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野息茫然地睜着眼,他只能看到漆黑的車頂。
陸荒之撐起身體,手指在趙野息眼前撚了撚指腹:“要不要嘗嘗?”
趙野息移開目光,用行動表示:老子拒絕。
陸荒之也不逼迫他回答,繼續實驗的流程。他盯着趙野息的眼睛,問:“喜歡這樣嗎?”
趙野息依舊嘴硬:“還行吧。”
這麽多次實驗下來,趙野息總結了不少實驗規律。他發現,陸荒之很喜歡在這種時候看他的臉,似乎想要捕捉到他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趙野息不禁反握住陸荒之的手臂:“你能不能別看了。”
“可是你真的很好看, ”陸荒之低嘆一聲,“我想看。”
趙野息get到了Dirty Talk的情趣。西柚味的陸荒之在他耳邊說着簡短卻殺傷力十足的“粗鄙之語”,聲音低沉又性感。他真的……招架不住。
他招架不住陸荒之的Dirty Talk,陸荒之也招架不住他。
陸荒之“嗯”了一聲,說:“寶貝,我動不了了。”
趙野息羞惱道:“你少說幾句就能動了,混蛋。”
這個時候剛好是飯後散步遛狗的時間。混亂之中,趙野息時不時能隐約聽見路人交談的聲音。
趙野息擔心車晃動的聲音會被外面的人聽到,啞着嗓子說:“陸西柚,我怕。”
陸荒之低頭親他:“不怕,老公在。”
第二天,這輛剛洗好沒幾天的大奔又被洗了。
在別墅宅了一個周末,兩人回歸工作。陸荒之要離職的事情還未公布,部門裏只有趙野息和兩個教授知道。梁清桓尊重學生的選擇,沒有給他新的工作,讓他安心準備工作的交接。
午休時間,趙野息收到了一條來自前臺的內部信息。
【行政003:趙同學,有一位姓程的先生找你。】
【趙野息:姓程?誰啊。】
【行政003:不知道哎,看着像個學生。我安排了他在大廳等候,如果你不忙就下來看看吧。】
【趙野息:知道了,謝謝。】
趙野息來到一樓大廳,找到前臺小姐姐。小姐姐指着坐在窗邊的男生,說:“就是他找你。”
趙野息走到男生面前:“程懷興?”
程懷興連忙站起身,興奮又慌亂:“趙、趙老師。”
趙野息困惑不已:“你找我?”
幾個月不見,程懷興黑了不少,頭發剃成了小平頭,臉部的輪廓也成熟了一些,沒之前那麽中二了。
程懷興看着趙野息,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爸來穗城辦事,我就跟他來了。”
趙野息道:“坐下說。”
程懷興坐得端端正正,腰杆挺得筆直,和小學生一樣。
趙野息注意到他旁邊的沙發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道:“所以你跟你爸來穗城幹嘛。”
程懷興突然就不敢看趙野息了:“高考完了,就想四處吃喝玩樂。穗城的東西挺好吃的。”
“也是。”趙野息随口道,“你考得怎麽樣?”
程懷興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期待主人誇獎的寵物:“我進步了很多,分數夠上本科了。但是我爸還是打算讓我出國。”
趙野息對程懷興的事興趣不大,又問:“那王茹惠呢?”
“她是潭城的市狀元。祁暄比她低一分,是全市第二名。”
聽到以前的學生這麽有出息,趙野息是真的高興:“我們王同學可以啊,終于超過祁暄了。”
聊了兩句,陸荒之發來微信,問他去哪了。趙野息邊回信息邊道:“對了,你特意來找我,有何貴幹。”
“我……”程懷興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地捧起玫瑰花,“我是來送你花的。”
趙野息吓得差點把手機扔了。他緊緊貼在沙發的後背上,竭力和玫瑰花保持距離:“你怕不是在逗我!”
他朝四周看了看,祈禱沒人看見。但前臺小姐姐已經捂着嘴笑了起來。
趙野息嫌棄的表情讓程懷興心裏一刺。
他沒想打擾趙野息的生活。他只是想在出國之前,再見趙野息一次,好好和他說聲對不起。他真的已經認識到了自己過去的行為對一個Omega是多大的冒犯。
他爸說給人道歉應該帶禮物,他想到了送花。花店老板說道歉應該送康乃馨或者黃玫瑰。可他就想送趙野息紅玫瑰。
“不是我要送你的。”程懷興嘴裏又苦又澀,“是王茹惠托我送你的,說感謝你對她的照顧。”
趙野息放松下來:“你不早說。”狀元學生的花他肯定是要收的。“把花給我。”
程懷興迫不及待地把花送出去,說:“那我先走了。趙老師再見。”
程懷興像是做了壞事一樣,走得飛快。趙野息也沒攔他。
趙野息捧着玫瑰花回到辦公室,引來同事的圍觀。陸荒之看着他,挑了挑眉。
步淳齋打趣道:“是哪個Alpha這麽難纏啊,花都送到研究所裏來了。”
龔俱仁笑道:“趙同學桃花真旺。”
“是王茹惠。”趙野息說,“你們還記得她嗎?她現在是潭城的高考狀元了。”
“哦,是她啊!”步淳齋道,“那Omega小姑娘考全市第一了?了不起啊,我當年高考也只是全市第三呢。”
趙野息道:“你這個‘只’用得很靈性。”
“不過她為什麽專門來給你送花啊。你們關系很好?”
趙野息想了想,說:“我當初挺照顧她的。對吧,陸荒之?”
陸荒之懶懶地“嗯”了聲:“一起午休吧,學長。”
趙野息第一次收到學生的花,還有點小激動。下班後,他把花抱回公寓,準備耐心地養上幾天。
他翻箱倒櫃,試圖找出能充當花瓶的東西。陸荒之叫了他一聲:“趙野息。”
交往這麽久,趙野息已經很少聽到陸荒之叫他全名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怎麽了?”
“你過來。”
趙野息走了過去,“到底怎麽了。”
陸荒之指尖夾着一張卡片:“這是什麽。”
卡片是粉色的,做得很精致,四周有玫瑰花藤的燙金。趙野息打開卡片,裏面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王茹惠那種好學生寫的。
【趙老師,我為我做的事情道歉。我當初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很喜歡你
的信息素。——程】
陸荒之語氣有點冷:“這不是王茹惠送你的花。”
趙野息:“……”
“為什麽說謊?”
“我沒有。”趙野息郁悶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程懷興告訴我這花是王茹惠送的,我信了。”
“你為什麽要收他的花?”
“我……”
陸荒之仿佛是在質問他:“還把花帶回家?”
“我都說了我不知道。”趙野息不自覺地提高聲音,“你還要我說幾遍你才相信?”
陸荒之靜靜地看着他。
等下,是他看錯了嗎?陸荒之的眼睛好像有一點點紅?
趙野息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不是……你幹嘛呀,這點小事至于麽。”
陸荒之輕聲道:“你說話那麽大聲幹嘛。”
趙野息懵逼了:“我說話一直都是這個分貝啊。”
陸荒之按了按眉心,道:“算了。”
“別算別算。”趙野息拉着陸荒之不讓他走,“你到底怎麽了啊。別告訴我你是真生氣了。”
陸荒之面無表情:“我不能真生氣?”
趙野息看着陸荒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你是不是……”趙野息頓了頓,湊到陸荒之身邊聞了聞,“你的信息素溢出了。等等啊。”
趙野息搬出信息素測量儀,拉着陸荒之一測。測量儀上顯示,陸荒之的信息素濃度已經超過了臨界值。也就是說,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正處于易感期的Alpha。
這就難怪了。易感期的陸西柚和平時的陸西柚可以看成兩個物種。上次的易感期,陸西柚就是個黏人精,死活要黏着他。還有在潭城的那次易感期,陸西柚變得暴躁易怒,對一個高中生動了手。
看來這次陸西柚又有了新形态,他願稱之為——醋精。
陸荒之道:“我回去了。”
“回哪?”
“對面。”
趙野息試圖和他講道理:“你易感期到了,你需要我的信息素。”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在易感期沒有你的信息素。”
“哦……”
陸荒之走後,趙野息愣愣地看着他關上的房門,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和陸荒之好像吵架了。
趙野息喝了口冰可樂壓驚,瘋狂詛咒程懷興以後買的每杯可樂都沒拉環。
不是,他和一個易感期的Alpha計較什麽啊。這事不怪他,也不怪陸荒之,要怪就怪程懷興。
易感期的Alpha如果沒有Omega的信息素會有多難受他又不是不知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陸西柚哄好,免得他情緒不穩定,狂化暴走。
趙野息把最後一口可樂喝完,沖出了公寓。他正要去敲對面的門,餘光瞟見旁邊有一個人——
陸荒之靠在牆上,一口一口抽着煙。看到他出來,陸荒之摁滅煙,低聲道:“寶貝對不起。”
趙野息心裏酸軟酸軟的:“你怎麽……”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理別的Alpha。”陸荒之垂着眼睛說,“也不要收別的Alpha的花。就算收了也別被我看見。不然我真的會生氣的,趙芝桃。”
趙野息那叫一個冤枉:“可我真的以為那是王茹惠送我的啊。”
“嗯。所以我不應該生氣,但我還是生氣了。我沒控制好自己,對不起。”陸荒之自嘲一笑,“我是全天下最爛的男朋友。”
陸荒之說得很認真。趙野息能感覺到,他沒有在用示敵以弱那招,易感期的Alpha也沒那智商。
陸荒之似乎真的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爛的男朋友。
趙野息的心軟成了一團史萊姆。他傾身向前,抱住陸荒之,讓自己的信息素将這個沒有安全感的Alpha團團包裹住:“那我就是【全天下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