煉第一關就如此恐怖,那往後的關卡,豈不更加厲害?
若沒有絕對通過的把握,豈敢開啟第二關冒險?
直到第一關試煉結束,樂小義才後知後覺自己先前直接進入第一關試煉的行為有多麽魯莽。
她擦乾額上的冷汗,發現面前不知何時多了個懸空漂浮的小匣子。
想必這小匣子裡裝的應該是這一關天梯試煉任務的獎勵,樂小義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這麽困難的關卡,給出的獎勵想必也不簡單。
樂小義朝前走了兩步,伸手將那小匣子取下來。
揭開下蓋,果然見木匣裡躺著一枚金色的納靈丹。丹體渾圓,開匣的瞬間便有一絲靈氣從納靈丹上逸散出來,樂小義靈台一清,體內修為竟隱隱有幾分增長之勢。
好東西!不枉她先前在試煉中承受了數不清的雷擊。
樂小義取出納靈丹,掃了一眼此次進入浮屠宮還剩余的時間。在心裡計算一番,想來三天應該夠了,樂小義於是乾脆盤膝坐下,就地煉化納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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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王朝十四州,正道幫派和世家與玄天宮之間的勢力碾壓還在繼續。
因為尉遲氏和鬼道宗暴露了太多把柄,龍都不得不表明態度,降低了尉遲氏和鬼道宗在聯盟軍中的地位,同時發出告文責問尉遲氏,讓尉遲氏對最近頻頻爆發的事故和疑似暗中勾當的帳本給出解釋。
玄天宮借此機會將被聯盟軍圍困的教眾偷偷撤離,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玄天宮分布在大禹王朝,各個州府的勢力據點忽然銷聲匿跡,一些在玄天宮眾比較有身份的高手全部失蹤,姬玉泫也沒有再在公開場合露面。
至少從表面上看,聯盟軍對玄天宮的打壓起了一定成效,但因為聯盟軍內部發生分歧,各大正派勢力首領貌合神離,要將玄天宮徹底驅逐大禹還是道阻且長。
就在這樣的亂局之下,一個消息如平地一聲驚雷,將暗潮湧動的大禹炸得驚濤駭浪。
大禹北部,臨海的天山突現異象,方圓千裡城鎮村莊都可以望見天山上空聚集的金色雲層,持續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天山神墓或將出世,不僅僅是大禹王朝內部的勢力為之轟動,三洲四海之內,但凡有些手腕的世家宗門都在第一時間探聽到了確切消息,當天夜裡,就有無數人動身奔赴天山。
大禹內部,不論龍都、四大家族、三神宗,還是其他世家宗門亦或邪魔外道,也都第一時間派出宗內高手,妄圖從天山神墓的機緣中分一杯羹。
盡管天山險惡,仍有志氣甚高的青年才俊爭先恐後地趕過去,欲從千難萬險之中搏得一分機緣,其中自然不乏世家與大宗大派之人。
“你可想好了?”
劍宏殿內,祁劍心一臉嚴肅,神情凝重的詢問樂小義。
樂小義躬身一拜:“是,請宗主允弟子代表劍神宗前往天山。”
“以你的修為,若去天山,恐怕極為凶險。”祁劍心非常擔憂。
盡管他知道樂小義相較於許多同齡人已足夠優秀,但在凶險莫測的天山中,恐怕還是欠缺些火候。
何況屆時宇內四海皆有大能駕臨,莫說蓬萊仙境和玄天宮,想必四魔門中其他三派,以及神荒大陸之外各個大陸和帝國的權勢都會現身,魚龍混雜之時,樂小義的安全就更難保障。
在祁劍心看來,這次天山的異像就讓劍神宗內通穴境的長老帶兩名魂元境高手前去看看。
劍神宗剛剛經歷了一場動蕩,祁劍心對是否能得機遇並不看重,但有機會也沒有放過的道理,便打算穩妥為上。
樂小義主動請命是他沒想到的,按理說,樂小義不會那麽不明事理,祁劍心也一直信任樂小義,否則也不會把劍影衛交給她。
難道,終究是被眼下的繁華迷了眼,因自身進境有所提升,便心浮氣躁,受天山神墓所謂的機緣蠱惑,看不見內在的凶險了麽?
祁劍心沉吟,問她:“你的理由是什麽?”
若樂小義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他不會同意樂小義去天山。
風險大過機緣,雖然樂小義擊殺尉遲弘義的風頭已經過去,但依然有不少人記得這件事,不知這其中有多少將之看作無稽之談,又有多少把樂小義視作眼中釘。
樂小義是劍神宗的未來,他不能讓樂小義因一己莽撞就去天山涉險。
樂小義躬身再拜:“弟子有一親近的朋友受了重傷,需以一種重寶輔佐療傷,弟子此去天山是為了尋藥。”
祁劍心緊皺的眉頭並未因此松開,他說:“如果是這樣,你可以與我說說,此藥為何?我便讓長老替你留意。”
盡管他很疑惑樂小義不知什麽時候交了這麽個親近的朋友,還為了此人願意親身前往天山涉險。
“伯父。”樂小義抬起頭來,轉換了稱呼,神情誠懇,“此物並非尋常藥草,而是丹元境的魔獸妖丹。”
祁劍心瞳孔一縮,臉色微寒:“魔獸妖丹?”
以魔獸妖丹療傷之人,必有魔族血統,樂小義認識魔族的人?
樂小義見祁劍心臉色就知道祁劍心肯定誤會她交了三教九流的朋友,她抿了抿唇,決定把話說明白,便道:“伯父可知先前我頭上那支紅色的琉璃簪?”
“我知道,它是你的契約獸。”以祁劍心的修為,自然一眼就看出端倪,雖不知琉璃鳥的真身是什麽,但早認出那簪子不是凡物。
他從未過問樂小義如何獲得此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樂小義也一樣。
“是。”樂小義點頭,“它的本體是赤炎琉璃鳳,先前為了救我而受傷,因此,我必須救它。”
除了與浮屠宮和幻千世界相關的東西樂小義不能說,僅僅只是告知祁劍心琉璃鳥的真身還是在允許范圍之內的。
祁劍心眉頭皺得更緊了。
樂小義說的琉璃鳥因受傷想必在菩提禪宗回劍神宗的路上,可是此前,竟從未聽樂小義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