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最近傳遍了一個消息, 仙門首席君飛夜闊別多年回到宗門了,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身邊還攜了一個民間眷侶。據說那個凡人擁有無人可比的風姿, 身體又極為嬌弱,一時引起了無數同齡人的好奇。
因為太過好奇了,仙羽宗很多內外門弟子暗地裡都去圍觀,好在那個凡人活在仙門緋聞裡, 卻並未足不出戶。
他常常踏著月光,浸身靈氣濃鬱的寒潭。
偶爾撞見的人都看呆了, 腦中毫無思考能力。這哪裡是凡人,他們懷疑自己遇到了寒潭中的妖精,那細細的眉眼仿佛承載了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誰能不被迷惑。
如果君師兄不把此人帶回宗門,怕也是惑亂世間的存在吧。有那麽一瞬間,他們都羨慕起了仙門首席。但也就那麽一瞬間,在民間衝動娶的糟糠妻是不作數的,等不到對方百歲之後,他們還是會回歸仙門, 做出正確的選擇。
如果問仙羽宗上層對這門婚事什麽看法, 包括君儒山在內, 他們當然是反對的,千法百計想拆散這對鴛鴦。
但他們也沒采取什麽手段, 就是以君飛夜的父親、師長身份, 為雲桑佔了一卦, 然後在私下時把結果告訴君飛夜。到了他們的修為, 無需生辰八字, 也無需觀看手相摸骨, 就可將一個人的命運從頭到尾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凡人根骨尚可,但卻是五靈根,難以修煉的駁雜資質,於你修仙一途毫無裨益。他更是身懷寡親緣、情緣,是天生孤煞之命格。你若強行與他結緣,遲早要被牽累。”長老們循循善導,君飛夜後來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他滿心滿眼隻想到了寡親緣、情緣這幾個字,心想難怪他的阿雲這輩子如此冷清寂寥,在他到來前一個人避世隱居、侍弄花草。
他心裡泛起憐惜。
君儒山他們的原意,是撥開君飛夜眼前籠罩的迷霧,讓他徹底看清自己枕邊人,從根骨到命格都不適合他。誰料君飛夜並不如他們所料,他可心疼壞了凡人,那冥頑不靈的樣子讓君儒山更加來氣。
但到底是自己兒子,還是老來得子的那種,越是強大的修者越難有子嗣,所以把師徒傳承看得很重,而一旦有子嗣,那更是如珠似玉的存在。
待君飛夜走後。
君儒山怒氣漸漸澆滅,一個元嬰期的長老問他:“宗主,那上仙譜這件事?”宗門仙譜脈絡清晰,是不容置疑的權威,一旦把雲桑的名字列入仙羽宗的宗譜,那就等於承認對方的身份。
“……上吧,百年之後再抹去。”君儒山不情不願道,他比誰都了解少年人的癡情,除非他能像民間那些反對的父母,打斷兒子的腿、毀掉一身修骨也要強行拆散,否則只能答應下來,免得父子感情生出嫌隙。
一個百年,於修者不過一個閉關。
對一個凡人來說,卻是一生的時間,也足夠如花容顏凋謝,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叟。
他把雲桑的名字記上仙譜,仙譜發出淡淡的藍光,顯示無法登記,一個仙羽宗無法登記的名字說明了什麽?
說明這是仙羽宗所不能容的人,亦或者……此人曾經就是本仙門的弟子。
但後者怎麽可能呢!
……
日子平靜如水流淌過,仙門首席君飛夜最近在練劍之外解鎖了一個新愛好,煉丹。眾人都感到不可思議,要知道一個劍修天才,不代表他就會煉丹,究竟是什麽原因將對方領到了這條路上。
要知道一個丹修前期需要投入非常多時間精力甚至是靈石,不管是天賦多好的丹修初入此道,都不知道要煉壞多少份藥材,爆炸出多少次丹爐,從那煉丹房內灰頭土臉地出來,才能完美地煉出一次成功的丹藥。
一個劍修居然中途轉型,所有人都在看好戲。
就算君師兄是修真界公認的天才,也不可能世間所有東西都輕松容易的。
可令人吃驚的是,當所有人都圍在宗門煉丹房外觀看,君師兄穿著一雙手套,像下廚一般打開丹爐,裡面不是一爐的漆黑殘渣。
而是一顆顆渾圓白潤的丹藥,淡淡的泛著光澤,煉丹房上空更是飄著小白雲,這是丹爐結丹氣象,相當令人震驚。
丹劍雙修的天才,從此就成了君飛夜的代名詞,據說連丹修駐扎的長生峰峰主都想豁出老臉,把君飛夜搶回來當真傳弟子。
殊不知,君飛夜並不認天才這個詞,他認為這一切都是阿雲教得好,是對方手把手教他練的丹藥,連該放置多少份靈草、該如何把握火候,當丹爐真正煉出第一份丹藥時,他將其小心翼翼放在瓷盤中,獻給阿雲時。
對方嘴角微微翹起,是那般的明媚耀眼,即使很快笑容就稍縱即逝,也足夠君飛夜深深引入腦海。他突然明白了凡間史書上,那些為博佳人一笑就烽火戲諸侯的故事怎麽來的了。
也讓他想起了和父親的對話。
君儒山嗤笑道:“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門派裡固然有可以讓人延年益壽的丹藥,可那都是給煉氣期以上修者服用的,那個凡人的身體虛不受補,吃下去只會爆體而亡……不要異想天開,宗門裡沒有適合凡人服用的丹藥,洗髓丹更是沒有,有本事你自己煉去吧。”
於是君飛夜就自己煉丹了。
他買回來一個小丹爐和無數天材地寶,讓他高興的是,見到他這個舉動,阿雲立即就放下膝上的書本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笑了一下,似是懷念,“你要煉丹?”
君飛夜便有了第一次震撼全宗門的成功煉丹,從初窺門徑到爐火純青,進展非常快。
沒有人知道,雲桑在成為一名震古爍今的劍修前,曾是一名富得流油的丹修,靠著丹藥起家他才能養活當時的自己和嗷嗷待哺的師弟。他為自己煉的第一顆丹藥便是洗髓丹,五靈根人人鄙夷踐踏,在丹藥和寒潭的加持下,他將自己五靈根的資質慢慢洗成了適合修煉的五靈根。而讓他真正掙到第一桶金,煉製手法最熟練的那個丹藥則名為壯陽丹,白日擺在市場上無人問津,可放在匿名黑市卻一旦難求。
買丹者眾多。
據說連最葷素不忌的魔修吃了都說好,一名魔門長老還曾要把當時才築基期期的雲桑抓到洞府,讓對方日日夜夜為自己煉製壯陽丹,然後剛放下厥詞的對方,很快就被已經開始練劍的雲桑一劍斬下頭顱。
那一戰散修雲桑成名,也上了魔門的黑名單,開始了和師弟三界東奔西跑、到處流竄的生活。
如今世間滄海桑田,提起曾經那些殘酷歲月,雲桑心情甚是風輕雲淡,只有這千百年未變的丹方才能引起他的動容。
作為一個臉嫩的老家夥,雲桑覺得這一層不變的修真界也該變一變了,就先從改良丹藥方開始吧。
因為君飛夜一次結丹的神話,當少宗主的院落夜以繼日冒出結丹氣象時,讓宗門上下驚疑不定、議論紛紛,但沒有人懷疑這會是其他人的手筆。
如果君師兄沒有成婚,他的院落會被無數人踏足,起碼小師妹會常常來叨擾,但正是他成婚了,為了避嫌除了仆役弟子無人踏足,連宗主君儒山都不會上門。不然他們會發現,院落四周覆蓋了一層濃鬱的靈氣,仿若一個吸收了天地靈氣的極品洞府。連靈根較差的仆役弟子,每日前來清掃,都覺得自己仿佛沐浴在靈泉中渾身舒坦,身體都輕了不少,修為也在增進。
修為的增長不是錯覺。
為此在外門弟子中,私底下都要為少宗主清掃這差事搶破頭了,而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他們都被那個凡人迷住了。
沒過幾日,院落裡就堆了不少丹藥。
君飛夜是新手且主職是劍修,君儒山既然把對方召回了宗門就不允許對方懈怠,所以君飛夜隻煉了一部分丹藥,剩下大部分是雲桑所煉製。
雲桑來到宗門廣場,這裡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不少藥神谷的弟子、長生峰的丹修都會在這裡擺攤販賣靈草和丹藥,也有煉器峰的弟子在此處販賣自己煉鑄的法器,也有人扯了一個橫幅,表示可以代替完成宗門任務的,跟雲桑輪回時遇到的“代寫作業、代寫大學論文”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攤前的人自顧自查看,然後一手交靈石一手交貨,這份熱鬧跟當年沒有什麽兩樣。
雲桑見狀,也乾脆找了一個攤位,扯了個白布,寫上“出售各種極品丹藥,明碼標價,假一賠十,囊中羞澀、但人品絕佳者可申請分期付款”。由於他的容貌過於矚目,再加上道侶是仙門首席,在宗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瞬間引來無數人注目。
雲桑隔壁攤位的攤主直接看呆了。
被她扣住命門的是一名煉氣期的外門弟子,見她一直發呆沒有回應,心下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急急忙忙道:“藥神谷師妹,你怎麽診治了那麽久,你說,我這被妖獸攻擊受到的內傷還有得治嗎?”
攤主回神,“有得治,有得治,這妖獸的爪子滲毒,讓你暫時無法行動自如,但並無大礙,這一副靈草藥包服用下去,不出兩日就痊愈了。”
一副藥草包加診斷費不過五枚靈石,比去城內醫藥館便宜多了,也難怪廣場人那麽多,大多數修者都不太富裕,自然要精打細算過日子。這位弟子心滿意足地掏了靈石。
送走最後一名看病的同門後,攤主立刻將目光看向隔壁,不出她所料,隔壁已經被圍起來的,基本都是看熱鬧的,連上空都有禦劍、騎飛鶴的人圍觀。這位藥神谷的小師妹想了想,也暫時把自己的攤位收了,擠入人群湊湊熱鬧。
在廣場擺攤的哪怕不是一個峰、一個師尊門下的,但同在仙羽宗,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擺攤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極品丹藥”、“假一賠十”這種驚人的口號,更別提什麽分期付款這種類似賒帳的新穎概念了。
更別提對方擺在地上的丹藥列表:有教人強身健體的健氣丹、也有使煉氣期以上修者延年益壽的常青丹,有讓男女皆可養顏駐容的美容丹,也有輔助修煉,幫助修為突破的破靈丹,更有讓人洗滌靈根資質的洗髓丹和那啥一夜七次還毫無副作用的壯陽丹。
這根本不可能。
當然最後一個令人更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