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荒之陷入了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康橋。
身下的小學長不知道他為什麽停下來了,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靠。兩人腳尖疊着腳尖,信息素早就爆炸了,他也要爆炸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陸荒之說話的時候,趙野息正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大腿裏面放。
陸荒之呼吸紊亂,眼睛都紅了。
熊初沫一針見血:“別裝。趙同學的易感期是不是已經到了?”
“挂了,在忙。”
熊初沫道:“趙同學一直很關心抑制劑的研究,參加實驗是他自己的意願。要不要使用抑制劑,應該由他來決定,而不是你替他決定。”
陸荒之:“……”
得不到alpha撫慰的omega很不滿:“你在和誰打電話啊,說好了要幫我的。”
陸荒之指尖觸碰到一片omega的特殊印記,啞聲道:“你們是要玩死我。”
趙野息處于易感期的初期,發情的症狀沒有特別嚴重。睡意消散後,他勉強還算清醒,做個決定沒什麽問題。
熊初沫聽到趙野息的聲音,對陸荒之道:“你把手機給他。”
陸荒之咬着牙,把手機遞到趙野息耳邊:“是熊初沫。”
趙野息聲音發軟:“熊老師?”
熊初沫道:“趙同學,抑制劑可以用于臨床了,你要不要用?”
趙野息瞪大眼睛,看向陸荒之,支支吾吾道:“啊這。”
他是很期待抑制劑研究成功沒錯,但這是不是來的有點不是時候啊。你看陸荒之額頭的青筋都爆起來了,他自己也挺難受的,估計清醒不了多久。
“抑制劑十分鐘前才獲準進行臨床實驗,如果你現在處于易感期,将是第一個使用抑制劑的omega。”
趙野息謹記着身為一個志願者的使命。陸荒之可憐是可憐,可以後自己還能補償他,科學實驗錯過就錯過了。
第一個使用抑制劑的omega,聽起來還挺帶感的。
趙野息猶豫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我還能忍多久。”
“我們去接你,然後盡快給你注射抑制劑。”
陸荒之低聲道:“操。”
趙野息難受是真的難受,可又有點想笑:“行,那你們快點吧。”
熊初沫道:“地址給我。你們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到。在我們到之前,你盡量穩住。實在不行,先讓陸同學給你一個臨時标記,其他的就不能再做了。”
陸荒之從來沒像現在這麽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甚至有點後悔帶趙野息參加信息素的實驗了。
信息素實驗:呵,當年你在民宿可不是這麽說的。沒有我,你們兩個現在還是處男好嗎,過河拆橋是會有報應的。
挂了電話,陸荒之惱怒地把趙野息推倒,咬住他的脖子,控訴道:“好狠啊趙芝桃。”
“唔……”
臨時标記緩解omega發情症狀的同時,又讓本就不富裕的alpha自控力雪上加霜。面對自己發情的omega,卻無法徹底占有他,這對任何一個alpha來說都是折磨。
“忍不住了芝桃,”陸荒之貼在趙野息耳邊說,“實驗讓別人去做好不好,我想上.你。”
趙野息紅着臉,憑借無比堅韌的科學精神推開了他:“我們要以大局為重。”
陸荒之閉了閉眼,做着深呼吸坐直了身體,低着頭,嘴裏默念着什麽。
趙野息用腳尖碰了碰他,有氣無力地問:“你在幹嘛?”
“背《出師表》。”
“呃……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陸荒之臉色極其難看,背着《出師表》下了床,穿上了長褲。
寬松的運動褲也藏不住陸荒之的反應。他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簾,讓陽光透了進來。
研究所離陸荒之家不算太遠,開車半小時內能到。這半小時怎麽熬,是個嚴峻的問題。
陸荒之說:“我去洗個澡。”
五六月的穗城基本已經入夏了。陸荒之洗了個冷水澡,勉強壓下了情欲。然而這根本沒用,回到房間,聞到趙野息的信息素,他冷水澡就白洗了。
趙芝桃就縮在他的被窩裏,身體又軟又甜的,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模樣。
可他偏偏什麽都不能做。
他只能邊背着《出師表》,邊替趙野息擦幹omega的印記,再幫他一件一件穿好衣服。
趙野息不習慣被人當廢物一樣照顧,道:“襪子我自己來穿吧。”
陸荒之道:“上不讓上,襪子都不給穿了?”
“……”他看出來了,陸荒之的怨氣是真的大。
實驗室的速度很快,只用二十分鐘就到了陸荒之的家,沒讓他們等得太辛苦。然後趙野息就被他們用擔架擡上了車。
趙野息:……倒也不必。
實驗室裏,熊初沫和男研究員都在。
他們先測了一下趙野息信息素的濃度。熊初沫問陸荒之:“你給他做了臨時标記?”
陸荒之說:“只做了臨時标記。”
男研究員看着測量儀顯示的數值,道:“趙同學體內的信息素濃度正在緩慢上升中。”
熊初沫打開旁邊的手提箱,拿出注射劑和抑制劑,道:“趙同學,雖然抑制劑在哺乳動物身上證明完全有效,我們也最大限度地排除了對人體造成危害的可能。但我們無法保證萬無一失。實驗是有風險的,你明白嗎?”
趙野息點了點腦袋,“我明白。”
陸荒之道:“會有什麽風險。”
男研究員遞給趙野息一份文件:“你先看看。”
趙野息看完說明,說:“我準備好了,你們來吧。”
“注射抑制劑的方法很簡單,”熊初沫道,“以後每個omega都能自己注射。”
熊初沫将抑制劑緩緩推入趙野息體內。趙野息沒什麽特別的感受,感覺和抽血差不多。
陸荒之問:“會疼嗎。”
趙野息搖搖頭,“和針紮一樣。”
男研究員笑道:“你本來就被針紮了。”
陸荒之又問:“大概多久會見效。”
熊初沫道:“很快。”
幾分鐘後,測量儀屏幕上表示趙野息信息素濃度的曲線停下了上升的趨勢,接着陡轉直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落,很快就降到了正常的區間。
熊初沫表情嚴肅地問:“趙同學,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趙野息還沒反應過來,人都是懵的。
陸荒之皺起眉:“趙野息?”
趙野息茫然道:“我好像……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了。”
熊初沫的男研究員對視一眼,松了口氣。
趙野息目瞪口呆:“這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就是要這麽快。”男研究員露出笑容,“如果用了抑制劑,omega還要忍幾個小時才能恢複正常,發生意外的可能性會大大提高。”
熊初沫舒了一口氣,道:“行了,陸同學差不多該走了。”
陸荒之:“?”
“為了實驗的準确性,在易感期期間,趙同學不能受任何alpha信息素的影響。接下來幾天,就讓他在實驗室暫住,方便我們随時監測數據,萬一有預料之外的情況發生,我們也能在第一時間采取措施。”
趙野息問:“我要住多久?”
“至少五天吧。”
陸荒之冷冷道:“我能在你實驗室門口寫一個‘慘’字嗎。”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趙野息萬萬沒想到的。為了科學,他只能暫時和剛交的男朋友說再見。
他和陸荒之真的為科學付出太多了。趙野息嚴重懷疑這是他們以前沒名沒分的時候貸款做了太多事的鍋,現在得還債了。
雖然他們确定關系之後不能像別的情侶一樣黏在一起,但他們确認關系之前做過十幾次呢。這樣一想有沒有覺得安慰一點?
陸荒之:并沒有。
陸荒之遲遲沒有反應,熊初沫催促道:“陸同學,你該走了。你的信息素會影響到趙同學的。”
陸荒之按着眉心,被迫接受現實。他問趙野息:“有沒有需要我帶給你的東西?”
趙野息把家裏的門卡給了陸荒之,讓他幫自己帶換洗的衣服,平板電腦和充電器。
實驗室提供給志願者的房間是三人房,其他omega志願者在易感期注射了抑制劑也會被留院觀察。目前趙野息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住。
整個觀察區嚴禁alpha進入,陸荒之來看他,只能隔着一扇玻璃窗和他說話。
趙野息問他:“你在實驗室門口寫了‘慘’嗎?”
陸荒之說:“他們不讓我寫。”
趙野息忍不住笑了,難得地露出酒窩和虎牙,看得陸荒之心裏一顫。
這種看得見吃不到的感覺,實在太磨人,比易感期得不到omega的信息素還要讓他焦躁。
“在裏面會無聊嗎?”
“還好,實驗室網速挺快的。”
陸荒之道:“我給你帶了一個小禮物。”
趙野息手趴在玻璃窗上,身體向前傾:“哦?讓我看看。”
陸荒之拿出一根沾着毛絨絨羽毛的逗貓棒,隔着玻璃窗逗他。
趙野息面無表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
陸荒之笑了:“我以為你喜歡抓。”
完犢子,他真的有點想去抓了。
趙野息身體的各項指标都很正常,也沒出現什麽不适的症狀,就是有點想男朋友。
晚上,趙野息正在打游戲,突然收到了陶喬笙的微信:【息崽,你快看陸荒之的朋友圈!】
【趙野西:?】
他記得陸荒之很少發朋友圈,一年也發不了幾條。
趙野息切換界面看了眼微信。陸荒之的朋友圈只有簡單的三個字:脫單了。